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洋蔥牛肉湯的漬跡
“其實，我今天晚上本來不想過來的。”那個叫賀拉斯的男生繼續道，“我想，如果我不來，你也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不過，我還是來了，隻是想要勸你別做傻事。”
露莎卻並沒有回答他，但從她不斷起伏的肩膀，我多少都能體會到她現在的心情。
“你應該會知道，這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老實說，就算我沒有別的原因，我也不想陪你去幹這樣的傻事.……”
“傻事？你說這是傻事？”露莎抬起了頭，“你知道亞曆山大當時是怎麽護著我的嗎？他是為了我才……難道作為他的搭檔，作為他曾經發誓要為之奉獻一生的我，現在想要為他報仇，是傻事？”
喬納森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露莎根本就沒有放棄過報仇的念頭！所以她找來了這個叫賀拉斯的男生，想要組成搭檔，在皮特曼家族的比武大會上報仇雪恨。我不太清楚這個賀拉斯的實力，不過既然他是露莎找來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他現在顯然是不想幫露莎的。
其實我也不想……因為我也不想露莎再卷入這事情裏來了。
“露莎，亞曆山大為什麽會犧牲？他是為了保護你，他是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現在去冒險，就是辜負了他的心意！”
“你不用再說了.……我隻是你的朋友，並不是你的主人，當然沒辦法左右你的心思，你想走就走吧。”
賀拉斯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我隻能用我的辦法來勸阻你了……”
露莎一抬頭，“你的辦法？難道你還敢對我用強？”
“當然不是.……我現在真的要離開這裏了.……我想我走後，你沒辦法再在這裏找到一個合適的坐騎來配合你了。如果沒有足夠實力的坐騎，你的報仇就會變成一場自取其辱。你……考慮一下吧。”說完這句話，賀拉斯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終於轉頭離去。
我在露莎學姐的背後聽見了一聲來自她的幽幽歎氣。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慰她.……我如果告訴她，我們已經為她而來，那麽她肯定不會就此離去，希歐多爾的女騎士有讓別人去報仇，自己卻置身其外的道理嗎？別說勸她了，哪怕她看到我在這裏，恐怕都會搞出不少事情來。
想到這裏，我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可我的腳才剛剛抬起來，就看見露莎學姐把手裏扛著的那個布袋重重地往地上一杵，拿著布袋的手也不斷地在抖動著，而另一隻手卻伸到衣服口袋裏去摸了起來。
我心中一動，她莫不是還要找別的搭檔來？便停住了腳，想聽她說什麽。可她掏出來的手機卻是響著鈴聲的，原來是別人打來的電話，隻是周圍人聲鼎沸，我沒聽得見而已。
當下便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起來。
“對，是我.……那筆錢？不是說好了下個月還的嗎？我.……為什麽你現在又說……是誰說的我回不去了？我從來沒有說話不算數的！你.……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好奇怪，那個喬納森不是說他們家已經把錢還幹淨了嗎？而且好像錢都是他借的，怎麽露莎這裏又欠了什麽人的錢呢？
然後就聽見露莎學姐突然一陣抱怨：“你也太囉嗦了！不就兩千多塊錢嗎？你要不要這個時候來找我？我家裏缺這點錢嗎？我一個月奶粉錢也不止這麽點！行啊，我要是真回不去，你找我女兒要錢好了！母債女還，天經地義的！”
我完全聽蒙了，她上一段話裏充滿了悲情，完全地演繹了一個孤苦伶仃，孤兒寡母，孤家寡人的孤單和孤寂.……雖然她並不是。但下一段話就變成了一個冷眼橫眉，老氣橫秋，肆虐橫行的蠻橫和嬌橫！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借那兩千塊幹啥？
