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中秋月團醋一缸,紅素天生誰飾妝
「哦呵呵呵呵呵,男女主完全被拆西皮呢~這真的是少女番么?」
「我覺得男主呆萌面癱不錯啊~昭啊有點你男神的風範!」
「我男神才沒有男主這麼暖啊!以及這番我喜歡鹿島王子謝謝!」
「女主也不錯呦!腦洞少女萌萌噠!」
「KY女王結月才最點贊吧!」
「籃球少年的呆萌也不錯啊阿姐呆萌不是你的菜嘛!」
「吐艷人家其實想給堀學長生孩子啦~」
「她們在說什麼啊?」老宋看著敞開的門裡女兒家們嘰嘰喳喳地圍著案几上極不相協的電腦,似乎是陳輝卿那台。
「啊,華練安利了她們上回書說到的那個《月刊少女野崎君》,大家都開始看了。」老周坐在東跨院的條桌旁。
「這麼古香古色的環境插入這種少女番真的好嗎?」老宋扶額。
老周淡然地攪著茶筅:「這麼古香古色的環境你這張曲奇臉不是也擺著么。」
「為什麼老元也混在裡面?」老宋指著一群女兒家之中坐著的老元。
「不管怎麼說,他坐在那裡毫無違和感啊。」老周欣賞著茶雲。
「如果華練姐一直這麼占著電腦看少女番,我覺得哪怕朱元璋愛上陳友諒,她也不會把鎮宅吉祥物救回來了。」老宋搖頭。
「老周,老宋,來幫忙把這筐珍珠蟹搬進來。」朱師傅喊了一聲。
勤快的今昭小徒弟聽見師父的聲音,丟下動畫片,屁顛屁顛跟進廚下,一瞧那筐珍珠蟹,臉一青:「師父,這什麼鬼!為什麼長得像是喝醉酒穿著太緊的四角褲的痴漢禿頭大叔啊!」
「……你這樣說晚上我們還怎麼吃……」老周扶額。
吃蟹必用姜醋,早上蔓藍已經對了庫,把七七醋拿了出來。這七七醋還是乞巧節的時候做的,黃米沁水,日日換湯后蒸飯,把飯壓平,翌日翻轉,過七日再翻,用井水封住。再七日打開翻攪,又七日翻攪,再七日成醋。將頭醋濾清,沸滾后入瓮,加一塊兒燒紅的火炭和一搓炒熟小麥,封住瓮口。這樣存下的醋清澈不腐敗,一開瓮那酸爽,簡直不敢相信!
珍珠蟹用五香面衣裹著炸了,粘著菜花沫兒畢羅皮兒碎之類,倒炸得花花團團,瞧著也沒有那麼心驚。
「好吃是好吃,只是好尋常,朱師傅,你不行了么?」老元眨眼。
「唉,我們的嘴也給養刁了呢。我在大理寺辦案,風餐露宿,有乾糧就不錯了。」鬼王姬感慨。
今昭看了看玉卮,嘿嘿一笑:「師父啊,頭兒下午不是給你一份蟹法全譜么?你挑著做一樣,也比炸大叔強嘛。」
朱師傅垂眸一笑:「吾徒,飯後莫走。」
青婀拍手:「放學別走也能說得這麼文雅,不愧是安靜的美男子啊!」
今昭看看玉卮,正在低聲和華練說著什麼,似乎並未十分在意這邊的境況,她略有失望,嘆了一口氣,怎麼才能非常不經意地將朱師傅已經看不見東西這件事情告訴玉卮知道呢?
