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看破不說破
“走吧。”
徐琛強壓住嘔吐的衝動,摸出一方手帕就像蹭頑固地粘在玻璃上的膠印一樣,滿懷恨意地用力搓了把臉,又狠狠地一甩手,像碰到了屎一般十足嫌棄地將手帕一把拍到了桌子上,偏過頭語氣生硬地對謝池說道:
“在天海莊立下的賭約,鍾家家主親自出麵也不能幹涉,況且這次還是他們少莊主親自發話……那也是個脾氣倔得像頭牛的,怕真是會鬧出什麽事情,我們連夜趕過去,好歹從中調解一下,尤其是鍾二那個傻【嗶——】。”
謝池陰著一張俊臉點了點頭,冷冷的目光橫了正在那不知是因為忍笑還是害怕被揍而瑟瑟發抖的墨句一眼,頓時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地捏緊了拳頭、腦門上青筋直露。
他連忙深吸了一口或許還飽含著墨句唾沫分子的空氣,轉向徐琛用同樣生硬的語氣道:“這飯也吃不下去了,我們上樓換身衣服,叫上洪兄提前出發吧。”
於是,就在整層前來用餐的客人們的哄堂大笑之中,謝徐二人一路鐵青著臉,用稍微加快的步伐掩飾著自己的尷尬,總算是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墨句也不敢跟上去,隻是一抹鼻子探著腦袋四周看了看,終於在那兩個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時,忍不住咧著狗嘴拍著自己的肚子,無聲地狂笑了起來。
它對麵的兩個剛被問完了話的修者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但一想到那些和著這隻肥狗的口水和肉湯的唾沫星子也有他們的份,頓時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啪!!”
果然,樂極生悲。
就在墨句笑得最開心的時候,從樓梯口忽然旋轉著飛來了一隻瓷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著那肥狗笑得亂嗮反應不及時的空檔,猛地一把砸到了它的狗頭上……
“哈哈哈哈哈……”
大堂裏頓時爆發出了又一輪更加歡樂的笑聲。
然而,就在兩層樓之上,在徐琛訂的兩張上房之一的房內,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嗚…嗚嗚……”
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的洪天寶似乎是被靈氣束縛住了身體,渾身的肥肉氣得直顫,狼狽地吊在床邊拚命地掙紮卻都無果。
他怒瞪著的一雙眯眯眼向外噴射著憤怒的火光,嘴巴則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堵住了一般,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他的床邊正站著一個氣息詭異的黑衣男子——或者準確點來說,是一個純粹由黑霧組成的無麵人形。
就在這時,無麵黑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樓下的動靜,不想被發現的他開始緩步走向床邊的洪天寶,也不顧他愈發劇烈的掙紮和腥紅了的雙眼,抬起自己那由黑霧組成的右手就輕輕地撫上了洪天寶的額頭。
他帶著些許陰森的笑意開口說道:“差不多了,睡吧,孩子。睡吧……”
那聲音可以說是陰啞難聽、十分刺耳的了,但神奇的是,洪天寶竟真的按照那人的指示,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夢鄉……
“嘭——”
房門打開,麵色稍有緩和的謝徐二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他們先已在隔壁各自換好了衣服,現在隻要再捎上這個死胖子,一行人就可以繼續上路、爭分奪秒地趕往羌離了。
“胖子,起來了!”
謝池等在門口,徐琛則是上前拍了一下洪天寶那滿是肥肉的胖臉,叫道。
“這死胖子身上怎麽還出了汗,天很熱嗎!?”
徐琛的手剛剛拍下去就立刻後悔了,連忙把沾到的肥油往洪天寶的衣服上蹭了蹭,見他還沒醒,又順手推了一把,“起來啊!還睡呢!?”
“噢……”
洪天寶嘴裏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又嗮嗮肥肉、左右扭了扭翻了個身,自始至終眼睛就沒有睜開過。
“算了算了,睡著了也行,”徐琛有些無奈地望向了房門口,“老謝!來,搭把手!”
就當兩人好不容易地總算把洪天寶架了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謝池皺了皺鼻子忽然停下了腳步。
“哎呦!怎麽啦!?”
徐琛一個踉蹌,差點被洪天寶肉山一般魁梧的身軀壓到了地上。
“……我總覺得,這間屋子裏好像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謝池似是遲疑了片刻,還是把心頭那一絲縈繞不去的感覺說了出來。
“是有另外一種非常稀薄的靈氣,我也感應到了,”徐琛點點頭,卻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但之前死胖子不就是被這裏的人扶上來的嗎?走吧,要不然趕不及了。”
謝池答應了一聲,一雙死魚眼最後在房內掃視了一圈,隻在某個角落稍稍停頓了半響,便轉身帶上了門。
‘我已經提醒到這兒了,也算是仁至義盡。其餘的事,隻要你不打我和我身邊人的主意,我便不幹涉你。’他在心裏對不曾露臉的某人說道,也是對自己說道。
然而……
“謝池—謝無隅麽?有意思……看來又得多騰出一個名額了,嗬嗬嗬嗬嗬……”
無麵黑影從剛剛謝池視線停頓過的角落裏緩緩現出身形,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但沒過半響,他便又完全消散在了天地間,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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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鑽進雲霧山脈、都沒來得及好好覓食一頓就被徐琛放信號彈招呼出來立刻啟程,還有要求必須得在明日八時之前趕到羌離,苗條現在的心情豈是一個糟糕就能形容得了的?簡直就是爛透了!
它於是報複一般地故意在飛行過程中七顛八歪,左衝一下右扭一下、上翻一會兒下轉個彎兒,硬是把背上那幾位心比天高的中域天驕顛到徹底服氣,向它許諾了不少奇珍異寶這才罷休。
洪天寶依然沒有要醒的跡象,而謝池徐琛兩個雖說換了身幹淨衣服洗了把臉,但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隔應得慌,刻意和墨句保持著距離。
那肥狗也是自知闖了大禍,為避免被端上桌成為盤中餐的慘劇發生,從他們出發開始就一直默默地縮在角落裏安靜如雞,竭力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還時不時地拿一雙狗眼去瞟謝池,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舉起他的行天劍一臉奸笑地走向了自己。
眼看夜色漸深,墨句也耐不住睡意逐漸陷入了夢鄉,徐琛卻忽然起身,走到了正在例行修煉的謝池麵前坐定,又從儲物手環中拿出了一整套酒具,悠哉悠哉地提起酒壺倒了兩小杯。
“徐兄這是何意?”
謝池睜開眼睛,垂眉看著被推到自己麵前的那隻酒杯,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怎麽又開始徐兄徐兄地稱呼了?多生份!”
徐琛一挑眉毛,有些嗔怪似地笑道:“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想來問問老謝你,方才在客棧你最後說的那句話……究竟是想提醒我,還是……提醒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呢……?”
“你知道!?”
謝池瞳孔猛地一縮,臉上是難掩的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