第一百二十五章 攤牌
黑色的悍馬疾馳在寬闊的公路上,略帶沙啞的女聲輕聲在音箱中低唱著.……
「以安吶,準備好午餐,我二十分鐘後到。」
溫以安將面前的文件往旁一推,原本冷峻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好。」清冷的男聲隱約透著幾分欣喜。
他不會問她想吃什麼,因為她的喜好,他比誰都了解得透徹。
安靜的別墅門口,楚喬的車子才剛駛入院子,原本緊閉的大門便毫無預兆地被人從裡面打開。
「坐著別動。」溫以安見她欲下車忙上前攙她,「下雪天兒路滑,當心。」
「嗯。」
楚喬笑著指指後座,「有禮物送你。」
「謝……」
他的謝字還沒說完,便被她用力地給掐了回去,光潔的肌膚上頓時浮現一抹鮮艷的紅痕。
「下次再敢說這倆字兒,扒光衣服扔大街上去!」
好看的薄唇瞬間微微上揚起迷人的弧度,「不會了。」
「這還差不多,自己去拿下來哦,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就不幫你了。」
楚喬拍拍頭髮上的雪,轉身進了屋。
溫以安鮮少收到過禮物,罕見的幾次幾乎都是楚喬送的,這讓他對禮物有著一種莫名的期待。
迫不及待地打開後座車門,一隻一人高的玩偶熊正安靜地躺在後座上。
單薄的唇在那瞬間笑出了聲兒,快樂得像個孩子,卻又略顯無奈地搖頭,她果然還是把他當成了個孩子。
「喜歡嗎?」見溫以安抱著玩偶熊進門,楚喬笑著掐了那隻玩偶熊一把,「本來打算給你買個充氣娃娃解悶兒來著,不過我後來轉念一想,這麼帥的小帥哥跟充氣娃娃……太暴殄天物了,所以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充氣娃娃.……
他可以裝作自己聽不懂嗎?
瞧著溫以安一臉懵懂地站那兒,楚喬便覺得好笑,終於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傻孩子,逗你呢!怕你晚上一個人睡覺孤單,特意買了這隻熊仔來陪你,怎麼樣?我還算是個體貼人的好姐姐吧?」
溫以安點點頭,「午餐都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先去餐廳。」
「嗯。」
楚喬轉身先他一步,溫以安將玩偶熊擱在沙發上后立馬跟上,只要她在的時候,他是一秒鐘都捨不得不和她出現在同一畫面內。
「昨天開車撞我的人已經找出來了,是蘇問嵐派來的。」
「所以蘇問嵐昨兒連夜被送進了醫院?」
「這事兒你也知道了?我原本就是打算來跟你商量這事兒的。」楚喬略顯驚訝道。
她原以為溫以安初回京都,年紀又小,定然是無法獲取這樣的消息,誰知道他卻一點兒沒有叫她失望。
「嗯,了解過了。」既然要呆在她身邊保護她陪伴她,那麼必要的手段自然是少不了,若是連這點兒消息都打聽不到,他趁早可以滾蛋了。
「咱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有點兒多,蘇問嵐這兒是一個,還有就是買通丁俊給我假DNA報告單的人並且殺害丁俊的人,以及將那些照片資料神不知鬼不覺放入奕老爺子書房的人。」楚喬想了想又道,「哦,對了,還有一個便是將五步蛇放在我浴室里的人。
楚喬說得風淡雲輕,溫以安聽得卻是心疼不已。
面上風光無限,可事實上她卻並沒有外人想象中過得那麼舒坦,成天生活在陰謀和危險中,叫他在疼惜的同時也覺得慚愧,他根本沒有保護好她。
「好的,我記下了。」
「嗯,吃飯吧。」
楚喬這才剛拿起筷子,奕輕宸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老婆,要不要一塊兒吃午餐?
「嗯?你不是有事兒出去了嗎?」
「出去了也可以一起吃午餐呀,咱們都多長時間沒過過兩人世界了。」
屋子裡靜,電話那頭的內容溫以安自然聽得是一清二楚。
楚喬掃了眼面前桌上精心準備的菜色,溫以安依舊安靜的坐著。
「晚上咱們再一起用餐吧,中午有點事兒。」
清冷雋秀的面龐不經意間浮現一抹滿足的笑。
「你現在不在家嗎?」奕輕宸下意識地皺眉。
大下雪天兒的,又跑哪兒去了!
