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妻一寵,一子一女
對於大方不大方這一說,君無念其實並不是很看重。他修道一向講求隨緣,且不論左中延是因何而來飄渺宗,也不論房學是因何而受了左中延這麼大一個恩,歸根結底這都是他二人命里註定之事,有人搭橋,卻無人強迫,一切全憑自願。
他同西陵瑤說:「修士之間互相幫助提攜本也不是多出奇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若真覺得飄渺宗這個便宜佔得有些大,你回頭給左中延送靈水的時候不如再多添一些上點年份的藥材,他們煉丹師最看重的就是那些東西。」再想想,又道:「其實你也不必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以為能把煉丹等級提升至八級的修士,他還能剩下多少歲月去修習功法?那一身修為還不是我給的。他無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西陵瑤有一句話憋在心裡頭,憋了很久,眼下終於憋不住了。她握著小拳頭問君無念:「你們上階修士關懷起下階修士來,是不是挺容易的?比如幫誰誰誰結丹,幫誰誰結嬰,我看都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嘛!那既然這樣,為何你不幹脆也給我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也省得我天天修修修,修得心煩。」
他失笑,「你所言的一步登天,我但凡能幫得上你,就算把自己這一身修為分你一半又能如何?你說得沒錯,上階修士的確是有能力在這方面關懷小輩,但這也是要以兩人極大的差距為前提的。就比如說左中延幫房學,他以墮凡的修為去助個結丹小輩凝嬰,這自然不成問題。但如果他自己就是個元嬰或是化神修士,這種事就是絕對做不了的。以上助下,要有三個修真階段的跨越方可行事。我修為問鼎,雖也可在墮凡或化神修士有突破需求時助力一把,但卻絕不可能完全以我的力量為他們突破,那樣有違天道。至於你——」
他無奈地揉上她的頭,「全五行靈根於你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如若你資質普通,沒這一身全五行靈根,我大可以散些修為,幫著你在五十年內完成從凝氣到元嬰的突破。可惜,你這全五行靈根,我能做的,就只有像是你築基時那般,從旁相助,幫著你築出完美基石,卻絕無可能憑一己之力直接把這瓶頸給你打通。」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喃喃地道:「聽你這麼說,這全五行靈根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他搖頭,「不,全五行靈根很好,它雖限制了修士一步登天,卻也能讓身具全五行靈根的修士在同階之內沒有瓶頸,只要功法得以突破,修為自然攀升。不但如此,全五行靈根者,丹田識海以及身體對靈氣和天地元地的吸納,都是普通修真者的數倍。你如今若以築基中期的修為去對抗築基巔峰,依然足以得勝。」
聽他如此說,西陵瑤方才覺得自己也不算吃虧,對這一身全五行靈根又重新驕傲起來。只是好依然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基因突變,否則以她這一世父親平平淡淡的資質,以及母親乾脆就是個凡人的事實,何以就能生出一個全五行靈根的孩子?保不齊就是負負得了正,也有可能是老天爺垂憐,給她們家一個翻身的機會。
房學六級丹師地位已經達成,左中延在又送了他一個大大的恩典之後回了瑤珠山谷,沒去打擾西陵瑤,到是住進了山下的小院兒里,陪著阿黎做起了伴。
經飄渺宗宗主孫元思與西陵瑤私下商議,丹師晉級的事情暫且不對外宣布。因為他倆分析著,很有可能這一宣布了,那鄭立小兒就會覺得如今雙方差距不大,雖然房學晉陞的時日尚短,但有大宗門的扶植,很有可能與自己打個平手,或者自己乾脆就輸了。
西陵瑤說:「那樣的小人是什麼事都做不出來的,萬一他如此想,再把戰書給撤了,咱們可就吃了虧。原本我對這事沒有多上心,可你既然說鄭家有什麼麒麟火種,那這可就不要白不要了。」
孫元思立即順著她的心意說:「沒錯,天下四大火種,麒麟火是其中之一,絕對的好東西。師叔祖有全五行靈根在身,不收了那麒麟火著實可惜。」
兩人這麼一番合計,就把這事兒給定了下來。接下來的日子,房學宣布短暫閉關,用來感悟其師尊的教誨。與此同時,孫元思也又把消息給放了一波出去,向涼國修真界宣布飄渺宗會接受挑戰。
這消息被各大宗門都製成了簡刊,在各自的宗門內發行,甚至還有不少散修也剜門盜洞地托關係從各大宗門裡將有關此事的簡刊買出來,就為看個熱鬧。
可這熱鬧是看了,閑話也隨之多了起來。有人說飄渺宗是不自量力,以五級丹師去跟六級丹師硬碰,這就是找死。在修真史上,低階修為贏了高階修為的人不少,但低級丹師贏了高級丹師的例子根本就沒有。堂堂大宗門,怕是這次要丟大臉了。
可也有人說,飄渺宗也不是傻的,既然能應下這挑戰,肯定就有他們自己的道理或打算。不然若明知會輸,他們吃飽了撐的還去配合那鄭立?
