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拖刀
珍妮的報告並沒有引起我很大的注意力，因為當時的我覺得，在這種地下室裏，金屬的物品本來摸上去就是比較涼的，什麽像寒冰一樣，應該隻是她們誇大其詞了。
我回到貴賓室裏，第一眼看到的還是依然在裝死的奧爾丁頓。不過這麽一會兒過去了，他身邊已經沒什麽人在了，他那些手下都把座椅往前移到門口附近去看比賽了。
我走上去道：“喂，那個小姑娘……”
“噓！”他閉著眼睛卻對我噓了一下，“你不用說的，我都聽見了。不過這件事我沒辦法出手.……”
“嗯？你不想去救她？人家可是把金鎧甲都抬到門口來了.……這麽貴重的嫁妝.……”
“我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前兩天連續接到布蘭奇小姐的好幾個電話，她告訴我說，如果在假裝糊塗的情況下幹一些有助於你們破壞皮特曼家族的事，她會很高興的，但是無論如何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也不能參與過於大的行動……”
“這個命令倒是挺矛盾的啊.……”我歪著頭一邊想一邊說：“又要你們可以幹點壞事，又讓你們不能暴露.……”
“這其實也不是什麽矛盾.……”他聳了一下肩，“既然大家現在這麽熟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布蘭奇小姐和皮特曼家族之間確實是有點糾纏.……應該是去年的時候，布蘭奇小姐為了舉辦一次大型的慶祝活動，曾經在這附近采購了一批相當不錯的牛肉，由於那個活動是全城性質的，所以采購的量也相當巨大。但我們當時並不知道這裏的皮特曼家族就是專門做牛肉的，我們采購的對象也不是他們，結果皮特曼家族竟然找人把我們的合作對象給打了，還攔截了我們采購的貨.……”
“啊？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事？”
“是啊，我們當時也大惑不解，還專門調查了很久，才查到了皮特曼家族，布蘭奇小姐找人上門責問，誰想對方竟然理直氣壯，說我們的采購沒有找他們，就等同於對他們的宣戰！他們不但態度惡劣，甚至拒絕把被他們攔截的那些肉交還給我們.……”
“宣戰？”
“對！宣戰.……後來我們才知道，皮特曼家族和當地的其它肉類供貨商簽訂過協議，但凡超過五百噸以上的單筆訂單，必須交給皮特曼家族下屬的製肉工廠。”
“五百噸？這個數字不算很大啊……才這麽點量就必須交給他們嗎？”
“是的，皮特曼家族的這份協議，基本上就是壟斷了所有大型的罐頭廠，皮革廠等等的大訂單來源。隻不過他們家確實有這個實力，而當地的其它肉類工廠不但在規模上遠不及他們，在供銷渠道上也不如他們。由於布蘭奇小姐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後來發生了這些矛盾。”
“你們家的布蘭奇小姐會願意吃這個虧？”
“當然不啊，布蘭奇小姐當時大怒不已，一舉召集了一千多名騎士，準備來一次遠征。”
“哇……這麽大規模？”我讚歎了一下.……雖然和我們剛剛經曆尚未結束的大戰相比，這實在算不了什麽，但這可不是在什麽劃定好的戰場上，而是在繁榮的城市裏。這種事情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麽黃背心，藍帽子恐怕都得往後站。
“可是當時正值騎士聯盟舉辦青年杯的前夕，如果那場遠征真的發生了，青年杯什麽的肯定是別想了，而且後續還不知道要引發多少事情出來，所以很快就有很多人來調停.……我也不知道是些什麽人，從哪兒來，總之，到後來，布蘭奇小姐終於放棄了她的遠征計劃。但我們和皮特曼家族之間的矛盾也就此產生了……布蘭奇小姐曾經在很多場合裏不止一次地提到過這件事，每一次她都是咬牙切齒的。”
“我說找她借車的時候怎麽那麽興高采烈的呢。”
“據說，當時來給我們雙方調停的人確實是有些勢力的，而且好像還和布蘭奇小姐的師傅拉上了一點兒關係。這導致她沒辦法報複對方.……雖然後來對方是把那批牛肉都還給我們了。嗯……到了年尾聖誕的時候，布蘭奇小姐她不惜重金故意從英倫地區甚至是遠東采購牛肉也不願意找皮特曼家族，這口氣一直堵到了現在，所以她巴不得讓對方受點損失的。自然會在一聽到你們要和皮特曼家族作對的時候，大力支持了。隻是礙於當時的調停協議，沒法明著做罷了。”