「嗯,跟朋友在一起,有點事情,很快就回家。」
「好吧。」奕輕宸略顯失望,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叮囑,「雪天兒路滑,萬一出門一定要小心點,千萬不要自己開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奕叨叨。」
聽著奕輕宸不斷在電話那頭叮囑,楚喬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暖心。
矜貴如奕輕宸,若非真實經歷,實在很難想象,原來在遇到自己的心愛之人後,也會變得嘮叨也會變得平凡,就好似人們口中遙不可及的流星。
流星之所以隕落,一定是因為在某處的地面上,有一個他愛的人在等待。
楚喬掛斷電話,一臉尋常地拿起筷子用餐,溫以安高興還來不及,自然沒有再開口去問的道理。
「以安,你臉好紅,哪兒不舒服嗎?」
楚喬忽然擱下筷子,朝溫以安招招手,「過來,我探探,瞧著不大對勁兒。」
原先倒沒留意,這會兒一靜下心來一瞧他便覺得不對勁,這臉紅得跟煮過的蝦似的。
「可能屋裡暖氣太足,沒什麼的。」
「過來。」楚喬直接伸手拽過他耳朵,「呀,你該不會發燒了吧,怎麼這麼燙?」
「怎麼會?肯定是暖氣太……」
「發燒就去看醫生,別回頭燒成了傻子,那我絕對把你從我後宮里踢出去!」
楚喬這麼一說,溫以安自然急了,雖然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可是這樣的玩笑在溫以安這兒卻是個要命的事情。
「走吧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楚喬起身套上大衣,從茶几上抓起車鑰匙,又取過大衣給他套上。
原先還以為溫以安起碼能照顧好自己,誰曾想也是個生活白痴,自己燒成這樣都不知道,若不是今兒個她來了,到晚上還不定怎麼難受呢。
「不行不行,還是要找倆固定保姆,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的下。」說到底只是個十九歲的孩子,又是個男孩兒,生活自理能力本身就不強,也怪她,是她太放之任之了。
別說溫以安,就算是當過兵的奕輕宸,楚喬估計如今他也是離開了那些個傭人管家助理根本活不下去。
「您,生氣了。」溫以安說著這話,卻沒有半點兒的擔憂,相反,嘴角那抹淺笑好看得要命。
「這叫生氣嗎?我是心疼!」
楚喬氣惱地拖拽他出門,一把將他啪在副駕駛座門內。
溫以安老老實實地坐著沒動,等著她替她繫上安全帶。
她的身子微傾,時不時碰觸到他,縱使並無任何曖昧,卻叫人莫名悸動。
溫以安忽然覺得,年紀小可真好,起碼還能光明正大的享受她的愛,她的暴躁性的溫柔。
市醫院,蔣少修因為要探望蘇問嵐做名義上的孝子而不得不出現。
地下停車場內,楚喬和溫以安剛好下車,正巧遇上迎面走來的蔣少修和他的助理小夏。
「丫頭,好巧。」原本冷厲的眸在對上那雙明媚的眼后,瞬間變得溫柔似水,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她身旁的溫以安,自裝作視若無睹,然而臉色總歸是有些不大自然。
楚喬一直都是在軍區醫院做檢查,這會兒好端端卻到市醫院來了,不是來探病就是陪著身旁那個男人來看病,根據最新的有關於她的資料,她並沒有什麼需要探病的人,所以很明顯,是後者。
一個奕輕宸還沒解決,好端端又出現一個男人。
蔣少修探究的目光冷冷的在溫以安身上掠過,後者只是氣定神閑的站著,冷峻的臉上甚至帶了幾分玩味兒。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似乎,又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只是這個生面孔的男人到底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跟楚喬又是個什麼關係?竟好到需要她親自領著他來醫院看病!在此之前,他這兒居然連半點兒消息都不曾得到。
是她將他藏太深?
