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一對路癡（下）
在我們的老學院.……也就是那個坐落在山清水秀的日內瓦湖畔的舊校址裏，位於教員辦公大樓裏，蕾娜院長辦公室的隔壁，有一間在空間體積上來說應該是大樓裏最大的房間了。陽樹事件的時候，我曾經在那個房間裏誘導過假扮成楊文星的他，一步步進入我設下的圈套中.……
那個房間除了很大以外，還有一點是比較與眾不同的，就是房間的四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相框，有的相框裏有不少人物照片.……據蕾娜院長介紹說，都是以往學院裏曾經拿過優秀騎士或是坐騎稱號的人，或者是曾經對學院有過重大貢獻的人.……比如說捐款捐的特別多，或者拉來的生源特別多。
不過其中有些相框是很奇怪的，全都用黑布蒙著……似乎那黑布之下，也是有照片的，但卻故意這樣做的，應該是有什麽原因，不想讓人看到那些照片裏的人吧。但如果是不想讓人看的話，直接把整個相框拿掉不是更省事嗎？
這個問題，雅美曾經當著我的麵問過蕾娜，但蕾娜的回答非常模棱兩可：“他們是一些讓整個學院都很矛盾的前輩，做過很多對學院有益的事，但也曾經差點讓學院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裏去.……”
當時的雅美覺得蕾娜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所以也就沒有接著往下問了。而我，更是對學院的曆史沒什麽太大的興趣，自然是也不會去追問，更不會揭開那些黑布的.……當時的我當然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因為當初沒能打破砂鍋問到底而後悔。
而現在的問題是，喬莉埃特把西格莉這麽一群人呼喚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僅僅是為了對付我們嗎？
這樣想的話未免太過於狹隘了。首先還是那個問題，她不太可能未卜先知地了解我們會來這裏。其次，就算喊來了一群希歐多爾的前輩騎士也未必就能吃定了我們：西方可沒有東方那麽渾厚的尊師重道習俗。在西方也有很多劍術流派的大師級人物，同樣會招收很多學徒弟子，但這些弟子出師的條件大多數都是要求他們擊敗自己的師傅。正如盧克斯學長他們畢業之時，也會全力以赴，不留後手地和我們這些低年級的學員打上一仗。
“喂！”那個男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要不我也上來，我們一起走……”說完，作勢就向往我這邊貼過來，我嚇了一跳，當時就準備翻臉了：先直腰摔那個西格莉一個措手不及，同時雙手前擊，突擊那個男人的腰部，阻止他抽出斧頭，再以腿功絆倒他……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背上的西格莉往旁邊一拉韁繩，讓我退開了兩步，同時抱怨道：“不行！這一個可是我的！你要你自己找去！”
呼.……塗滿香水的阿姨，我可以說一句愛你嗎？
毫無疑問地，我現在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希望能夠和西格莉呆在一起，直到能夠聽到他們更有價值的對話！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馱一下她還是比較合理的代價.……由於之前的一些誤判，我已經做出了一個似乎錯的非常離譜的布置，我必須得抓緊時間找到如何調整那個布置的辦法，而其中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先搞清楚對方的計劃。所以在不觸及底線的前提下，能不翻臉最好還是別翻臉了。
那個男人並沒有堅持，隻是有些無奈地攤開手，便轉身走了起來，並且道：“跟我來吧，至少我能找到大門口在哪裏……”
西格莉甩了一下韁繩，讓我跟了上去，沒走幾步便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聽說普迪爾也輸給那些孩子們了……”
聽到普迪爾的名字，我的注意力馬上提升了起來.……嚴格來說，他是比陽樹更加危險恐怖的對手，因為在麵對他那兩根帶著蚊子唾液的毒針時，我背上流的汗，要遠比麵對陽樹時，多得多！
不過我也更加奇怪了，普迪爾出場的目標顯然就是針對我的，他的兩根毒針也是射向我的，說明他對我十分了解啊.……但眼前這對男女既然是那個普迪爾的同夥，為什麽就不認識我呢？