就這時候，人群中又擠了起來，好像有個什麽不得了的人物正在往這裏走，這導致人群向著兩邊都跌跌撞撞地退開了不少，還波及到了我們。結果周圍的人把我們全都擁擠到一塊去了，尤其是露莎，她個子稍矮，手裏又拄著裝長矛的布袋不想碰到別人，就更往自己懷裏收縮手臂，自然也就更被擠的狠了.……然而我很快就聽到在露莎周圍的人開始一個二個接二連三地叫喊了起來，“哇！”“哎喲！”“這怎麽回事？”
我奇怪了，露莎被擠得快成一根棍子了，她都沒叫，怎麽她周圍的人反而叫起來了？我趁著混亂，伸出手去，悄然無息地在露莎的肩膀上一觸，觸到的卻是一片堅硬冰涼。我這才明白，怪不得她看起來有點胖，是外衣下穿著鎧甲呢。
看來她的準備是做的蠻充分的。不過最重要的環節是那個賀拉斯已經走了，她應該翻不起什麽浪了。
我想辦法往外擠，準備離開她。她雖然想來報仇，但是走的並不是什麽陰險的路數，而是正規的挑戰流程，所以隻要她找不到坐騎，我也不會再有擔心了。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候，另一邊好像也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這就導致我們同時被兩邊的人群往中間擠了起來。我倒是還沒什麽，雙臂一使力，誰擠過來我就推回去，也沒怎麽被擠著。不過這麽一來，我周圍那些人卻是越來越擠了，有的甚至被擠的轉起圈來。
就在我打算憑借著內力擠出去的時候，露莎學姐麵對麵地轉到了我的麵前.……她的帽子被擠掉了，墨鏡也歪歪斜斜地掛在臉上。一隻上瞄的眼睛剛好盯著我.……
我們眼對眼地看著對方，都忘記還擠在人群中了……我也忘記繼續雙臂使力了，所以周圍的人也不轉了，就把眼對眼的我們這樣擠的搖搖晃晃，卻始終沒離開。
這麽搖晃了幾分鍾之後，人群漸漸平靜了下來，但我想離開已經沒辦法了，因為露莎學姐的一隻手已經揪在了我的胸口上。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看看啊。”
她的眼睛轉了又轉，眯了又眯，我的心髒則是越跳越快，越跳越打激靈.……突然間，這位學姐手裏一使勁，把我用力地往她那邊拽了一下。我背後本來就有人頂著，這麽一拽也沒辦法抵擋她，不由自主地往她那邊倒了一下，然而她就在這時候挺起了胸，直起了腰，我很怕觸碰到她的什麽部位，便想要把手抬起來，可是手肘又被人壓了一下，這沒抬來得及，隻抬了一半，剛好壓在她的肩上……
這麽一看起來，就變成我把她給摟住了，而且一時間因為周圍的人擠著，我的手還放不下去。
我想這下子有點慘了，就算雅美她們隔得遠，沒看見。可這位學姐不得當場發飆啊？可是沒想到，她盯了我半天，什麽都沒說，卻低下頭，湊向了我的懷裏.……
“師……師姐，你這樣，是要做什麽？”我嚇壞了.……手都開始抖了。
結果，她在我的懷裏嗅啊嗅啊，也不知道在嗅什麽，過了將近一分鍾才把頭抬起來，而且抬起來的時候已經滿臉壞笑了。
“師姐.……你這是……”
她不但壞笑，居然還抖了起來，“真是巧啊，師弟！”然後突然一沉臉，手裏用勁道：“跟我走！”
我完全不明白什麽意思，但又不敢抗拒她，因為她已經完全變臉了，另一隻手裏的長布袋更是往前招呼起來：“都讓讓！都讓讓！”這氣勢一點兒不比她在戰場上表現的弱，自然沒人敢攔她，就這麽一路被她扯到了靠著那個青蔓藤爬滿的圍牆角落。
“哼！幫我報仇！”她一轉臉摘下了墨鏡，就給我來了這麽一句。
“報仇？報什麽仇？”我裝傻。
“少給我來這套……穆特爾先生，你可是來我家吃過飯的！”
“啊……”我大吃一驚，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出了破綻。
“哼，還想瞞我嗎？衣服胸口上還有我的洋蔥牛肉湯呢！”
“這怎麽可能？”我是比較懶，但還沒懶到不愛換衣服的地步，幾天前喝她家的湯是撒了點在胸口上，今天穿的也確實就是那件襯衫，但也洗了好幾遍了啊.……怎麽可能還有什麽味道？
“我的牛肉湯裏用的是蘇維濃和薄荷汁，味道可是沒那麽容易消失的！”
“呃……你還真有一套.……可是報仇什麽的，我可聽不懂。”
“你是聽不懂嗎？我確實沒跟你說過什麽，可是喬納森會不跟你說點什麽嗎？”
“他什麽都沒跟我說過。真的，我隻是.……隻是……去你家吃個飯嘛。當時我也沒想到是你啊，隻是和.……”
“你就繼續給我編吧.……行，你不知道我要報什麽仇對吧？沒關係，那我現在再跟你說一遍，總可以了吧？”
“呼……露莎學姐，這件事.……好吧，我知道你是幹什麽來了，可是你.……總之，你能不能別亂來？你的仇……我們肯定會……”
