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對馮太后

  這一日,天氣晴好,經歷了連綿的陰雨天,頭頂的陽光就分外珍罕。


  古松枝丫間的水珠還沒有被全部晒乾,偶爾一兩隻烏雀飛過,就會滴落一些小小的水珠,將路過的人淋得一個寒顫。


  再過一會兒,陽光已經完全當空,正是一天里,陽光最溫暖的時候。


  古松下早已擺好了一張巨大的書桌,桌子上鋪好了一幅十分寬大的畫紙。旁邊另外一張小桌子上,擺放著紙墨筆硯。


  這是一幅宏大的戰爭圖,是蕭卷親率六軍迎戰朱敦的場景。她親自參與了這場戰爭,和蕭卷共同進退,分擔了戰亂的憂慮,也分享了勝利的喜悅。


  有這樣一個人,他從來不說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只是最大程度地為你創造機會,讓你把自己想達成的心愿完成得更好,即使你失意了失敗了,他也從來不是責備,而是寬容和鼓勵。


  這就是蕭卷,這就是永遠離開了,可是又永遠在自己身邊的蕭卷。


  歲月一直在流逝,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都那麼清晰,絲毫不曾模糊。


  很久以前,她就想畫一幅畫,關於蕭卷,關於自己,關於亂世的戰爭。在心裡醞釀了幾年,她終於明白應該畫什麼了。


  於是,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冬季艷陽天里,她一大早就起床,吩咐侍女們為自己準備好紙墨筆硯。


  書桌要大,畫紙要好,可是,這對於太子的府邸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很快,侍女們就將一切準備好了。


  藍熙之走到書桌前,開始畫起畫來。她心裡早有成竹,因此,筆走龍蛇,漸漸地,畫紙上就有了鮮明的交戰場面——混戰的士兵、掉落的兵器,中箭的將領,補給的車馬……從早上到傍晚,又從傍晚到早上,所幸這幾日都是晴朗,如此幾個黃昏反覆,畫卷已經畫了二十來尺長了。


  自第一個艷陽天后,其他幾日都是陰天。今天也一樣,陰沉沉的,冷冷的風吹在臉上,有些生疼的凜冽。


  可是,這樣陰冷的天氣一點也沒有妨礙松柏下的熱鬧,許多侍女、傭僕,遠遠近近地站在一邊看著這幅規模宏大的戰爭畫卷。尤其是那些侍女們,本來不敢親近這個太子特別交代了要好好服侍的女子。第一天,她們還只是在一邊傳遞紙筆,第二天,就開始看著出來的畫卷驚訝,第三天、第四天……無論是懂畫還是不懂畫的人,但見那樣震撼人心的場面,一時之間,就在府邸里傳開了去,除了奉命堅守的侍衛,那些丫鬟、下人,無不借口悄悄前來觀看。


  畫好的畫卷一尺一尺地平整地放在旁邊桌子上晾曬,負責整理的幾名侍女,小心移動鎮紙,無不小心翼翼,生怕弄花弄皺了一點兒。


  今天畫到主帥的進攻場面了。


  主帥居中坐在戰車上,他頭上帶著高高的皇冠,前後各6串珍珠掩在面上,他一身戎裝,手持一柄象徵天子威嚴的斧鉞,面容清矍、神情堅毅,望著前方,似乎在鎮定自若地指揮大軍衝鋒陷陣。


  藍熙之全神貫注地揮毫作畫,在她畫畫的時候,哪怕雷鳴閃電都是感覺不到的,何況是身邊觀畫的人悄悄退卻而去這種事情。


  藍熙之畫完「主帥」的最後一筆,抬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那些圍觀的侍女突然一個也不見了。


  而在最前端的畫卷晾曬處,站著一個婦人,正仔細地看著這卷長長的畫卷,然後陸續看過來。


  婦人約莫四十齣頭,雍榮華貴,身材高大。雖然一身便裝,卻隱隱透露出威嚴的氣勢。她的眉梢眼角邊,都染了些經過許多年勞心歲月的冷酷和淡淡的陰影,那是手腕強硬、內心剛毅的女人所特有的表情,彷彿如歲月鍛鑄的標誌。


  藍熙之見過這個婦人,婦人也見過她,兩人是在浚城大戰的戰場上見到的。


  婦人慢慢地走過來,走到「主帥」這卷畫卷前停下。


  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你這裡畫得不對。」


  「哦?」藍熙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主帥的旁邊,坐著一個女子,女子的坐姿躍躍欲試,手持一柄寶劍,似乎按捺不住,立刻就要親自衝上陣去。


