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滲透者（下）
當時的情況是真的有點詭異……我們幾個圍著懸在空中上下不得的阿諾德，站了一個圈。而這個圈也並不是那麽安穩的，因為阿諾德抓住的那條繩子下麵，是用各種掛肉的架子臨時搭起來的……‘掛’‘架子’‘臨時’這幾個字眼已經充分地說明了這堆玩意兒是多麽地不牢靠，而我們這些人裏除了我是準備要最後一個上的，所以站在最後麵，其它四名女生有的一隻腳踩在那些架子上，有的則是兩隻腳都踩上去了，最誇張的是站在最前麵的雅美，她不但雙腳都踩在那上麵，還有一隻手也扶在上麵，即使如此，她的整個身體還是搖搖晃晃。
阿諾德全身的感官係統基本都是加入了電腦輔助設施的，效果非常的精準，所以我們也非常相信他的話。他說上麵有人，那就一定有人！而且那人就在我們頭頂上那個洗手間裏，而且離我們要上去的通風口非常近，因為隻有這種情況，阿諾德才會懸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恐怕現在最緊張的就是我了.……我已經雙手平舉過腰，運起丹田中的內息了。因為我隨時都的小心著很多很多的事：阿諾德抓的繩子已經是我們來回用了三次的了，會不會斷？上麵的通風口架子會不會牢固？雅美站的那搖搖晃晃的地方會不會散架？其它幾個女生一樣很不穩當，會不會摔倒？即使我們全都小心翼翼地，上麵的人會不會發現我們？
所幸的是，等待了三四分鍾左右之後，並沒有其它的事情發生……直到阿諾德又低下頭來，對我們做了個點頭的姿勢，表示上麵已經安全了。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加倍小心地沿著繩子爬了上去……
阿諾德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個洗手間裏剛才確實有人，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個。因為這裏滿地都是水漬，而且肮髒的腳印到處都是，和我們第一次來這裏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雅美她們上來以後馬上就皺起了眉毛，而且基本上都會抬起一隻手……手臂和身子幾乎縮貼到一起，手指輕輕地捏著自己的下巴，做出三千萬分小心的樣子，雙眼更是充滿恐懼地盯著那些地板上的肮髒之處。每走一步幾乎都是後腳貼著前腳的腳跟，深怕碰到哪怕一點點髒東西。
“喂！”我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一邊走一邊向她們問道：“你們幾個怎麽了？”
“哇！”“呀！”“你！”突然間，同時幾個女生的聲音一起響起，並且都伸出一隻手來，直指著我腳下，我低頭一看，卻是不知道誰丟在地上的一張衛生紙剛巧被我踩到了。耳邊則響著她們接連不斷的驚叫聲：“天哪，你居然踩到那個了！”
我低著頭仔細看了兩眼那張已經又髒又破的紙，實在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的……可以肯定，上次從這個衛生間裏經過的時候，不但沒有這張奇怪的紙，而且地板上也絕對沒有那麽多的水漬……現在這情況，顯然有不少人經過了這個洗手間，並且使用了它。甚至我還可以肯定，那些人全都是從外麵進來的，身上一直滴著被大雨澆透的水滴，所以才會弄得到處都是水。
還有他們的腳印，就更容易顯露他們的身份了.……這些腳印隻有輪廓，卻沒有鞋低印記，顯然不是現代鞋子踩出來的。隻有複古的騎士靴才是這樣的印子.……
再加上他們如此地不顧及這個洗手間的衛生狀況，更加可以肯定他們是外來人員了.……皮特曼家族的人一定不會這麽幹的。否則應該早就被喬莉埃特趕走了.……從樓頂的書房布置來看，羅伊和她應該都是有潔癖的，斷然不會允許城堡裏的洗手間被踩成這個樣子。
“喂！你要死啊，還不趕緊走開！”幾名女生的視力依然集中在我腳下的那張衛生紙。我怕她們再這麽看下去，不免要跳起來，隻好一邁腿，站到了一旁。然後抱怨道：“你們沒見過這樣子嗎？廁所不是都這樣的嗎？”
“胡說八道！”雅美第一個發飆，“男廁所才是這個樣子的！”
“對啊！從來沒見過這麽髒的男廁所！”雪妍第二個附和。
“男人就是髒！”梨佳第三個附和.……但她的情緒比前麵兩個還要激動一些，所以她的符合裏還加上了非常主觀的偏見。
“嗯！”克萊爾現在算是十分地融入大家的生活中了，很懂得察言觀色，她看了看我的眼睛，然後淡淡然地就哼了一個字出來，誰也不得罪。