當然,對於這種言論又有人反駁了,不配合還能怎麼辦?人家以一個小家族成員的身份向六大宗門之一發出挑戰,若是不應,恐怕飄渺宗從今往後都沒臉在修真界立足了。輸了本事不怕,輸了臉面那可是更要緊的事。
反正說來說去,站在飄渺宗這邊的沒有多少人,就算最初有那麼一些認為飄渺宗可能留有後手的,慢慢的也被其它人給同化了去。這一來二去的,賽還沒比呢,飄渺宗就成了個笑話,必輸的笑話!
彼時,君無念正跟西陵瑤一起坐在山谷的池塘邊釣魚,六階白虎跟貓一樣趴在西陵瑤的腳邊,時不時地往她腳背上蹭上一蹭。開了春的季節,陽光舒適,吹來的風輕柔如紗,紅衣女孩彎彎著眼,盯著一條已經咬了鉤的魚,手腕一甩,大魚立即就上了岸。
小玉熟練地把魚接過來扔到水桶里,再將已經裝了三條魚的桶交給阿黎拿去收拾。小院兒里傳來孫萍的聲音,正在喊著阿黎說:「那三條魚一條紅燒一條清蒸,還有一條要切成段裹了麵粉炸一下。你收拾的時候最好能把刺也剔一剔,這樣吃的時候就會省事些。」
阿黎現在很聽話,孫萍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偶爾心情還算好時,也會跟孫萍叫幾聲小師父。歸根結底他是怕君無念把他扔在飄渺宗不管,於是緊著表現,學廚也算認真,如今青炒的小菜也能做上兩三個。
君無念的釣桿上並沒有掛餌,也沒有掛鉤,他只是做做樣子將線甩到池塘里,然後陪著自家媳婦兒在岸邊坐著,吹吹風,晒晒春陽,聽聽這谷間弟子說說笑笑,也聞聞久未感受過的裊裊炊煙。偶爾他也會想,如若不修大道,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地過下去,是不是也算圓滿?百年歲月若全都用來感覺人間煙火,是不是也會覺得十分漫長?
修者一生追逐無盡壽元,可那麼些壽元,真正用來生活著的,又能有多少?
他七百二十歲便達問鼎後期,如今回過頭去看看,竟發現可回憶之事少之又少,能夠想起的人也不過宗門之內的那麼幾個。他的人生多半都是在無盡的閉關修行中渡過,直到達至問鼎,永無止盡的閉關方才變得沒有太多意義。問鼎之上是何存在無人可知,之後的每一步,都要靠他仔細摸索,再為後人留下可尋之徑。
西陵瑤偏頭看他,紅衣映得面頰也紅通通的,甚是好看。她說:「君無念,你在想些什麼?」
他答:「我在想,如果只為凡人,一山一谷,一妻一寵,一子一女,會不會就是世間最好最好的生活?」
她笑了開,「怎麼?後悔了?」
他搖頭,「不是後悔,只是心有感觸,想要猜測一下另外一番生活。」
她卻告訴他:「那的確就是世間最好的生活。雖然生命短暫,但全部生命都用來投入生活,那樣的一生,也是漫長的。但我們沒有回頭路,我們選擇的生活方式雖然失了些樂趣,但是你說過,有了足夠的能力,就可以為天下做出好的指引。如此說來,我們的生命卻是更有意義的。」
他笑了起來,有時會納了悶,自己緣何就舍不開這個一肚子壞水兒日日想著占他便宜的小丫頭。其實他知道,他的小丫頭雖然任性了點,雖然不講理了點,雖然囂張了點,也雖然……恩,流氓了點。但她卻是善良的,當頭一個正字,與他的心思一模一樣。
「鄭家藏著麒麟火種之事,數十年前天道宗就已經得了消息。」他轉了話題,同她說起鄭家之事。「得到這消息時,左中延就曾動過心思,他座下有一名特殊的弟子,那人一身火靈根資質,卻又不是尋常的火靈根,而是帶了三分獸火在裡面。我曾親自驗察過,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自身靈根的淵源,但依我所斷,應該是其先祖在機緣巧合下曾得到過火屬性妖獸的微薄傳承。只是這份傳承太少,以至於其先祖本人都未曾有所察覺。左中延估算著,雖然那特殊火靈根的弟子跟麒麟神獸並非同祖同源,可也算是捎帶著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關係,萬一那三分獸火就是來自麒麟呢?他這樣想,便打起了鄭家那火種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