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只願君心似我心,炸魚薯條來二斤
為了迅速破案,黃天爵請出了華練。
如果有什麼人不必擔心她在案子里出什麼事兒,那個人一定是華練。
考慮到死亡人數已經增加到了20幾個,而且每一個都是在講電話的時候死的,於是大家安排華練和買華練必然贈送的陳輝卿一起,扮演誘餌,引誘兇手出手。
華練負責打電話,負責尖酸刻薄,老周表示,這活兒特別適合華練。
「我們得到的信息是,幾乎每一個死者死的時候,都在用電話與人聊天,內容都是非常負面的尖酸刻薄,怨天尤人,所以請您也務必配合這種氣氛。」在高處觀察的警探在團隊電話頻道對華練說。
「這活兒這麼黑,我也要美人馬殺雞!」想想青婀與黃少卿的畫面,女神覺得也是醉了。
華練被推到馬路對面,陰雨綿綿的夜裡,這種幾乎沒有人只有路燈的地方,令人不快,但因為青婀差點被幹掉,怎麼著也要揪出兇手給自家妹子報仇,她還是很配合地撐著傘,拿起了電話,開始對電話那頭的一群警探,生動活潑地點評起清平館眾人的缺點來,雖然從她這邊聽來沒什麼,但電話一頭的警探卻已經捧腹不禁,從「每天不掏出十塊錢高冷就不舒服的老周」到「全身除了臉其餘都放在淘寶網二手轉賣掉也不可惜的老元」到「臉上的褶子可以用來進行奧爾特星雲里小行星數目計算的老宋」到「全身細胞都已經棉花糖化的傻白甜蔓藍」到「真是忍不住轉二斤情商塞塞那少女心早就乾癟掉的腦子的太歲」到「要是傲嬌能搓條繩子她搓的可以繞地球兩圈的玉卮」到「二次元有十個G的小片子連72式的別稱都能倒背如流三次元卻見個公雞都臉紅的青婀」到「明明是童顏巨乳一米五偏偏兩腳浮空一輩子都在內增高扮御姐的鬼王姬」到「用他肚子里的壞水兒和腦子裡富裕的腦漿當食用油清平館簡直一輩子也不必買食用油的朱師傅」「以及「全世界都知道未來每天會床上大戰一百遍這會兒卻裝看不見快拿著貞節牌坊去炒個蛋的陳清平」,清平館里每個人都吐槽了一遍。
大概是連兇手都被這單口相聲給震驚住了,直到華練說完,換了一隻手拿電話,才有異狀出現。
路燈下華練的影子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的黑影,緩緩從頭頂向華練籠罩而來,那個黑影既是影子,也是黑霧,以一種介乎光影與氣體之間的形態,將華練包圍其中,華練眉一揚,看了看逐漸被擠扁的手機,順手把手機丟在了地上。那手機是本地警探給的高科技玩意,一落地自動彈出了十幾道光環,將華練和那黑影霧罩在裡面,那黑影霧似乎很迷惑,為什麼它不能「取食」華練。它試圖去觸碰華練,然而怎麼掙扎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因為我是陽光美少女,沒有負面情緒。」華練說完,身影一閃,已經站在了屋頂那些警探身邊,「看來這應該是某種以負面情緒為食的惡靈。」
「是黑死靈。」一個清冷之中帶著詭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振翅之聲而來。
眾人回過頭,他們身後站著提著黑皮箱的伯克勞。
「黑死靈不是一種傳染病病毒么?」密林精靈警探有點疑惑。
「不,那是誤解。」伯克勞抬了抬下巴,又有兩隻烏鴉撲啦啦飛過來,落在地上變回人形,將那手機和光環里的黑死靈撿起來,放進黑色皮箱里。
按照伯克勞帶來的那兩位病毒處理方面的烏鴉特工解釋,黑死靈是一種神秘而古老的惡靈。出生於人的負面情緒,寄生在人影之中,以人的黑心污穢的思想為生。這種惡靈如果繁殖的數目太多,會造成大規模的瘟疫,轉化成實體,對人類造成巨大的傷害。在歐洲的歷史之中,最厲害的一次,便是全境黑死病爆發,那是無數的黑死靈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病毒,不僅僅取食於個體,而是對群體展開了圍攻。
只有用純粹的金屬製造的面具可以盡量抵擋這種取食和進攻,所以當時中世紀不少的醫生,都帶著金屬的鳥喙面具,鳥喙代表嘴尖舌利,而嘴尖舌利,喜好傳播負面情緒的人,尤其是女人,則是這種黑死靈最好的食物和養育箱。那時如果有這種被寄生的女人,女人也將會被戴上不能散播黑死靈幼崽的懲罰面具「饒舌者面具」,被活活燒死。而饒舌者面具,則是豬臉鳥喙,裡面伸出一截被割斷的舌頭,代表戴面具的女人愚蠢而饒舌,應該遭到割去舌頭的懲罰。
