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騎士聖殿曆險記（中）

  我本想以沉默，甚至是裝傻來應對瑞絲的詰問，但是，眼前這種被她壓得死死的高低位置差，讓我不得不放棄這種想法。她本就是個聰明無比的女生，這種位置差又讓我自覺低人一等，就真的裝不出來了。


  “怎麽不說話啦！”瑞絲突然就暴走起來了，她一下子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然後用腳向著我踩了下來……雖然她這樣隻是踩在了水晶玻璃地板上，但是氣勢上還是不免讓我有點害怕，隻能更加地曲了一下膝蓋，半蹲了下去，好離她的那隻腳遠一點。


  “說呀，怎麽不說話？你是不是就是在懷疑我？”她氣鼓鼓地道，“就因為我是外來人口嗎？現在連這條船都承認了我是希歐多爾的職員了！”


  我有點無奈，但是如果不說點什麽的話，她繼續暴走下去可不太好，於是反問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任何事，但是你有把自己當做我的家人嗎？”


  “我……”


  “你既然要在希歐多爾任職，怎麽也該過問一下我吧？”我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我現在可是家裏唯一的男人！”


  “這.……”一句話懟的瑞絲不知所措地停下了動作.……雖然這條女王號看上去真的快要被蕾娜院長改造成女性天堂了，光是看這裏的布局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洗腦的聖地。但是在外麵，依然還是個男性為主的世界。女人嫁給男人，依然要改成男人的姓.……錄取工作，填寫身份，依然要填下父親或者丈夫的姓氏。


  但是，具有女王性格的女生，是不會被這種問題一直難下去的。短暫的停頓之後，瑞絲突然雙腿微分，傲然而立，然後用一種冷冰冰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原本我已經是處於半蹲狀態了，她的肅殺之氣如瀑而下，我終於抵達不住，不由自主地一條腿跪了下去。


  太可怕了……

  接著，她又抬起了剛才那隻在精神上碾壓過我的腳，不過這一次動作非常地慢.……慢到那種如果沒有參照物你幾乎無法分辨出它在移動的程度……然後輕輕地落下，落在我的正上方，又一次碾了起來，而且和剛才一樣的，碾壓的非常慢。


  雖然隔著一層看起來很安全的水晶玻璃地板，但那種精神的壓製.……就是十層也抵擋不住啊。


  所幸的是，這一回她並沒有碾壓太久，便再一次抬起腳來，向著一旁走去。


  我來告訴你們，一旦精神被壓製了，有多可怕.……那就是一個剛剛壓製過我的女人，現在明明離開了，我卻不得不拖著已經無法站立的腿，一步步地跟著她爬過去。因為我的魂似乎都已經黏在她的鞋底了……要是離她太遠，我怕我就出不去了呢。


  直到瑞絲走到了一張華麗的椅子麵前，不過她沒有馬山坐下去，而是站在那裏，往椅子下麵看了半天……好一會兒之後，她在椅子前轉了個小彎，才終於坐了下去.……可是她的眼睛卻連看也沒往下麵看一眼了，就好像她很清楚我一定會跟過來的。


  其實我跟上去的時候心裏還是在奇怪，雖然這樣的上下分立讓人是有一種被踐踏的既視感，但是也不至於讓埃裏克那樣的老油條感到絕望啊。而在我上來之前，埃裏克說表達出的那種眼神，卻分明是一種被碾壓了千百遍後接近塵土的狀態了……

  直到我來到瑞絲的腳下……我當時就在罵，蕾娜，你太可惡了！

  因為隔得有些遠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了，就在瑞絲剛才駐足觀望的那裏，有一個圓孔，直徑……大概剛好夠一個人把腦袋伸出去，卻又剛好被自己的雙肩擋住。不過當時我覺得這個孔沒什麽道理，因為按照正常男生的身高，站在那下麵，應該還不夠把頭伸出去的。


  但當我站在那圓孔正下方時，馬上就感覺到身體一陣晃動，原來竟然是腳下的地板正在緩緩上升呢！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我的頭頂已經穿過上方水晶玻璃板中間的圓孔，冒了出去。