「你跟我來。」陳清平對今昭點了點頭。
跟著陳清平一路往他的房間走,今昭當然曉得不會出現什麼小說話本少女番的情景,可這不礙著她自娛自樂一番,幻想等下到了房間里,陳清平面色沉凝,良久,兩頰飛起一抹紅來:「今昭,我心悅你久矣。」
又或者,等下到了房間里,陳清平突然猛地轉身,兩頰飛起一抹紅來:「今昭,中秋佳節,你可曾想過與心儀之人共渡?」
又或者,等下到了房間里,陳清平突然猛地轉身,將她按在門上,雙臂將她禁錮在門上靠著,一張臉極近地吐出話來:「你……你莫不是喜歡上了你師父?我不允!」
又或者,等下到了房間里,陳清平突然猛地轉身,將她按在門上,一陣狂風驟雨的吻后,氣喘吁吁地開口:「我已經忍不住了……」
又或者,等下到了房間里,陳清平突然猛地轉身,將她按在門上,一陣狂風驟雨的吻后,邪魅一笑:「說著不要,可你的身體很誠實呢……」
「呀,這樣人家怎麼辦呢。」今昭捂臉。
「什麼?」陳清平已經關上了門,坐了下來。
「沒什麼,你剛才說神馬?」今昭趕緊回神。
陳清平看了看桌子上的全蟹菜譜,又看了看今昭:「你知道他看不見了?」
今昭一愣,而後想起這譜子陳清平是說要給朱師傅參考,可還沒給出去,她那麼說,只是想給玉卮提個醒兒,偏偏玉卮姻緣紅線斷了,對朱師傅不那麼關注了,因而也不那麼敏感了,全然沒有發覺朱師傅的異樣。
「我只是瞧著師父的心裡很苦。」今昭嘆了一口氣,坐在了陳清平對面的椅子上。儘管陳清平說要盡情享受唐朝風物,可他的房間,還是如此現代簡潔。
「這與你無關。」陳清平微微皺起眉頭,抿起嘴唇。
今昭忍了又忍,一撇嘴:「可怎麼說,師父這個人雖然有點腹黑,面上也顯不出太多情緒,可如今這步田地,我怎麼也覺得看不下去啊!明明他也犧牲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是只有孽鏡得到照顧,這太狡猾了!」
陳清平沒有正面回答今昭的話,而是淡淡地說:「你不要管了。」
今昭翻了一個白眼,嘀咕了一句:「聽你的才怪。」
陳清平的眉頭一挑,今昭連忙嬉皮笑臉地回答:「小的知道了!小的要去幫忙刷碗就先走了!」說完,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逃難一般沖了出去。
陳清平瞧著今昭那矯健的身影,臉色一沉。
「你幹嘛,好像後面有鬼追你一樣哪。」蔓藍身形嬌小,差點被今昭撞翻。
今昭拍著心口:「唉呀媽呀,嚇死我了,我差一點就把持不住親上去了,索吻唇真是要人命誒!」
蔓藍大約也想到了是怎樣的修羅場,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親下去的話就好玩啦!」
「好玩你個鬼咧,我會被男神用全蟹菜譜料理一遍的!」今昭心有餘悸,幸好她意志力很強,才經受住了思春期與自己男神孤男寡女之時,男神天生索吻唇近在一臂距離的強烈誘惑。
「你來得正好,我去拿東西,朱師傅說今晚要試一下月團。」蔓藍說完,擦了擦手,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所謂月團,便是月餅的原型,是一種用面做皮,內有餡料的烤餅,形狀團圓如月,有吉祥團聚之意。最初的月團並沒有模具,後來為了花樣好瞧,逐漸用花模壓製成型。清平館的月團模子一共有二十套,應唐時景兒的有四套,都是古典的花卉故事。今兒用來做月團的,是一套金枝玉葉,拿出來后華練還吩咐:「千萬洗乾淨喔,我前天拿來做別的,有毒。」