雖說上次信件的事情上鬧了許多不愉快,可說到底蔣少修把那東西交給她也是為了她好,更何況前兩天他才在Y?Jewelry門口救過她,楚喬又怎麼可能將罪責怪到他頭上。
「嗯,真巧。」她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她自然知道蔣少修來醫院是為了看望蘇問嵐。
蔣少修縱使再傻,定然也知道那跟人彘是奕輕宸派人送去的,加之她跟蘇問嵐本就是仇敵,如果這會兒問了,反而覺得假惺惺,索性不提及。
「對了,上回你還好吧,那車撞得很嚴重的樣子,有去醫院檢查過嗎?」
見她關心,蔣少修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抹溫潤的笑,「沒什麼大礙,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這心裡可是要過意不去了。」
蔣少修下意識地僵住了臉。
楚喬客套的話,竟讓他無端端的覺得陌生。
走遠了的人,真的就回不來了嗎?
這怎麼可以!
「好了,我這兒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咱們下回再一塊兒坐坐。」
她和他之間,能說的話似乎越來越少。
楚喬的客氣,看在蔣少修眼裡是萬般不是滋味兒,僵硬的笑了笑,「好,那你先去忙,有時間再聊。」
他眼瞧著兩人走遠,這才將臉上的強笑盡數收起,滿臉陰翳地望向身旁的助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感知到他突如其來的怒意,小夏頓時後背一涼,「抱歉少爺,我這就回去查!」
「我需要那個男人的全部資料,一個字兒都不能少!」
「好的少爺,我明白了。」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后的事情,溫以安患了重感冒,並且似乎又愈演愈烈之勢,他雖然平時都聽她的,可在這件事情上卻固執得要命,死活不肯打針。
楚喬無奈,只能拎了一包葯將他弄回別墅。
「怎麼樣?有沒有舒服點兒?」
她端了溫開水和葯送到他床頭柜上。
溫以安被她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就剩下兩隻好看的眸子。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當心我獸性發作吃了你!」
楚喬嬉笑著掐了掐他的臉,將掌心的藥片遞到他嘴前,「張嘴。」
後者老老實實地張開,她一把全塞了進去,又連續往他嘴裡灌了幾口水,這才重新替他掖好被角。
「好了,乖乖躺著休息,晚上我會在這裡照顧你,但是如果你很不幸明兒早上還沒好,我就把你丟到醫院去,讓護士姐姐把你的屁屁紮成篩子,明白了嗎?」
溫以安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
她跟他說話似乎總是毫無顧忌,可偏偏就是這種毫無顧忌,總是會讓他莫名產生一種小小的衝動小小的希望,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其實有時候他會忍不住在想,只要能一輩子跟在一起,哪怕永遠只能默默地呆在那角落裡等待,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晚上想吃點兒什麼?」見他發獃,她終於緩和了些語氣。
生病的人總是有說不完的委屈,所以小孩子一生病便要找大人哭,溫以安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多看一眼便是疼惜。
「您,真的不走嗎?」半晌兒,他終於道。
「傻瓜呀你,你都燒成這樣兒了我還能把你一個人丟下不成?」楚喬柔柔他細碎的發,「好了乖乖睡覺,我去給你熬點兒粥等會兒你醒了吃。」
「嗯。」他滿足地閉上雙眼,漂亮的羽睫微微輕扇。
第一次知道,原來生病是件這麼幸福的事情。
楚喬獨自一人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會兒,想著明天若是她回家了,溫以安一個人必定沒辦法照顧自己,於是掏出手機給物業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明天幫忙找個靠譜兒的保姆來。
結果還沒等她收起手機,奕輕宸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她手上一個不穩,手機直接掉落了正煮沸的甜湯中,閃爍了兩下直接黑屏了。
她趕忙熄火,手忙腳亂地用筷子將手機撈出。
然而很可惜,手機進水不說,更是直接被煮熟了。
本想用別墅的電話給奕輕宸回一個,想了想終於還是放下了手裡的座機。
以奕輕宸的性格若是她的身邊莫名其妙多出個男人來,他非承包了整個京都的老陳醋不可!
