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衝出牢籠（中）
出了大門，跑過了那條兩旁都是椰樹的大道，我開始放慢了速度。
“怎麽了？”但是感覺靈敏的莫妮卡很快就察覺出來了，馬上問道：“怎麽慢下來了？”
“大姐啊，三公裏啊！要我一直那麽狂跑，別說是我了，就是真馬也受不了啊！”
“嗯，你說的是.……”莫妮卡答應了一聲之後就沒再說話了，不過才幾秒之後就又聽到她的聲音了：“喂，是醫院嗎？請馬上派一輛救護車來.……”
等她放下電話以後，我才問道：“你喊了救護車？”
“是啊，要不然還真讓你跑三公裏啊？”
“嗯……但是我跑的比車還穩哦！”
“咦？那好啊，那我再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不要過來就是了。”
“別別別，”我趕緊道：“我雖然跑的穩，可是怎麽也沒有車快啊。救人如救火嘛.……還是讓他們來的好。”
“哈哈，你這位大團長，嘴也是蠻硬的啊。不過你還是得跑快點，我和他們約了是在前麵的一個農場小站碰麵的。”
“有多遠？”
“大概還有五六百米吧，你看見前麵的燈光沒？就在那裏。”
前方不遠處果然有一片燈光，在夜晚的黑色襯托之下，還算是比較醒目。我當即提氣衝了過去。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果然麵前是幾棟低矮的平房，應該是農場裏的工具站和車庫。
“嗯嗯，真快，救護車都沒到呢。”莫妮卡誇獎道。
從她打電話起到現在，最多也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就算是緊急出勤的救護車，現在應該也才剛剛啟動而已。我不便多說，隻能謙虛地道：“那是因為晚上人少，這路也比較好跑吧。”
“那我們休息會兒吧？”她說道。
我想都沒想，就雙手前伸，慢慢地彎腰趴了下去，然後雙手雙膝一起觸地，等到莫妮卡雙腳著地之後，才穩住了身形。等這套動作做完，我才猛地反應過來，這又不是雅美，我那麽恭敬幹嘛？不過想到背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不管我做什麽動作，她們捆在一起，也不是那麽容易下來的。背上的莫妮卡也沒有因為這個說什麽.……所以我想，這應該也是他們學院的常規休息方式吧。
沒過多久，果然來了一輛救護車，上麵下來的醫務人員看見我們這個姿勢倒也不驚奇，但我還是低著頭，不想讓太多人認出這張臉來。他們很快把特雷克的母親解了下來，送上了車。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呢。”從頭到尾，莫妮卡一直就這麽坐在我背上，我也沒勸她下來，直到車開動了，她才開口問道：“我們要不要到醫院去看看？”
我想了想，醫院也不算太遠，而且我現在的負重已經減了一半，跑起來要輕鬆多了，於是答應道：“好啊。”
然而我們居然就這麽靜默了一分鍾左右，她沒動，我也沒動.……
“怎麽還不起來？”她問道。
我心想，這能怪我嗎？她現在依然還是剛才的坐姿，坐在我的肩膀位置，這樣坐著，我不但爬起來很費力氣，而且也很不容跑起來.……比剛才還不容易！剛才至少有個夫人的重量在我後腰上，多少能保持一些平衡的。
“你能往後坐一點嗎？”默不作聲終究不是辦法，我隻好開口懇求道。
“不！我就要這麽坐著，快點起來！”沒想到她居然回懟了這麽一句。
我實在不想和這些囂張跋扈的女騎士鬥嘴，人在屋簷下都得低頭，何況是在她座下？隻好使出力氣，用力撐了起來。人站起來以後，腰板稍微直了一點，也就沒感到太多的不適了，隻不過她兩條腿還和先前一樣，掛在我肩膀兩側……有點礙眼。
我正想要往前跑，卻聽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其實隻是和你開開玩笑啦，沒想到你真的那麽聽話！”她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棒的啊？”
“呃……很少，他們一般都是說我很偉大。”
“哈哈哈！”她大笑道：“好吧，偉大！”但隨後又讚歎道：“不過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做騎士的時候能夠神采飛揚，目空一切，做坐騎的時候又很謙虛謹慎，低眉順眼，那位雅美小姐到底怎麽把你訓練成這樣的？”
“騎士？你見過我做騎士的時候嗎？”