但是……我是不能就這麽罷休的.……平日裏被你們當牛馬一般地騎著跑來跑去也就算了，那是我自己的興趣。但是現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指責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又不是我踩髒的地板，也不是我丟的衛生紙，更不是我的衛生間！憑什麽來怪我？更扯淡的是，她們指責的並不是我一個人，而是‘男人’這個群體！
所以我必須要反駁這種毫無道理的謬論！不過我並沒有什麽伶牙俐齒，而對手又有四個.……就算扣除克萊爾，也有三個，還都是不太好對付的。因為她們每一個都擁有對我的無理管轄權和更加無理的豁免權！
盡管如此，我還是要反擊！人會被別人踩在頭頂上從來都不是一次就是那樣的……就像雅美，她每次都是從我的腿開始一步步踩上來的，如果不能從一開始阻止她的話，那就沒辦法阻止她最後的肆意妄為了。不過反擊都是要講技巧的！對於那三個幾乎是鐵板一塊的女生，必須要一個一個來，分而擊之.……
“雪妍.……你剛才說什麽？從來沒見過這麽髒的男廁所？”
“對啊！”她點頭承認了。
“那你見到的別的男廁所都是什麽樣的？”
雪妍張開一半的嘴是開也不是閉也不是，然後一張俏臉就這麽由白變紅了。但她變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那張臉剛剛到了比桃花兒還美的粉紅色，停留不足三秒，便漸進到了黑色。
我沒再理會她，接著又問梨佳：“你剛才說什麽？男人就是髒？”
梨佳呆了一下.……有點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剛剛雪妍才說了一句就被我擊潰了，她自然是有些怕的。但她很快就嘟起嘴來了.……我也馬上明白了過來，她現在就站在雪妍和雅美的中間，要是一直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肯定就會覺得丟了她們的臉了。
所以她惴惴不安地左看了一下，右看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啊……啊.……對啊，是我說的。”
“那我也是男人，我也很髒咯.……昨天幹嘛還讓我洗你的衣服啊？”
“我……”
“哇……”阿諾德突然插口道：“大團長，原來你也要洗衣服的啊？”
我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問道：“你為什麽要說‘也’呢？”
阿諾德低下頭，悄悄搖了一下，沒再說話了。
雅美雙手往胸前一抱，走上兩步道：“你很牛哦，該輪到我了吧？來說說吧，我的話裏又有什麽破綻？你要是說對了，我保證不打你。”
我聳了聳肩，“要從你的話裏找破綻……確實不是件容易事，因為你的話裏全是破綻，根本就不用找！”
雅美一愣，“什……什麽？”
“你說的隻有男廁所才這麽髒.……但問題是，這一間根本就不是男廁所……”
“你……你胡說八道！”她差點又要飆起來了。
“其實這很好分辨的，這個廁所裏可沒有便池……男廁所在對麵呢！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那間看看。”我聳了聳肩，“當初詹森跑來找去冰庫的通風口，我就知道他肯定找的是這邊，因為這邊反而沒人會細細的探查.……要還是不信，可以讓阿諾德到對麵去看看……”
阿諾德用力地瞪了我一眼，先走了出去.……幾個女生則看著我，一起搖了搖頭，又一起歎著氣……剛才被我一頓搶白而丟的麵子看來是找不回去的了。
雅美叉著腰，極為無奈地吐了一口氣，“這麽說的話.……把這裏搞成一團糟的，都是些女人？這.……”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我看了看滿地的水漬，“這些家夥把這裏搞成這樣，連收拾都懶得收拾，顯然是已經肆無忌憚了.……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把這座城堡視為可以隨意處置的戰利品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麽進入這城堡的？”
“嗯……現在我也很想知道這一點。”我答應了一聲，又走到一個洗手池前，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這個洗手池也不怎麽幹淨，在水龍頭的邊上一樣散著好幾張已經被捏成一團的衛生紙。
“好啦好啦，”雅美催促道：“我承認你這個家夥是個聰明蛋，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快點去察看一下真相了，你都知道這裏是女廁所了，還留在這裏看什麽？還不快走？”