曾經一度,因為拉斐爾大天使的凈化,這種黑死靈最終滅絕,但是最終不知為什麼,這種黑死靈竟然又再度出現。
「大概是之前人們在工業革命和世界大戰時期都忙著溫飽,沒空想太多,而現在的人都很清閑,有足夠的時間去抱怨,為黑死靈提供養料吧。」一位烏鴉推測。
「那現在的世界還真是一份大餐呢,還用什麼手機,隨便找個酒館,就能找到一打,推特上還有成百上千。」華練攤手,根本不用費心尋找,每天都在傾訴,抱怨,譏諷的人到處都是,到處都是不滿情緒,到處都是散發負面情緒的人,她要是黑死靈,會把這裡當成是美食天堂的。
「又或者是異蟲來到梵境,令時間與空間有些扭曲,形成了一絲空隙,讓這隻黑死靈來到這裡。原本的黑死靈只是一團黑霧,而這一隻具有光影的屬性,光與影是時間的屬性,它的身上有時間劃過的痕迹,我推測這隻黑死靈是從過去,穿越時空來到現在的。」伯克勞用一種欣賞實驗動物死狀的殘忍眼神看著時間囚牢里的黑死靈,「多有趣的生物,如果這種生物多一點,我就不必聽那些老傢伙的嘮叨了。」
「一點也沒有哪裡有趣。」黃天爵收起囚牢。
伯克勞斜眼看著黃天爵,咧嘴一笑:「你們的上司已經同意烏鴉介入,不介意的話,我們搭個便車。」
儘管在場的警探都流露出不滿,但顯然伯克勞名聲在外,又有官方允許,也只能讓他帶著兩隻烏鴉上了警車。
華練活動了一下因為舉著電話舉太久有些僵硬的手腕,對陳輝卿撇撇嘴:「看起來都處理完了,走吧,有點餓了,而且好冷。」
「蚩孓。」陳輝卿提醒。
華練笑眯眯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黑死靈,利白薩、沖繩、襲擊青婀的蚩孓,我都知道,這不是第一隻蚩孓,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隻——已經到了開門的時間了,不是么。」如果用蚩孓衝擊白門,造成了時空的縫隙,導致這些怪事的發生,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不過,有件事情不得不在意,蚩孓並沒有那麼聰明,會拉幫結派從縫隙里跑出來,這些生物本身是沒有思想和智力的,是什麼人,或者什麼勢力,把它們從白門的那一頭放出來的呢。
陳輝卿抬頭看著華練製造出來的小小的無雨空間,那淡淡的藍紫色的星光在這陰雨黑沉的夜裡顯得格外溫柔,沒有一絲雨,落在他的肩頭。
「你為什麼沒有評價我。」陳輝卿問。
清平館的每一個人都被華練評論了一番,唯獨沒有他。
「你沒有什麼可評價的。」華練回答。
「為什麼?我也有缺點。」陳輝卿很堅持地追問,一臉不容糊弄的嚴肅。
對於別人,華練可以用一百種辦法敷衍欺騙,但是唯獨面對陳輝卿,她沒有辦法。
是她下定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一個世界,讓這個人能好好地在裡面用電腦喝咖啡開輝騰,保持像是現在這樣,用純澈的眼神看別人,從來執著,無懼於自我和內心。
所以她沒有辦法。
華練嘆了一口氣,雙手插兜,轉過身看著陳輝卿:「因為我想要像你這樣——我完美的理想模樣。」
我做不到,所以我羨慕,我渴望,我可能會譏諷這世間的一切,但唯獨不會譏諷我自己內心的理想。
陳輝卿有些發怔。
「沒什麼,走吧。」華練聳聳肩膀,「前面好像有一家賣炸魚薯條的,我現在特別想吃高卡路里的東西。」
「我,明白。」陳輝卿大步跟上她,同樣風衣飛卷,雙手插兜。
倫敦的夜色里,雨簾被藍紫色的星芒劃開一處無雨的溫柔碎片,一男一女並肩而行,同樣風衣后擺飛掠如羽翼,同樣大步流星,同樣無視著這座正在下著雨的,泛著黑色譏諷的城。
熱騰騰的炸魚薯條,包裹在藍色的小紙盒子里,盒子上畫著英國的國旗,看上去十分具有地方特色。粗粗的薯條撒著薄鹽,有些燙嘴,但因為比平常的薯條粗,所以咬開后那種粉粉糯糯的感覺更加明顯,加上炸魚的雪白嫩肉,是平民風格又痛快喜樂的小吃。
賣炸魚薯條的兩個男人還在議論剛才買走吃食的那一對男女,多麼漂亮出色,一抬頭就看見另外一張亞洲人的面孔,撐著傘站在雨中,穿著藍灰色的西服,帶著金絲邊的眼鏡,容顏盛美妖嬈,好像暗夜雨簾中一株鳶尾花。
「先生,您也來一份嗎?」
「好的。」酒吞童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