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級未知生命
有什麼比死亡更讓人絕望？
無盡的恐懼。
***
數千公里之外，厘米之盾監控室。
12塊巨型晶幕環繞整個監控室，每一塊晶幕都有十多米寬，就算不開燈，光是晶幕發出的光芒就足以照亮整個房間了。
監控員是個頗為無聊的崗位，大多數時候都無事可做，只有在戰隊需要執行重要任務時，才需要監控員協同配合。可惜，以如今平和的世界環境來看，大部分都是捉捉小怪獸的任務，現場的戰隊星者輕易就能完成，根本不需要監控員插手。
所以說，就算監控員路易斯一天中有20個小時在吃飯睡覺打遊戲，戰隊領導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要是較真的話，這位無聊到都快捉虱子的監控員立馬就會跳起來，大叫「老子要換崗！換崗！」，這可比看他混吃等死還讓領導頭痛為難呢。
畢竟，沒有哪個星者願意把生命浪費在監控室中，除了路易斯外，也實在找不到其他人來干這差事了。
此時，路易斯正躺在椅子上，雙腳搭在工作台上，頭上戴著最新版的PS VR機，正全神貫注地玩著遊戲。
「嗨嗨，蠢貨你傻站著幹嘛呢？快給老子加血！」
他臉上的鬍子大概有一個月沒颳了，密密麻麻地長滿了整張臉。右手邊堆著各種薯片、披薩和全家桶，左手邊的垃圾則比另一頭的食物更驚人，已經堆疊到了半人高，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整體坍塌，把椅子上的遊戲死宅埋個徹底。
監控室中回蕩著路易斯在各國髒話中自由切換的叫罵聲，周圍的巨型晶幕中則顯示著各小隊執行任務的實時情況。
左起第三塊晶幕上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同，出現在上面的是Z國東海海域。只見沉暗的天色下，海洋上正發生著一場驚人的異變。佔據了整塊屏幕的巨大黑洞中，一個猶如摩天大廈般的巨大頭顱緩緩從海水深處露出。
這畫面叫人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如果這海中巨獸露出全身的話，那該會有多麼龐大！
那巨獸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渾濁昏黃的巨眼，宛如兩顆懸挂在半空中的黃月亮。
突然，黃色的豎瞳死死盯住了鏡頭，像在和屏幕前的人對視。
幾乎是同時，這雙恐怖的眼睛出現在所有的晶幕上，12對昏黃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監控室。要是路易斯現在摘下VR機的話，看到這環繞四周的立體眼神殺，絕對會嚇個半死。
監控台似乎察覺到了某種古怪，警報的紅燈剛閃爍了一下，警報聲還未響起，就聽一聲宛如水球炸裂的聲音響起，警報器直接爆炸了。
緊接著，所有晶幕都同時炸裂開來。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碎裂的晶片從牆壁上衝出，像潑濺而出的水花，撲向正中間遊戲正酣的監控員。正打到關鍵副本、即將攻克大Boss的路易斯被這場「晶片雨」砸個正著，要不是從他體內冒出的星光及時形成了護身罩，他立馬就會被碎片砸得頭破血流。
叮叮噹噹的碎片落地聲中，路易斯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哪個混蛋偷襲老子……」
他一把摘下腦袋上的機器，正想找人算賬時，卻被監控室中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原本明亮的監控室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他身上的星光護罩。借著這微弱的光芒，隱約能看，12塊晶幕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牆壁立在那。地上到處都是晶幕碎片，整個監控室像是遭遇了一場打砸搶的徹底破壞。
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路易斯喃喃地說了聲：「上帝個姥姥喲！」
***
跟深淵對視是什麼感覺？
延極不知道。
但大約不會比眼前這雙眼睛更讓人驚怖。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挖出自己的雙眼。
沒有眼睛的話，就不用再看眼前這恐怖的一切……
這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擺脫不了，彷彿惡魔的低語般，不停慫恿誘惑著他：「來吧，挖掉眼睛，割斷脖子，將鮮血和生命獻祭於我。」
就在延極無法抗拒這聲音時，耳邊忽然傳來了慘叫聲。
他猛地回過神，回頭一看，只見羅毅正舉起手，往自己的眼睛挖去。
「不！」
他駭然大叫，電光快過聲音，迅速劈在羅毅身上。羅毅渾身顫抖，手指從眼睛下方劃過，留下兩道皮開肉綻的傷口，鮮血汩汩流下，宛如兩道血淚。
他險險從恐怖的自殘幻境中逃出，睜開眼睛，就見隊長延極滿臉死灰之色，死死地盯著他身後。
「隊長……」
延極的臉色太過可怕，羅毅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去，卻被眼前的一幕嚇瘋了。
只見其他八個隊員懸浮在半空中，他們的眼窩處都是血淋淋一片，脖子上噴射出猩紅的血霧。他們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面無表情地捏著自己的眼珠子。
「不是A級！不是A級！」
