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起伏的巨蟒（中）
我覺得從前幾天看見坦尼婭在競技場上打了一架之後，直到現在……這中間的幾天裏，她恐怕另有名師指點過了。因為她如果早就知道這一招的話，那天在賽場上也未必會輸給約瑟芬的。從她現在出鞭的方向，力道來看，都遠不是之前的她可以比得上的！
至於她的師傅會是誰，我現在肯定是想不出來的.……四道波正沿著鞭子傳遞過來，第一道波距離鞭頭也不過一米左右，眨眼間就能抖出來……我可沒什麽時間考慮別的破事了。
“啪！”地一聲響，第一道波終於在鞭頭處散開來了，雖然我早已有所預防，但還是沒想到這股力道打開時居然那麽強大，竟然還帶著那麽清脆的聲音！而且那鞭頭很快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如一條蛇般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向著我的右腿纏了過來。
我大吃了一驚！雖然我原本已經想到，坦尼婭的這條新鞭子一定會改變方向的.……但我覺得那最多隻是改變水平方向，因為這條鞭子這麽長，重量恐怕比兩三杆槍加在一起還要重，坦尼婭的力氣就算再大，她也隻是握住了鞭子的柄部，要想僅憑著一隻手就把整根鞭子揮舞起來，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不不，對她來說，我覺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坦尼婭隻要能把力量傳遞過來就行了。但這種傳遞既然要依靠鞭子作為媒介，就必須也要能夠承受鞭子自身的重量才行。就像我們拿著一把斧頭去劈柴，先不論能不能劈開木柴，至少要先舉得起斧頭吧！何況那條鞭子又是軟的，別說她了，就算是再強壯的男人，也不可能隻靠著拿鞭柄就能把展開的鞭子全提起來。
所以她隻能通過這種抖動鞭柄的動作來把力量釋放出來.……這其實是個相當有技巧的動作：我國傳統戲曲中就有一招水袖功，通過由肩，臂到腕，指等部位的協調配合，把一雙長袖舞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實際上那就是利用甩袖的方式，把手裏的動作通過長袖得到放大……然而這種放大要達到非常精確的地步才能靠著一雙水袖來表達戲曲演員的各種情緒，那就非數十年的基本功難以有此境界了。
然而，不管她怎麽甩那根鞭子，發出來的波紋隻有可能是順著她手裏的勁道出來的……鞭子可是一個實體媒介，是不可能會說謊的，就好像我們往水裏丟塊石頭，發出去的波紋也一定是向四周擴散的……所以我認準了坦尼婭的鞭子在最後那一刻，鞭頭應該是向上彈起的。但卻怎麽也沒想到，它竟然還會在空中打個轉，然後把方向由本來的從下到上，變成了現在從前到後！
要躲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隻要輕輕地一個上跳就行了，但更讓我心驚的是，鞭身上還有三道波也在飛速地傳來，如果我跳起來了，在半空中可就再也換不了方向了！那我還怎麽躲後來的鞭子？
此時此刻，我來不及多想，當即往前跨出一步，然後氣沉丹田，雙足如鑄鉛一般地來了個鐵橋馬步。這一步剛站穩，那條鞭子已經擊中了我的右腿，並且順著腿纏了上來！
當時的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不這樣做，隻能選擇跳起來，那要是在空中再被她的連環鞭擊中，就沒什麽退路了。所以幹脆咬咬牙，挨她一鞭，再想退路.……我想僅僅一鞭是要不了命的。但卻沒料到，那鞭子不但不疼，居然還順著我的腿纏了上來，而且一下子連著就纏上來了兩圈。
這是什麽玩意兒？這鞭子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一點都不疼，但是這麽一根玩意兒纏在腿上還是非常危險的。我很想用力抖開它，可是眼看著另外三道波馬上也要到了……說不定那第一道波隻是為了纏住我，這後麵三道才是帶著攻擊性的！要是在抖落鞭子的過程中被擊中，那還是避不開危險。
所以我不敢亂抖，而是右腿站立不動，左腿往前一踢，勾住了鞭子再往左邊一扯，盡量劈開雙腿，把鞭子拉的筆直……反正瑞絲沒有給過我任何指示，顯然是準備讓我自己來處理所有狀況。所以我就幹脆自己決定了。
