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鬥牛的勝利方式
我第一次和安德瑞斯交手的時候，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他用的武器是劍盾組合。
在熟練的高手手裏，其實用劍盾來反製長槍，是非常靈活的，玩的溜的，能把很多長槍騎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因為用長槍的都不希望對手能夠接近到自己的死角範圍內，而劍盾高手的盾牌卻恰恰是這些死角的入場券。
安德瑞斯家傳淵源，是個十八般兵器樣樣在行的高手，比一般高手還要高出不少層次。所以他的劍盾，要想擊敗一般的騎士，實在是太容易了。
可碰巧的是，那天和他開打之前，我找到了一個機會，讓自己變得不一般了：結果，安德瑞斯的那麵盾牌成了我學習跳槍的靶子，我一槍接著一槍猛砸他的盾牌，讓他在那個小酒館後，在無數看客的眼睛中，丟盡了顏麵。
事後，我們成為朋友開始對練的時候，他經常讓我用同樣的招數砸他.……而且他用的還是盾牌。
我甚為不解，因為這種訓練對我們來說，實在沒什麽意義。我一向認為，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想在武藝上有所突破，還不如創新一下招數.……一直以來我走的也是這個路數，終於從活槍進化到了活人……
而安德瑞斯不同，他是一個實踐者。尤其喜歡實踐那句名言：在哪裏摔倒，在哪裏爬起。他一直都認為第一次交手沒能贏下我，是因為力氣不夠的原因。所以他在訓練階段，除了和我打架，每天都會消耗大量的時間來進行體能訓練，並且還要求西姆斯也進行體能訓練。差不多整整一個學期下來，本來力氣就不小的兩個家夥，硬是練成了兩個大力怪。
要怎麽形容他的力氣呢？三記跳槍的力量，依然會被他彈開.……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哪怕是生活在最底層，生活最困苦的人，也一定有別人無法學到的優點，隻要善加利用，就可以改變自己的環境。
何況這家夥的環境本來就不差呢！
這段時間的事情太多，以至於我都忘記了這家夥的能量了.……當現在的他擺出這幅如同鬥牛一般的姿態時，我才突然想起他這個動作，並不是沒有做過的……
果然，就在安德瑞斯的身體彎到接近四十五度斜角，肩膀成為一個銳利撞角的時候，西姆斯一個發力，開始橫移並且向側麵衝了過去。
特雷克和愛爾娜都大吃一驚.……先不說他們倆的實戰經驗有多少，但這種用自己身體做武器的打法，不要說是他們了，在座的所有騎士加在一起，恐怕也沒幾個見識過的.……而吃驚的結果，就是暫停下了一切動作。
危機時刻，特雷克一直舉在手中的槍還是砸出去了。不過他砸的不是安德瑞斯，而是他右邊的地麵。
隻是一下而已，那明明是鋼筋水泥的地麵竟然砸出了火星！
接下來更加讓人驚訝的是，他竟然整個人都飛起來了.……當然，他是用那把長槍作為撐杆而跳起來的。不僅如此，他還用雙腿夾著愛爾娜的腰，把她也夾帶著一起飛起來了。
“我去，他的力氣也這麽大嗎？”
我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力氣大的原因，那就是跳槍！
當然了，這種跳槍，當然也還是需要大力作為基礎的，跳槍的奧秘，就是把力量進行多次的放大，基礎的力量越大，跳出來的力量就越大，而且沒有一定的臂力，連自己都很難扛得住這種力量的反作用。
隻是，特雷克用出來的這一招，和一般的跳槍卻又不太相同。以其說是跳槍，不如說是掄槍……就是他剛才不斷掄出的那一個個圈。盡管他刻意地控製住那些圈的速度，讓觀眾們覺得他其實手裏並沒有多大的速度，但我看得出來，這種刻意壓低速度的掄槍，其實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這相當於是跳槍的一種變形，力量雖然無法達到跳槍的水平，但足夠把他們兩個一起撐起來了！
嗯.……看著這位‘師侄’的絕活，我都若有所思起來，這是一種攻防兼備的武藝！而且他完成的相當出色！連安德瑞斯那令人震驚的一撞都能被他躲過去……
呃，好像也沒有完全躲過去。