我直起了腰，答應了一聲：“好！不過你們最好先留在這裏，我出去跟阿諾德在周圍看一看。等會兒馬上來叫你們。”
這個建議沒什麽不好的，因為這周圍可能真的有不少敵人，而如果要算起我們之中誰比較靈活，可以適應打探消息，肯定是我們這些做坐騎的了。所以雅美馬上也點頭同意了。
我閃身走出了這個‘女廁所’，阿諾德就呆在門口靠著牆，一看見我就馬上道：“大團長，你剛才……”
“噓！”我衝他比了一個手勢，然後道：“你身上有武器嗎？”
“武器？”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怎麽了？”
“有點麻煩，那些家夥裏至少有一個是帶著手槍的。”
“你說什麽？”阿諾德也嚇了一跳，“你是怎麽知道的？”
“洗手池旁的幾張衛生紙，上麵都有黑色的油漬，應該是槍油.……今晚下著大雨，對方從外麵進來，槍也被打濕了，那個帶槍的人怕影響效果，所以在那裏擦拭了一下。”
“可是這.……他們.……”
“沒什麽好驚訝的，今晚對方的目的是摧毀皮特曼家族無疑了……他們玩的不是什麽騎士道德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衝突，所以帶個這種玩意兒，不稀奇。我要是有的話我也會帶的。我現在想要知道，你能應付嗎？”
阿諾德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不好辦，這裏的係統可以處理飛來的弓箭，但要對付手槍.……我真沒考慮過有這種情況。”
“嗯……如果預判某人身上有槍呢？我給你發出提示，你能對付嗎？”
“應該可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可以搶在對方有動作之前，發射出兩枚電子麻醉針，在極短的時間裏能夠產生上千伏的瞬間電流，擊暈對方.……不過，隻有這麽一次機會。”
“這就夠了，放心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對方也隻有一把槍！因為我隻看到一處擦拭的痕跡。”
“可我有點不放心……我們是不是應該多叫點人來？”
“我倒是蠻放心的，”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隻要你能對付那把槍，剩下的不管有多少，克萊爾應該都能對付.……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會把她叫上了吧？你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那幾個女生知道，我知道她們都很優秀，很堅強，可是在巨大的危險麵前，我還是很擔心她們會做出傻事來的。”
我很快把雅美等人叫了出來，然後一行人開始繼續走。
“這裏是.……你又要去崔斯特的實驗室嗎？”雪妍看了看方向，馬上就提問了。
“不是他的實驗室，而是那個城堡裏的暗道，你應該還記得吧，那本來就是城堡的主人用來窺探其它城堡房間的。”
“可是我記得崔斯特也說過，那個暗道可以通向的其它房間的窺探口好像都已經因為新的裝修而堵住了啊。”
“沒關係，就算看不到，至少可以聽聽嘛。”
我們很快沿著老路，再度經過那個偽裝的房間和帶著機關的小木梯，爬進了城堡的暗道裏。我看著那個可以一直往上爬的靠牆扶梯.……那上麵據說還通向好幾層不同的窺視口。
“我們現在分開吧……每個人都走不同的通道，十分鍾後還在這裏聚齊，然後把各自看到聽到的東西都說出來。”
大家答應了一聲，很快分散開來了，雪妍隻走了兩步就回過頭來問我：“你走的那個方向就是實驗室吧，你還去那裏做什麽？”
“那裏畢竟也是個房間啊，說不定改成實驗室之前還有些什麽設計的……”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句搪塞的話，雪妍也沒有細問.……
我幾步跑到了實驗室裏，按照記憶，端了張椅子擺在一個立櫃前，然後爬上去從櫃子高處取下來一個盒子.……正是崔斯特當初給我和雪妍看的那個所謂的皮特曼家族神器。
我打開盒子，拿起上麵的那支短柄火銃，又翻開托著火銃的夾層，果然下麵還有不少輔助工具：彈丸，火藥，裝藥用的插棍，還有擊發用的打火紙……我也不知道這些玩意兒過了那麽久了是不是還能有用，但還是把這支火銃裝填了起來。
“管他有沒有用呢，誰讓對方先玩熱兵器的呢？”我在心裏說服著自己，“這就叫你做初一，我就不能不做高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