果然，這麽一來，隨後抖動過來的那三道波幾乎都沒能造成什麽影響。隻是順著我的腿，不痛不癢，酥酥麻麻地摩挲了一下而已。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坦尼婭.……搞什麽啊？做按摩嗎？正巧她也呆呆地看著我，好像心裏也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似的。
不過接下來，我的反應還是要比她快一點點的，我很快抬起左腿，踢開鞭子，同時右腿更加用力地往前一踢，把已經快要纏到我膝蓋上的鞭子給抖了出去。果然，那鞭子剛剛離開我的腿，又有兩道波傳了過來。
這一回我倒沒有再擔心了.……剛才那一試，我已經發現，隻要提前壓住鞭子，讓它崩直，那些可能會讓鞭子亂飛的波就沒什麽作用了。所以我幹脆沿著那鞭子的方向衝了過去……隻有迅速地接近她，讓瑞絲和她進行近戰，才不用再麵對那討厭的鞭子。
可是我還沒衝出去幾步，就看見由著鞭子傳來的那兩道波又發生了變化，後麵那一道居然追上了前一道，兩道波湊在一起，瞬間就拔高了一大截，看著差不多和我的個頭差不多高了.……
“哇……”背上的瑞絲大喊了一聲，同時一下子拉緊了韁繩.……以前說她騎術很爛，最主要的就是爛在這方麵！一緊張起來就會亂拉韁繩！現在雖然要好一點了，但有些糟糕的習慣卻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比起她來，我要稍微好一點，沒喊出來，但心裏也嚇了一大跳。這個圈子要是甩過來，隨時可以把我和瑞絲一起套住的。雖然韁繩被扣死了，但至少四肢還是能動的，我趁著那個大圈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我抬起右腳，一個大踹，把鞭子遠遠地又給踢到另一頭去了。
結果，那個拔的高高的波居然順著鞭子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呼……”瑞絲長出了一口氣，“她好像並不會控製鞭子啊……”
“糟了！”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因為坦尼婭的第一鞭過來時，就很像現在這樣，我以為那鞭子隻是會改一個水平方向，卻沒想到它竟然能跳起來直擊，眼下鞭子頭雖然被我踢開，但要是坦尼婭真的會玩鞭子，等到那鞭頭再跳起來攻向我們，那可又來不及了。
更來不及的是，瑞絲她還死死地扣著我的韁繩呢，在她的拉扯之下，我隻能配合著她的拉力，往左邊偏頭，否則脖子都可能被她拉斷……但是我剛才為了踢開鞭子，此時身體正是向左轉了一個角度，以右臉側對著坦尼婭的時候。所以這麽拉扯之中，我根本就沒辦法仔細地看著那根鞭子.……然而瑞絲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拗不過她。所以隻好大喊了一聲，希望瑞絲聽到以後先鬆開手……
我失算了，瑞絲聽到以後確實是做了動作，但她是做了一個往左邊更加繼續用力的動作.……事後想想，因為她是以右手執槍，左手拉韁的，在遭遇驚嚇時，就很自然地會把右手裏的武器向前移動進行招架，同時以左手用力地把韁繩往後拉……唉，我們花了好長時間都沒能改掉她的惡習，我又怎麽可能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就改變她呢？
結果，為了能讓自己的脖子好受一點，我隻好跟著她的力氣轉起圈來了。
瑞絲也不是完全就慌亂了，她把我拉得改變了兩三圈之後，終究還是反應了過來，並且鬆開了韁繩，但我感覺好像已經有點晚了……剛才那種被動的轉向之中，我根本沒辦法抬腿起步跑！嗯？不信？可以自己去試試啊，用黑布把眼睛蒙起來並且不停轉圈的前提下，看誰敢抬腿全力跑？能堅持三步不倒的應該都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而等到她放開韁繩的時候，我更加迷茫了……這就像正在全力轉圈的時候，突然又停了下來，腦袋不暈的那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腦袋雖然是暈的，但我至少心裏還想著現在的局勢.……在暈頭轉向的前幾秒裏，我用力地扭著腰，盡量讓自己跳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往什麽方向跳，但我知道自己跳起來就不會有危險的！我甚至在起跳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反正依靠自己長久訓練下來的平衡力，是不怕跌倒的。