“本來想不起來的，剛才特雷克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青年杯比賽的視頻，我也看過的。你確實打的很精彩！尤其是和那個什麽骷髏學院的那幾局，看得我都快要興奮起來了！什麽時候能不能教我兩招啊？”
“嘿，你的要求還真多呢，又要我教你的詹森，又要我教你……”
“你就把我們兩個都收下唄。”
“那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希望你回答我一些問題.……”我一邊說，一邊邁開了步子開始前進。
“你是想問和你那位露莎學姐之間的事吧？”
“嗯，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把真正的實話說出來，對不對？如果罪魁禍首真是那個海莉，沒理由為了她，你要和露莎同歸於盡的！”
莫妮卡沉默了一會兒，道：“好吧，我都告訴你.……事到如今，我如果再騙你，確實就說不過去了，我現在很相信你的為人，不過……”
“你放心，盡管說吧，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裏有數的。”
“嗯……其實如果我告訴你，那場戰鬥之前，我什麽也沒做，什麽也不知道，你會相信嗎？”
“我相信啊.……跟你接觸雖然隻有這麽兩個小時，但我也很相信你的為人了。”
“嗯……那次我真的什麽也沒有做。因為那是我第一次上競技場，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當時的我隻是非常的高興，因為不管怎麽說，我在學院裏的時候，還是因為競技的實力，拿了不少獎項的。可是沒想到我碰到的第一個對手，竟然就把我打回了原形！”
“你不是贏了她嗎？”
“唉，雖然我也很好勝，但我怎麽可能沒有自知之明呢？我上場打了不到五分鍾，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你那位學姐的對手！不管是速度還是招數，她都穩穩地壓了我一大截，那時候詹森還沒來……其實就算來了也沒什麽用，因為露莎的坐騎也十分厲害，比現在的詹森還要快，還要靈活。而且很快我就受傷了，連兵器都快拿不穩了。就在我想要棄械認輸的時候，露莎她.……”
“她怎麽了？”
“她突然搖搖晃晃地，身子很不穩定，而且反應也一下子遲鈍了好多，對我的好幾次攻擊都慢了半拍，不僅是她，就連她的坐騎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我當時那裏會想那麽多，隻想著這是個好機會，於是趕緊上前，趁著她的一個空隙，繞到了她的身後.……”
“身後？”我十分驚異，以露莎和亞曆山大的組合來說，就算是我也很難找機會繞到他們的身後啊。
“是啊，你也覺得奇怪是吧？但當時的我哪裏會想那麽多呢？我刺出了一槍.……老實說，我根本沒指望這一槍能刺中的，後麵還留了好幾招呢！可是，那一槍竟然直接就把她給刺翻了……她落下了地。”
“居然是這樣贏的……”我默默地想象著她們動手時的情景。
“那一場戰鬥結束以後，我回到休息室，但是越想越覺得不對頭，於是去找了海莉.……就像我跟你說的，我早知道她和我父親有點關係的，所以輕易不想找她的。但我贏的實在是太奇怪了，於是決定找她問個清楚。”
“那她怎麽說呢？”
“她就是那樣跟我說的啊，說她為了我的初戰，專門給我找了這麽一個對手，她說當時的露莎因為已經在競技場打了一個多月了，而且幾乎每天都要打上好幾場，精力早就透支了。所以就會出現那種狀態.……”
“是嗎？”我心裏暗暗地嘀咕著，其實這件事我懷疑很久了，再怎麽勞累的人也不應該出現像莫妮卡所說的那種情況，因為在希歐多爾的內部訓練，可是比這些競技場要辛苦的多！我們平日裏所進行的格鬥，何止才幾場？
“當時海莉還安慰我說，這種事和我沒什麽關係，全是因為露莎她太貪心所致，明明體力都不行了，還強撐著要來比賽。但我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有她的安排，我怎麽會對上露莎呢？所以一定是她因為和我們家的關係，所以在安排比賽的環節上動了什麽手腳。而且……一個體力透支的人不可能是那樣的表現，連反應都變得那麽遲鈍……以我在學院裏受訓的經驗來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原來你也這麽認為……”
“是啊，所以我留了個心眼，假裝告訴海莉我要離開……其實出了門以後卻在門外悄悄地聽著。結果被我聽到她打了個電話，說是事情已經辦好了.……最關鍵的是，她在電話裏說到了‘你的妹妹’這幾個字……”
