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賣弄（下）
江湖傳說中，有許多神奇的步法，能夠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奔跑，卻讓對手始終追不上。比較聞名的有什麽神行百變啊，淩波微步啊之類的.……我相信有一些步法確實是很神奇的，也許真的可以讓一兩個人沾不到衣角。但要想讓一群人都追不到影子，就實在不大可能了，人數隻要夠了的話，撲上來抓的死死的，什麽步法都不管用的。
我就沒有迷信過什麽步法。我更相信另一句傳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所以我一直都在苦練著我的速度。速度真的太重要了，在你的實力可以欺負敵人的時候，你能追上去讓別人跑不掉。在你的實力遠不及敵人的時候，也可以迅速擺脫掉敵人的糾纏。即使是在雙方實力都差不多的時候，速度也可以讓你把你的敵人氣個半死.……比如現在。
特裏克恩隻和我們交手了一回合，但是那極度扭曲的姿勢，完全背棄物理常識的平衡，以及雪妍歎的那口氣，都在向我們證明，這個對手雖然沒有我們在騎士世界裏那麽有名，但他的們組合的實力並不會比我們差多少……所以在這個時候，速度，是讓我們保持距離，維持思考，把持局麵的最佳條件。
如果要長途跋涉，我還是不敢自稱天下無敵，尤其是這一趟出來，見識了那麽多的職業騎士之後，更是不敢心存自傲了.……像斯特凡娜，布蘭奇，她們每個人的坐騎可都不比我差。但是要比這種短距離內的騰跳挪移，除了路德維希師傅，可能還真沒人比我牛了。此時的我真的就像是風一樣，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卻是來去無蹤。體內的內息是越轉越快，腳步也一樣是越來越快。時不時地如蜻蜓點水般踩一下地，而且每踩一下，速度和方向都會發生劇變。特裏克恩哪裏還追的上來，幾圈過後，我都能聽得見他的喘氣聲了。
唉，在戰場上，喘氣聲這個玩意兒，不到萬不得已，是最好不要發出來的。因為這是最糟糕的示弱信號了。自己人聽到了，萬念俱灰，敵人聽到了，士氣倍增。以特裏克恩這樣的人，也會發出喘氣聲來，那確實已經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了。
門口的那一群人在我最初奔跑的幾圈時都有些焦躁不安了，但等到多的幾圈下來之後，一個個都露出了驚嚇的表情，或許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這樣的輕功吧。其實玩到現在，雪妍的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這些江湖人都是有眼力的，僅僅是這跑下來的幾圈，已經足以讓我的名聲在這些江湖人的流傳中，再創造出一個新的神話下來。
不過我覺得自己也跑的過於瘋了一點.……以我和雅美她們演練的這種配合招數，是吸收了活槍以及各種內外功相結合而成的，是要以人為槍的攻擊和防禦。但是現在跑的太給勁了一點，我隻顧著抱著雪妍那雙腿一個勁地狂奔，什麽攻防反而被我給忘到腦後去了。
最終，特裏克恩停下來了。或許是真的累了，也或許是真的追了幾圈下來，把腦子轉明白了吧。
我還是要佩服一下他的，雖然看起來這場追逐之戰，他差我太遠，但其實現場能夠比他強的也沒有幾個。也就是說，大部分人能夠做到他這個水平，就已經非常難得了。他所欠缺於我的，僅僅是內力而已。至於體力和小腦平衡能力，他已經是這方麵的佼佼者了。
可我卻沒有馬上停下來……不是我不想停，是體內氣息跟著轉的太快，收不住……我至少又繞著他們轉了兩圈，才慢慢停了下來。
特裏克恩也沒再扶著肩頭的表妹了，他一手叉腰，拚命地喘著氣，一手伸向我不停地搖著，“不行.……不行……我們不能這麽比！”而朱利葉斯也一手扶著自己的額頭，似乎有點暈。我肩上的雪妍其實很可能也有點暈，因為她的一隻手已經扶到了我的左肩上了.……這當然是怪不了她們的，不由她們控製的奔跑確實很容易讓人暈的，就像那種飛奔的跑車裏，開車的人一般都沒事，坐車的人卻經常上吐下瀉。
