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沒有燈的電梯
電壓不穩，在涵國的老小區很常見，這主要是因為戶內的主線橫截面積太小導致的，說直白點就是線小了。所以在宗國生活了十幾年的零零們可能從來沒換過燈泡，但到了涵國卻發現自己租的房子隔三差五燈泡就會完蛋，買什麼牌子的都不管用。
張成武和潘容雋一大把年紀了，什麼場面沒見過，發了一句牢騷就繼續喝酒吃東西了，今天主要是為了感謝潘容雋幫高似道插隊做檢查，所以一切都以他為主，酒並沒有喝多少，主要還是聊養生心得和高爾夫球，「晚上少吃點吧，這炒飯全是鹽和油，辣醬也……」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掃興。」剛給自己颳了滿滿一碗炒飯的張成武不滿地瞥了一眼，三個人里就屬他喝得最多，此時很需要吃點東西來墊墊肚子，「米糕你別聽他的，涵國人還有不吃飯的？真是少見。」
高似道剛來涵國的時候就曾聽前輩開過玩笑，說涵國人不吃米飯絕對不離開桌子，就算是剩點洗鍋水也要煮開了泡點米飯嘗一嘗味道。這話雖然有點誇張，但也不全是胡謅，至少就著泡麵湯吃米飯的奇景是他來了首爾之後才見識過的，「您還用在乎別人的眼光么，五十都知天命了。」
「唉，年紀大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張成武當年進入涵國權力中心的時候也是躊躇滿志，可後來發現什麼都要論資排輩，不管能力多強都要讓前輩先上，漸漸的也就心灰意冷萌生了去意，最終回到了高麗大學當教授，「吃完了這個就不加了，待會兒找個清吧坐下來聊聊天，吃點水果。」
「好。」高似道把現金卡掏了出來，搶著去前台先把賬給結了，不管那兩位的年紀比他大多少，社會地位有多高，今天這頓都必須是他來掏錢。畢竟潘醫生肯給他行方便，本就是老師開口請人家幫忙的，若是再讓老師花錢實在說不過去。可憐他剛從五十萬的新聞素材採訪費用里扣了點錢出來，今天就要全花完了，吃飯雖然用不了多少錢，但待會兒去清吧點果盤可沒個數。
就兩瓶真露而已，張成武喝完跟沒事兒人一樣，學著電影里的小馬哥的模樣把西服外套穿上，然後大衣往肩膀上一披，「這地方雖然難找，不過你還真別說，味道就是比那什麼連鎖的好吃多了。」
這家春川鐵板雞排在一棟小樓的第四層，一樓是個賣化妝品的門面，二樓是家咖啡店，三樓則是網吧，再上面走分別是酒吧和大露台。樓梯在這棟小樓的側面，電梯則跟樓梯在一起，因為大家都是長期坐著的老腰肌勞損患者，肯定沒有走下去的道理，就站在電梯的門口等著電梯上來。
潘容雋不喜歡和陌生人靠得太近，就站在了樓梯靠外的地方，高似道和張成武不可能拋下他一個人站在後面，自己擠到電梯門口去，於是三個人都站得比較遠。儘管是晚上食客進進出出比較多的時間段，但這地方有些偏，只有兩個學生站在電梯門前等著，並不需要擔心擠不上這一趟。
「叮。」提示音表示電梯到了，不鏽鋼的大門向兩邊分開。
高似道插不上張成武和潘容雋的話，就一直盯著電梯門前的這一男一女兩個學生看，惡趣味地猜測這對校園情侶能不能堅持到畢業都不分手，結果電梯門打開后那個低頭看著女生的男生沒有察覺到危險，他卻先一步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等一下……」
高似道說等一下的時候已經遲了，這男生一直抱著自己的女朋友調笑，始終背對著電梯門，聽到提示音和門打開的聲音后理所當然地認為電梯來了，直接就向裡面邁了一步，結果他這一步卻踏空了。
在女孩驚恐的眼神中，男生掉了下去……直到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電梯里不管有人沒人，只要在工作就一定是亮著燈的，電梯的門打開后裡面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高似道就知道出問題了。雖然救人很可能把他自己也拖下去，但真正發生狀況的時候人是不會想那麼多的，他本能地衝過去抓住了那個男生的手，「別光愣著，幫我把他拽上來啊。」
「哦，哦。」被嚇到靈魂出竅女生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了她男朋友的另一隻手。
這男生大半個身子已經掉下去了，就剩下胳膊還被高似道拽著，而高似道自己也被他拉得差點掉下去，幸好身高腿長及時用腳抵住了電梯的門框，才避免了一起從四樓摔下電梯井的慘劇。
「別拉我，別拉我。」陷在電梯里的男生忽然激烈地掙扎了起來。
高似道沒有心理準備，手差點就給拽脫臼了，他這時候要是手一松讓這傢伙掉了下去，說不定事後還要找他承擔道義上的責任。他氣得當場就要打人，不滿地開起了吹風機，「說的什麼胡話，不拉你讓你直接下去嗎？這樣快是快了，只怕運氣好今後也是坐輪椅的命，運氣不好直接住盒子吧。」
張成武他們反應再慢，這時候也知道應該救人了，都蹲下來幫忙抓住高似道的腰帶，防止他不小心被拖下去。這樓梯是水磨磚的地面，還挺光滑的，呼救之後他也上手幫忙拉扯那個男生的胳膊，卻發現超乎他想象得重，「怎麼這麼沉？」
「可能是衣服掛在什麼地方了，不好用力。」高似道下午抄著折凳把一個成年男子打得凌空飛了起來，對自己的臂力是相當有自信的，然而這個應該隨隨便便就能拎起來的人，卻怎麼都拉不動，「學生，你自己看看有沒有好借力的地方。」
下面一直都沒有動靜，因為高似道橫躺在電梯門口卡住了位置，別人怕掉下去也不好看下面的情況，直到鐵板雞排店的服務員聽到聲音后出來幫忙，合四個大老爺們之力才把那倒霉的男生拽上來。等人上來后大家湊過去一看，居然暈過去了，「現在的小年輕抗壓能力也太差了，這就嚇暈過去了？」
就跟電影里演得一樣，警……救護人員總是後來的，好幾分鐘后一輛紅色的119急救車才停到了樓下。高似道也是好心，陪著急救人員下到了一樓，結果一個穿著制服的女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就算救人心切，也不能那麼用力地拽人家啊，看看他的腳踝都被你們拽成什麼樣子了。」
「腳踝？」高似道懵了，他拽的明明是胳膊才對，低頭看了一眼擔架上躺著的男學生，褲腿下漏出皮膚已經變成了青紫色，赫然是一隻手掌的模樣。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感情這傢伙之前大喊「別拉了」並不是對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