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強盜貓

  「這是哪……」


  黎米航微微的睜開眼睛，金紅的餘暉從對面樓層的玻璃上反射過來照得他雙眼酸疼，他連忙伸手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痛……痛死了……」


  只是稍稍動了下，黎米航就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痛得在哀嚎。


  他頓時沒有勇氣再移動了，只靠著眼珠子轉動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病房，身旁的電子儀器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響。


  到處都打掃得一塵不染，旁邊的矮几上甚至還放著一束新鮮的康乃馨。


  他注意到此刻沙發上躺著個人，背對著他，用薄毯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樣子，連是男是女都沒法分辨。


  這是誰？

  黎米航想不出有誰會在病房中陪他。


  不過，更讓他疑惑的是，好端端的，自己怎麼會住院呢？


  腦海中的記憶只有他在晚自習時睡著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喂——」


  他嘗試著想叫醒沙發上的人，但叫了好幾聲，對方都毫無反應。他只好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喂，快醒醒！」


  這一聲吼連他自己都被震得耳膜疼，沙發上睡得正香的人猛地翻了個身，想要坐起來，卻被毯子纏住了，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哎喲！」


  女孩痛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等對方掀開毯子，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時，黎米航頓時一愣：「百里瑤夕？」


  因為剛剛被驚醒，女孩看起來還不太清醒，茫然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歪著腦袋獃獃地望著他。


  這模樣看起來簡直像一隻呆萌的小貓，黎米航忽然有種「揉揉她頭髮」的衝動。好在他此時壓根就動不了，才免去了這冒失的舉動。


  「咳……那個，我怎麼到醫院來了？」


  「等下再說。」


  百里瑤夕慢騰騰地爬起來，拿起掛在一旁的背包，從裡頭摸出一副框架眼鏡戴上。


  「呼，總算能看清你的臉了。隱形眼鏡壞了真是麻煩，簡直跟瞎了一樣……」


  她一邊拽著皺巴巴的短裙，一邊嘟嘟囔囔地在床邊坐下。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看起來可愛極了。


  黎米航忍不住又咳了一下。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叫醫生？」百里瑤夕湊到他跟前，關切地問。


  兩人的臉龐相距只有十幾公分，少女身上軟糯的香氣一絲絲飄到鼻間，黎迷航慌得心跳加速，一個勁地往後仰去：「沒……沒事兒！那個……你

  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吧。」


  百里瑤夕坐直身，距離拉開，黎迷航暗自鬆了口氣。


  「昨天學校停電，你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了。幸好被樹枝掛住緩衝了一下，不然直接從五樓掉下來，那可就危險了！」


  「什麼？！」


  黎米航不敢置信，他的睡相有那麼糟糕嗎？居然睡著睡著就墜樓了？

  「唔，大概是你這段時間學習壓力太大了吧……」


  百里瑤夕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打開電視機，「算了，你自己看吧。」


  她搖到本地新聞台，屏幕上赫然打出五個裂開的黑色大字——「殺人的高考」！

  男主持人正神情嚴肅地說道：「高考的壓力已經超出了孩子們的承受範圍，這次東海高中的事件應該引起警惕……」


  細看下去，說的竟然是東海高中因停電事故造成學生受傷的事。據分析，是因為學生們平時學習的壓力太大，突然遇到停電，慌亂之下造成了推

  搡踩踏的事故，更有學生因為心理壓力大跳樓發泄、用利器自殘等情況。


  「等等，這個跳樓發泄說的是我？」


  黎米航瞪著屏幕上的少年照片，除了眼睛被打了一點馬賽克外，認識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專家還在那沉痛分析：「黎xx同學因為家庭和學業的雙重壓力，做出了令人遺憾的舉動………」


  黎米航目瞪口呆地看了大半天，久久不能出聲，到最後也只能罵一聲「靠」。


  他壓根不記得之前做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跳樓。


  難道真是壓力過大神經失常了？

  正想著，畫面切換到了另一個人。黎米航一眼就認出來，那傢伙就是之前跟他在海堤那起衝突的大個子。電視上說他用利器自殘，醫護人員雖然

  極力搶救，但還是沒能救活他。


  「不對……」


  黎米航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大個子，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的抽痛。


  有些模糊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隱約間他看到一個怪異又恐怖的蛇頭在血泊中豎了起來，冷冷地盯著他……


