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牧場
我們再一次見到布蘭奇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因為她和之前那個跋扈囂張，趾高氣揚的女騎士完全不同。眼前的她蓬頭垢麵，雙眼無神……如果隻是因為工作太忙以至於精神不好，那還可以理解，但是她的額頭有一片淤青和紅腫，臉上帶有紅印，嘴角帶血，一隻手垂在腰間根本就抬不起來，另一隻手則打著石膏和繃帶，口中不時地還發出一陣陣‘絲絲’的咧嘴聲。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就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樣……當然了，受了這麽重的傷，是我，也是很難睡得著的。
不過，她的桌上擺著好幾瓶紅酒，還有一個放著一些殘餘奶酪的盤子。她就算是受再重的傷，也還是個不得了的女漢子！受傷了還喝酒，我都不敢這麽幹。
“你這是……又跟人打架了？”斯特凡娜問道.……看到這幅情形，身為布蘭奇多年宿敵的她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而是一副非常擔心的樣子。隻不過不知道她到底在擔心的是誰。
“行了，你別管這麽多，”布蘭奇不賴煩地道：“那三個問題，快點問吧！”
於是眾人一起看向了我，不過我卻猶豫了起來，昨天晚上在酒店裏，我早就構思好了要怎麽問她這三個問題。可是當我看見她的傷時，卻不能不猶豫起來了。
她頭上的紅腫位於她的額頭正中間，也就是印堂所在的位置。這是一個人精氣神聚集的地方，雖然有堅硬的額骨保護著，但如果遭到大力撞擊，很容易讓人眩暈甚至直接昏倒。所以這是一個非常致命的要害所在，所有的競技運動員，無論是拳擊，空手道，跆拳道等等，都會非常注意保護這個位置，當然，騎士也不例外。
可是以布蘭奇這樣的身手，居然會被輕易擊中，並且導致這麽一大片的淤青和紅腫！很顯然，對手不僅突破了她的防禦，還以大力打傷了她！甚至是羞辱了她，臉上的紅印和嘴角的血很明顯是被扇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我第一個想法是她被靜荷打了，隻有她的老師出手，她才不敢招架，乖乖挨打。但是再看她的雙手，這種想法就可以放棄了。靜荷就算再大的力氣，也不會把她打成這個樣子.……畢竟她可是一個強有力的助手，可是現在她至少一兩個月內是別想拿起什麽武器的了。所以隻有可能是她的敵人！然而她作為一城之主，又是實力不亞於斯特凡娜的女騎士，什麽樣的敵人敢這樣對付她呢？又有什麽樣的敵人能這樣對付她？
再看她的雙手，一手下垂，一手打石膏，顯是兩隻手都廢了，隻不過如果都打上石膏，就啥事也別想做了，所以那條右手才這麽垂著。不過能垂著就說明她受創的地方在手腕和前臂部分，而非肩肘部位的關節。這說明對手的實力碾壓她太多了，但出手時卻又手下留情了。
能夠做到這一層的人，我隻想得到三個人，裏奇前輩是不可能走出牛排館的，否則一定天下大亂。我的體育老師也不會出國，就算出國也不會到這裏來無緣無故地打她一頓，所以隻剩下一個人，路德維希師傅了！看布蘭奇手上的傷，很有可能是遭到一招類似於雙峰貫耳的虛招，在她出手格擋時，再以雙肘下擊的實招同時擊中她的雙手前臂，直接摧毀了她的戰鬥力。
再想一下就可以明白了，靜荷帶走路德維希之後，來到了這裏，並且把老師留在這裏交給布蘭奇看管。但布蘭奇卻大意了.……我甚至猜到，她是在昨天輸給斯特凡娜以後，誤以為那些招數是由我教給斯特凡娜，讓她來報仇的。因為通常來說，很少有騎士會苦練空手招數，而是都把精力灌注在武器戰上。
所以她連夜提審路德維希，可是卻沒想到，在沒有毒香水的控製下，老師輕易地掙脫了束縛，然後出手打傷了她。布蘭奇不但身受重傷，還把路德維希給弄丟了，所以才會這麽憔悴。
想到這裏，我把昨晚想出來的那些問題全都推翻了，張口便問：“路德維希師傅到哪裏去了？”