“啊？妹妹？”
“是的，我當時馬上反應了過來，這件事是我大哥幹的。但我又有點不敢相信，因為我那個大哥從小就不怎麽跟我說話，他是家中的寵兒，而我卻是個存在感極差的人，於是我還想再求證一下.……當天晚上，我以初賽勝利為名，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宴會，特別請了我的大哥。他果然還是來了，於是我拚命地敬他酒……其實他的身子因為常年的安逸享樂，非常虛的，所以沒幾杯酒下去，就醉倒了，我趁機套了一下他的話。結果他所說的，讓我嚇了一跳.……”
“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根本就不想管我的事，要不是母親讓他去找海莉幫忙……”
“原來竟然是你母親策劃的這件事？”
“還不止這樣……他說，海莉按照他的囑咐，在露莎和她的坐騎休息時，給他們上了動過手腳的飲料……這才是她為什麽會在賽場上突然失態的真正原因！”
其實我早已經猜出一些眉目來了，但一直不敢說出來，在露莎麵前說出來勢必會增加她的仇恨，而在莫妮卡麵前說出來，我的把握又不是很大，說不定會讓這個姑娘更加難受.……但我沒想到莫妮卡自己居然早就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當時的我難受極了.……我跑去找露莎，想要向她道歉，可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已經遭遇了……遭遇了那樣的事。但我還是在找她，因為我害怕母親和大哥可能還是不會放過她的。我一直找到了醫院，可是沒想到早就有人把她接出院了。我覺得很奇怪，就悄悄地去查她的底細，這一查才知道，原來她畢業的學院就是希歐多爾。所以我想，接她走的人應該就是你們，以你們的實力也不可能就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的。所以從那天開始起，我就一直在等著你們來報仇。”
我歎了口氣，“說實話，我們還真不是為了露莎而來的。隻是在這裏和她巧遇了.……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告訴我們那些事，她是打算一個人向你們複仇的！如果不是很巧合地聽到了關於她的事，我們可能很快就會離開這裏的.……不過正如你所說，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我們不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快意恩仇，是騎士的準則之一。”
“我明白……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動了那樣的心思，想要用生命來結束這一切，雖然這是個很愚蠢的辦法，但我想不到更多的了。”
“那你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你家裏人呢？我看他們對我們的到來好像完全不知情。”
“為什麽要告訴呢？”她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的心理也很矛盾，這個家表麵上是父親做主，可是他卻重男輕女，根本沒把我當做親生的女兒。我的母親看上去對父親畢恭畢敬，可私底下卻做了不知道多少的肮髒事情。還有我那些叔叔伯伯，幾乎每一個都在覬覦這個家族的龐大資產……這個家的根都已經爛了！爛透了！我真的很希望能有一場暴風雨把它徹底的摧毀，再重新洗刷一遍，將那些肮髒的東西衝進下水道裏。但作為皮特曼家族的人，我又有著不得不維護它的使命！”
“那你現在呢？”我問道：“我覺得你現在好像並不這樣想了。”
“因為我看到希望了。”
“希望？”
“是的，從特雷克走出地下室的那一瞬間，希望就出現了，特雷克和你就是我的希望.……嗯，是你，和特雷克。”
“難道你想.……”
“籲……”她拉緊了韁繩，讓我停了下來，然後從我身上跳了下去，又轉過身，很認真地對我道：“請你幫幫我們吧。”
我微笑著回答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幫你們嗎？”
“你知道我想要幹什麽.……請你幫助我們，讓特雷克當上家族的族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