“你們？”她馬上反應過來，開始向四下裏望去，“雅美也來了嗎？她們在哪兒？”
“她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並且道：“現在學院已經下達了命令，大家都會過來，可是有一點，是絕對不能再讓你牽涉到這件事裏的。”
她呆了一會兒，“你們都來了？”
“都來了，亞曆山大學長的仇，可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事。”
“明遠.……”她突然換了一個很平和，很冷靜的語氣，“可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會拖後腿的人！而且你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你是我，會把這種事交給別人嗎？”
“呼……”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正如她所說，我別說說服她了，就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可是你這個仇真不是那麽簡單的……我已經全都打聽清楚了，而且這次的計劃也很繁瑣，我們得和整個皮特曼家族算賬，但我們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部都連根拔起啊，而你還要住在這裏的.……你就算要報什麽仇，但你不能不為喬納森，不為你那個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想想吧？”
“我想過了啊……”她很堅定地道：“我可以不插手你們的任何計劃，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隻要別太過分.……你說吧。”
“我要一個和莫妮卡再次決鬥的機會！”
這件事我還真找不到什麽理由來拒絕她，至少，在她那裏，一切的源頭都是從她和莫妮卡的那次決鬥開始的。
“就這樣？”
“對！就這樣，和她打完，我這件事就算了了心結！”
“好！一言為定！”我答應了下來。
“既然這樣，我要和你們在一起！”她又道。
“你這就是兩個條件了吧？”
“今晚是比武大會，除了今晚，我還有什麽機會和她來一場決鬥呢？你可別想著把我騙走！”
“可是.……如果我們沒有估計錯的話，從你們決鬥之後，你就已經上了皮特曼家族的黑名單了，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對方馬上就會起疑心的！這一開場就會和我們較上勁的，那我們的計劃可能也沒辦法繼續了。”
“這個很簡單，我有辦法！”她把已經拿在手中的墨鏡又戴了起來，“我能易容啊……”
“你這就易容了？”
“你既然能易容，肯定帶著梅姬老師的寶貝.……拿來吧！”
這就是和熟人打交道的不便了，對你知根知底，想怎麽蒙她都不好使！我沒辦法，隻好把易容道具交給了她.……這東西我確實是隨身攜帶的，以防萬一要用到的時候，卻不想現在被她給打劫了。
“行了，你走吧，一會兒開賽的時候你來找我就行了，這件事也不準你告訴雅美她們！隻要你遵守我們的諾言，我也不會為難你的。”
“告訴她們又怎樣？”
“不是吧？你還敢反威脅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幹什麽去了，喬納森可也是一個老賭徒了，懂得這裏麵的門道！我就不信你沒趁這機會撈點錢，哼！這天下就沒有不偷魚的老鼠！”
“這叫什麽話？那是貓吧！”
“你渾身跟抹了油似的，貓可沒有你機靈！別惹了我，以後過上一分私房錢都沒有的日子，才想到後悔！”
我沒奈何地答應了她的那些不靠譜的要求……這還是我的學姐嗎？什麽套路都用到我身上來了，虧我還想著幫她報仇呢！
“對了，我剛才聽到說，你欠錢了，又是怎麽回事！”
露莎學姐終於露出了她作為女生的一麵，她羞羞答答地道：“喬納森可能估計到今晚我要幹什麽事了，為了不讓我亂來，把我以前的盔甲和武器都藏起來了，我把他灌醉了也沒找到那些東西，隻好到外麵賒了一套來……這東西又那麽貴！我隻好借錢租了一套。”
唉，這位學姐真是讓人又可氣又想笑，我從口袋裏摸出張紙條，把斯塔克的電話給了她，“你現在就找這家夥要錢去，他馬上會過來的。先把錢還上吧。一會兒決鬥的時候要是還想著這事，會影響水平發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