還是要找個合適的契合點,讓溫以安以一個合適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起碼得讓奕輕宸不亂吃飛醋,這樣以後才能和平共處。
「以安?」
楚喬輕手輕腳地推開溫以安房間的門。
裡面拉著窗帘,又沒開燈,光線十分暗。
軟底拖鞋無聲地踩在地毯上,「以安,接你手機用一下。」
「嗯,在床頭櫃里。」
楚喬摸出他的手機,換上自己的卡,重新給奕輕宸回了個電話。
「剛才手機掉地上自動關機了。」電話一接通,她忙解釋道。
聽到她安然無恙的聲音,奕輕宸這才鬆了口氣,「擔心壞我了,我剛到家,呂管家說你是一個人開車出去的,所以著急問問。」
「沒事兒,我現在還在公司有點事情,可能會晚點兒回去。」也可能是不回去,幾率是百分之一百。
「不是說了公司的事情交給美蘿他們去處理嗎?這些小事兒哪裡需要你這麼操心。」
「偶爾一次,別擔心。」她笑了笑,「晚飯我就不回去陪你了,你自己乖乖吃飯,聽到沒?」
「知道了,老婆吻我。」
楚喬嗔笑著對著電話那頭十分自然地吻了兩聲兒,在得到對方的回應后這才掛斷了電話。
「「您撒謊了。」
待楚喬收起手機,溫以安才道,俊逸的面上卻是一絲玩味兒。
「是是是,我撒謊了,我為了跟某個小帥哥約會我連自己老公都欺騙了,可是某個小帥哥還不領情,先前讓他打針還跟我鬧情緒。」
「.……」哪兒有鬧情緒,那是小孩子才幹的事情。
不打針,只是因為想讓你記掛我而已。
「好了,你再睡一會兒,待會兒起來吃藥。」
「嗯,知道了。」
溫以安話音剛落,樓下門鈴聲大作。
「你有朋友知道這兒?」
溫以安搖頭。
「好吧,我下去看看。」
楚喬再次替他掖好被角,輕聲帶上了房門。
「亦君?」
楚喬詫異地望著門外之人。
席亦君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僵硬而冷漠,甚至帶著幾分戾氣。
明明告誡自己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任何不高興的表情,可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
他生氣,真的非常非常生氣。
他可以沉默面對楚喬和奕輕宸,但不代表他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為了奕輕宸的幸福,他那麼努力地壓抑自己內心的情感,可她,她卻公然養了個小白臉!
那麼曖昧地逛超市,甚至親自送他去醫院!
那些關懷和愛,他原以為除了奕輕宸和他之外,楚喬再也不會給第三人!
冷冷地掃了眼別墅的內飾。
這就是他們的小巢嗎?
好溫馨。
他忽然莫名地嫉妒起那個叫溫以安的男人來,甚至有那麼瞬間的妄想,如果他也能……
「亦君?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楚喬淺笑的臉上沒有半分的不自然,估摸著也該是席亦君正好瞧見她的車停在院兒里,這才過來敲門。
雖然比預期中更早的讓溫以安出現,可對方是席亦君,楚喬這兒就不會有太多的顧忌。
她自以為做得坦蕩,當然就不會多想。
「跟我回家。」
「回家?」楚喬拉了他一把,替他拍去身上的雪,「你先進來吧,外面兒多冷,瞧你臉都凍青了。」
「表哥在等你吃飯。」他話裡有話,提醒她家裡還有個丈夫。
「輕宸那兒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表哥已經知道了?」席亦君不由得狐疑,若是楚喬真的跟這個溫以安有什麼,以奕輕宸的脾氣又豈能容許這個溫以安存活於世。
莫非,是他誤會他們了?
可是那些照片,看起來真的好親密。
「嗯,我剛才給他打過電話了。」楚喬指指一旁的沙發,「你先坐,我幫你倒杯熱咖啡。」
「嫂子您怎麼會在這兒?」冷靜下來后,席亦君的臉上這才恢復如常。
「照顧病人吶。」楚喬笑著將咖啡杯遞到他手中,「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會在這兒?」
席亦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有朋友住在這附近,剛好路過看到你的車,所以進來瞧瞧。」
若是被她知道,他自打那回過後就一直派人跟著溫以安,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了。
「我就說,吃晚飯沒?」
席亦君搖頭。
「那正好留這兒陪我一起吃吧,樓上那小朋友燒得下不來床,我一個人吃飯都無聊。」
「好。」席亦君臉上的笑意更甚,下意識地就忽略了此行原本的目的。
待會兒是不是能吃到她親手做的晚餐?
真好!
「你照顧的是你的朋友?」
「當然不是。」楚喬起身準備往廚房走,見席亦君好奇,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弟弟。」
「弟弟?你還有個弟弟?」資料上根本沒有顯示溫以安和楚喬有任何血緣關係,莫非是她父母的私生子?
