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惡倀巢母
「是惡倀。」
百里瑤夕一邊在空中飛行，一邊跟總部的監控室聯繫。
「路易斯，鎖定東海中學周圍一公里的空間，開啟相控陣雷達，進行全方位掃描。」
少女清麗的面容在夜色中輝光閃動，像是瑩白無暇的月盤。她神情冷漠，晶亮的眼眸中卻彷彿有火焰在跳躍，「把這惡倀的巢母給我找出來！」
被妖魔吃掉的生命，在死後還會有部分氣息殘存，這些氣息凝聚在一起后，幻化成純粹的惡念，被妖魔驅使著去作惡，星者們稱之為「惡倀」。而製造惡倀的妖魔，則被稱為「巢母」。巢母越強大，吃掉的生命越多，生成的惡倀就越恐怖。
但惡倀不能離開巢母太遠，一旦距離超出巢母控制的範圍，惡倀就會自動消散。
百里瑤夕眉頭緊皺地掃視著下方，心中怒火突突地跳。
她一向最討厭出現意外情況，此次雖然出行匆忙，但鑒於海灣剛出現過S級妖魔，因此該做的準備一樣都不少。來之前更是要求監控室對整個東海市進行過徹底的掃描，按理來說任何妖魔都應該都逃不出路易斯的眼睛，可現在居然出現了巢母，而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真是可惡！
這妖魔是怎麼避過雷達的？
百里瑤夕怎麼都想不明白。在那惡倀出現前，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連黎米航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她都不知道。
眼前這難堪的現實讓這個驕傲自信的天才少女頗為受挫。不論黎米航是不是真的有天賦，但他要是在她的監視下出了事，那她也沒臉回學院了，更沒臉見延極隊長！
越想越是憤怒，怒氣具象成了真正的火焰，在她的眼睛中竄動。這美麗少女彷彿化身成了火焰女神，在夜空中絢爛地燃燒著，將四周陰冷的黑霧灼燒得滋滋有聲。
「阿百！」耳機中響起了劉易斯的聲音，「找到了！在你1點鐘方位137米，地下27米深！小心點，應該是一隻C級低階妖魔。」
百里瑤夕摸出手機，只見上面的地圖中標註出了一個不停閃動的紅點。
「哼，這種貨色我可不怕！」
百里瑤夕冷哼一聲，從腰間抽出了那把漆黑的短劍。說是劍，倒更像是匕首，小巧如錐，色如黑石，在這黑夜中握在手中，十分難以辨別。
炙熱的火焰順著她的手掌鑽進匕首中，一絲絲暗金色的光芒在劍身上流淌，像是一頭異獸正在蘇醒。鐺的劍鳴聲中，匕首嗡嗡顫動，靠近手柄的位置緩緩浮現出一個獸紋殘影。
百里瑤夕手臂抖動，似乎再握不住匕首。她猛地把匕首朝地面甩去，像射出了一桿標槍。
「給我破！」
* * *
地穴中，黎米航奮力一盪，整個人飛快地撞向大個子。就在他伸手抓住大個子的手臂里，「噗」的怪響聲中，濕熱的液體飛濺了他滿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一個東西蠕動著撕裂開大個子的胸膛。
「啊！」
身體快過意識，黎米航猛地把大個子一推，身體向後盪去。纏在他腳上的藤蔓終於承受不住，啪的一下斷了。
黎米航重重摔在地上的爛泥里，顧不得痛，他迅速爬起身。
只見大個子的身體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在他破碎的胸前，一個古怪的腦袋正一拱一拱地鑽出來。
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隻蛇，蛇頭非常肥碩，脖子處更是粗大，足有腦袋的兩倍粗。
它的嘴裡還叼著半顆鮮紅的心臟，那殘破的心臟不停地抽搐著，徒勞地想要繼續跳動。那怪物的嘴巴一張一咬，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咀嚼聲中，剩下的心臟迅速被吞食乾淨。
黎米航僵硬地跪在爛泥中，喉嚨哽得連呼吸都快被堵住了。
這是夢吧？是噩夢吧？要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發生……
他早就認清自己平凡無能，知道生活艱難，資質平庸的自己很可能一生都渾渾噩噩、毫無建樹，或許到死了也如一灘爛泥般無人注意。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淪為怪物的獵物，像豬狗一樣被弔掛起來吃掉。
黎米航眼睜睜地看著那怪蛇吃掉大個子的心臟，然後把眼睛盯在了他身上。
他渾身冰冷，動都不敢動。
怪蛇晃了晃腦袋，洞穴中飄蕩的霧氣迅速凝聚成形，化成一條無頭蛇軀，一下就勒住了黎米航的脖子。
黎米航猝不及防，被拖倒在地上。那無頭蛇軀不停扭動著，將他拖向大個子的位置。黎米航奮力掙扎著，雙手努力想要抓住什麼。但地上只有濕黏黏的爛泥，他的手指用力插進泥土中，卻還是抵不住被迅速拖拽走。
很快，他就被拖到了大個子身下，他清楚地看到大個子死前驚恐凄厲的表情。但更叫他驚悚的是，在大個子背後，竟有兩條蛇身在扭動！
