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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罷羽林衛統領二

  夏峻心中想著事,從孔瀾輕身邊經過時愣是沒有注意到對他輕哼了一聲並將臉轉向另一邊的孔瀾輕。


  直到夏峻走了過去,隨行的人才拍拍孔瀾輕的肩膀,指著夏峻的背影不解“若竹兄這是怎麽了?平日被你冷眼輕嗤,也還是最有禮不過。今日怎麽好像完全沒看見我們似的。”


  聽到同行的朋友這麽說,剛才還抱臂看向另一邊的孔瀾輕轉過臉來。半響之後,孔瀾輕摸著下巴點頭“姓夏的今天是有什麽急事?難不成家裏出事了?不對呀,上次不是說他爹的病全好了?還是課業沒完成被夫子緊急找回去了?不能吧,書呆子還會不重視課業?”


  猜來猜去,他自己先把自己的猜測否定個完全。


  夏峻為人古板,但性情又正直嚴肅,學業也是一等一的好。因此學院雖然有人看不慣他,但也沒有人找他的麻煩。反倒是更多的學子對夏峻佩服不已。孔瀾輕雖然因為觀念不同與夏峻多有分歧,然而若是有人拿夏峻開玩笑,他卻也是從來都仗義執言的。因此夏峻從未將孔瀾輕對自己的針對放在心上。


  “不想了,他忙他的。關咱們什麽事。走走,趕緊去書館。我昨天借閱的書還沒看完,叫人搶先就不好了。”


  “也是,若竹兄行事一向有分寸。若有難處,定也會直言。咱們就別在這裏瞎猜了。”


  “走吧,走吧。”


  同行的幾人因夏峻匆忙的身影圍在一起議論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就不想了。看書重要。


  山莊內,雲修君走後又小憩了會的兮煌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抱著被子沉默了一會。而後微微笑著將陪在自己身邊的小可愛們輪流摸了一把。有專人打理的皮毛順滑柔軟,摸了一會的兮煌幹脆趴到錦被上跟它們蹭臉。此種行為終於把幾隻小喵咪惹毛了,一隻接一隻跳下床榻,仰著頭衝兮煌喵喵叫,好像在譴責兮煌打擾了它們好夢。


  唯獨玄色依舊臥在錦被上,伸出一隻爪子搭在兮煌臉上,湊過去溫柔地叫了兩聲,而後舔了舔兮煌的眼角。貓咪舌頭上的小刺刮的兮煌臉上有些癢,可是也很舒服。


  兮煌閉著一隻眼睛,用另一隻眼睛看著溫柔的玄色,隻覺得心裏喜歡。


  落蕊進來的時候,兮煌正用雙手將玄色捧在手上,閉眼微笑。湊過去跟玄色蹭著臉,好像在跟玄色撒嬌一樣。


  在餘州的時候,殿下就是這樣對公子撒嬌呢。落蕊突然覺得眼眶一熱,忙轉過身將淚意忍了下來。這才重新揚起了沒心沒肺的笑臉喚到“殿下。”


  兮煌被落蕊一喚,將玄色輕輕放在錦被上,而後神色溫和笑道“怎麽了?”


  “殿下既然醒了,就更衣用早膳吧?不然一會又要賴在床上睡到晌午了,對身子不好。”落蕊眼裏的淚水被她生生忍住了,可嗓子卻又堵得慌,因此說話間便不免帶出些哽咽來。


  聽到落蕊說話,兮煌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微微沉靜了片刻。之後大約是覺得落蕊說的有道理,薄被掀開下床,白玉一般的雙腳直接踏著地毯走向落蕊。


  及腰長發隨著風輕輕飄揚,素衣黑發的主人眉目清秀,眼中含笑。直直地走到落蕊麵前站定。調笑著問了句“小蕊兒剛才是不是哭過啦?眼睛都紅了。”


  正打算服侍兮煌洗漱的落蕊手裏擰著帕子呆了呆,借著低頭的功夫眨了幾下眼睛。而後抬頭將帕子放在兮煌手裏笑著說道“殿下慣會打趣我,難不成因為落英不在我就哭鼻子?我可也是殿下的貼身婢女呢。服侍殿下的手藝不比落英差。”


  聽到落蕊如此辯解,兮煌抓著帕子抿了抿嘴角,而後將帕子一巴掌拍在臉上。溫熱的觸感從帕子上傳來,兮煌在心裏微微歎氣,罷了。


  看到兮煌拿帕子擦著臉,落蕊往後退了幾步,揮手叫一邊的婢女過來服侍。自己急忙走到床邊收拾床上的薄被。


  咬著嘴唇的落蕊因為背對著自家公主,便覺得忍了這樣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她手上不停,可是青色的錦被上卻有水漬暈開。


  怎麽忘了呢,殿下是何等敏感之人。對身邊在意的人更是最關注不過,自己不過有些傷心罷了,殿下便曆時明白了自己心裏的難過。


  殿下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安定下來呢?


  心若漂泊,何處為家?