“所以.……這就是你不能出手的原因？”
“是的，說到底，我還是布蘭奇小姐的保鏢，難說以後有一天會不會和皮特曼家族的人在公開場合遇到，我不想給她惹麻煩……現在參加比賽我還可以裝糊塗，但如果私下裏去他們的什麽地下室找人啊，打架啊.……對不起，我真幹不了。”
“嗯，完全理解。”我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就安心呆在這裏，不過.……你能幫一下別的忙嗎？”
“你說吧……”
“如果一會兒，我和一些人去探那些其他的地下室，這裏的人可就很少了。你……”
“你可以放心，我們會守好這裏，還有出去的通道……隻要是拖時間，就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如果人手不夠，我會讓我那些兄弟們也上場搶一搶的。怎麽也能拖上幾個小時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還得等一會兒……關鍵的人還沒到呢。”
我所說的關鍵人物，並不是我們這邊可能來的什麽援軍。而是指皮特曼家族那邊的幾位重要人物.……盡管那個最大的貴賓室裏已經出現了很多人物，還出現了很多次混亂，但從頭到尾，最重要的幾個人：羅伊，特裏克恩，莫妮卡，都沒有出現過。後麵兩個見不到也許還情有可原，可是最主要的羅伊從頭到尾都不見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是我們敵對方的首腦人物，看不到他，我還真不敢隨意安排什麽計劃。
場上的月瑤和美洛蒂依然在刀對刀地搏殺著，兩柄大刀上下翻舞，在燈光下映射出無數的閃亮光芒。慢慢地，場外開始響起了零零落落的掌聲，然後開始越來越多，越來越響.……毫無疑問，這場戰鬥是一場高水準的戰鬥！真正體現了頂級騎士之間的實力對拚。觀眾們雖然是以看熱鬧為主，但多少也是有些鑒賞水平的。加上兩位女騎士青春靚麗，風姿綽約，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卻又心曠神怡。
不知道是兩位女騎士自己都改變了策略，還是因為觀眾的鼓掌聲讓她們的鬥誌愈發激昂，她們的招數開始變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驚心動魄.……
“這個真的不是比賽了……”奧爾丁頓指了一下那兩個正在戰鬥的女騎士道：“這是一場精彩的表演啊！我都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女騎士。”
“比你如何？”我笑著問道。
“這個.……”他笑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敢亂說.……不過說真的，要想擊敗她們是真的有點困難，稍不留神就會成為她們的手下敗將吧。”
“那就是說，你稍微注意下，就能很輕易地擊敗她們吧……”
“喂！你可別亂說！這可是坑我呢！”他瞪大了眼睛道：“我可沒這麽說過！唉，你還是放過我吧，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嗯？”
“你放心吧.……布蘭奇小姐有時候還是很聽我的話的，我回去以後會盡力地說說你們的好話，其實你和她接觸的不多，而且大概她所表現出來的大多都是比較強勢的做法……事實上，她隻是心理防禦設置的太高了。”
“原來你真的明白我啊……”我微笑道：“不過要想讓她不聽她老師的，可不容易吧？”
“那也未必.……你以為那座騎士之城是她聽了她老師的建議才建起來的嗎？真的並非如此，那是布蘭奇小姐自己的心血……上次那位靜荷女士來過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她們的對話。那位女士曾經提出過讓布蘭奇整合一支騎士隊伍前往草原的。以當時我們的實力至少可以派出大約兩到三千名騎士.……城裏的騎士可是很願意為布蘭奇小姐效力的。但是這個要求被她給拒絕了。她說她必須為滿城的騎士們負責，不能隨便把他們帶進危險中去。”