“他輸了是正常的！”走在前麵的男人頭也不回地道：“我從前就不覺得他有什麽本事！”
西格莉聞言笑道：“可我記得，以前你也輸給他過啊。”
“對，我是輸給過他，”那個男人很坦然地承認道：“可是他那種勝利有什麽意義呢？為了對付我，他提前兩年就布下了局……我必須承認，他是我見過的所有對手裏，最有耐性，但也是最無聊的一個！還是艾塞亞說的對，那種陰險的家夥，根本就是騎士世界裏的敗類！”
我吃了一驚，這些人居然還認識艾塞亞，而且聽起來，他們似乎還是同輩.……
“不過我聽說，這一次普迪爾也一樣布了局的，似乎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但仍然輸了……你知道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覺得那幫孩子們還挺給我們漲臉的……”
男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非常嚴肅地道：“西格莉，我希望你還是能明白，我們和希歐多爾已經沒有關係了。所以.……”
西格莉卻馬上打斷了他：“等等，我想你說錯了，我們不是和希歐多爾沒有關係，而是和現在希歐多爾的那夥人沒有關係了！因為我們彼此都認為對方才是希歐多爾的恥辱！”
“好吧，不過這件事恐怕已經沒有什麽可爭論的了，”那男人苦笑了一聲，“就算我們認為自己才是最有道理的又有什麽用？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為什麽回不去？現在不就是個最好的機會嗎？”
“啊……你.……原來你是想借助這件事，回.……回去？”那男人驚訝地叫了起來。
“當然，要不然我為什麽要來，還拉著你們一起來……我從來也沒有放棄過自己在希歐多爾的榮譽。別人也休想剝奪我的這份榮譽！至於喬莉埃特.……我可沒有心情去管她的那些家事！”
“可……可是，我聽說他們已經搬到一條船上去了啊，除非.……”那男人更加驚訝了，“難道你真的想在這裏把他們一網打盡，然後再逼迫他們.……”
“逼迫？”西格莉打斷了男人的話，並且大聲笑了起來，“這有什麽好逼迫的？你以為我是那個頑固的死老頭嗎？哼，要不是他，我們根本就不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本來就沒有錯！在騎士的世界裏，意見不合可以商量，商量不成可以靠決鬥來論對錯，可是那個死老頭根本就沒給我們機會！哼.……要不是他，又怎麽會有裏奇那樣的廢物出來？”
原本，我對他們之間的談話是非常感興趣的.……聽得出來，這是兩位性情中人，他們的談話也並不晦澀難懂，隻不過話裏的信息量太大，每每在我快要聽明白一件事的時候，又冒出來了第二件事，結果弄得我前後難以對照印證，最後都沒能明白。我不得不極力地思考著那些話裏最為重要的幾個詞……
但是，當最後這一句話冒出來的時候，我差點渾身一抖，就要把西格莉掀翻下來了……到目前為止，裏奇前輩是我在騎士世界裏最為敬重的人，居然會被我背上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冠以‘廢物’的稱呼，這我怎麽能忍？
所幸的是，我的克製力比我的感性衝動還是稍強那麽一丟丟的.……但我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她再有什麽不敬之語，我是不打算再裝下去了。
可就在這時候，那男人突然把手舉到嘴邊，‘噓’了一聲。緊接著，西格莉也拉動韁繩讓我停了下來.……我覺得很奇怪，明明什麽動靜都沒有啊.……不，不對，腳步聲響起來了，我的天，以我一直很自豪的聽力，居然比他們兩個遲鈍了足足三秒以上！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說不可思議是有原因的，無論是西格莉，還是那個男人，我在遭遇他們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地觀察他們的呼吸……呼吸的長短決定了內息的深淺，而內息的深淺就決定了力量的強弱。所有體育運動項目的運動員無一不是呼吸悠長的人，這是在長期的體能鍛煉中自然而然地變化出來的，而不是什麽武俠小說裏的吹噓.……當然了，那些玩電腦競技，並且認為自己也是運動員的人，隻好除外了。
觀察的結果，我認為這個西格莉和那個男人的內息水平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強一些而已，還達不到超級高手的地步，這也是為什麽我好幾次打算把西格莉掀翻下去.……因為我有這個把握。
