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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酒館

  話分兩頭。


  謝池跟著小童子李安年上了六樓,又與丹師協會的會長密談了整整半小時方才出來,臉上依舊帶著一副無懈可擊的完美微笑——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人知道,那笑容的背後,究竟是隱藏著怎樣的深淵地獄。


  謝池並未按照約定去與雲閑他們匯合,他隻是一個人,緩慢而堅定地在西亭城內走著。


  走過富麗堂皇的六道協會,走過肅殺清冷的解憂樓主樓,走過混亂髒臭的逼仄胡同……


  走著走著,他的相貌身形一變再變,氣息境界一隱再隱,到最後,完全成為了一個隨處可見,看著眼熟卻叫不出名字的普通中年男人。這樣的人,無論在大陸上的哪個角落都是一抓一大把的存在,不會引起絲毫注意。


  謝池輕車熟路地繞進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巷子,裏麵坐落著一個昏暗的小酒館,門半開著,依稀可以看到不少人的身影。


  “吱吖——”那木門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古董了,巨大的推門聲打破了這裏原有的詭異寧靜。


  但是沒有人看過來。


  謝池微眯著一雙死魚眼四周打量了一番,隨即走到一張長桌前坐定,對麵是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麵部被垂下的巨大鬥篷遮了大半,看不真切年齡與性別。


  “芮家少主,芮華-芮曲旻【min二聲】,沒錯吧。”


  他話音剛落,整個酒館裏頓時彌漫起一股滔天的殺意,幾乎也就是那刹那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謝池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淡定地低下頭,心平氣和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靈器。


  不是那柄他一直係在腰間的名為行天的長劍,而是一把深紅色的,沒有鞘的刀。


  它大約有成人的小臂長,刀身平而直,惟到最前端才有一塊幅度不算大的下勾。單麵刃,鋒利至極,通體血紅,散發著幾乎要凝固為實質的煞氣。


  這刀名為‘咒怨’,是萬年前的七大凶兵之一。除去一些死人,整片大陸上,知道它落在謝池手裏的,就隻有墨句和花辭樹,雲閑尚被蒙在鼓裏。


  事實上,關於自己,謝池讓墨句有意或無意透露的,加上偶爾主動說給雲閑聽的,不過冰山一角。


  一年的相處而已,還不夠讓他打消對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的疑慮。哪怕,在謝池無數次的試探下,雲閑始終沒有露出過絲毫破綻。但是這就是最大的破綻,不是嗎?


  包括花辭樹和墨句,謝池也從未敢盡信。


  花家的大少爺自不必說,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四個月;即便是跟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墨句,在足夠的利益麵前,謝池依舊會擔心被背叛——在那件事情之後,整個天下間,能讓謝池完全放心並信任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隻有死人了。

  謝池的手指輕抹過刀刃,帶起一縷血絲,他想起他的師父,人稱山鬼自稱鬼老的中域第七州何山,當年就是因為這柄‘咒怨’,幾乎全族被滅,身負不可逆轉的重傷倉皇逃到了北域。


  本隻欲在青埂峰謝家落個腳,卻沒想,這腳一落,便生了根發了芽,八年過去,身後還多了一個混沌聖體天賦的徒兒。


  謝池的一雙死魚眼更加黯淡了,他身上壓著的,可不隻是一族之仇,那是兩家,一共一千八百七十二條人命!

  猛地握緊了手中的咒怨;史家、問道門、景逸宗,我要你們,死!——這是少年心裏的立誓。


  恰是時,一根銀針最先打破了沉寂,幹脆利落的劃開凝固的空氣,直直地向謝池的眉心釘去。


  然而,在距離目的地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銀針卻陡然消失不見。


  ‘空間之力!?’坐在角落的一個灰袍男子瞳孔一縮,他正是方才那針的主人。


  還不待作出什麽反應,他忽然便感到腦後有一陣涼意,再欲躲閃時卻已晚了一步。


  鑽心的疼痛傳來,耳邊仿佛有無數人正在衝著他哭喊叫罵。凝魄小成的‘毒手’羅佑悄無生息地向桌上一趴,死在了這間小酒館裏,腦後插著的,正是他的得意武器,千環毒針。


  “不管閣下是誰,這麽做,似乎不太合規矩吧。”