  在餘州有公子,即便那個王府再怎樣壓抑,也還是殿下喜歡的家。


  可若是以後沒了公子,殿下要怎麽辦?鎮國侯看似情深意重,利用殿下卻從未見手軟。


  慶公主之事鎮國侯明明能直接拒絕,卻為何非要殿下一起前去?

  明明說過要給殿下一個交代,可到現在都未聽聞慶公主有什麽懲罰。


  青雲山上的醫者來來去去,各個愁眉不展。可他們卻從未來給殿下診脈,寧泰和康寧兩位郡主前來看望殿下,也被侯爺派的人擋了回去。


  外間謠言四起,侯爺卻並未表示什麽。


  有些事,公主不在意。可是自己卻不能不在意。


  收拾好自己情緒的落蕊抬手擦了擦眼淚,將折疊好的錦被翻到另一麵安置好。暗暗清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笑著走到兮煌身邊。


  兮煌披了外袍,坐在桌邊側臉看為自己收拾房間的落蕊,見她深吸了一口氣,便知道落蕊自己調整好了情緒。


  見此情景,兮煌緩緩一笑,溫和而輕柔“小蕊兒留下,其餘人退下。”說這話的時候,玄色正好跳到另一把椅子上,身姿矯健,淡定穩重。引得兮煌又湊過去伸手逗貓。然而玄色舔著爪子上的毛毛,睥了眼兮煌伸過來的手,理也未理,盤著身子臥到椅子上。


  “殿下,你又去逗玄色。該用膳了。”落蕊忙著布置早膳,還抽空關注著兮煌這邊。


  兮煌雖覺得身心疲憊,懶得動。但既然要用膳,還是得稍微打起精神的。


  許是昨夜用了香的緣故,哪怕睡到現在,兮煌卻還是覺得頭昏腦脹。硬是打起精神用了寫飯食,卻連小半碗米飯都未用完。


  “殿下隻用這些,可是身體不舒服?奴婢請章老過來吧?”落蕊看著自家主子銀著輕點卻隻用了幾筷子,又因為兮煌神情明顯的倦怠。憂心漸起,秀美的柳葉眉簡直要皺到一起去了。


  兮煌撐著額頭,覺得頭暈輕了一點,便擺擺手。叫落蕊扶著自己去了書房。


  “殿下要給公子寫家書?落英照輝不是帶著殿下給公子的家書了?”落蕊扶著兮煌坐下,又給兮煌腰後墊了兩個墊子。


  “家書哪裏有嫌多的。更何況還是給兄長的。在外麵看著,別叫人進來。”把落蕊支出去的兮煌取紙研磨,提筆半晌,濃墨滴下滲入信紙,心中諸多言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兮煌眉目低垂,盯著那滴滲透了信紙的濃墨許久,終究放下了手中之筆,靠在椅背上,盯著眼前華貴精致的屏風發呆。


  自古權利之爭便從無溫情可言,兮煌自小便明白這個道理。然而終究還是放不下在乎的人。


  她並非不懂自己的兄長,也並非不懂自己的處境。可是心中的那點私心一直翻騰著,叫囂著。哪怕她明白這樣非常自私。


  有時候兮煌覺得不如就讓她的父王反了,看看這天下最終由誰做君主。


  可是在書館看到那些對自己感恩戴德的百姓時,卻叫她對自己生出了厭惡之心。


  當初信誓旦旦對眾多學子說的話,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便想反悔了。


  因己之私心竟想將天下置於戰亂之中,何其自私。


  宓兮煌,你身為宓氏宗親,受百姓供奉。不記為天下百姓謀取安定盛世,卻因自己的私心想將天下置於戰火。


  既生為人,怎能如此自私!


  既生為女子,怎能如此困於燕雀,不成鴻鵠?

  宓兮煌,爾既生為君子,便不得辜負人間!


  這是你兄長的教導,亦是你生來便要承擔的職責!

  宓兮煌,你是晉王府的郡主,亦是天下的公主。


  榮耀既得,便要風雨同擔。


  世間萬般無奈,不可能事事順心。


  兮煌揉了揉緊蹙的眉間,終究放棄了心底的打算。


  “蕊兒。”隔著房門,兮煌喚到“去問問王臨,海雲閣派去的人有消息送回來沒有。”


  “是。”落蕊本欲推門進來,得此命令,轉身便帶人下山去了。


  房間裏的兮煌伸著胳膊壓在自己眼睛上,因睡眠不足而反複的頭疼越來越明顯,淚水這東西,雖落來無用,卻還是能讓她覺得心裏舒服的。


  先帝手段不俗,皇帝亦有其父之風。雲修君如此年紀便位高權重,兮煌不得不多思慮一些。


  縱然明知他日後有可能會跟自己的父兄撞上,但他是自己的愛人,既然認定了他,就得護著他,未雨綢繆才是兮煌一貫的作風。


  希望餘州那裏一切順利。秋日漸進,最是天氣涼爽,若是能趁機一路打到京城,無論父王想挾天子令諸侯還是直接登基為皇,都占有大義。起兵謀反的當然是叛臣,可若是皇帝帝位本身就得來不正,那麽身為宓氏皇叔有權起兵,以正帝位,輔正朝綱。父王與寧王叔怕是早就想好了借口,隻缺一個時機。