“這是她說的？”
“是的，她的理念其實和那位斯特凡娜小姐沒什麽不同，都是想建造起一座騎士之城，而不是中世紀的堡壘。那座城市不是她的，城裏的騎士也不是她的……”
“我明白了.……”我認真地點頭道：“其實，我確實是不想和布蘭奇小姐今後會在沙場上見麵，因為那意味著你也會站在我的對麵。我……很想成為你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詭異地一笑，接著道：“也沒關係啊，我聽說過一個詞的.……打醬油，哈哈。”
我們正在這裏說笑，突然間便聽到從場地中間傳來了‘哎喲’一聲叫，連忙一起轉頭看去，卻見月瑤伏在梅森的背上，右手裏的青龍刀拖在地上，左手垂在腰間，正掉頭往回跑，而美洛蒂則愣了一下，才催趕著坐騎追了過去……
“見鬼！”我和奧爾丁頓一起叫了起來.……怎麽會這樣？月瑤居然敗陣了？她的招數還不及美洛蒂精湛嗎？還是在力量上吃了虧呢？真是鬱悶，剛才盡顧著說話，居然沒注意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觀眾們的鼓掌聲更加熱烈起來了，看得出來，他們明顯是站在美洛蒂一邊的，有些人不但鼓著掌，甚至站起來高聲地尖叫起來，氣氛簡直有點混亂起來了，這就更讓我們焦急了。
不過還好，關鍵時刻，梅森加速跑了起來，他甚至伸出手去，托住了月瑤的雙腿，以免她摔下去。而美洛蒂的坐騎顯然差遠了，不管怎麽努力地奔跑，也難以趕上梅森的速度……他在之前就差不多已經耗盡了自己的體力，現在隻能是勉為其難地追趕著。
“怎麽回事啊？”奧爾丁頓很不可思議地喊道，“你們那位小姐的功夫明明……唉，就算有什麽失誤也不可能是關鍵部位受傷啊？”
是啊，我也感到不可思議，月瑤的功夫在招數上怎麽都要蓋過對方一頭，相對的容錯率也要高的多，就算再怎麽不小心，最多也就是讓對方擦到自己一點，怎麽可能肩膀這麽重要的部位受創呢？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沒有再放在兩位騎士的身上了，而是全部盯向了她們的坐騎，已經有人在那裏大喊著：“追上去！追上去啊！”形勢如此焦急，連我的心也緊張萬分.……
突然間，正在急速奔跑的梅森好像腳下突然滑了一下，向前趴去……大概是太緊張了，他的腿腳明顯晃動的厲害，所以才會出這樣的紕漏。危急間，他鬆開自己抱著月瑤雙腿的手，往前麵撐去，差不多就在手掌快要觸地的時候，他終於抬了起來。盡管如此，他的腳步卻慢了下來，一下子讓背後的美洛蒂追上了好幾步，幾乎就要夠到月瑤了.……
“啊！”身邊的奧爾丁頓已經長大了口，仿佛看到了結局……很不幸的結局。
梅森的身體還在往上抬。從緊張的停頓中突然前傾，又突然抬起……當然是沒這麽快收的住的。可是這樣的上抬隻會讓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反應越來越遲鈍，他的身體抬的快要直立起來了都還沒能收的住！
背後的美洛蒂怎會放過這樣的良機？她高高地舉起了大刀……
就在這時候，一直趴在梅森背上的月瑤也直起了身子，她用本來垂著的左手往前一探.……我估計她是想要抓韁繩，可這一抓居然抓到梅森的頭頂上去了，隻好將錯就錯地揪住了梅森的頭發。而她的右手則掄了一個大大的圈，把青龍刀高高地舉了起來.……
那一瞬間，整個地下競技場裏的聲音就像是突然凝固，凍結了一般，掌聲，叫聲，喧鬧聲，全都消失了。估計很多人的心都一下子揪了起來，也許隻有我是相反的，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因為我是知道她用的這一招的……長兵刃格鬥戰術中，有幾個所謂的敗戰絕招，都是走的絕地反擊，敗中求勝的路子。而這一招正是和‘撒手鐧’，‘回馬槍’齊名的‘拖刀計’！
高度上占盡了優勢的月瑤，終於把手裏的刀劈了下去，而美洛蒂卻已經來不及舉刀招架了，她隻能將錯就錯地把手裏的刀也向著月瑤的背後砍了過去，想要拚一個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