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洗心革面,重新做獅
此時此刻,西陵瑤正前方的地面上蹲著一頭獅子,半人多高,身形健碩,頭比盆大,鬃毛都炸立著,她覺得很像朵葵花。
獅子頸間套著一隻湖藍色的項圈,一下一下地泛著光,看起來到是十分好看,只是它自己似乎並不喜歡,時不時就晃一晃脖子,然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一臉的不甘。
一人一獅就這麼對看著,獅子眼睛底下的毛上還掛著幾串水珠,像是眼睛。它自己也覺察到了,有些尷尬,抬起爪子抹了一把,毀滅了證據。
這獅子不是別個,正是天道宗元嬰長老萬絕馴養的那頭六階靈獅。不久前它突然發了狂,叼著西陵瑤就進了這無常山內,到了這會兒多說也就半個時辰的光景吧,兩人之間的狀態關係已經轉變成了這般。
與其說它是蹲著,不如說它是跪著,或者說在這頭靈智已經開到了八成的獅子心裡,它認為自己是跪著的。沒別的原因,就是它想跪,它心裡上、精神上都想給西陵瑤下跪。可是……
特么的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戲碼啊!
靈獅還能回憶起進來之前的事情,它當時被鎖在一隻困獸籠里,也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往什麼地方、去做什麼。可是在它心中還一直惦記著一個事情,就是要叼起一位穿紅裙子的人類女修,帶著那女修一起進入無常山的半惡區域,然後或是它將那女修咬死,或是讓這裡的惡獸把女修咬死。總之,絕對不能讓那女修活著出來,最後是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它當時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那樣做,腦子裡就是有一股恨意在不停地刺激著它,就好像那紅衣女修刨了它們獅子家的祖墳,它必須得把對方幹掉,不然就愧對先祖。
它回了幾次頭,很快就鎖定了目標,然後在困獸籠打開時,不管不顧地就去那麼幹了。直到把紅衣女修成功地給叼進了無常山時,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因為想做的事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可以剝了皮開吃了。
然而,這個戲碼卻根本沒有按照它預想的那樣去繼續往下演。
靈獅抬頭看了對面石頭上坐著的紅衣女子一眼,又呼哧呼哧吹了兩口氣,然後繼續跪著。
西陵瑤聳聳肩,輕輕哼笑,「有什麼好瞅的?你是能賠我衣裳,還是能把你在我腰上咬出的傷給復原了?姑奶奶我就湊個熱鬧看場戲,你吃飽了撐的拉我跟你一起演?還靈獅,還六階,我呸!比起我之前收的那隻六階白虎來,你可差得不是一點半點,怪不得人家才是萬獸之王。」
這話一出靈獅可不幹了,大口一張吼吼地叫了兩聲。
什麼玩意?老虎是萬獸之王?這個有史以來最有爭議性的話題,怎麼到這位這裡就給下了結論了?它不服!它打死都不服!
可不服又能如何?脖子上的藍圈圈又亮了亮,幾道符文眼前一轉,它剛剛燃起的想跳起來拍死西陵瑤的熱情瞬息就有了轉變,直起的身子原地打了個轉兒,殺人的行為就變成了跳舞,還衝著西陵瑤拋了個媚眼——老大,你看我跳得如何?
西陵瑤:「……」
這件事發生在半個時辰以前。
西陵瑤被萬絕馴養的靈獅叼進無常山時,靈獅的血盆大口咬在她腰上,利齒扎進肉里,疼得她兩眼冒金星。
後來那無常山大陣的豁口漸漸收攏,產生了極大的吸力,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連人帶獅一併給吸了進來。
意識勉強清醒時,感覺肉里的利齒似乎鬆動了些,她覺得自己若是能忍住疼,此時便是逃離獅口的最好時機。至於逃離之後會不會被再次叼回來,暫時就不要考慮那個吧!先過一關是一關。
西陵瑤這樣想著,騰出來的一隻手就往儲物袋上摸,正合計用四條紗綾把這獅子給綁了現不現實,誰知那二貨靈獅被陣口吸力給吸懵圈了,衝進來之後四隻腳剎都沒剎住,「砰」地一聲撞到了塊大石頭上。不但自己撞得老半天起不來,還把嘴裡叼著的西陵瑤也給撞飛了出去。
西陵瑤想,她可能是天底下第一個已經落入獅口又被獅子親自吐出來的人吧?
