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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回死蝦側畔活蝦跳,病樹前頭萬木春

  普吉島有個很浪漫的名號,叫做熱戀天堂。這裡也一貫是蜜月聖地,不僅常常能見到拍婚紗照的新人,還能時不時偶遇一對正在抵死纏綿的情侶。


  這讓正跟著陳清平沿著海岸線撿熒蝦的太歲壓力很大。


  夜色黑沉之中,除了酒吧街那一帶有臨海的酒家在販售海鮮燒烤之外,其餘的海灘都顯得安靜隨和,浪花輕擺之中,還時不時能聽見海中妖異在柔聲歌唱,那是太歌螺的聲音,這種長相醜陋沒什麼油水的海螺是麥霸,一唱就是一個晚上,幸虧人類是聽不到的。


  陳清平穿著一條很薄的淺藍色仔褲,卷到膝蓋,低身認真地撿著熒蝦。


  熒蝦說是蝦,其實更像是小龍蝦一樣的玩意,而且頭大無比,眉目么,今昭還沒有見過什麼東西長的這麼像——囧rz。


  叫什麼熒蝦啊,叫囧蝦算了。


  囧rz,囧rz,囧rz,囧rz,今昭看著她撿到的四隻熒蝦,嘴角抽搐。


  今昭提著水桶跟在陳清平身後,看著他起身時海風吹亂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看著被吹起的衣擺下露出一段線條凜冽的腰肢,看著他蹲下時緊繃的褲子,腳踝的弧度,手指的靈越——一股熱流從鼻子里流出來,今昭怔怔地看了看掌心,然後,很沒出息地,昏了過去。


  因此,當陳清平和今昭以公主抱的造型出現在清平館門口時,就連最近一直很文藝的老宋都驚了。


  大家把今昭塞回她的房間,華練稍微搭了一把今昭的脈,咧嘴一笑:「昨晚海鮮燒烤,您老吃了幾個蚝?」


  今昭獃獃愣愣:「九個。」


  玉卮扶額:「那你竟然還能活著……」


  今昭不服:「可我看房東大人也吃了很多,還有我師父……」


  老周冷笑一聲:「他們兩個吃完都有地兒瀉火,你呢?」


  不管怎麼說,今昭這是吃上火了,她本來修鍊就不到家,身體還沒有那麼仙兒,而且就算是妖魔神鬼,也有其自己的行氣,不好好保養,一樣會被糟蹋。


  上火的太歲,伙食標準直線下降,蒜蓉空心菜,白灼西蘭花,好容易陳清平下廚做了一個Pancake,還不給放香蕉花生巧克力醬,太歲潸然淚下。


  因為上火上的太厲害,頭一晚流鼻血以後,次日直接扁桃體發炎,熬了幾天好多了,今昭也覺得頭暈眼花,只能作黛玉狀,坐在後門外,看著後門對著的PP島的半山腰,一群群的猴子和貓。


  清平館普吉島的後門在PP島通往觀景點那條路上,那一路酒店客棧不少,遊人拾階而上,沿途不僅有美麗的熱帶山景,還有許多猴子在前方乞食,而身後一團團的蚊子追著咬,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今昭這病來的有點蹊蹺,她雖然體格不如清平館餘下那些人好,但怎麼也是半仙兒,總不至於吃多了海鮮就撂倒。


  八荒界醫門張家來看過病,直說有點離奇,那老頭摸著一把鬍子嘆道:「老朽術業不精,待老朽回去,請出我家主來罷。」


  太歲瞧著那穿著大象圖案T恤的老頭,心說您看著也不像名醫。


  腹誹歸腹誹,人家好歹是系出名門,既然這麼說了,清平館眾人也在那邊琢磨開來,蹊蹺還能怎麼蹊蹺,別說是一身紅豆漲破了骨頭,要等酒吞童子來收吧——這會兒酒吞童子這個殺馬特好歹也是遣唐使,正在北京逛吃逛吃,說來可就來了啊!


  太歲寂寞地看著兩隻貓在搶一條魚,這倆畜生把她剛才擺成心形的雞蛋花踩得爛爛的,最後剩下一朵形狀還完好的,咕嚕嚕滾下山去。


  那朵花穿過貓爪越過石階滾到了兩個人的腳邊,一人穿著襯衫和棉布褲子,一雙眼睛的藍色比這片海更清澈醉人,當然是人民的好房東;另一個人穿著襯衫長褲,襯衫是非常挑人的基佬紫,可穿在這人身上,只有貴氣,不見風流。