  他痛得用力按住腦袋，眉頭緊皺，「……不對！他沒有自殘，他是……是被蛇咬死的！」


  一旁的百里瑤夕眼中閃過異色，這傢伙真是越來越讓她驚訝了。明明進行了全範圍的記憶清洗，他竟然還記得？


  「蛇？」她故意露出誇張的表情，「哪裡有什麼蛇呀，你又胡思亂想了。該不會摔壞腦袋了吧？」


  她傾身過來，用手背貼在他額頭上，「還好，沒發燒。連醫生都說你是福大命大，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受什麼傷，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


  黎米航搖搖頭：「算了吧，我可沒錢住院。」


  「哪還用你出錢啊？都是學校承擔。對了，你需要帶什麼東西嗎？我可以幫你拿。」


  說起這個，黎米航這才想起家裡的小貓妖狐。


  「糟了，我這麼久沒回去，妖狐肯定餓壞了！」從他昨天早上出門，到現在都快40個小時了。


  百里瑤夕挑眉：「你還養狐狸呢？該不會是個狐狸精吧？」


  黎米航哭笑不得：「是我養的貓，名字叫妖狐。」


  「看不出你還這麼有個性啊！」


  百里瑤夕似笑非笑地搖搖頭，「行了，我就幫你喂一下貓吧。」


  ***

  「紅螺巷……81號……」


  儘管早就調查過黎米航的住址，但真要在這片低矮的棚戶區中找到他的小房子，還是著實費了一番功夫。百里瑤夕小心翼翼地避開牆壁上掛著的竹籃，拿出鑰匙打開門。


  就在她伸手推門的一剎那，心裡猛然咯噔一聲響：不對！

  那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那種感覺，她只有在執行任務時，面對一個極度恐怖的未知深淵時，才有過這種感覺！


  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小白兔，面對著黑暗中一個隨時要向它發動攻擊的巨蛇，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啪嗒——」


  門開了。


  突然，那凝重得幾乎要凝固住的強大氣場，瞬間消失了，百里瑤夕腿一軟，一下子半跪在地上。她就地一個翻滾，猛然掏出了特製匕首，警惕地朝屋子看去。


  一個黑糊糊的小破屋，簡易的桌子，一個老式冰箱，牆上掛著幾個破舊的相框。


  在那個建議的桌子上，躺在一隻灰白色的小貓，埋頭大睡，理都不理她。


  她小心翼翼地摸進房子，又掏出手機反覆測試了一下，這裡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奇怪……」百里瑤夕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著自己還真是和那個黎米航反衝，想著自己一個堂堂的厘米學院A級優秀學生，已經成功完成了多起重大

  任務，竟然在這個小地方連續栽跟頭，說出去還真會被人笑話。


  嘆了口氣，攏了攏頭髮，她才想起這次來的信任。


  走到桌邊，看看那隻毛色灰白咖菲貓，圓乎乎的腦袋，毛髮蓬鬆，脖子上還掛著個小銅鈴，明明看到她來了，卻只是無所謂地搖晃了一下腦袋，換了個姿勢又躺下了。


  百里瑤夕晃了晃剛買的貓糧和蒸餃，「喏，是你的主人叫我來的。他在醫院裡，讓我給你帶點吃的。」


  小貓這才抬起頭，眯著眼看了她一眼。


  「這小傢伙！」


  百里瑤夕打開電燈開關，找了個小盆，倒了些貓糧和水端到小貓面前。


  「吶，你叫妖狐對吧？快來吃好吃的！」她也順勢坐了下來，準備吃早餐。


  妖狐瞥了一眼貓糧，轉頭就跳上桌子，一口叼住了一個蒸餃。


  「……哎，那是我的！」


  小貓理都不理她，兀自叼著餃子跳到了柜子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百里瑤夕瞪著剩下的蒸餃半天，還是下不去手去吃這份被貓光顧過的食物。只好泄氣地打開礦泉水咕嚕嚕灌了大半瓶，幽怨地瞪著搶她食物的小

  貓。


  「強盜貓！」怪不得來之前黎米航讓她去買饅頭，原來這隻貓竟然不吃貓糧！

  妖狐吃完了那顆蒸餃，意猶未盡地舔著爪子尖兒上的油星，綠寶石般的眼睛盯著桌旁的少女。


  百里瑤夕哀嘆一聲，輕輕拍了下桌子：「過來吧，這些都是你的。」


  小貓嗖的一下就竄到了桌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她笑著搖搖頭，站起身在屋裡轉悠。


  她來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趁機探查一下黎米航的家。雖然黎米航有點出乎她意料，但她還是不相信他能驚退S級妖魔。或許是他身邊隱藏著什麼不世


  出的人物，或許是他藏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而之前那道可怕的氣機，也讓她懷疑，是不是黎米航身邊隱藏著絕世強者？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太可怕了。