  局勢紛雜,信息又不通暢。兮煌覺得自己幹著急使不上力,恨不得明日就能把自己的兄長送走,卻又想在兄長嫂嫂離開前再見一麵。如果可以,兮煌是半點都不想負責任的,也半點都不想摻合到這些事情中去。


  天性涼薄自私的兮煌天生血就是冷的,就是親眼目睹自己溺水而亡的母親被打撈上來,也隻是在一旁站著,無淚無痛。


  沒人心疼的人哭起來也無用,這是她自小便深刻明白的道理。


  宓君是個很溫柔的人,當年即使被兮煌在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還是眉頭不皺地將年幼的兮煌抱回到了自己院中,極其耐心的一點點將孤戾的小啞狼柔化成了傲嬌又粘人的小黑貓。


  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將自己的妹妹護在身後,就連麵對自己的母親時也是一樣。


  兮煌因為一隻小黃鸝死了而捧著小鳥在宓君麵前第一次嚎啕大哭的時候,正在與人比武的王府公子卻笑得心疼又高興。那樣溫潤的人第一次眼眶發紅,抱著自己的妹妹差點在同袍麵前丟臉。可是那一天,王府裏最偏僻的浣衣院仆人都收到了一個月的賞錢,被打賞的理由是,郡主終於哭了。


  那一天的王府裏,任誰都能看出宓君公子的歡喜來。


  緊緊抱著自己妹妹不撒手的宓君公子到哪裏都一臉傻笑,不複往日溫潤模樣。


  宓君是兮煌的光,是兮煌在那樣弱小而無助的時候唯一可以汲取到的溫暖。


  對於兮煌來說,宓君是這世上頂頂重要的人物,沒有之一,連她自己的安危都比不上。


  落蕊還沒有消息來報,椅子上的兮煌麵色平靜地按壓著太陽穴,渾身發冷,有氣無力。


  她覺得有點累,不想開口叫人,也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就這樣懶得回房,幹脆靠在椅子上小憩,很不舒服,可是起身要費很大的力氣,就這樣吧。


  蟬聲長鳴,樹葉簌簌作響,青蕪院的書房中,陽光溫暖。房中之人卻眉頭緊皺,雙手緊緊抓住衣帶,冷汗涔涔,眼珠不停轉動,雙唇微微啟合,卻聽不清她想說的是什麽。


  雲修君提著鞭子踏入朝堂時,簡直比神仙下凡還要來得矚目。


  本身就因其年紀功勳地位而遭眾人羨慕嫉妒,今日一番作為,更是叫人看在眼裏。


  鎮國侯一貫也是沉穩之人,可自從與寧安公主成婚後,犯上僭越之舉就越來越多。


  這可不是好事。憂心天下安危,皇帝權位者皆滿懷心事,心中又一次對鎮國侯失望,縱然你雲侯功勞頗高,但人君多疑乃是本能,今日仗著功勞不敬君王,他日能有什麽好下場。


  暗中歎息者抬眼去看殿中依舊穩坐的季安,想從這位帝師臉上看出點什麽來。隻見季安端坐在禦賜的椅子上,看著雲修君提鞭子進殿明顯不悅,麵上更是怒氣浮動,隻是沒有開口訓斥。


  季安是有私心,總歸是喊自己一聲老師,又娶了師妹的女兒,能看護還是要看護的。


  至於皇帝,大約是沒想過有人會如此的膽大包天,打了羽林衛不說,還手持武器闖到大殿上,更別說這還是在大朝會的時候。就算是了解雲修君,對於雲修君今天的行為,皇帝大約也是會發懵的吧?


  這兩人不開口,不代表其他人不開口。此為天賜良機,管他鎮國侯是因為什麽發瘋,他手持武器上殿威脅到皇帝的安危總不是假的。


  早早得了指令的人便一個個迫不及待地開口,唯恐慢一步便讓其他人再自己主子麵前出了頭。


  “鎮國侯手持利器,擅闖大殿,有犯上做亂之嫌。臣請陛下削其爵位,誅其九族!”。


  “臣附議!鎮國侯如此大逆不道,藐犯天威,按律當斬!”


  “陛下,鎮國侯此次衝動魯莽或許另有原由。不妨聽聽鎮國侯怎麽說。”眼看著這幾人一定要把鎮國侯打落塵埃,終於有人急了。


  季安聞言,才終於有了反應。起身對扶著額頭看不清臉色的皇帝道“陛下,雲侯一向忠心不二,今日如此衝撞,必定有其原由。還望陛下暫緩怒氣,聽聽雲侯何故如此。”


  大約是覺得季安開口一次不容易,禦座上的皇帝擺擺手,低著聲音道“雲侯,既然季相開口,朕便聽聽你的理由。為朝廷鞠躬盡瘁,朕自當優待。但今日你若不能給朕一個合理的理由,朕不得不依律行事。”


  聽得皇帝言語,原來義憤填膺怒火衝天的官員們閉緊了嘴巴。皇帝現在明顯還是信任雲修君的,既然如此,便等上一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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