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先祖之牆
莫妮卡並沒有考慮太久，她的眼神隻是往四下裏掃了掃，就重新看向了我，好像準備開口了。
我馬上囑咐了一句：“我想聽實話。”這位小姐在氣質上好像高出常人許多，但其本質上卻和那個把我們帶進地下室的小妹非常相像，那就是說謊話根本不帶猶豫的。
她回應道：“其實我說的很多都是真的……隻是你們不肯相信我。”
“是嗎？那請你解釋一下.……既然這些事都是你策劃的，你為什麽會擔心你的家族遭到報複呢？”
“因為.……那個和我商量這件事的人，也確實算得上是我們家的人啊。”
“那個人是誰？”
她低著頭回道：“就是百舌鳥競技場的管理人，海莉。”
“是她？她怎麽會是你家裏的人。”
“因為她是.……是我父親的.……總之，他們.……”她越說到後來，越是吞吞吐吐，越是斷斷續續。
我嚇了一跳，海莉？和那個羅伊？他們兩個.……居然會有那種關係嗎？
嗯，仔細想一下，這確實不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競技場還在海莉手裏的時候，她幹的很多事確實很出格，明明身後有一個非常精明能幹的老板，但她居然還敢幹那些事，這一早就讓我非常懷疑。因為如果那個老板真的那麽牛，是斷斷不會讓她亂來的。可是她在競技場裏隻手遮天，收買騎士，把持勝率，大攬私財.……哪個老板會允許手下人這麽幹呢？
但如果海莉有一個非常硬的後台，硬到足以支撐她對抗那個老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她敢謀劃出像對付露莎學姐那樣的可怕事件.……這種事如果隻是一件兩件，也許沒什麽人知道，但她幹的太多了，實在是太多了！別說那幕後老板怎麽怎麽精明，就算是個傻子，也早該聽說了。但不管聽說了多少，因為她的後台，也隻能是拿她無可奈何。
隻不過我有點想不通的是，羅伊老爺子的興趣實在是太古怪了，這麽一位有錢有勢的大老爺，喜歡的卻是一位長相如此古怪風趣的女人。光是那個超級水桶腰，恐怕就會讓很多男人望而卻步吧？
“那麽.……也是她找人襲擊了露莎學姐的嗎？”
“襲擊？”莫妮卡抬起頭道：“不不，這怎麽可能……她不是被一群賭徒圍攻的嗎？”
“賭徒？”我冷笑道：“天下的賭徒為了賭是可以不惜命的，但是輸了以後卻沒有那個膽量，因為他們的膽子和錢一起都留在賭桌上了，要說他們敢圍攻一名騎士，實在是太誇張了。何況我聽說亞曆山大隻是後腰上中了一刀，竟然會因此丟了性命。一個常年經受坐騎訓練的人會這麽脆弱嗎？這下刀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賭徒吧？”
“可……我真的不知道會有這種事啊。”
“你不知道？”
“是的，我是過了很久以後，才聽說這件事的。那大概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好吧.……”我點了點頭……並不是相信她的意思，而是覺得再問這妞實在沒什麽意思了。她一直強調在地下室裏對露莎學姐沒有撒謊，而我記得非常清楚她在下麵的時候說過，才剛剛比完賽，就因為覺得露莎學姐‘武藝高強’，而去找她了。現在呢，卻告訴我說是過了一個多月才知道這件事的。她的話實在沒什麽可信度了.……不過關於海莉和羅伊的關係，我卻很願意相信她，因為實在是找不到其它合理的原由了。
“這樣吧.……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大家的。”我決定也和這位小姐玩個虛與委蛇的把戲了，“現在我得送露莎學姐回去。你放心吧，我們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不過那個叫海莉的如果真和你的父親有關係的話，這個.……”
莫妮卡馬上抬起頭道：“是有關係！但是皮特曼家族的人都沒有把她看成是自己人！”
她的口氣甚至有些惡狠狠的味道，這讓我又打起嘀咕來了，她剛剛不還說海莉算是她的家人嗎？現在這樣子卻又給人一種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感覺，到底哪句是實話？