  「今昭,這位是張家家主張澤漆。」房東大人簡明扼要地介紹。


  今昭看了看張醫生的基佬紫,還禮寒暄了兩句,心說這位家主看著如此年輕,應該絕不超過40歲,這能靠譜么。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在八荒界也是如此,八荒中人病症離奇詭譎,西醫基本上只能打打下手,搞個外科手術而已,這位張醫生想來也是中醫好手,望聞問一同程序下來,半個小時都過去了,他這才施施然伸手捏住今昭的手腕開始切脈——切的也不見得是脈,因為這哥們切完手腕切肘窩,切完肘窩切脖子,切完還讓人去把那天沒吃完的蚝拿來一隻,聞了聞,舔了舔,然後,還嘗了一口。


  張醫生,那是蚝,不是奧利奧。


  最後,這位走氣質路線的張醫生開口:「太歲不是上火,是中毒。」


  張醫生家本是人醫,後來家主歷經奇迹,成了八荒神鬼之醫,說起來這一家出過一位很有名的醫生,被後人尊為醫聖。醫聖的大名今昭當然知道,所以她當然也是相信,張澤漆所說的——太歲中毒了。


  毒源來自那些蚝,別人吃了都沒事,是因為別人體格都比這個半調子的太歲好。


  張澤漆按住今昭的肩膀,食指和拇指掐著,緩緩擼到手腕,又沿著小指擼下去,一道有點酸不拉幾的感覺好像流水從肩頭流到指頭,而後果然,一股水兒就從小指滴了出來。


  張澤漆看了看手裡的小碗接著的這股毒水,皺起眉頭:「這是海水。」


  而後醫生將小碗里的水倒入一個小瓶子里,對陳輝卿說:「做幾次沁水換氣就好了,加上我這副葯,已經沒有事了,這些水我回去看一看。」


  今昭忙客氣了幾句比如您辛苦了您真大觸之類,張澤漆對今昭淡淡一笑,擺了擺手道:「小姑娘,毒雖然解了,但你難免氣澀痰郁,接下來幾天你才有得熬。」


  太歲目送仙氣十足的醫生揚長而去,轉頭對房東大人道:「換水我懂,什麼是沁水換氣?」陳輝卿抬頭望天:「天為氣,地為精,水為氣行之憑依。」


  今昭一臉茫然:「這又是什麼意思?」


  陳輝卿想了想,突然有點臉紅,回答了一句:「清平會有辦法的。」


  喂喂!您臉紅個毛線!

  病弱的今昭,得到了史無前例的高級待遇,儘管大家都覺得,吃了有毒的牡蠣,這牡蠣還是陳清平自己去撈的,這事兒老闆應該負責,不足為奇。


  不過對於懷春太歲來說,男神親手侍奉湯水,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張澤漆走後,今昭不僅立刻就吃到了椰汁馬蹄糕,到了傍晚,陳清平還陪著她到海灘上去吹風換氣。海灘金沙細膩柔軟如織錦,海風帶著雞蛋花的淡淡香氣。晚霞染紅一抹地平線,無人的長尾船兀自在岸邊搖曳,送來船頭陣陣風鈴聲,鈴鳴海更幽。


  PP島本來就不大,傍晚這個時候,一般人不是去吃飯,就是出海剛回來在洗澡,海灘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個還沒開始營業的馬殺雞茅屋,對著海鑽著一群蚊子。


  今昭奮力咽下最後一口湯藥,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雞翅膀。


  在大家都很忙的情況下,自己看著大家忙的感覺,實在太爽了——尤其是,陳清平還在旁邊陪著哪!廚房小幫手暗搓搓地想。


  「今天天氣不錯呦。」利白薩的聲音響在耳畔,這人坐在了今昭身邊,分明是個電燈泡。


  此時此刻兩人一個中毒初解,一個有傷正愈,算是病友,不過瞧著利白薩身上的繃帶乾乾淨淨一點兒血跡都沒有,今昭摸了摸自己有點腫起來的扁桃體覺得,還是她自己更像是病人。


  從半山腰看著整座小島一闋沙灘陸地似工字那一豎,而兩頭山巒峰翠如工字上下兩橫,人群和商業都聚集在那一豎上。


  利白薩坐下來:「要是我老了,我就住在這裡,沒有人在乎你的種族,膚色,來歷,多好呀。」


  今昭不知道怎麼接他這句話,只能幹笑:「你的中文說得真好。」


  利白薩納悶地看了今昭一眼:「活了這麼多年,還學不會么?」


  今昭捂臉,她就沒活多少年呢好么。


  利白薩依舊掛著好像一盤三分熟的牛排一樣的淺笑,滋味濃郁,鮮嫩又焦灼,血絲隱隱,十足色氣地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濃烈的荷爾蒙氣場簡直蚊蟲不近,魚蝦不擾。


  看著今昭喝完湯藥的陳清平不為所動,把手裡的電腦放在了今昭膝頭。


  今昭對這種半熟牛排男十分沒有興趣,又把電腦在膝頭一撐,幫陳清平的設計稿校對字數捉蟲,好端端地做了幾十分鐘,電腦就被陳清平伸手一扣:「走吧。」


  上哪兒去啊!