我長出了一口氣，平複了內息，這才抬頭問道：“那你想怎麽比啊？”
“我們比……”他隻說了三個字，又停下來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才稍稍氣順，“我們是騎士，騎士當然應該堂堂正正的決鬥，哪有這樣比跑路的？”
“咦？你是這樣想的啊？”我故作納悶狀問道：“怪不得你爹說你的學業沒完成呢。我們進了騎士學院，第一課學的不就是騎術嗎？”
“我……我.……就算這樣，我們現在比的也不是什麽騎術！”他的腦袋果然恢複正常了，說的話也很有點邏輯了，“騎術應該是由騎士來控製我們奔跑的，不是嗎？”
“呃……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披上鞍具，把韁繩交給我們的騎士，讓她們來控製奔跑……”
“不要！”沒想到雪妍和朱利葉斯居然同時出口拒絕。
我和特裏克恩都愣住了，一起看著對方肩上的女生，不知道她們為何在這件事上這麽一致。
“喂！”雪妍拍了拍我的頭頂，“別怪我這次不幫你，你們兩個瘋子，這麽跑起來誰受的了？”
“可你不是要我的榮譽嗎？”
“咳咳，自己的榮譽應該自己去奪取。別人是幫不了你的啦。”她一本正經地回應道，“你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嘛。”
信心個鬼哦！要不是你剛才那麽大咧咧地表示我們要和這一大群人作對，我能趟這渾水嗎？現在轉兩圈頭暈了就像甩鍋跑路，我可不讓你這麽輕鬆！
“我對自己當然有信心！你也要對我有信心啊……”我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把肩頭上的雪妍慢慢地放下了地，然後一邊抬頭一邊道：“喂，你那邊能借個.……”咦？怎麽這麽巧，隻見對麵的特裏克恩竟然在同一時間，也放下了他肩頭的表妹。而且朱利葉斯剛被放下來，就轉身要走，卻被特裏克恩一把抓住手腕又給拉了回來。
剛巧，聽到我的招呼，特裏克恩也看向了我.……我們很快就交換了一個很有深意的眼神，然後又交換了一個很有深意的笑容。對於這個眼神和笑容，我的理解就是：絕對不能讓這兩個女生置身事外！
唉，我早說了，要不是立場不同，這家夥能和我做朋友的。
特裏克恩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對著門口那群還在目瞪口呆的人歪了一下頭，叫道：“拿兩個鞍子來！”一陣忙碌之後，很快就有人送了兩個鞍子過來。他抓住一個丟了給我，同時道：“這一回我們好好比比！”
我接住了鞍子，又看了看雪妍，她正咬著嘴唇在那裏生氣，眼見這事情應該是避無可避了，她嘟起嘴道：“我告訴你，你讓我來控製，那可跑不出你剛才那種神韻的。”見我沒搭話，她又繼續道：“喂！你聽見沒有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邊答應著，一邊開始穿戴起來，心裏想的卻是，這個特裏克恩既然敢和我直接比試跑步，那麽就算他內力不怎麽樣，也一定有些過人之處的。
“哼！好好的打架嘛，怎麽就變成比騎術了。”雪妍依然不停地抱怨著。
我忍不住回道：“比騎術你怕什麽啊？你還是學院裏的老師呢！”
“你是不是笨蛋啊？”她突然壓到我耳旁低聲道：“就算這樣比贏了你又能怎麽樣啊？拿個最佳坐騎的稱號嗎？”
“你也看見了啊，我們要是剛才那樣贏了，他們不服氣的.……”
“不服氣又怎樣？”
“不服氣的話，就鎮不住門口那群家夥。鎮不住他們的話，我們怎麽打都是白打了。能從這裏衝出去嗎？”
“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就算你鎮住他們了，他們就能放我們離開？你不還是得一個個打過去嗎？現在非要讓我來控製.……我可使不出你的活槍的。”
“別擔心……我自有辦法。”
“哼！你……”雪妍真是有點氣急了，用力錘了一下我的手臂，“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