  就在這時,那鬥篷人第一次開了口,聲音有些嘶啞,聽著是個男性,卻依舊辨不出年齡。


  “都到這裏來了,還需要什麽規矩。”謝池現在平凡的麵容上顯露出一點嗤笑的意思。


  “嗬,不錯。”鬥篷落下。一張年輕而陰翳的臉暴露在了眾人麵前,“看來,我們要先清個場?”他望向謝池,輕聲道。


  在座的一眾客人,看到芮華放棄了偽裝,頓時臉色慘白,眼中布滿了絕望的神色。


  “曲旻小兄弟,請。”謝池笑著站起身,打了個響指,便見那木門一路吱呀呀地叫著合上了。很快,門上又浮現出一些陣紋,那是這個小酒館被封禁的記號。


  “合力殺了這兩個人!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要說出去!!”一個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修者大叫一聲,最先衝了上來。隨後,那些亡命之徒便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紅著眼、怒吼著,湧向謝池和芮華。


  謝池戲謔的一笑,反手收起了咒怨,自顧自地挽著他的袖子——他不知何時,也已換上一身簡單的黑袍。


  至於幾個殺向他的對手……

  他們的靈氣攻擊還沒靠近就被謝池用時空之力化為虛無;本身一旦邁入以謝池為中心的方圓五米之內,便會像著了魔一般地手舞足蹈起來,隨即倒在地上,帶著絲縷香氣和笑意地失去生命氣息,就和雲謝二人第一次見麵時地上的那些屍體一模一樣,看得出來是精神力在作怪。


  芮華那邊同樣輕鬆得很,但並沒有謝池這種詭異的優雅,反而很是血腥。


  片刻後,整個小酒館內,除去這兩個變態再無一隻活物。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芮華忽然放聲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接下來,是我們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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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閑送走了李安楠,和墨句一起漫步在回客棧的路上。


  他看了看天空中金烏的方位,估摸著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又隱晦地瞟了眼那隻狀似隨意地四處閑逛,卻從不讓自己離開它視線範圍內的肥狗,心裏暗歎一聲,‘一年了,還是不肯相信我嗎?’


  雲閑一個先天風靈體的天之驕子,縱是從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野地,鮮與外人打交道,沒有基本的常識,但也不會是一個隨隨便便就信任陌生人的二貨傻子!


  他的出身、不識字等都是真的,但他當初卻不是偶遇謝池,所謂的跟隨保護也並非臨時起意。


  那日之前,他的師父隱道人在彌留之際,曾用最後的精氣與心頭血試卜算當今天下氣運所集之處,於是謝池的影像便出現在了這師徒二人麵前。


  後來雲閑出山,好巧不巧正撞上剛從南荒回來化名希遲的姓謝的,暗中觀察了近十日,又從一些狩獵者口中得到了不少關於他的消息後,在精心的設計下,才有了那回的巧遇。


  之後一起相處,雲閑該裝傻的時候裝傻,該充楞的時候充楞,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可兩人之間卻總像隔了一整個世界的光陰,山長水遠,一個人在那頭,一個人在這頭。


  一年多的朝夕相伴,本應造就一對很好的兄弟,可這二人,表麵上看起來插科打諢,一天到晚嬉皮笑臉,其實暗自都各懷心思,不能不說是可悲得很。


  然而,在這殘酷的亂世中,除了人人都趨之若鶩的修為、權利和財富,又還有什麽是真正真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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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芮華的佩劍半出鞘,皮笑麵不笑地看著對麵的謝池,“我不與無名之輩廝殺。”


  “祀者。”謝池麵容一肅,抱拳道。


  【所以,小酒館到底是什麽地方呢!大家猜猜看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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