  「御駕親征的君王,旁邊怎會坐著一個女子?而且,即使貴為皇后,也不能與皇帝這樣平起平坐。所以,你畫得不符合實際。」


  藍熙之笑了起來:「呵呵,這世界上只有這樣一個人!他喜歡那個女子這樣和他坐在一起。他和她食在同一張桌子,寢在同一張床上,形影相隨,不離不棄。」


  婦人又看看畫卷再看看她:「你就是這個女子?南朝前帝的遺孀?」


  「哦,你的消息真是靈通。」


  「你知道,宮闈密聞總是流傳得特別快特別廣,何況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傳聞中,南朝先帝生前專寵一個女子,可是,就在他駕崩當日,那個女子卻攜了鳳印皇后冊偷偷逃出宮去。但是因為那是先帝賜給她的,所以無人敢追究……幾年後,據說在南朝的蘇俊叛亂里,被挾持的小皇帝為一神秘女子救下,小皇帝曾當著眾臣之面,叫她『嫂子』……」


  「你為什麼將這些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為我也做過皇后,也受過寵愛,但是,即使在『專寵』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口稱『臣妾』,而且,皇帝當初還是同時要臨幸其他妃嬪的。因此,我聽到這個故事時,是把它當傳說來聽的,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


  藍熙之搖搖頭:「呵呵,蕭卷自從認識我以後,從來就沒有再親近過任何別的女子,一個也沒有。」


  「所以,你畫了這幅畫卷紀念他?」


  「是紀念我們一起度過的歲月。」


  「我以前也很喜歡書畫文章,也自以為出類拔萃了,可是,看了你的畫,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懵童水平。我更沒想到,一個作戰如此勇猛的女子居然能巧手畫出如此傑作……」


  藍熙之看看她那樣眉梢眼角間隱藏的堅毅自信同時也是冷酷的神色,微笑起來:「你是馮太后!你天天浸淫政事,畫不畫畫又有什麼要緊?畫畫打仗你不如我,處理政事我不如你,這是我們的區別。」


  馮太後點點頭:「你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你的口音稍微有了些鮮卑的味道,我知道幾十種各族方言,你一開口,我就聽出來了,再說——」她看看那些悄然撤離的僕人以及不遠處幾名看樣子十分精悍的侍衛,「除了馮太后,這天下,哪個女人能夠微服以這種氣勢闖到趙國太子的府邸來?」


  馮太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那你再猜猜,我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


  「你來要石良玉將我交給你發落!你必然得知石良玉攻破寧鎮塢堡的消息,你想用我來換回慕容俊!」


  「你錯了,我最初只是想來看看石良玉抓獲的女俘虜是何等模樣?她有何本領竟然生擒了慕容俊?這也讓我想起了當眾擊殺郭隗的那名女刺客……」


  「可是,你一看到畫卷,看到蕭卷的圖象,就想到將我用來交換慕容俊了,不是么?」藍熙之笑道,「郭隗的確是我殺的,而且,我不認為你會對這種賊子的死感到難過。」


  「我的確一點也不為郭隗的死感到難過!說實話,他這種亂臣賊子死了誰也不會難過的……」馮太后也笑了起來,看看畫上的人物署名:「你叫藍熙之是吧?皇帝死後,你為什麼不留在宮裡?以你的聰明才智,臨朝稱制總攬大權是很容易的事情……」


  「蕭卷活著時我會為他批閱奏章做出決斷,他死後,我就覺得那個地方、那種事情都毫無意義了。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在權力的巔峰自以為能夠主宰千萬人的命運!」


  馮太后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那麼,現在你覺得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你該自問,你對石良玉的控制能力如何!而且,你以太后之尊,悄然潛到石良玉府邸,難道僅僅是為了慕容俊?」


  馮太后色迷心竅,雖然是以救「慕容俊」為借口,但是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如此不顧一切地悄然來到鄴城。現在,被藍熙之一口揭破另有所圖,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馮太后,也不由得面色微紅,再也沉不住氣,眼神中又是羞愧又是憤怒。


  「山不來就你,你就去就山!馮太后,說實話,我很少佩服什麼人,但是,我很佩服你。來這一趟,至少是需要勇氣的!想得到什麼,就拚命去追求什麼,難怪魏國會在你的治理下變得強大!」


  馮太后盯著她,一時分辨不出她的口氣里是真心還是假意。


  過了好一會兒,馮太后才冷冷道:「你不用佩服我,大家彼此彼此。」


  藍熙之笑道,「非也,我跟你不一樣。我現在身在這裡是完全迫不得已。而且,經歷了蕭卷這種高山,我又怎看得上其他矮坡?」


  馮太后的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藍熙之,你終於明白自己的命運是『迫不得已』了?」


  「我要生也許不能自己掌握,但是要死卻完全可以自主。你想要用我去交換慕容俊,無異於痴人說夢。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馮太后緊緊盯著她:「好,我就等石良玉回來,看他怎麼說。」


  「你就慢慢等吧。」


  馮太后已經在親隨的護駕下離開了。藍熙之慢慢收拾畫卷,看看傍晚陰沉沉的天氣,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想,石良玉真稱得上古今罕有的人了,魏國皇太後為他找上門來,他又抓了故國皇帝的遺孀關在府邸。除了這兩人,他還有沒有勾搭上其他的皇后?