  陳清平從沙灘上拖來了一隻長尾船。


  這種船小巧修長,船頭掛著很多的花環,裝飾的十分漂亮,船尾有個船舵,長長伸入海中,今昭估計這就是傳說中的長尾,但是最近的食材還算充沛,前幾天男神又撈了有毒的牡蠣,按說他應該能老實幾天,怎麼又打算出海了?


  今昭坐進了長尾船,心說風景這麼好不管他想幹什麼就隨他去吧。


  陳清平走到船尾,坐在了舵手席,不僅操把的手法很熟練,甚至他還橫著翹起一條二郎腿,一副瑜伽大師的樣子,輕鬆地縱船入海:「坐穩了。」


  長尾船高昂的船頭劃破平靜如一面翡翠玻璃的海面,一路與小島背道而馳,那些屬於人類的痕迹漸漸遠離,浪花如雪線拖在船尾,清澈見底的海面之下,有色彩斑斕的游魚。船從開闊的海面逐漸駛入蒼翠山峰之間,水色愈加凝翠欲滴,山上時不時會出現一群猴子,追逐嬉鬧,偶爾一條姿態曼妙的海鰻擦過船舷。


  今昭眯著眼睛看著穿著蒼灰色POLO衫和棗紅色工裝短褲的陳清平,深覺如果她的人生是一部小說,那最近一定是作者發福利的時刻,否則她怎麼能有機會在這麼漂亮的地方,和這麼好看的人一起坐船。


  船戲!求船戲!


  今昭一面內心大聲呼號,一面默默地打開了便當盒,裡面裝著上好的海鮮刺身和蝦肉沙拉,那些刺身所用的材料,哪怕是魚子,也比平日里的大上許多,微微熏過的三文魚薄切片加一點點奶油汁,包裹著米粒粘白飽滿的泰國米飯,那熱度透過薄切傳來,有種滿口分不清楚奶與飯,飯與肉的差別的混合美味,好像一件帶有微微香氣的搖粒絨睡衣,溫暖親熱。蝦肉沙拉更是前所未見,往常作為輔料的大蝦因為個頭太大而顯得獨佔鰲頭,一段白一段橘粉的蝦肉澆了具有泰國本地風味的香茅咖喱海鮮醋汁兒,吃起來綿密彈牙的蝦肉帶有一種清冽非常的刺激。


  「到了。」男神清冷起音。


  今昭從美食中回神過來,順手被陳清平塞了一個圓球進嘴。


  「含著。」陳清平自己也放了一顆在嘴裡。


  長尾船已經泊在了一片小小的海灣,透過碧色海水能看見海底的石頭和魚,圍繞海灣的,是三面奇峰崛起的山刃,一側出海,看盡這一片深深的翡翠色沒入淺淺的廣袤的碧藍。


  「下來。」男神說。


  啊?咦?咦!!!

  今昭不過是稍微在海平面上走了走神,一轉臉就看見陳清平已經在海里了。划船下水什麼的,讓她想起當年幽川換水,想想之前張醫生提醒過的,要沁水換氣,想來也是類似的下水泡吧。


  這麼想著,太歲暗搓搓地坐到船舷上,緊張地看了看陳清平,最後狠了狠心,嘩啦一聲下水去。


  十環!


  太歲撲到了男神光裸的懷裡。


  男神把太歲理所當然輕車熟路地按了下去。


  微微有些涼的海水裡,有魚群旁若無人地游來游去,一排熒蝦看見八荒界的老鄉下了水,都十分好奇地圍攏過來,揚起它們囧形的臉,在海底凝望著太歲。


  今昭被這些熒蝦萌到,不由得想要下潛一點去撈一隻玩玩。陳清平指了指海底,意思是反正都是泡著不如干點兒活搜集食材,於是兩人往下劃了幾下,腳底踩到了細柔的沙子。在這個地方人類看不到的東西很多,除了熒蝦以外,還有人面魚和惑鯊。只是這些海中生物並沒有什麼危害性,當然也不能吃,因此也就被大家習慣性地忽略了。


  含著這顆應該是有水下生存魔法的珠珠,今昭慢條斯理地在海底逗著熒蝦,陳清平則毫不留情地將這些長得還挺有趣的小東西撿起來放到船上去。


  看著男神光著膀子一趟趟上上下下,褲兜口袋塞滿了掙扎的熒蝦,海底抱膝而坐今昭有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之感。


  算了,不在這種地方有這種感慨比較好吧。


  今昭起身,正打算也跟著男神一起抓熒蝦,忽然眼角餘光就看見,一汪格外碧綠的水緩緩從她幾步遠的地方流出,還帶著奇怪的光。一瞬間利白薩說的事情在她的腦海里閃過,今昭猛地一彈,一口氣游到陳清平身旁喊:「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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