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別扭狐狸
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冷酷,他殘忍,他強悍,卻永遠不會對心中的那個人表現出就連他自己都會覺得不恥的狀態。麵對她的時候,隻會是溫柔,是謙讓,是脆弱……
這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一行人的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但精神上卻依然鬥誌昂揚。明亮的眸子帶著堅定,眉宇間也全都是堅韌。
阮文昊走在部隊的最前麵,楓晴跟在部隊的最後麵,這樣一前一後的距離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
楓晴的表情帶著濃濃的自責和憤怒,自責自己的無心之失,憤怒被人耍弄。
清澈的眸子黯然失色,低垂著,微風時不時的吹拂著如綢緞的黑發,淡淡的發香隨著氣流飄到部隊的最前麵,阮文昊心中一顫,那是他最熟悉的味道,想必她定是暗自傷神呢。
班森不知道何時悄悄的來到了楓晴身旁,他依舊露著那戲謔的笑意,金發藍眼的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妖孽。
“夫人,你很難過?”他尖著嗓子問道。
“嗯,很難過。”楓晴毫無掩飾的回答,語氣中是真真帶著憂傷。
班森走在他一側,兩隻手滑稽的插在上衣胸口的兜裏,仰著脖子,“其實那個老人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不救他倒不是說是我們心狠手辣,而是潛意識裏我們分析,就算遇到了危險他也能平安。”
頓了一下後又說道,“所以夫人剛才那句話說的真是有點過了。”
片刻之後楓晴才點頭,輕聲發出一個“嗯”。
班森用餘光瞟了楓晴一眼,這是什麽情況,老大看上去就挺可憐,這回夫人看上去就更我見猶憐了,哎呀呀,這可怎麽辦才好。
“哎呀,其實老大就是這麽個脾氣,表麵無敵強悍其實內心就是個別扭的小孩。他也不是責怪你,就是對剛才的事情後怕呢。要知道,如果不是老大及時一槍打死了那個人,那躺在地上的就是夫人了。”
“嗯,我知道。”
呃呃呃,怎麽感覺這夫妻倆一個比一個難搞?錦榕也真是的,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受傷,要不然老大也不會把這燙手的山藥扔在他手裏了。
班森傻嗬嗬的笑了幾聲,至於為什麽笑,因為現在的氣氛也太尷尬了吧。
楓晴還是垂著眸子,長發遮擋了她大半的臉頰,突然,“班森,你能給我一支煙嗎?”
額,那個,嗬嗬嗬,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老大還真是神機妙算,怎麽就能猜到夫人會問他要煙呢?好在老大派他過來的時候提前把煙全部繳了。
“夫人,全都給老大了。”猛然間他突然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尼瑪,這感覺真好。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終於走了林子,回到了臨時居住的莊園。阮文昊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這裏種植著一大片的火紅玫瑰,而他的阿晴喜歡。
已經是深夜了,白天吃的肉串早就已經消化一空,饑腸轆轆程家人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超量訂購的夜宵。阮文昊到了玫瑰莊園後,徑直走進房間,再也沒有出來過。
楓晴知道他這是還沒消氣呢,可不吃飯怎麽行?於是待巴頌叫來醫生處理完錦榕的傷口以後,立馬就給拽了出來。
“巴頌,你教我做飯吧。”楓晴一臉真摯的表情,清澈的眸子真是不忍拒絕。
大塊頭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個樣子有些滑稽,可他確實這幾個人中最靠譜的一個。
在經曆劈裏啪啦摔碗砸盆,尖叫連連後楓晴終於完成了一碗親手做的海鮮意麵。她是滿心歡喜,巴頌卻連連歎氣,哎,看來老大的胃又要受折磨了。
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意麵,楓晴小心翼翼的向樓上走去。
隨後樓下就開始熱烈的議論起來。
“咦,夫人端著的一大坨黑色的東西是什麽?樣子看上去挺怪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班森在腦海裏再次勾勒出那才看見的那一坨從來沒見過的美食。
“我也不清楚,應該和中國的臭豆腐什麽是一樣的道理吧。氣味難聞,味道應該是不錯的。”霍爾十分難得的回應了話嘮一樣的班森。
“說的也是,巴頌的廚藝好,親手教出來的徒弟也不能差到哪去。”
“……”
“哎,大塊頭,大塊頭站住。”班森嘻嘻一下,“夫人端著的是什麽呀?怎麽平日裏沒見你做過,你在做一個份給我和冰塊臉嚐嚐鮮唄。”
班森藍色的眸子微亮,興奮的等待著巴頌的回道,誰料他卻這樣說道,“哦,那是夫人自創的意麵,我不會。”
班森的臉色瞬間就由紅轉綠,由綠轉黑。心裏默念,老大,祝你平安。