“我明白了！”說完，我附身抱起露莎，又問道：“對了，這裏還有其它下去的路口嗎？”
“怎麽？你們還要下去？”
“是啊，我還有一個同伴在下麵呢，恐怕現在還等在那裏……呃，你能幫個忙嗎？她一個人在下麵要是遇上什麽巡邏的人.……”
“放心吧，這會兒下麵不會有巡邏的人。今晚是比武大會，除了出入口有人看守，其它人都撤了，我往那裏麵送貨的時候也沒帶別人。”她想了想又道：“這下麵還真有條路可以下去，不過那條路在我母親的寢室裏。嗯，現在她應該在大會現場，我帶你們去吧。”
我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跟著這個愛說謊的女生下去？那下麵已經有一個了，加上她就是兩個了！兩個滿嘴跑火車的女生加在一起，我能頂得住嗎？不過再想想，反正我藝高，那就得膽大一點。於是點了點頭。
而且，莫妮卡雖然一直在扯謊，但她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在冰庫的時候她完全有機會把我們反鎖在裏頭，但她選擇了同歸於盡，說明她確實是心有愧疚的……所以她撒謊也許是為了保全自己或是什麽人，但應該不會害人。
詹森扶起了莫妮卡，慢慢地在前麵走了兩步，看她的身體還算沒毛病，這才放開了手……我擊中她的部位在腋下，遠離髒腑，所以也不會有什麽內傷。
走出健身房，過了幾條走廊，來到一扇大門前，莫妮卡示意我留下等她，她先進去看看有沒有人。我依言抱著露莎等在原地，但莫妮卡和詹森才剛剛進門，懷裏的露莎就突然舉手捏了一下我的手臂。
“啊……”
“噓……”
我會意地低聲道：“你早醒啦？”
“嗯……你相信她的話？”
“相信個百分之十吧，你幹嘛裝暈？”
“我不暈的話，那你說我是該和她繼續打下去嗎？”
我想想也是，她們要是打起來，我也得不到那麽多情報了，於是點點頭道：“好吧，我隻好受累繼續抱著你了.……不過一會兒要是打起來，你可別繼續裝死了。”
“打起來？為什麽？”
“誰知道她們進去是不是喊一堆人出來？又或者在門口埋伏了呢？”
“那要是真有埋伏，你打得過嗎？”
“現在打得過，一會兒可能就打不過了。”
“為什麽？”
“這不是廢話嗎？抱你不需要花力氣嗎？”
她慎怪地瞪了我一眼，“好啦好啦，一會兒我醒過來就是了。”
不過我的假設終究是假設，莫妮卡很快就走出來道：“快進來吧，這裏沒人。”
我走進了房間，隻見這房間並不大，布置的也很隨意，多數的家具看上去都很有年代感。其中一張立櫃已經被搬開了，莫妮卡指著牆後道：“入口就在這裏了。”我湊上去一看，果然有個樓梯正通往下麵。
我們一起沿著樓梯下去，一邊走，我一邊道：“為什麽這個入口要蓋在夫人的房間裏啊？”
“這個城堡已經建起來很多年了，這個入口也是一早就建好了的，母親隻是湊巧喜歡這個房間而已，窗外就是一片她非常喜愛的胡桃林。”
我們沿著樓梯往下走，大概下去了一百多級階梯之後，遇到了一扇非常古舊的木門。莫妮卡和詹森一人扳住木門的一邊，用力往上抬，然後再往前推，才把門推開。
在打開這扇木門之後，又沿著一條新的通道在地下室裏走著，這條通道比我們之前見過的所有通道都要舊的多，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修繕過的了。
沒走多遠，懷裏的露莎就輕輕地叫了一聲，我連忙把她靠牆放下……抱了這麽久，雙臂也確實有點酸麻了……露莎的戲演的非常足，她靠著牆，緩慢地睜開眼，還不停地喘息著，還真的是很像剛剛蘇醒的樣子。
“啊……這裏不是冰庫了啊，我們怎麽出來了？”露莎假惺惺地問道。
我隻能陪著她演了一回，把剛才發生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她看了看莫妮卡，有氣無力地道：“那她呢？”
“我覺得莫妮卡小姐還是蠻真誠的，她現在帶我們去找瑞絲呢……我們應該去找真正的凶手算賬！”
露莎裝作聽了我的吩咐，暫時和莫妮卡和平相處。她慢慢地站了起來，開始在我的攙扶下走著……她走的非常慢，也很符合邏輯，因為剛剛受了寒冷創傷，又從昏厥中醒來的人，肯定是無法快速行動的……事實上我卻很了解她的心意。我們走的慢一點，其實可以好好地觀察一下這條地道的情況。這下麵有那麽多的房間，絕對不止一個冰庫而已。