「嗯,是我阿姨的小孩兒。」在楚喬心裡,蓮嫂比她母親的親姐妹還要親。
雖然資料上並沒有提及這點,但是席亦君相信楚喬是不會騙他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僅存的那一點兒猜忌也隨之煙消雲散。
」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她打開冰箱門,掃了眼裡面的食材。
平時總是一大桌子人一塊兒吃飯,席亦君的口味她還真的不是十分了解,似乎就沒見他挑食過。
「按你的喜好做便好。」莊園的菜色一向來都是根據楚喬的喜好來的,楚喬喜歡吃的東西,他又怎麼會挑?
「好,知道了,你先去外邊兒看會兒電視,待會兒我喊你。」
「我給你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我見不得男人進廚房,乖乖去外面等著。」她忙將他往外推。
「好。」席亦君只得妥協,卻也不走遠,只是坐在離廚房不遠處的餐桌旁,正好能斜斜地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那樣的感覺,幸福異常。
他忽然產生一種突如其來的奢望,希望這兒是他和她的家,希望這樣的時光能永遠停留。
「亦君?」楚喬端著盤子出來,正好瞧見席亦君一動不動地坐著發獃,「傻坐著幹嘛?快去洗手,我給樓上的病號送飯,你先吃。」
「嗯。」
席亦君淡淡的答應了一聲,目送著她出了餐廳。
「以安,還在睡嗎?」
楚喬輕輕推開他的房門,奢華的大床上,雋秀的男人正安靜的睡著。
「以安。」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見仍舊燙得厲害,不由得皺眉,愈發溫柔了嗓子,「以安,先醒來吃飯,吃過葯了再睡。」
溫以安實在疲憊得厲害,抬了抬眼皮子,「我還不餓,您先放著吧。」
「這怎麼行?不餓也要吃,吃了才能吃藥。」楚喬將他從床上拖起,在他背後墊了一隻大大的靠枕。
「躺好別動,我喂你,如果你敢不吃……」
還沒等她的威脅出口,對方已經開心得不像話,「我吃。」
「這還差不多。」
楚喬端了飯碗,溫柔地吹了吹勺子里粥,「有點兒燙。」
溫以安乖巧得彷彿是個孩子,彎彎的眉目間儘是滿足的笑意。
席亦君上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美好而柔情。
下意識地沉了臉,淡淡地喚了一聲,「嫂子。」
溫以安不動聲色地管自己喝粥,也沒出聲兒。
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是剛才那門鈴聲來的吧。
楚喬愕然回頭,「不是在吃飯嗎?怎麼又上來了?」
「等你一起吃。」
「好,我喂完他就來,很快的。」
「這是嫂子的弟弟?」席亦君特意提及。
他有個習慣,人後一般極少喊楚喬為嫂子,也不用敬語,除非是剛才那樣的情況下,又或者現在,他需要提醒某人,眼前這個女人早已名花有主。
同為暗戀者,溫以安對楚喬的感情,他一眼便瞧出來了,根本不是什麼弟弟對姐姐,倒是傻小喬,似乎在這樣的事情上從來沒有過多的避諱。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性格使然,才讓她曾經一度成為京都人口中的話題女王,什麼風流、私生活混亂,沒一句好聽的。
「嗯,他叫以安,你們正好認識一下。」楚喬笑著指指席亦君,對溫以安道:「這是我小叔子席亦君,倆都是我弟弟,以後好好兒相處。」
「您好。」溫以安主動伸手。
這個席亦君對楚喬明顯是不一樣的,他眼神中的東西他太過於熟悉。
當著楚喬的面兒,席亦君自然不能失禮。
兩個男人的手緊緊相握,無聲地較量著。
「好了,以安你先睡,我和亦君先下去吃飯。」楚喬從旁抽過紙巾溫柔地替溫以安將嘴角擦凈,看得一旁的席亦君嫉妒不已。
早知道身邊能得這樣的福利,他寧可自己發燒燒成個傻子!