這其實也是一種賭！我判斷不了對方鞭子的攻擊方向，但同樣對方也判斷不了我的起跳方向……因為連我自己都判斷不了！既然都沒有方向，這個比賽場地又不小，我就不信在我恢複小腦平衡以前，她真能打中我。
果然，耳邊，身後，接連傳來了好幾記淩厲的鞭聲，由於這一暈，我也沒辦法去踩去纏坦尼婭的鞭子了，沒有任何顧忌和壓製的坦尼婭自然也毫不收斂，鞭子裏的波一道接著一道地傳，那鞭頭更像瘋狂進攻的蛇頭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在我們身邊躥來躍去的，呼呼作響.……但我們的運氣就是好，一鞭也沒能擊中我們。
就這麽跳了幾步之後，我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已經不那麽眩暈了……我收斂心神，放慢腳步，準備重新用自己的真本事了。隻不過……我得先找到那根一直在我們身邊跳舞的鞭子才行，剛才隻是聽著風聲，而現在隻有找到了它，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方案。
等等……我好像不該慢下來……
“啪！”一聲響，我的左臀竟然被擊中了！我勒個去……好疼啊！
豈有此理！我上一次受傷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呃……我的意思是，在麵對坦尼婭這種等級的騎士，我不管是以坐騎還是騎士的身份出戰，都沒有受過傷的！要讓我受傷，單挑的話起碼也要陽樹那個級別的，群毆的話起碼也要像特裏克恩招募的那群人的數量.……
而坦尼婭是什麽人？雖然她有著艾塞亞的女兒這個身份，但我一點兒不覺得這個身份能夠為她提升多少戰鬥力。她的鞭子據說還是不久前海莉剛剛教她的，而現在的這些鞭法應該也學了不過兩三天而已，可她居然打中我了！
還有，她不但打中了我，而且打的地方還很過分！如果是擊中我的胸口，或是四肢，我覺得那也沒什麽，可她擊中的居然是臀部！這是什麽地方？父母教訓小孩子的地方！是大孩子欺負小朋友的地方！可她呢？艾塞亞才剛剛委托我擔當她的老師，這一鞭子下去，我還能當她的老師？那可不被她笑話一輩子才怪！
最關鍵的是，這一鞭子下去……看到的人恐怕不少，我身上這個恥辱的印記算是摳不下來了，而坦尼婭恐怕心裏也對我有了一個她自己的認識了。我到底要不要當她的師傅也許說不準，但我既然已經遇到她了，怎麽也得把她從海莉的身邊給拉開吧……現在倒好，這一鞭子之後，她還會乖乖跟我們走嗎？
我猜的這個可能性還真的很大……因為就在我咬著牙，盯著那鞭子從我身邊繞回去，準備再來一輪攻擊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坦尼婭的表情.……她.……在笑！促狹的笑，嘲諷的笑，看不起的笑……總之，在現在的我的眼裏，什麽都有！
“對……對不起.……”就在我火冒三丈的時候，瑞絲突然說了這麽一句.……雖然她高高在上，但對於我們所處的環境和剛剛遭遇的情況，她的辨析還是很清晰的。
是的，我中的這一鞭子，其實和瑞絲的瞎操作有很大的原因。但現在的我是怎麽都不肯去責怪她的.……就像之前我們麵對普迪爾那樣，相互信任和鼓勵才能走的更遠更快……才能把那重重的金子給扛回來！
“你在說什麽呢？”我反問了一句，“什麽對不起啊！？你坐穩了，看我怎麽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妞！”
自從認識梨佳，並且從她那裏學到了一些坐騎的步伐方式之後，我的女騎士們幾乎從來都沒有擔心過會從我身上摔下去。她們知道，即使是我處的環境再怎麽惡劣，也一定會盡力維持住平衡的，所以如果我還需要囑咐她們‘坐穩’的話，那就是我真的準備要瘋了，甚至是要飛起來咬人了！
瑞絲依言抓住了我的後領口，而不是那條剛剛讓我暈頭轉向的韁繩，她抓的很緊，同時雙腿也開始往上收，緊緊地貼合在了我的身體兩側。她的這些準備剛剛做完，坦尼婭的鞭子便繞了一個圈，又向著我們躥了過來。
我沒有閃避，而是向著那耀武揚威的鞭子伸出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