  這是一種異常有趣的、難以說清楚的關係。她越想越是覺得可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那些又重新返回來收拾畫卷的侍女見她笑得如此開心,還以為她又畫了什麼好東西,趕緊都伸長脖子湊上來瞧,卻什麼都沒瞧見。


  石良玉趕了一路的風塵回來,管家立刻悄然迎上前去,向他報告了情況。


  石良玉聽完,抬起頭時,只見便裝的馮太后已經在幾名親隨的護衛下走了過來,眼神熱切:「你終於回來了!」


  石良玉摒退左右,兩人在太子府的密室里坐定。


  馮太后熱切地盯著石良玉的臉,像焦渴的人盯著好不容易發現的一瓶甘露、一桌大餐,然後,幾乎是撲了上來,抱住他就吻了下去:「心肝,想死我了……」


  幾年來,她和他的見面方式總是從這樣開始的。每次見他之前,她總是醞釀了許久的情慾,希望在這一刻盡情的釋放。她久居宮廷,處於人生的巔峰,縱然還有其他男寵,可是,本質上,她還是一個寂寞的女人。


  二十來歲就守寡,她從來沒有愛過誰,身邊的男寵也時常更換,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留戀的。可是,她卻深深迷戀著那個自己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子的身體,迷戀著他曾帶給自己的****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這二十年來,從來沒有從別的男子身上得到過的。


  這一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等得更久,也渴望得更加急切,所以,一上來幾乎就忍不住要直奔主題……


  直到懷裡的男子悄然側身過去,她滿含情慾的雙眼才真正睜開來。


  她是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又處於人生的盛年,可是,身子卻很輕易地就被面前這個異常漂亮的男子推開了。以前,她喜歡的就是他這種力量和他鋼筋鐵骨一樣的身材,那也是給她帶來快感的重要原因之一。只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這樣的男子,有一天如果要推開自己,也是異常的容易。


  滿腔的情慾一點一點冷卻下去,她拉了拉自己半露的衣衫,忽然明白過來,這裡不是魏國的宮廷,也不是幽會的使館,而是趙國太子的私人府邸!

  石良玉淡淡道:「對了,你來有什麼事情?」


  馮太后看著他那種淡淡的表情,神情也平靜下來:「我想帶走你抓獲的女俘虜,用來和南朝交換慕容俊……」


  「我這裡沒有什麼女俘虜!」


  馮太后看著他斷然的神情,道:「你可以提出交換條件,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石良玉重複道:「我這裡並沒有什麼女俘虜。」


  「你要知道,魏國和大燕可以同時給你豐厚的回報。目前,我想你是需要的,你雖為太子,可是還沒登基,還有很多威脅你的勢力。」


  「可是,我並沒有什麼俘虜可以和你們交換。」


  馮太後站了起來:「我要的是藍熙之!你不會說她不在你府里吧?」


  「你要她何用?」


  「她刺殺我北魏大將,又抓住了慕容俊交給南朝,她本人身為南朝前帝的遺孀,你說她對我有沒有用?」


  石良玉笑了起來:「你錯了,蕭卷生前雖然寵愛她,但是,並沒有正式立她為皇后。你想,南朝君臣怎肯用慕容俊來交換一個沒有實際名分的所謂『皇后』?」


  馮太后的目光變得很奇怪:「石良玉,既然她沒有什麼用處,你留她在府里幹嘛?為何不儘快殺了?」


  石良玉搖搖頭:「因為我要用她來捉拿一個對你更有用的人。這個人,你可以拿去換慕容俊,你覺得如何?」


  「誰?」


  「豫州刺史朱弦。朱弦是南朝丞相、第一豪門大族朱濤之子,用他去換慕容俊,你看會不會比藍熙之有用得多?」


  馮太后大喜,卻很快又道:「可是,朱弦為豫州刺史,而且名聲很大,你如何能夠抓住他?」


  「你就有所不知了!南朝先帝蕭卷臨終前,曾託付朱弦照顧藍熙之,他們朱家慣愛充忠臣孝子,現在,藍熙之被俘虜,你想,朱弦怎會置之不理?他拼了命也會來救她的。你就放心等著吧,我會儘快抓住朱弦,交給你處理的。而且,你知道,朱家是我家的大仇人,為了報仇,我等了這麼多年了,不殺朱弦,我怎肯干休?」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馮太后喜形於色:「石良玉,無論你何時需要,我定許你十萬兵馬援助。」