  這姿勢是尷尬到了極處，因為我的腦袋正處於瑞絲的雙腳之間，而且我一眼就瞄到了，她的右手就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大拇指好像正在按著一個扶手上的按鍵.……她的嘴裏笑著道：“嘻嘻。我聰明吧？就知道這個鍵是讓你升起來的。”


  我無奈地仰望著她……等著我的雙肩頂上玻璃板的時候，她能鬆開那個按鈕。


  然而，她居然一直這麽按著……

  “喂喂！你快停下，喂！我……我卡住啦！快停下啊！我的姑奶奶喲，你別玩了好不好……”我一邊大叫一邊不得不又一次曲下雙膝，同時用手去頂玻璃板，想要把腦袋縮回去。可是卻有些來不及。直到我再度跪在升起的地板上，而腦袋被卡的緊緊的時候，瑞絲才鬆開了按鈕。


  如此一來，我已經是想動也動不了了，除非我能趴下去.……可是那樣的話，我的脖子就得處於一個超過九十度的後折.……我沒練過這樣的柔術，真心做不到。


  “知道嗎？這是姐姐告訴我的，這才是男人麵對女人時，該有的姿勢！”


  “你……你哪個姐姐告訴你的？”


  “四個姐姐一起告訴我的！怎麽？你不服？”在我右臉側的那隻腳輕輕地敲了一下地板.……卻發出了讓我渾身戰栗的氣勢！

  這是真正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這句話我用過很多次，這一次最形象！


  “好了，我現在可以和你講道理了，也不怕你跑掉了。”


  講道理？這種姿勢講道理？這明明是刑訊逼供！


  但瑞絲顯然是覺得這姿勢很舒服的，她再度居高臨下地看了我幾眼之後，便往後一靠，挨著靠背，懶洋洋地問道：“說吧，你都懷疑我些什麽？”


  “我什麽時候懷疑過您了？”我特別把那個‘您’字加重了口音。


  我的左邊，她的右腳，抬起來，看也不看，準確地落在我頭頂上……

  “天哪，你是我老婆耶，我怎麽會懷疑你？”


  左腳也落在頭頂了，還好我腦袋夠大，夠她搭兩隻腳的……見鬼，這種事我有什麽好慶幸的？

  “好吧，我是懷疑過你……不過不是你本人，而是……你原來的那位坐騎！”


  “他？”瑞絲突然又從靠背上挺起了身子，同時挪開了我頭上的腳，然後向下望來，“你說他？”


  “對，就是那個你曾經跟我說，他是你的同學，而不是聯盟判發給你的什麽囚徒，一直從你畢業便跟著你，直到我的出現，他才離開的那位……鐵麵兄。”


  “可你懷疑他什麽呢？”


  “我懷疑他.……曾經上過女王號。”


  “啊……”


  “而且，就是女王號把他帶到這片草原上來的！”


  瑞絲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你是不是要跟我說，可能妮亞……也是他帶走的？”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會這樣猜測，說明你也知道些什麽.……是你把他帶上船的？”


  “我……”良久之後，她終於垂下了頭，黯然地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從我第一次在草原上遇到他的時候，已經覺得很奇怪了。雖然他從來也不說話。但他當時馱著一個叫傑羅姆的老頭，並且具備了相當精湛的實力.……遠遠超過我第一次看到他時的實力。而且，他明明認識我的……”我一頓回憶，“可他當時表現出想要迅速打倒我的願望.……我一度在想，是因為我把你從他身邊帶走的緣故嗎？可是後來又覺得，怎麽都不像這麽回事……”


  “親愛的，你想想，我經曆了多少奇遇才有現在的實力基礎。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同學，並且一直服侍你，直到我的出現。那麽他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了多少.……也必須有足夠的經曆和鍛煉才能有那樣一度把我逼到死角的實力，對不對？可是如果他真有那樣的經曆，你做為他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告訴我的，對嗎？”


  “然而關於他，你說的很少……親愛的，你是一個個性鮮明，活潑可愛的女生，肯定不會是因為要顧及我的什麽想法才很少提及他的，所以我覺得，是因為他在你那裏，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以至於你並沒有太多可以提到他的話題……”