然而他並非溫以安,他和她之間隔了一個奕輕宸,隔了整個奕家的血緣,莫名多了一層悲哀。
「待會兒,我留下照顧他吧。」
餐桌上,席亦君忽然道。
楚喬一愣,忙笑道:「你可以嗎?」
「當然。」
「那好,我待會兒收拾了廚房便回去,以安就交給你了,你記得每隔四個小時提醒他起來吃一次葯,後半夜的時候幫他量一次體溫。」要是有席亦君幫忙照顧,她就不用再找借口晚上不回家了,畢竟再好的借口那也是撒謊,雖然並非惡意,可讓她欺騙奕輕宸,心裡還是難免過意不去。
「好,我記下了。」
「辛苦你了亦君。」
「我忽然也想生病。」席亦君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
楚喬的腦海中下意識地便浮現奕少軒的面龐來,方才席亦君的語氣實在像極了那個無厘頭的傢伙。
奕家的男人果然天生都有著撒嬌的本性。
「你是弟弟,他也是弟弟,嫂子不會因為有了他就不要你的,會一樣對你好,不過嫂子可不希望你生病哦,會心疼誒。」楚喬只當他是害怕自己「失寵」,畢竟對於席亦君來說,她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曾經治癒了他的自閉症。
「嗯。」席亦君勾了勾唇角,笑得溫柔。
楚喬回到莊園奕輕宸才剛從書房出來,似乎有些無所事事,躺在二樓小客廳的軟榻上看電視,那隻如今已經同他一般傲嬌的羊駝正漫不經心地啃咬著他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
「有沒有搞錯,這衣服不是錢買的嗎?」楚喬一把扯起西裝,奈何衣擺處已經被咬得支離破碎。
「老婆,你回來了!」奕輕宸欣喜起身,將她摟入懷中。
「奕輕宸!這個月已經第三件兒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請你喝羊肉湯!」簡直了,再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吧!
見她不悅,奕輕宸忙討好,「不會了不會了,保證下不為例。」
「老婆你身上的味道?」奕輕宸以為自己聞錯了,刻意又挨近了些,很明顯是JARParfums的味道。
只是這JARParfums,不是男香嗎?
楚喬這才想起,今天在溫以安身旁呆了很久,身上難免會留有他的氣息。
「JARParfums,本來想給你買的,試了一下。」
「你要給我換香水兒?」
「嗯,不過後來覺得不適合你,所以就沒買。」唉,還是撒謊了,雖然不得已,但是真的好愧疚。
「老婆你晚餐吃了沒?」
「吃了的,你呢?有沒有乖乖吃飯?」楚喬懶懶地在沙發上坐下,忙活了一天兒,還真是有些累了。
「嗯。」奕輕宸答應了一聲兒,忽然陷入了沉默。
「好端端的,怎麼不說話了?」
「我有件事兒要跟你商量。」
「什麼?」
「丁俊是蔣少修派人殺的。」奕輕宸猶豫了片刻,終於道。
若是依著他從前的脾氣,絕對是直接找人解決了那個麻煩精,但是後來蕭靳提醒了他。
楚喬雖然如今已經跟他結婚,可到底是個蔣少修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又是名義上的兄妹,如果他貿貿然處理了蔣少修,這事兒傳到楚喬的耳朵里,只怕楚喬會多心,萬一因此怪罪了他甚至生他氣了,那可就不好了。
「你說什麼?「楚喬的聲音陡然升高,「丁俊是少修殺的?」
楚喬比奕輕宸想象中還要冷靜,她問完這話又陷入了沉默中,似乎是在琢磨什麼。
「嗯,證據確鑿,是他手下人乾的。」
「知道了。」楚喬吐出這三個字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以她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她需要時間去緩衝去接受,這消息來得太過於突然。
昨兒個還捨命相救的人,今兒個便成了設計陷害她陷害她腹中孩子的人,相戀多年,哪怕他曾經設計假死而去了寶島,她都不曾這樣的恨過他。
其實他的變化她並非沒有看在眼裡,可縱使前陣子他刻意帶了蔣寒武來與她相認,想借用她的對蔣寒武的恨意除掉他,她都安慰自己那只是少修想要更好的生存,誰曾想,有一天蔣少修會居然會變成今天這般的心狠手辣。
權勢地位果然是最無情的改造機,可以將人變成鬼。
「我想明天去找他談談。」奕輕宸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在蔣少修幹了這樣的事情后,他還能來徵求她的意見,已經是對她莫大的尊重,若非深愛,又豈會縱容至此。
「嗯。」奕輕宸自然知道楚喬並非糊塗人,讓她去了這一趟,說不定便會徹底對蔣少修失望。
他最初的願望,便是將他從她心底徹底趕出去,如今已經算是成功。