這一下撞得她後背生疼,要不是還勉強能站起來,她都懷疑可能是骨折了。
但好在都是硬傷,非靈力所致,就算是骨折,對修士來說也沒有多棘手。她從儲物袋裡摸出一隻水囊喝了一口靈水,周身靈力再迅速運轉一番,身體疼痛立即減輕不少。
許是翻水囊時開了竅,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隻才被升了級沒幾日的馭獸圈。那東西據說是青靈宗很重視的一樣法寶,否則也不可能在當初那樣的情況下拿出來送到君無念的面前。
想到君無念,心裡便又緊了緊。自己被靈獅叼進無常山的時候他知道嗎?肯定急壞了吧?這地方他若能進來還好,他來了准能平安將她帶出去。可若不來……
她從不反對打死那個墨丹青,可卻不想髒了君無念的手,更是不敢想像君無念那個死心眼又單純還視她如命的人,在得知她被叼進這個地方,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西陵瑤心裡著急,握著馭獸圈兇猛地往裡面灌入靈氣,可卻並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應該怎麼用。靈力灌了大半,甚至都得靠又喝了兩口靈水去補充,馭獸圈卻還是穩穩地在她手裡,任她如何比劃都沒有什麼行動性的表現,到是圈上泛起的湖藍色的光茫越來越亮。
那頭靈獅這會兒也緩過來了,只是緩得也不太明白,四條腿撐著站了一會兒,竟是沖著西陵瑤倆前腿一屈,撲通一下就跪了。在靈獅四周有類似符文一樣的東西環繞著,若隱隱現,十分詭異。
她沒空分析那符文是什麼,也整不明白這隻獅子抽的是什麼風,只一心跟這馭獸圈糾結。
西陵瑤將法器托於掌心,好脾氣地與之商量:「你是不是應該飛出去?雖然我沒使用過如你這般法寶,但既然叫馭獸圈,那顧名思義,應該就是由你飛出去或是擊打或是套住凶獸,以此來保我安全。可你現在一動不動是幾個意思?做為法寶,不能什麼都指望主人,主人要是什麼都做了,那還要你們作甚?所以,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吧?」
馭獸圈還是沒動。
她心慌慌,該不是壞了吧?
六階靈獅呆呼呼地瞅了她一會兒,終於沒轍了,乾脆撐起身子,一搖一擺地走到她近前,自己主動把腦袋往馭獸圈上一碰——西陵瑤眼睜睜地看著那馭獸圈藍光一晃,一下就套到了獅子的脖子上。
她簡直震驚!
「特么的要離這麼近才能套得上,這貨如果不是先自殺性地撞了一下石頭,沒等套上呢不就得先把我給咬死啊?青靈宗老祖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然而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那頭六階靈獅的內心其實也是崩潰的,它也在內心深入不甘地咆哮:「你特么的也確定不是在逗我?手裡拿著這麼個招人煩的鬼東西,一發光就念咒,一念咒老子就覺得你特么的比老子的親娘還要親,老子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你死。於是你怎麼想老子就怎麼做了,老子都自己把自己給套圈兒里了,結果你居然連怎麼用都不會!蒼天啊!老子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能遇到這麼個主啊!」
當然,西陵瑤必須是個苦於鑽研的孩子,對於不懂不會的,她就是不吃飯不睡覺也得給琢磨明白。所以,在她確定了靈獅對於自己再沒有任何威脅之後,伸手就抓住人家脖子上的馭獸圈,不停地把靈力灌輸進去嘗試。
眼瞅著隨著靈力加大,靈獅周身漂浮著的符文就越來越多,而她竟也能通過這種符文的催動略微地感受到這頭靈獅的心境變化。
一柱香的光景,她終於明白了,馭獸圈對靈獸的控制是從精神方面入手,直接滲透到靈獸的神識,讓靈獸在符文的作用下將自己看成是它的親人,且還是血親,比自己命還重要的血親。以這種方式讓靈獸發自內心地服從於她,膜拜於她。而至於套不套脖子,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用,這獅子可能是把她之前托著圈的動作當成想要讓它把這圈戴上,這才自己走上前,把自己了套進來的。
西陵瑤笑了,「還真是個好東西。」
靈獅卻哭了,眼淚嘩嘩的。因為這一番試驗與琢磨,西陵瑤灌入的靈力比之前還多還猛,符文的作用太強烈,以至於折騰到最後竟讓它覺得自己一身都是罪,從出生之日起就在犯罪,對不起主人、對不起親娘、對不起人類、對不起天下蒼生世間萬物,甚至都對不起以前因為爭個萬獸之王而咬死的那幾隻老虎。
它要悔過,它看不起以前的自己,它想要新生,要跟著老大好好地生活,它要洗心革面,當一頭好獅。
它哭得傷心,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嗷嗷的嚎。
西陵瑤也是沒了轍,只能將獅子頭抱住,一把一把地捋那一腦袋毛。捋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句自認為比較靠譜的台詞:「那什麼,不要哭了,哭起來就不威武了,也不好看了。做為一頭六階靈獅,丟臉事小,丟了顏值那事可就大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靈獅愣了愣,想了一會兒,便覺得這個老大先前雖然有些不靠譜,但這番話說得到是有幾分道理。於是它止住哭聲,從西陵瑤懷裡掙脫出來,迎著無常山內時不時就會吹過來的莫名山風,甩甩頭,告訴自己依然英俊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