  因為，按照她剛才的體驗老看，那個強者起碼是S級的，甚至會超越S級，為天地間那幾尊更神秘叵測的存在。


  涉及到那個領域，就不是她所能揣度的了，她不敢再想，四下翻了翻，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她已經初步確認了黎米航的價值，必要的話，


  可以直接帶他回學院。


  「好啦，我要走了，你自己乖乖呆在家裡哦！」


  幫黎米航拿了套換洗的衣服，百里瑤夕就關上門離開了。


  夜幕已經降下，外面一片漆黑。


  深夜，這條坐落在城市夾縫中的小巷子幽深得像是沒有盡頭，不遠處的霓虹燈看起來十分暗淡，完全照不進這片黑暗之地。在這個小巷子里，總像縈


  繞著一些淡淡的迷霧，迷霧在巷子里四下遊走，總覺得裡面像是藏著什麼，在迷霧中竊竊私語。


  「果然，要來了嗎？」


  百里瑤夕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繼續大步往前走，卻悄悄把藏在袖子里匕首握在了手裡。


  她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剛才遇到的那個無上存在，好在她眯起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氣息，應該是一些B級生物，有些棘手，但是不會很危險。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這也太小看我了！怎麼說，我也是斬殺過一隻B級別王者生物的天才女生啊！」


  這時，她突然面色一變：「不好！」


  就在這一瞬間，天空彷彿有什麼東西掠過，鋪天蓋地，將整個天幕全部遮蓋住了。


  周圍的迷霧猛然一滯，接著猛然轉動起來，像是一個個小旋風，大大小小的旋風迅速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呼嘯的黑色風暴。


  黑色風暴鋪天蓋地，瞬間就淹沒了整個巷子，進而朝著整個城市撲了過去。


  在黑色風暴淹沒的地方，地下出現了咔擦咔擦的聲響，像是地下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整個城市都在大風暴中搖搖慾望，不時有樹木被連根拔起，巨

  大的廣告牌被吹得高高的，又猛然拋下，把下面停的一輛小汽車砸得粉碎。


  整個城市彷彿被瞬間丟到了風暴中心，在巨大的風暴中瑟瑟發抖，到處都有傳來人們的驚呼聲，孩子的哭聲，以及車子尖利的報警聲。


  百里瑤夕根本顧不上這些，她緊緊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躲避著怪異的濃霧，以及濃霧中詭異的身影。


  她覺得手心裡全是汗，幾乎要握不住匕首。


  那濃霧越來越厚，最詭異的是，凡是濃霧淹沒的土地，都發生了咔擦咔擦的聲音，整個土地布滿了裂紋，然後逐漸炸開，形成了一個十幾丈長的巨大

  裂縫。


  「刺啦——刺啦！」


  幾聲尖利的聲音，從地下深處傳來，在這個嘈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尖利。


  百里瑤夕再一次打開手機，想給總部發信息，卻發現手機像一塊廢鐵，完全沒有信號，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時，那巨大的裂縫處猛然擴大了一些，百里瑤夕猛然回頭，卻忍不住驚叫了一聲，連續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


  在那個巨大的裂縫處，竟然深處來了一隻巨大的青黑色的爪子，那爪子足足有半間屋子那麼大，上面結滿了厚厚的鱗片，反射著詭異的寒光。


  百里瑤夕已經完全絕望了，她狠了狠心，決定最後搏一把，看能否衝出迷霧，給總部發信號。


  她苦笑著：「沒想到，整個星際都快滅絕的S級怪物，竟然在這裡出現了！」


  「——喵！」


  夜色中，忽然傳來一聲慵懶的貓叫。


  百里瑤夕下意識回頭，卻發現原本被黑色霧氣籠罩的小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恢復了一片清明。月光下，一座低矮的小屋子上，一隻灰白色的


  小貓坐在那裡，懶洋洋的，像是在對百里瑤夕搖頭，又像是在賞月。


  百里瑤夕不顧一起地喊了起來：「快跑！」


  回過頭，卻猛然震驚了。


  整個小巷子又恢復了一派清明，淡淡的月光灑在小巷子里，幾盞破舊的路燈，歪歪斜斜的小巷子，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不可能！」她猛然跑回去幾步，果然發現了旁邊那個巨大的裂縫。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整個裂縫又開始合攏，越來越小，後來竟然完全看不見了。


  而籠罩在整個城市上空的黑色迷霧，那狂暴的風暴也幾乎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除了地上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木，千瘡百孔的土地，根本看不出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


  百里瑤夕徹底震驚了。


  她獃獃地站在小巷子里，過了好久，才終於撥通了一個電話：「導師，我好像遇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