  “確實是這樣……”瑞絲的語氣稍稍舒展了一些，“他在我身邊有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對了，他也不叫什麽鐵麵兄啦，他的名字叫費爾頓，身上也確實沒有什麽值得發掘的話題.……在卡薩布蘭卡，你應該知道，是他主動離開我的.……當然了，我確實是有一些對他的歉意。畢竟三年的時間……我.……真的是把他當做了……”


  她後麵沒說什麽，但我是相當明白的。能夠最終和坐騎比翼齊飛的騎士實際上是非常少的。因為周圍的氛圍非常重要，像過去的希歐多爾，現在的女王號，尤其是我們那一群人這樣的周邊環境實在不是很常見的。加上對象又是費爾頓那樣默不吭聲的人……會把他當成整整三年交通工具的人，別說是瑞絲了，換了哪個女生恐怕都會這樣做的。


  而其實呢，也有人就是這麽想的……他們寧願隻做交通工具，拒絕和反對一切騎士和坐騎之間的感情。不僅拒絕自己，也反對別人！

  這樣的人不少……看多了就不是習慣，而是有些反感了。


  但瑞絲顯然也是有情感的，所以她才會覺得抱歉。


  “於是，後來他又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帶他玩一段時間？”


  “不……不是玩！”瑞絲連忙解釋道：“是因為他說，他實在沒地方可去，甚至連買一張車票的錢都沒有……”


  “你也太……”我當即就忍不住了，“太小氣了一點，你在騎聯工作那麽久，就一點錢也沒……沒.……”


  “你說什麽呢！？”原本很哀愁的瑞絲馬上就嘟起了嘴，並且又抬起腳來作勢要踩，“我是那種人嗎？我還專門給他辦了張卡的，每個月的收入都會幫他存起來。可你知道啊，是他那次主動離開我的.……什麽都沒拿就走了。所以這一次一見麵我就趕緊把以前給他存起來的那些東西都給他了啊。隻是.……”


  “隻是他說還想和你呆一會兒，是嗎？”


  瑞絲終究沒踩下來，“你都猜到啦？當時他說，能不能搭個船，到下個港口再離開……”


  “他在哪裏上的船？”


  “熱那亞……”


  “啊？”我吃驚地問道，“這麽巧？”


  “巧？”這回輪到瑞絲感到一點點驚訝，“嗯，是有些巧，我也沒想到會在那裏碰到他的。我們在那裏停靠的時間非常短暫，我們隻是下船去看了一會兒，就遇到他了……唉，在那樣的大都市裏，看到還戴著鐵麵具的他，真的有不少淒涼感的.……”


  可事實上，我所說的‘巧’比瑞絲的‘巧’要更加巧的多！因為我聽黛西說過，女王號會去熱那亞，完全是因為她有一艘運送葡萄的貨輪在港口被檢查並拒絕靠港，而女王號上的直升機又無法使用，她才不得不讓蕾娜下令，把女王號開到那裏去的。


  結果呢？臨時的決定讓女王號在熱那亞靠港，那位鐵麵兄就那麽巧地遇到了瑞絲，然後上了船。後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女王號在熱那亞隻停留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便前往了馬賽。接著在馬賽靠港後，小妮亞失蹤了……

  瑞絲也是個聰明的很的女生，似乎已經意識到她收留費爾頓的行為和妮亞的失蹤有一些關係了，聲音也放低了下來，“明遠，我當時真的覺得他……他很可憐的。這件事.……”


  “你告訴我，他是在哪兒下船的？是馬賽嗎？”


  “他沒有下船啊.……”


  “你說什麽？他.……他沒下船？”


  “是的，他沒有下船.……直到我們抵達黑角港口，他和我們一起下去的……”


  “啊？”我更加驚訝了，這位鐵麵兄真是厲害哦！竟然跟著大家一路坐了這麽久的船，還沒被人發現嗎？

  瑞絲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連忙道：“他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如果他真的劫持了小妮亞，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的！還有，他是睡在我的床下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底下……他.……我們之間也沒有別的任何關係！”


  這段解釋有點慌亂……也讓我有點不忍，以她的性格，可很少這樣和我解釋什麽呢。說明，她是真的慌亂了。我歎了口氣，安慰道：“好啦，這些都沒關係，不過.……難道連雅美她們都沒發現過費爾頓嗎？這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