但現在我有點驚訝了.……不，是很驚懼才對。比我更加敏銳的聽力，就意味著比我更加深厚的內息和比我更加強大的力量！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除非他們用了助聽器。
所以我有點明白了，這一男一女的內息方式，很有可能又是一種更加古怪的運功方式了。這一點不難理解，路德維希師傅教我的，不就是一種很古怪的功夫嗎？
既然明白了，我就必須加倍小心起來.……而加倍小心的最恰當方式，就是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改變！如果我現在為了掩飾自己的實力而改變自己的呼吸和步伐，恐怕更難以逃離他們的察覺。
腳步聲很快就靠近了過來.……我再一次得到驗證，他們確實是高手！因為那個腳步距離我們應該還有二十來步的時候，走在前麵的男子就已經邁開腿，迎了上去，緊接著西格莉也用韁繩向我下達了繼續前進的命令……這說明他們不但聽到了腳步聲，而且在遠達二十步的地方就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熟人了。
而我至少要到十米……也就是十三四步左右的距離才能夠分辨得出來那個腳步聲是不是我熟悉的。
果然，在一個走廊交匯的大廳裏，我們和對麵那個腳步聲的主人碰上了，那男人張口就道：“嗨！蒙格爾！”
對麵叫蒙格爾也回應了一下：“阿提卡斯，你好啊！”這一聲回應非常簡單明了，說明這個叫蒙格爾的聽力……或者可以直接說，他的實力和西格莉她們是不相上下的。
然後雙方又接近了兩步，那個蒙格爾終於從拐角處顯出了全部的身體，他大聲地又喊了一聲：“原來是你啊，西格莉！我是說還有個腳步聲怎麽這麽怪，從來都沒聽過。”
我聽他說我的腳步聲怪，頗有些意外，於是悄悄往上瞟了一眼.……但不到半秒鍾，我又馬上低下了頭.……我滴個天啊，真是冤家路窄！這個蒙格爾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賽場上遇到的那個騎著普迪爾的家夥，那個一身吸血鬼打扮的騎士！雖然他現在已經完全換了一套裝束，但我還是一眼把他認出來了。
我心跳有點開始加速了……現在該怎麽辦呢？這個家夥剛才可是和我麵對麵的交過手的，雖然當時他的交戰對象是瑞絲，但這麽近的距離上，對方又是專門針對我而來的，沒道理認不出我的！想了這麽久的我，現在是不是真到了要把西格莉掀翻的地步了呢？但掀翻了又能怎樣呢？我有把握能夠躲開這三個高手的追殺？嗯，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是騎士，未必能追得上我，等等，這個叫阿提卡斯可是客串過西格莉的坐騎的，他應該跑得不慢……
我的心裏是一團亂麻，而這時候腰間別著雙斧的阿提卡斯正向對麵問道：“喂！普迪爾呢？怎麽沒跟你一起？”
蒙格爾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我，他好像有些惱怒地回答道：“別提那個家夥了，那家夥神經病犯了！從賽場上退下來，就一直喊著快把他送醫院，而且不停地用手撓著自己的胸口，救護車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前胸抓爛了一大片。”
我再度吃驚！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普迪爾射向我的兩根針，全都被我沒收了，而我隻是做了個向他還擊的動作，卻根本沒把針彈出去……那兩根針我都帶回去給崔斯特他們檢查去了啊。
阿提卡斯愣了一下，突然冷哼了一聲，“哼！他又用上那個該死的東西了吧？這個不要臉的老家夥，這回是被對手利用他的暗器反擊了吧！”
蒙格爾用力地搖了搖頭，“我覺得對手根本就沒有反擊他……當然了，我們摔倒的時候，我好像是聽那小子說了一句什麽話，可我當時是頭部著地，耳朵裏正在亂響，也沒聽清……但是，你也是曾經被那個飛蚊針打中過的，應該知道，那可是會馬上腫一大片起來的。然而我問過醫生了，他的胸口根本就沒有那種症狀，隻有被他自己抓傷的傷口。我估計他隻是被自己給嚇壞了……”
“嗬嗬嗬，”我背上的西格莉一連串地笑了起來，“你們麵對的那小子真這麽厲害嗎？能讓老狐狸自己嚇的受傷？”
“我不知道.……”蒙格爾搖著手道：“我的眼鏡在出場前就摔壞了，又沒帶備用的來，所以整場比賽我根本就看不到人，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什麽招數都用不出來，隻能和對方硬撞……不過對麵的小女孩力氣還是挺大的。撞了那麽多次，最後竟然是我們被撞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