安德瑞斯的這種招數其實第一次用出來能夠驚天地，第二次再變就未必能泣鬼神了。但他還是命令西姆斯繼續撞過去.……由於雙方的距離已經貼的很近了，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對方拉開距離。因為要對付卯足了勁力的活槍，貼身確實是最有效的打法！
隻是，這種撞擊對騎士的要求並不高，但對坐騎的體力和耐力來說，卻是極大的考驗……所幸的是，他有個西姆斯！這個速度不亞於梨佳，力量比我更勝一籌，忍耐力更是可以稱為天下第一的坐騎，能夠讓他完成很多計劃……包括那些本來不太可能完成的計劃！
像特雷克這種撐著槍跳出去的做法，很少有人能再追的上的。一般的坐騎就算能夠反應過來，也追不上.……要負擔著騎士的重量並且進行這樣的急速變向轉彎，一不留神的話，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個傷筋動骨！這不是開玩笑的，這種幅度的跨步，拉傷韌帶是肯定的，力道大一些，真的可能直接骨折！
所以，這動作根本是做不出來的.……至少我就是這樣想的，如果換成我馱上雅美，至少也要轉兩次彎才能完成重新對準特雷克的方向。
但西姆斯做到了，他不但做到了，而且就用了一步，不但隻用了一步，而且他這一步還非常的輕鬆.……
我隻看一眼就知道，作為坐騎，這家夥在某些方麵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極限！
所謂內行看門道就是這樣，短短的一息之間，所有人已經看出來了，這場架雖然是安德瑞斯和特雷克的交手，但其實卻是西姆斯和特雷克的過招。很明顯……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特雷克就得敗下陣來，道理很簡單，在坐騎這一方麵，一方的專業性太強了。
如果特雷克手裏是雙槍可能還好一點，但是他的手裏隻有一柄槍，這樣撐著跳就太累了。而且愛爾娜顯然也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每一次落地好像都沒做好準備，有時候甚至差點要雙手撐到地上去.……
我可沒有質疑愛爾娜的專業性，她受到的訓練和她上場前的興奮程度應該都是很不錯的，但她的實戰經驗……無限接近於零！至少，她是從來都沒有作為坐騎出戰過！如果不是特雷克的跳槍能撐住場麵，早在第一回合就垮了！
“啊……”突然間我們的身後響起一聲驚呼，轉頭一看，卻是夢莎。
“你怎麽了？”我們好幾個人一起問她。
沒想到她卻咬著牙道：“丟臉，太丟臉了！”
“什麽丟臉啊？”
“還能有什麽？我的坐騎啊！”她皺著眉頭道，“這不是給特雷克帶麻煩去的嗎？哪裏還像是個坐騎？哼，等她回來，我非好好訓練她不可……”
“其實她的訓練程度一點都不低……”我忍不住為愛爾娜解釋了起來：“隻是缺乏經驗，你應該多帶著她打打架！不過.……你還不如讓她跟著特雷克多打打架。隻是.……”
說到後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因為我雖然有些為愛爾娜抱不平，但這一切也許正是她想要的也說不定啊。很明顯地，她對特雷克的那種癡迷程度，可能一生都無法消退了，所以她也許很希望能夠同時成為特雷克的伴侶和坐騎。但同樣也很明顯地，她在擔當夢莎的坐騎時，無論是促狹的玩笑，還是故意的捉弄，她都承受下來了.……
對此，我隻能理解為，她其實也很樂於做夢莎的坐騎.……至於她究竟會成為誰的私人財產，那就得看他們之間的選擇了。或許也會像安德瑞斯那一家子，亂七八糟，卻心安理得地過下去，我又何必替他們操心呢？
夢莎也是個智商經常會多到溢出的姑娘，一看我沒再說下去了，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也沒有接這個話題，隻是向我眨了兩下眼睛，似乎在告訴我，讓我別擔心.……
我本來還在奇怪，我已經不想擔心了，你跟我眨眼幹嘛？但很快明白過來，她的眨眼其實是有雙重意義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其中也是在告訴我，對城堡外的環境一樣不用擔心。