延極控制不住地大叫起來，「我們都錯了！這不是A級，而是可以毀滅這個世界的S級！」
只有傳說中的S級妖魔，才會有這麼強大恐怖的威壓，才會讓他們這些下位者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產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精神崩潰而自殘。
等待死亡的降臨吧。
在這個世界上，從未有人能在S級的強大存在面前活下來。
他的聲音驚破了亡者短暫的夢境，八個自殺的隊員身上的星光徹底消散了，他們的身軀毫無憑依地墜向下方的黑洞，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啊——！！！」
羅毅癲狂地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長鞭，狂亂地朝已經展露出半個頭顱的S級妖魔撲去。
延極連忙攔住他，羅毅瘋狂掙扎，延極只好一拳打在他腦門上，讓他暫時陷入昏睡中。
到了這時候，延極反而沒了死戰到底的決心。
他嘗試著聯繫總部，不出所料，耳機中沒有任何回應。他的心沉了沉，總部這麼久都沒發現異狀，說明通訊設備很可能出了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們都死在這，那就沒人能將這裡發生的事及時通知總部。
面對一隻S級妖魔，要是不能提前做準備的話，整個世界都有可能被毀滅。
他們必須要活著，回去警告所有人！
延極銳利的目光穿透水霧，舉目四顧，視野中只剩一架直升飛機遠遠地躲在海堤後頭的一座山丘背陽處。那是市區的方向，也是他們唯一有機會逃命的方向。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守護東海市了。事實上，就算他拼了這條命，也沒辦法阻擋海中巨怪一絲半毫。
螞蟻如何能阻擋大象的腳步？
延極咬住牙關，當機立斷，背起羅毅沖向海堤。
巨浪追逐在他身後，數十米高的浪頭一重重堆疊，像傾倒而來的大廈，準備將下方逃竄的人類壓得粉身碎骨。
延極埋頭狂奔，星光凝聚在他腳下，他彷彿一道劃過海面的流星，想要在光芒消散前逃到安全之地。
身後傳來了某種宏大、震悚的古怪聲音，宛如海神的怒吼，恐怖的威壓帶著狂風巨浪一起撲向他。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從延極心頭升起，彷彿巨石壓頂，幾乎能聽見骨骼即將碎裂的咔咔聲。背上的羅毅即便在昏迷中，也驚恐地掙扎不休，嘴裡發出模糊的哀嚎。
逃不了了……
延極心中一片冰涼，最後一刻，他猛地把羅毅向海堤拋去，然後轉過身，怒目瞪視著衝天的浪濤中那一對碩大的黃色眼珠。
「來啊！老子不怕你！」
怒吼聲中，他奮起全部的星力，點點閃爍的星光中，熾烈竄動的電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桿雪亮的長槍。
「極電破魔槍！」
電光長槍脫手飛刺向前，卻在跟巨浪相觸的瞬間就轟然炸開，爆炸的波動和氣浪重重拍在延極身上，他倒飛出去，口中噴出的鮮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血紅的弧線。
就要這麼死了嗎？
身體飛過海堤時，他模糊地想著：世界真安靜啊！眼前的狂風、巨浪，都悄無聲息……
眼角的餘光落在下方，只見海堤的石柱上，有個白衣少年悠閑地靠坐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彷彿是對他死前感慨的回應，趴在他腦袋上的小貓微微抬起頭，黑色的尖耳朵動了動，望向直撲向海堤的巨浪，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怎麼回事？不是已經進行了空間封鎖嗎，為什麼還會有普通人待在這？
延極掙扎著叫出聲：「快跑！危險！」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在那隻小貓打呵氣的同時，兩隻貓眼中突然閃出一道綠色的光芒，朝著大海深處斬了過去！
與此同時，小貓脖子上的鈴鐺發出「叮噹」脆響。
翠綠的光芒如閃電般射向那碩大的昏黃眼睛——
「轟！」
彷彿海神之怒般的狂暴巨響聲中，延極的吼聲可憐的就像小貓叫，只在嘴裡咕噥了下，就見那摧山裂石的巨浪突然停在空中，像被某種無形之力凍結了般！
下一秒，所有浪花重重砸落回海中！
緊接著，隱藏在波浪中的那對巨眼迅速後退、下沉，眨眼間就消失在那不停旋轉的黑洞漩渦中。
延極「砰」的一聲重重落在海堤後方的綠化帶上，砸斷了一棵小樹的枝幹。
他忍著劇痛撐起身體，只見海面上的漩渦不停轉動著，越轉越小，不多時，那些巨大的黑色漩渦急劇閉攏。
狂風消失，海面漸漸恢復了平靜，一波波潮水緩緩涌動，衝撞在海堤的石壁上，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同時遠處天際的黑雲迅速消散，從海天交接處漏出了被雲層遮擋的落日。金紅色的餘暉遍灑在海面上，粼粼波光閃爍，放眼望去儘是一派寧靜祥和之景。
這是……怎麼回事？
他呆站著，完全無法相信這巨大的變化。
剛剛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隻巨怪為什麼會突然退走？
他的目光落向靠在石柱上的那個少年。對於方才發生的一切，少年似乎毫無所覺。
而那隻小貓則是晃了下腦袋，把半乾的毛髮用力抖了抖，又重新趴在少年肩膀上睡著了。
延極的眼睛眯了眯，心裡猛然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