臥室的燈是閉著的,隻有月光照進窗子透出的那一絲光亮。床上沒有痕跡,而是在一旁的黑木椅子上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楓晴進入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副景象,那是一個寂寞淒涼的背影,瞬間她就感到自己的心口都在發疼,疼的難以自持。
她沒有點亮主燈,輕輕移動著步子按下了牆壁上的主要起著裝飾作用的壁燈。瞬間黑暗的房間又多了一絲光亮。柔軟的地毯包裹著她小巧的腳,繞過偌大的枚紅色圓床,走到了阮文昊的身側,半蹲下來。
楞骨分明的側臉為何此刻會感覺有些滄桑,無奈,深邃的眸子黯然失色,如雄鷹般的精明哪裏去了?是因為她善做主張嗎?這樣一想,楓晴的心頭又湧現出一股自責的韻味。
“狐狸,餓不餓。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意麵,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你會不會喜歡。”她嘴角微微上揚,如星辰的眸子明亮,如綢緞的長發傾瀉。
她心裏緊張,可盡量表現出來一種近乎自然的感覺,就像平時那樣。
阮文昊收回遙望遠方的目光,緊鎖著身側這個能夠牽動著他所有情緒的女人。雪白的肌膚勝雪,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的清透,微微上揚的下顎讓整個脖頸的曲線更加修長,宛如一隻美麗高傲的天鵝。
他不經一次又一次的想過,他何德何能能夠擁有如此美好的她。從遇到他以後,每每都害她陷入險境。有時候他就會想,要不要為了一己私欲把她圈箍在身邊。
直到今日發生的這件事情之後,他的這種心思更加重了。
阮文昊的眸子深邃,片刻之後伸出手,接過楓晴手裏端著的意麵,拿起叉子吃了起來。
楓晴的目光幽亮,慌忙問道,“……好吃嗎?”
阮文昊點點頭,沒有說話,繼續吃著手裏的奇怪味道的意麵。沒過多久,某人的肚子突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才放下手裏的叉子。
又盯著她沉思了三秒後,緩緩的站了起來,繞過黑木椅子徑直朝門口走去。
楓晴愣一下,瞬間慌了神立刻就跑了過去。伸出雙臂緊緊的從後麵環住阮文昊的腰,就像是如果不用力環住,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在眼前一般。這種感覺很不好,很無措。
“狐狸,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想的太少,那一刻我隻想著去救別人,卻忽略了所有人的危險。事後我又梳理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你是對的,那個老人不是普通人。而當時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了,怎麽就能說出那樣傷害你的話呢。你每年都會匿名拿出數不清的錢去資助困難的人,又怎麽可能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呢?是我太傻,是我混蛋。”
她的哭聲一陣,吸了一口氣又說道,“狐狸,我是你的妻子。就算你不用些手段跟我結婚,可最後的結果依然是一樣的,我依然會嫁給你,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有好多話我都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這輩子唯一認準的男人就隻有你,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哪怕是你拋棄了我,哪怕是你欺騙了我,哪怕是雙重身份的你,一手鮮血的你……都不會讓我對你的心動搖分毫。”
是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愛如骨血。
是他宣布她成為她課代表的時候……
是他在辦公室對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
是他成為她頂頭上司的時候……
是他為她親手做早飯的時候……
是他為她報仇的時候……
是他可以舍棄生命隻為讓她平安的時候……
還是他微涼的唇,纏綿的吻,深情的眸子,永遠不變的心。
一切就像是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浪花,拍打著她的心,讓她留下了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
她愛他,毋庸置疑,從無後悔。
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浸透了他的衣衫,從背脊傳入心口,灼燒著他炙熱的心髒。
他的大手牽起她纖細的小手,轉過了身子,低下了眉眼,淡笑著說道,“阿晴,我沒要走,就是想去給你做些吃的。”
楓晴破涕而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鼻涕眼淚一股腦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狐狸,我想吃紅燒排骨。”
阮文昊的大手撫摸著楓晴柔軟的秀發,片刻後輕輕一笑道,“好。”
光線很暗,沒有人看見他背對著楓晴時深邃的眸子泛著微微光亮,也沒有人看見他擁著她時那雙眸子又是怎樣的滿足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