布蘭奇的眼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她艱難地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麽，但隨即便因疼痛又閉上了嘴，同時眯起眼睛做出一副非常難受的表情。
我知道，她的嘴再怎麽疼也不可能疼成這樣，否則剛才她就已經不能說話了，現在這樣子無非是故作姿態，想要贏的一些思考的時間，於是馬上又追問道：“你是幾招之內被他製住的？”
布蘭奇終於控製不住了，發出了一連串重重的咳嗽聲，顯然是被我說中了要害。尤其是在斯特凡娜的麵前。
“你說路德維希？”斯特凡娜一樣很震驚，“老師把他帶到這裏來了？可她臨走的時候明明跟我說過，她要去草原的。”
布蘭奇抬起頭來，盯著斯特凡娜罵道：“你要背叛老師嗎？”
斯特凡娜搖了搖頭，很淩厲地回答道：“我不認為我說這句話就是背叛老師，同樣我也不認為和你打架就是背叛了老師。老師可沒有交代我不能揍你！”
布蘭奇咬了咬牙，但很快再度疼痛起來，這回就很真了，因為她的嘴角又有新的血滲出來了。她向後一倒，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也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沒力氣說話了。
“身為騎士，至少應該尊奉騎士的誠實精神，你說了要回答那三個問題，想反悔嗎？”斯特凡娜進一步逼問道。
布蘭奇很是憔悴地搖著頭，“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跑的很快，估計已經出城了……甚至也不知道他出了幾招，他出手太快了，我隻回了一招就……其實你們這位大團長好像已經猜到了這一切。”
我放下心來.……我已經猜到路德維希師傅的想法了，他雖然被毒香水給陰了，但應該在被俘後沒過多久就恢複了過來，隻不過在看到靜荷以後，他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想要跟著去看能不能救出蕾娜院長。沒想到靜荷卻把他丟在了這裏。他呆在這裏就沒什麽意義了，於是幹脆趁著布蘭奇犯傻的時候，衝了出去。
我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沒辦法回答我，那我應該可以重新再問三個問題了……第一，妮亞和你到底什麽關係？”
“妮亞？妮亞是誰？”她的回答讓我皺起了眉，但是仔細觀察，覺得她又不像是作偽。
“那麽一個月前，你在港口親熱交談的那個小女孩呢？”
“小女孩？”布蘭奇仔細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雖然她一笑就咧著嘴地疼，但還是有點抑製不住，“你說她是小女孩？哈哈哈哈，好好，小女孩……她早就已經離開這裏了，現在應該在夏爾。”
“夏爾？”我覺得這名字好像很熟，但是又記不起在哪裏聽過。
“夏爾在羅納河的上遊，靠近邊境，是個不怎麽出名的城市。那附近幾百公裏都是草原，是以畜牧業為主的地區。”斯特凡娜介紹道。
我有些無奈地問道：“範圍那麽大，我們怎麽找？”
“你們要找她？很容易的.……夏爾東北方向不到十公裏，有一座村莊，她就在那裏。”
“你確定！？”我訝異地問道.……妮亞跑到那裏去幹什麽？
“我當然確定，我現在就在這裏，如果你們發現我說謊了，隨時可以回來找我。我這個樣子，幾個月內都動不了手，到時候你們殺了我也行。呃……這已經是你的第四個問題了，可以結束了嗎？”
我點點頭，對斯特凡娜和阿玉道：“我們馬上去夏爾！”
……
波爾等人很快地被我們找了回來，當時的他們正在城裏的各處酒吧瀟灑著，所以再被我們找到時非常地不情願，但是一聽到我們說是去夏爾，卻非常高興地上了船。我覺得很奇怪，便詢問了一下波爾這是為什麽。
“天哪，你們居然不知道嗎？那裏有全世界最好的草料倉庫啊！”
“草料倉庫？這個也值得你們這麽高興嗎？”
“呃……值得高興的當然不止是倉庫，那裏還有最棒的奶酪。你們應該懂得，那是紅酒的最佳搭檔！”
“我還是不明白.……你說的倉庫……”
“還不明白？想想看.……吃飽喝足以後該幹什麽？是不是應該找個草料倉庫，然後.……”
斯特凡娜接上來道：“然後把某個姑娘的裙子丟到草料垛上，對不對？”