其實，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剛才的那一圈追逐之中，看上去我占盡了上風，可是我始終處於被追趕的角色中。和雪妍的配合再怎麽犀利，我也沒辦法靠近對方，因為對方……手裏沒有武器啊！活槍在我手中看似可以對付天下所有的兵器，但是卻不知道要怎麽用它來對付空手的敵人……尤其是要通過雪妍的身體，再以活槍的技巧去控製她手裏的長棍，那實在是太難了。更何況對方既沒有穿盔甲，又兩手空空，萬一我一個力道沒掌握好，真把他們兩個拍死在這裏嗎？所以我轉了那麽多圈，始終沒有貼上去交戰，就是這樣的顧慮。假如對付的是全副武裝的騎士，我反而沒有這些擔心了。
而更讓我擔心的是，特裏克恩絕對不會就是隻有一個坐騎的實力那麽簡單的事！我明明偷聽到他說過要如何如何為他的師傅報仇的。但是這麽糾纏下去，我根本試探不出他的真實實力啊。所以眼下的情況倒不如恢複坐騎本色，依靠近戰來一探究竟。
我穿戴完畢的時候，對麵的特裏克恩也已經披好了他的鞍具，就我們穿戴鞍具的速度而言，他受到過的訓練一定不會少，但從他和羅伊的交談中，又聽到他隻是在蒼狼學院裏呆了兩年而已。這就更讓我關注了……無論如何，兩年的時間是不夠完成從一個剛進學院的新生到優秀坐騎的訓練的，除非，訓練他的那位騎士和雅美一樣，也不是新手騎士，而是經驗豐富的老手！會是誰呢？他的師傅傑羅姆嗎？不大像……
雪妍和朱利葉斯現在倒像是被我們強行拉來的壯丁，兩個女生都氣鼓鼓的跨上了坐騎，抓緊了韁繩.……等等，我怎麽覺得，她們兩個好像也在進行眼神交流啊？是我的錯覺嗎？
剛有這個想法，嘴角和腰間同時一緊，我就在雪妍的催促下，全速衝過去了.……
我說過的，論及騎術，雪妍和雅美真的不相上下，她們兩個各有自己的訣竅，所以馱著她們的時候，身體用不著多加考慮，一切服從命令就行了。但我才衝了兩步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這陣勢，好像就是要我衝上去和對方對撞似的……
我沒估計錯，因為對麵套著韁繩口勒的特裏克恩也是一臉的惶恐，同時正全力向我們這邊衝過來.……兩個女騎士因為受氣，而打算讓我們撞的頭破血流嗎？
我很難描述當時的危機，雖然是個大書房，但對騎士交戰而言，這個空間實在是太小了！隨便走幾步就能撞在一起，更何況她們兩個蓄意讓我們加速？其實我想到了雪妍肯定會整治我一下的，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和對麵的朱利葉斯達成默契，用這種方式報複我們！
更糟糕的是，我明明知道眨眼間就要撞上了，可是身體竟然習慣性地不受自己的控製！當年雅美對我的那種洗腦訓練實在是太成功了……她牽著我過小水窪的情形真是曆曆在目，這三年多下來，隻要是這幾個妞當我的騎士，我就沒想過在坐騎狀態下去違背她們的命令。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們兩個男人即將腦袋對撞的一瞬間，雪妍一個使勁，把我的頭往左邊用力一拉，終於在最後關頭避免了一場可能導致兩個男人腦震蕩的慘劇。就在同時，那邊的特裏克恩也同樣是在他表妹的用力拉扯下，把頭給偏開了。但盡管如此，我們兩的肩膀還是來了一個對撞.……這撞擊實在是太有力了，不但我的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而且讓我在刹那間便覺得自己的肩骨像是要碎了，整條胳膊都麻木了起來。
雙方掉了個頭，開始往回跑開.……嗯，這個小步跑開倒是沒催我們.……
特裏克恩手下送來的鞍具倒是蠻先進的，應該又是奧莉薇亞公司的貨，至少能讓我說話，而不是，是喊疼，外加哀求，“親愛的，我錯了，嗚嗚.……”
“叫什麽叫！走，回去再撞一次，這一回一定要把他們撞倒！”雪妍一邊嚇唬我，一邊作勢又開始拉韁繩要我轉向.……
“別啊.……”這次的時間倒是很充分，我堅決地拒絕了她的命令，“求求你啦.……”
我叫的聲音算是很小的了，但是疼痛在無形中還是讓我的音量有所提高，我估計門口那群人都能聽得到！不過我卻不是非常地擔心，因為對麵的特裏克恩叫的比我還要大聲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