回到卧室,楚喬便給蔣少修打了個電話,特意約了明日的早茶。
蔣少修擱下手機,卻見小夏推門進來。
「少爺,楚允回來了。」
蔣少修頓時冷了聲兒,」楚允已經死了!」
「是!」小夏駭得額上直冒冷汗,「她回來了。」
「嗯,讓她進來吧。」
「是。」
小夏出去后沒多久,書房的門便被人再次叩響。
蔣少修抬眸,別有深意地打量著眼前那張與楚喬幾乎如出一轍的面孔。
略帶迷戀地伸手撫上她的側顏,「完美,只是身材上她比你更纖瘦些,再找形體師好好朔造朔造。」
「好的。」楚允怯怯地答應了一聲兒。
面對蔣少修,她總是會下意識地表現出小女兒姿態。
蔣少修忽然緊緊地扣住她精緻的下巴,冷聲道:「這樣的語氣,不要再有下次!」
「知道了。」
「出去吧!」他略顯煩躁地扯松領帶,楚允整容后的樣子實在是與楚喬太過於相識,尤其是看到她剛才那赤裸裸愛慕的眼神,竟會讓他無端端回憶起曾經楚喬望著他時的模樣。
「我……」
「說。」
楚允忽然紅了臉。
縱使她臉皮再厚,可是讓她在心愛的男人面前表現出放蕩的一面,她還是做不到。
明明刻意去做了處女膜修復,就是為了等今天,然而真的等到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許是她嬌羞的模樣取悅了他,蔣少修的臉色終於比先前緩和了不少。
楚喬咬了咬下唇,伸手緩緩脫去身上的長款外套。
瑩白的身子,竟是一絲不掛。
男人狹長的黑眸下意識地暗了暗。
明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楚喬,可是看著她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面孔,他還是莫名有了些衝動。
眼前著楚允緩緩地朝他走來……
蔣少修冷笑了兩聲。
左不過是個以後要被奕輕宸睡的女人,倒不如讓他先享用一番,其實跟楚喬分開后,他早已經沒有了為她守身如玉的習慣,女人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消遣是個發泄,睡了誰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是這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會讓他莫名產生一種錯覺,彷彿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她。
他一把拽過楚允,將她背對著他摁在書桌上,解開皮帶直接送了進去……
一滴處子血無聲無息地淌落在地毯上。
「丫頭,愛我嗎?」
「愛。」楚允的聲帶經過修整,加上刻意的模仿,像極了楚喬。
蔣少修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滿足感。
就好似終於圓了這麼些年未能跟楚喬圓的夢。
這個女人,終於從裡到外徹徹底底都屬於她了。
這一夜,蔣公館的書房內,旖旎無限。
直到第二天一早,楚喬真真正正坐在他面前,蔣少修這才從昨夜的美夢中驚醒。
楚允終歸不是楚喬,楚喬永遠不會那樣臣服在他腳底下,永遠不會像楚允似的討好賣弄。
幽靜的茶樓內,大著肚子的女人臉上愈發憑添了幾分柔美,纖細的素手熟練地沏好一盞金駿眉后,卻當著他的面兒泠在了茶盤上。
「丫頭。」
「這一盞茶,敬死去的裴少修,也敬我們永遠不復再來的友誼。」
蔣少修的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兆隱約爬上心頭。
「丫頭,好好兒的,怎麼了這是?」他的臉上依舊是那般溫和的笑,卻看得楚喬觸目驚心。
什麼時候起,蔣少修竟也有了這樣高明的偽裝能力。
「你還愛著我,對嗎?」楚喬已經懶得周旋,索性單刀直入。
蔣少修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頭。
「只是想愛你……」
「因為想愛我,所以就特意設計陷害我?因為血緣關係我註定無法生下輕宸的孩子,到時候一定會被奕家逼著去打掉,然後迫不得己跟他分開,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
楚喬冷笑了兩聲,面帶嘲諷道:「其實就算我跟輕宸分開了,也絕對不會輪到你,你也是我哥哥,不是嗎?除非你能為了我放棄蔣家,可是這麼一來,你苦心經營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心機?」
許是被楚喬戳穿心思,蔣少修從來溫文爾雅的臉上竟罕見地浮現了一抹冷意,雖然稍縱即逝,可是楚喬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