波爾發出一陣尬笑，匆匆忙忙地回到駕駛艙了。我也有些尷尬地問斯特凡娜，“你好像很熟悉那裏啊？”
“很正常啊，我們以前也經常去那裏，夏爾的姑娘確實很好客，個個熱情似火。”
“你們去那裏幹什麽？”
“咦？他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那裏有最好的奶酪，哪個姑娘抵擋得住奶酪的香味啊？”
“你親自去買奶酪嗎？”
“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不能親自去嗎？而且奶酪就算是冰凍也不能保存太久，否則會走味的。不但是我，布蘭奇也經常去，她可能去的比我還要勤！你沒看到她桌子上的奶酪嗎？怎麽了？你的眉頭皺那麽高？還有問題？”
“是啊，你說布蘭奇也經常去那裏，所以才會對那裏很了解，這不奇怪，可是她是怎麽認識妮亞的呢？”
“你剛才為什麽不問她？”
“我已經問過了.……隻不過她不可能回答我的，她很狡猾，既沒有違背所謂的騎士道德，又沒有違背我們關於三個問題的約定。我能夠問出一個夏爾，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居然一見麵就猜到她是被路德維希老師給揍了。唉，我現在真的要慶幸那天給你們灑了香水，要不然我也該鼻青臉腫了。還有你們的小妮亞.……一個打三個，真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才十歲嗎？”
“確切地說，九歲半。其實我也不太相信，一個孩子的武功再好，力氣總是有限的，能對付三個成年男性，這很不可思議。路德維希老師再厲害，也教不出來這樣的孩子。”
“好啦，我們都別想了，要不要來試試……”斯特凡娜突然話題一轉，問道。
“試什麽？”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看到她指著船艙角落的那個大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當即拒絕道：“這有什麽好試的啊？”
“你看阿玉.……”她隻說了這麽一句。我扭頭一看，隻見阿玉已經騎著尼克在船艙裏轉圈了，而且鮮有笑容的她竟然興高采烈的。
“阿玉！”斯特凡娜把她叫了過來，“這新裝備怎麽樣啊？”
“嗯！很厲害！”阿玉的評價也很怪，她說的不是舒服或是便捷那樣的字眼，而是‘厲害’，“這些設計實在是太棒了！”她彎著腰道：“你們看，我彎腰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任何阻隔，我可以很從容地躲避對方的攻擊。”接著又向左右，後方都扭動了身子，還輕輕地擺動了一下雙腿，“看，不管我向那個方向用力，都沒有任何障礙，比我以前那個鞍子好太多了！感覺用上這個，戰鬥力都提高不少呢！”
我心想，你們都不知道奧莉的厲害呢！比起這兩幅鞍子來說，她的發明多了去了，你們還沒見識過那些輪胎馬刺呢。
斯特凡娜並沒有勉強我和她一起做試驗，但是她留下了一句話：“反正這是遲早的事。”
一天後，我們在夏爾的港口上岸時，總算明白她的話了。
這裏根本算不得是城市！因為除了港口的幾棟建築之外，全都是一望無垠的草原。我們才走了幾步路而已，就看見路邊不遠處的草地上有很多奶牛正在緩緩地移動著。
“唉，現在奶酪漲價了，所以連這裏都被變成牧場了。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變成這樣呢。”斯特凡娜搖著頭道：“這些牛奶商的動作真快。”
“我們快點走吧.……”我想到妮亞，由不得有些著急，抬起腳來，便朝著東北方向開始走，不過才走了幾步，就被斯特凡娜給叫住了。
“你要搞清楚，這裏是牧場，這地上長的全都是牧草！不是野草地！你剛才這一腳下去，就是好幾十塊呢！”她叫道：“你的錢包再鼓，從這裏走出去十公裏，也會讓你負債累累的。”
“那……那怎麽辦？我又不認得什麽是牧草。”
“所以呀，”她手裏提著裝鞍子的包朝我示意了一下，得意地笑道：“你需要人指揮你怎麽走嘛。來，我幫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