此時，場上的特雷克已經陷入了可能沒辦法更糟糕的環境中了，他和愛爾娜被逼到了一個角落裏，而且安德瑞斯始終和他們保持著極近的距離，使得他的槍還是隻能撐地，而無法用來防禦。人人都看得出來，他輸的有點冤.……因為坐騎比對方差太遠了，但人人也都明白，這情況他沒辦法抱怨的……因為坐騎本就是騎士的一部分。
終於，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特雷克雙腿一鬆，把一直夾著的愛爾娜丟向了場外，他自己則用力把槍往後方一拄，整個身子向著安德瑞斯迎擊了過去。
我忍不住站起來想要鼓掌了……勝利者還沒有出現，所以我當然不是為勝利者鼓掌的。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要為這個師侄點讚！他在最後關頭，終於決定要和對方硬碰硬的時候，還知道把愛爾娜拋出去……僅僅這個舉動，比起我在戰場上看到的無數用坐騎去擋槍的騎士來說，已經不知道高出多少條街的境界了！
青銅牛排館出來的人，就算功夫不是最高的，但三觀一定是正確的，人品也一定是高尚的！
此時的安德瑞斯其實也沒有太多的選擇，縱使他想要放一點水，也做不到了。因為我一早就發現了，他身下的西姆斯根本就沒有看雙方騎士的行動，而是一直盯著地麵上的影子來進行行動。所以他就算看見特雷克的影子停下來，也不會去考慮對方到底為什麽停下來。他隻會扛著安德瑞斯繼續撞過去！而安德瑞斯呢，如果他想要把肩膀放下來，那麽撞擊的地方就隻能是他的腦袋了……就算他是個大力怪，這麽猛的一撞，估計他的脖子也是承受不了的。
結果，兩人就在這種避無可避，讓無可讓的情況下撞上了。所幸的是，他們都是用肩膀撞上去的，應該沒有觸及頭部。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是這個星球上不變的真理。不管特雷克被撞的有多難受，安德瑞斯也一樣好受不了！
但是，由於安德瑞斯一開始就搶占了先機，並且迫使特雷克在背對著賽場邊緣時才不得不接下這一撞，所以他當然還是占盡了上風。不管怎麽撞，特雷克是肯定被撞出賽圈的，所以安德瑞斯會贏。更何況特雷克在撞擊前就已經沒有坐騎了，就算落地時還在圈內，一樣沒機會。
最後，他並沒有留在圈內……一撞之後，他飛的比被他甩出去的愛爾娜還要遠！
而安德瑞斯其實也差點摔下去，還好，又是西姆斯，在關鍵時候穩住自己的身形，同時雙手後圈，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腿。
整場戰鬥曆時兩分十二秒，卻讓所有人驚心動魄猶如過了整整兩天一般.……騎士世界裏，一向被觀眾更為關注的通常都是女騎士，但在這場幾乎完全都是男性的戰鬥之後，鼓掌聲卻超越了我們所聽到過的任何一場。
特雷克是被抬回來的.……他顯然不願意回到皮特曼家族的那個大休息室裏去，而寧可和我們呆在一起。
在看到我的時候，他居然哭了.……
“師叔，給您老人家丟臉了……”
我現在很想不管他的傷，把他再爆揍一頓.……我已經不排斥‘師叔’的叫法了，但是老人家是什麽鬼？
“還有.……接下來怎麽辦？”他繼續哭道：“我可能沒辦法再幫忙了，你的朋友太厲害了，我這條手可能斷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頂，“放心吧，隻要人沒傻就行，這裏這麽多高手呢，什麽情況應付不來？去養傷吧。”
另一邊，安德瑞斯把西姆斯攙扶著回來了……最後那一撞的威力確實太大，西姆斯的腳還是扭到了，不過看情況，最多一兩個鍾頭就能恢複了。
安德瑞斯把西姆斯小心地放下後，走向了我們，先是朝著約瑟芬很有風度地一笑.……我估計約瑟芬本已準備好了上百句痛罵他的話，但在這一笑之後，立馬就醉倒了，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接著，他又看著我笑：“怎麽樣？這一招是可以克製活槍的吧？”
“所以你早知他會活槍？”
“你們講了那麽多……我總不可能一句都沒聽進去吧。”
“但是以前怎麽沒見你用過？”
“嘿嘿.……”他詭異地笑了起來：“這一招本來是準備用來收服你的。”
這家夥，居然還沒有放棄他的妄想！看來哪一天我真的要行使一下我的權力，我和他的那份合約還沒作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