這兩條蛇身都不完整，只有三十公分長，斷口處乾淨整齊，像是被什麼利器截斷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在黎米航震驚的注視下，那怪物從大個子身上鑽出來，兩條身子像青蛙的後腿一樣彈跳起來，啪的一下砸在他身上，鮮血淋漓的蛇嘴大張著就要咬向他的心臟。
「啊啊啊！！！」
求生的慾望戰勝了恐懼，黎米航大叫著扼住蛇頭，用力掰住它的嘴，手指都陷進了蛇皮中。他拚命想把這怪蛇從自己身上扔出去，怪蛇吃痛之下更是往他身上鑽，一人一蛇在爛泥中翻滾著，進行著生死搏鬥。
勒住他脖子的蛇軀越來越收緊，可怕的力道壓迫著他的頸骨咔咔作響。他覺得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勒斷了，死亡離得如此近，恐懼和痛苦都變得遙遠，只有心頭的怒火越來越囂狂：
他不甘！！！
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他甚至都沒品味過足夠的幸福快樂，就要這麼悲慘地死去。
他還沒能考上大學，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沒有告訴程詩語……他有多麼喜歡她……
在死亡面前，他第一次意識到，即便是這麼無趣的人生，也依然有珍貴的存在讓他留戀不舍。
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有什麼東西震動著他的心神，像是靈魂都在顫動，一聲低沉的咆哮席捲整個洞穴：「我不甘！」
宛如地龍嘶吼、霹靂轟鳴，聲波震蕩四周，洞壁像是脆弱的紙張般被衝擊得扭曲變形，碎石簌簌滾落，似乎隨時會坍塌。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如鳳鳴的喝聲從天而降：「破！」
轟隆巨響聲中，銳利熾熱的劍氣穿透厚厚的土層，準確地射在那道黑霧幻化成的蛇軀上。
蛇軀瞬間炸裂開來，所有黑霧連逃遁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劍氣撕裂成無數片，湮滅在半空中。
被勒得喘不過氣的黎米航只覺得脖子一松，泛著腥氣的空氣湧入口中，他大聲嗆咳起來。煙塵漫天，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被烈焰環繞的身影緩緩飄落下來。
「是天神么……」
他癱倒在地上，目光漸漸變得模糊，隱約中看到那燦爛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向他俯下身來……
「咦！」
進入地穴的百里瑤夕驚異地盯著黎米航，只見他的雙手赫然掐著一個怪異的蛇頭。他的手指狠狠插進了蛇頭中，將它捏得碎裂變形。在蛇頭下方，這怪蛇從脖子處一分為二，兩截殘軀軟軟垂落在地。
「這是……肥遺？！」
肥遺是遠古傳說中居住在渾夕山麓的怪蛇，一頭雙身，嗜食人心，尤其是異能強大的人類，更是它進補的好東西。據說修鍊到極致的肥遺，身有四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但這並不是百里瑤夕驚訝的原因。
她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她認得這隻肥遺。
「厘米之盾」的戰鬥記錄冊中有記載：38年前，一隻被列為B級中階的肥遺到處獵食星者，被群起圍攻，最後被一位強大的隱世星者斬斷身軀。斷軀直接被那位星者收走了，剩下的頭顱則被「厘米之盾」封印了。
可現在，這裡竟出現了同樣只剩腦袋的肥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封印被破壞了？
這事非同小可，絕不是她一個人可以處理的。
「路易斯，你都看到了吧？」
話筒中傳來路易斯咕嚕嚕喝東西的聲音，只聽他誇張地叫：「我滴個上帝姥姥誒，這下可鬧大發了！」
光是聽他的語氣就能感受到濃濃的酒氣，百里瑤夕腦門青筋直蹦：「……你竟然又在執行任務時喝酒！」
「嗨嗨，別這麼認真嘛，我的阿百小公主。」路易斯含糊地打著哈哈轉移話題，「話說，這小子可真夠生猛的啊，居然活生生掐死了一隻肥遺！」
這話百里瑤夕倒是沒有反駁。
看這情況，在她出手前，這隻肥遺就已經被他捏碎了頭骨死了。
要知道，肥遺的皮肉骨骼都非常堅韌，普通人別說捏死它了，就算拿著刀也難傷它分毫。就連她自己，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徒手殺死肥遺。
「這傢伙，還真有點特別啊……看來，還得再繼續觀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