而且，我們還沒有找到那個小妹所說的兩個人，這才是我們要下來的真正目的。那小妹說了，夫人經常讓人給下麵被監禁的人送飯，而這條通道的入口剛好又是那位夫人的房間裏，所以最有可能監禁人的地方應該就在這條通道附近才對。
可是我們走了一段路，又拐了幾個彎，卻都沒看到什麽房間。於是我覺得應該試探一下，便故意歎道：“這下麵的路又多又雜，我就算是看著地圖恐怕都會迷路，你們是不是經常出入這裏啊？對這裏這麽熟？”
莫妮卡點了點頭，“還行吧，我確實經常到這裏來.……”
“是小時候在這裏玩嗎？”
她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我前幾年才搬到這裏來住的，小時候我們根本就不在這裏的。不過來了以後我經常到這裏來送貨……”
“送貨？”
“是啊.……你們不是看見了麽？那冷庫裏的肉。”
我心想這丫頭又在扯謊！我明明看到她負責搬運的是那些奇怪的箱子，我的口袋裏現在還有那瓶奇怪的液體呢！不過暫時也沒有戳穿她，隻是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屯那麽多的肉啊？”
“這是為了生意上的方便。肉類這種商品不是每天每時都有訂單的，有時候幾周都沒有訂單，有時候一下子就來一大筆，如果沒有大量的存貨，根本就來不及應付的。”
“那你每次運貨下來的時候，都是走的這裏？”
“嗬，怎麽會？這條通道狹隘，入口又是階梯，車是開不進來的。城堡的後麵有一個很大的出口，一條道直接聯到後麵的屠宰廠。我們通常都是走的那邊。至於這裏……我隻是偶爾走了一兩次而已……”
“一兩次而已？”我愈發地不敢相信這女人了，偶爾走了幾次，會這麽熟練？剛過的幾條岔口她和詹森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尤其剛才那扇木門，他們開門的方式簡直就是輕車熟路，十分老練！怎麽可能才走一兩次就知道了？
不過，當我們又走過幾個岔口之後，連莫妮卡都開始猶豫起來了。再過岔口的時候，她總要左右相顧，猶豫一會兒，才給我們指點方向。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又看了看莫妮卡……這一看不要緊，我突然發現這位小姐居然做出了和露莎一樣的動作！她一邊回答著我的話，一邊偶爾和詹森交談一下，一邊卻拿眼睛四下裏瞄著……最可疑的是，她有好幾次都在故意指錯路！我雖然從來沒有走過這裏，但是剛才從冰庫上來的時候，我就一直留心著冰庫那邊的方向，可是莫妮卡指的一些方向完全是相反的！可是她這樣做好像又不是故意誤導我們，似乎她也在找什麽東西似的。
這是怎麽回事？她到底在找什麽呢？難道這下麵真的還有什麽埋伏嗎？
又走了幾步，一直被我扶著的露莎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啊！’地叫了一聲，表情極為驚恐！我順著她的眼睛往前看去，頓時也嚇了一跳！原來前麵不遠處的牆上竟然嵌著骷髏！而且骷髏的頭骨正麵正對著我們，黑漆漆的眼洞，鼻洞，口洞，讓冷不丁看到的人都會嚇出一身冷汗！
如果隻有一個也罷了，前麵的那堵牆上至少嵌著上百具骷髏！而且或坐或臥，姿態不一，就連顏色也不盡相同，似乎這些骷髏的年代都是不同的。不過我也沒心思考慮太多，因為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此時後頸到脊背都已經感覺到一片濕漉了。
就在我和露莎都嚇得止住腳步時，一旁的莫妮卡卻朝著那麵牆跪了下去，她身邊的詹森也跟著跪下，兩人一起很虔誠地向著那麵牆拜了起來。
“你們這是……”
“這些都是我們家族的祖先……”莫妮卡直起身子以後回答道：“每一個皮特曼家族的直係男性，死後都會被安排在這裏。”
“這樣啊.……”我又看了那些骷髏一眼，苦笑道：“我覺得，還是火葬比較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