蔓藍洗凈模子,又拿給華練反覆確認萬事無虞,才給了朱師傅。
朱師傅輕輕摩挲著模子上喬木葉子,這模子畫的是高大的喬木枝葉金金,樹下小溪,浮萍青青,有風吹拂,金玉兩色相對的靈動。做月團時,要用蟹黃粉為金,草汁為玉,做出這種圖畫來。
「朱師傅,這套模子倒是很稱你啊。」蔓藍想到朱師傅的身份真名,頗有些驚喜地看著自己隨手挑出的模具。
朱師傅莞爾:「可惜,南有喬木,不可休思,並非是不能夠止息的相思,而是喬木不能依靠,乘涼休憩的意思。」
蔓藍不明白朱師傅在說什麼,隨意應了一聲就去找去年藏的那罈子黃米醋了。
倒是今昭,若有所思地看著朱師傅,半晌才道:「你也不必自責,或者自苦了。緣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一句詩,你只按照你的本心來解釋就好,何必在意所謂的原注。」
朱師傅抬起眼睛,順著今昭的話音看過去:「也是,倒是我這個做師父的著相了。」
今昭嘿嘿笑:「彼此彼此嘛。按說這會兒我應該把滿心傷痕的你抱在懷裡安慰一番,或者說比如師父你在我眼裡是最好的男子之類的酸話,嘛,但生活不是話本子我也不是綠茶婊,師父你自求多福吧。」說著,她面露同情地拍了拍朱師傅的肩膀。
朱師傅被她這番話逗笑,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小丫頭。」
「全蟹譜。」陳清平的聲音涼涼響起。
朱師傅接過那本冊子,帶著一臉詭秘笑容,抬頭看了看西跨院的樹,拿著金枝玉葉的模子回廚房去了。
「那我也去幫忙了~」今昭抬腳要走。
「你。」陳清平一把將今昭拽住。
桂花樹桂色滿樹,風一吹,彷彿是一場小小的黃金雨,雨里陳清平沒有一絲表情,倒讓今昭一臉納悶,隨後故作驚恐:「頭兒!你不是覺得我養肥了,該吃了吧!」
養肥,該吃。
比夢裡,要胖一點。
夢。
「我真的要去幫忙了啊,師父看不見,今天也有點令人擔心。」今昭抽出手臂,若是換一對男女,興許這種畫面,還有幾分旖旎,奈何今昭太清楚陳清平的性子,沒準兒幾秒鐘后他就會被拉走做苦力,中秋這會兒要開始屯著秋令食材,備著過冬食材,臟活累活最多,又要做下好些鯗兒醬兒,弄一身腥味兒,她怎麼著也得脫身才行。寧可放棄與男神共處,也不能被男神抓走幫忙給雞鴨鵝掏腸。
哪怕刷螃蟹都行,給家禽爆菊這個真的不能忍。
今昭正要溜之大吉,沒了陳清平又抓住了她的手腕,翻轉之間,她後背一疼,已經撞上了桂樹,又落下一陣黃金驟雨。
「啊啊家暴!」今昭疼得呲牙咧嘴,沒留神陳清平已經扣住了她的另一隻手,兩隻手臂都向上反翻扣在樹上,而陳清平的臉,已經只有兩掌之距。
「我皮糙肉厚真的不好吃!」今昭這次是真的驚了。
「我知。」陳清平兩唇啟合。
今昭本是嚇得一臉白,瞧見那對奶茶色的天生索吻唇,又臉一紅,只能儘力岔開話題來逃避親上去衝動:「我有活兒干啊!趕緊讓我去刷碗啊!回頭師父揍我的!」
聽到師父二字,陳清平眼神一冷,那嘴唇又湊近幾分,白牙一呲,似乎就要咬滿一口。
咣當!
蔓藍手裡的那罈子陳醋掉在了地上,一壇醋都撒在地上:「老大!不要!不要吃今昭啊!」
陳清平鬆開今昭。
今昭神魂未定,嚇得靠著樹都要站不穩。
老元一腳邁進來,一把捂住鼻子:「這哪裡來的山西老陳醋味兒?」
桂花樹枝條一動,華練抱著電腦跳下來,拍了拍身上的桂花,嘆了一口氣:「這真是混亂的修羅場,真的把你們都送去休一休戀愛學分啊,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