  石良玉心中狂喜,卻並不表現出來,只道:「先謝謝太后了。」


  馮太后的眼中又泛起滿滿的情慾:「謝我,怎麼謝?」


  「你想我怎麼謝?」


  「還用說?」


  馮太后的身子已經緊緊貼了過來,石良玉微微側身,馮太后的身子挨了個空,臉上立刻大為不悅。


  石良玉笑了起來,拉開自己的衣襟,馮太后看去,只見左側胸前到處傷痕纍纍,其中一道深深的箭傷尚未痊癒。


  她伸手想要撫摸那道傷痕:「真是讓人心疼,這麼好的身子,怎麼傷成這樣?唉,可惜了,可惜了……怎麼傷的?」


  她的手還沒撫摸上來,石良玉不經意地掩上了衣服,笑道:「石衍宗族聯軍傷的,還沒好。等好了,我一定專門到魏國或者驛館看你。」


  馮太后連連道:「好好好,我等著你。」


  石良玉見她欲求不滿的又失望又遺憾的眼神,心裡那種欲嘔吐的厭惡的感覺更加強烈,不經意地挪了挪身子,站了起來:「你回去吧,這裡是魏國,你微服前來,太危險了……」


  「好,我等著你抓獲朱弦。」


  「我拿下朱弦,立刻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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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已經擺上桌子,餐桌上,照舊還是擺著一碗野山參加草藥熬的湯藥。


  儘管她一次也沒有喝過,但是,每天,那些侍女們都奉命不厭其煩地擺一碗在桌上。當然,除了那碗參湯外,其他的菜肴,她一直是照吃不誤的。


  她剛端起飯碗,一個人走進來,在她對面坐下,滿面微笑:「熙之,我回來了。」


  藍熙之也不作聲,依舊埋頭吃飯。


  一碗湯遞了過來,石良玉的聲音關切得近乎哀求:「熙之,你身子沒大好,喝了吧……」


  藍熙之手一抬,湯碗翻倒在地,潔凈的絲織地毯立刻沾染一片褐色。


  石良玉無可奈何嘆息一聲,端起碗,慢慢地吃了幾口,再看時,藍熙之已經放下碗筷走開了。


  石良玉慢慢走過去。寬大的書屋陳設室里,她畫了小半的畫卷整齊地擺放在一張長桌子上,用鎮紙壓著,保存得整齊完好。


  石良玉走過去,細細地從頭開始看。看到「主帥」時,他忽然發現,蕭卷的面上,那種清矍、甚至帶了點慈悲的神色是如此熟悉。他再看幾遍,心裡一震,立刻想起寒山寺的那幅「維摩潔」像來。最初看時,他就覺得那些隱隱的光輝里有某種異常熟悉的東西,現在才發現,原來藍熙之畫像時,是根據了蕭卷的神情和神態。那是她心底熟悉到了極點的人物,那是用了靈魂來刻畫的人物,難怪會那樣如仙來之筆。


  他看了半晌,又回頭看看坐在地毯上專心看一卷集子的藍熙之,走過去,慢慢在她身邊坐下。


  「熙之,我這幾天出去辦了點事情……」


  藍熙之依舊埋頭在書卷里沒有理會他。


  「熙之,你在這裡還習慣不?」


  藍熙之抬起頭來:「呵,你問一個囚犯在監獄里呆得習慣不?」


  「熙之,你不是……」


  「你什麼時候把我交給馮太後去換慕容俊?」


  「熙之,我決不會拿你去交換誰。」


  「怎麼?不怕得罪馮太后了?或者是又上了其他張皇后李皇后的床有了新的靠山了?」


  她的語氣絲毫也不掩飾滿滿的鄙夷,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赤裸裸的無情的嘲諷,石良玉臉色慘白,深深低下頭去。


  藍熙之見他那樣慘淡的神色,心裡不知怎地,既有幾分不忍又有幾分殘酷的快意。


  恍惚間,她聽得石良玉十分慘淡的聲音:「熙之,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在我身邊……」


  「你希望?你憑什麼希望?就因為你是趙國太子?」藍熙之大笑起來,「我已經嫁了蕭卷,是蕭卷的妻子!經歷了大海,我又怎麼會將小河放在眼裡?石良玉,你何德何能敢和蕭卷相比?」


  石良玉的臉色更是慘白,往日水果鮮艷的少年模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頭更深的低下去,手微微有些發抖。


  藍熙之忽然有些看不下去,慢慢站起身,走進旁邊的卧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石良玉抬起頭,看著那道緊閉的卧室,那「砰」的一聲像關在心上。


  「石良玉,你何德何能敢和蕭卷相比?」燈籠里的燈光越來越黯淡,他看看四周,暗沉的冬夜幾乎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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