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虛驚一場
整整一個下午，我這個所謂的扈從連著換了好幾任主人，然後跟著這幾個小丫頭，在幾萬人的隊伍裏大搖大擺地逛來逛去。
細致的觀察之後，我是越來越心驚膽戰。離我們最近的披著仿真虎皮的黑曜石騎士固然是一支強悍的勁旅，但是比他們更強悍的，卻是披著仿真狼皮的蒼狼騎士。經曆了幾個鍾頭之後的站立，那些小老虎們都出現了一些懈怠之狀，有些坐騎已經忍不住趴在地上了。而那些白狼卻是紋絲不動，我甚至覺得那些白狼騎士和坐騎們，連呼吸都是同一個步驟的。
這是最最可怕的戰士。
身強體壯，好勇鬥狠，固然可以讓騎士在戰場上取得優勢，但是真正能夠取得勝利的，還是紀律。要讓成千上萬戰士中的每一個，都能在戰鬥中完美地按照指揮者的心思去行動，去進攻防禦，那才是真真不得了的。
唯一比較難理解的是，為什麽他們都那麽頑強地披著虎皮狼皮？真不嫌熱嗎？
另外還有一群讓人覺得驚懼的騎士，就是那個所謂的阿帕奇學院的騎士，他們倒是沒有列隊在太陽底下發呆，而是組成一隊隊，一列列，不停地繞著整個隊列跑著.……跑了兩三個鍾頭，他們的坐騎依然是不知疲憊，沒有半點減速地狂奔著.……這種充沛的精力也是令人咂舌不已。
“這些家夥倒是不嫌累啊。”切莉皺著眉地說道.……幾經轉手之後，我又回到了切莉的身邊。還好，這之後的交接都挺便利的，沒發生任何爭吵。但我依然很不爽……鏈子雖然去掉了，可一直沒人把那個項圈給我去掉！
“你說說，他們一直這麽跑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切莉又問道。
“這是他們的陣型……他們在周圍奔跑，其實也是起到一種機動防禦的目的，不過.……好奇怪啊……”我睜著眼看著遠方，“這是一種臨敵的陣型，你看！前鋒，側衛，後衛，都已經布置開了，可是整整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沒見任何敵人來犯……”
“嘻嘻，有沒有敵人，難道你都不清楚嗎？”切莉附下身來一陣竊笑。
“我還真不知道，你看看我現在的情況，能指揮得了一個人嗎？”
“你這個人呀，鬼的很，我才不信你呢！”她拍了一下坐騎的肩頭，那個男生很乖巧地伏低了身子，她則抬起一條腿，從那男生頭上邁過，姿勢變成了側坐，然後很自然地把一雙腳踩在了我背上……
除了她和莫麗爾，其實另外那三個小美女都對我挺好的，不管是交接前後還是帶著我到處走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感覺她們好像深怕自己的坐騎走慢了會踩到我，走快了我會跟不上似的。而莫麗爾就別說了，給我整上項圈的就是她，雖然事後有所收斂……但那種強撐著想要當一個征服者的心態還是讓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而切莉，則是不時地調侃著我，或者用現在這種姿勢來踐踏一下我……從第二次交接以後，她上下坐騎幾乎都是踩著我上去的。而我呢，就好像很有默契似的，一直配合著她。
沒別的辦法啊，注定要辜負的人，隻能多彌補彌補她啦，其實我知道，她這麽做，隻是想學一個她不曾見過的人。
“如果這隻是演習的話，那這位指揮者也太大膽啦。”
“大膽？”
“是啊，這麽多人，這大半天的功夫，也不讓人休息……如果每個人的體力都能夠量化成一個數值的話，這一下午浪費了多少體力啊？如果真有人打過來的話，別看這些隊伍站的這麽整齊，他們真的不一定能抵擋得住的。除非，他可以肯定沒人能打過來.……”
“那到底有沒有人會來呢？”切莉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挺期待的。
“你在試探我？唉，我真不知道，我和他們失去聯係都快三天了，我又沒有什麽可以遙控的手段……你到底在期待什麽？”
“可是.……我看你不慌不忙的，還這麽陪著我們大半天……你明明就是很有把握的樣子啊。怎麽……”她好像從期待中開始失望，而且居然開始用力地跺起我的背來了。當然，那力道並不算大，隻是她的靴跟有點尖，還是有點痛的鑽心。
“哎呀，你輕點行嗎？你居然還來說我，不是你跟我說的我逃不出，隻能跟你們混嗎？怎麽我按你的話做了，你又反過來懷疑我呢？”
“可是.……”她突然抽泣了一下，這一下把我嚇了一跳，扭頭向上看去……我扭頭的時候心裏還在想，她應該是故意做出這種聲音來嚇唬我的，可沒想到等我看到她的臉時，竟然真的掛滿了眼淚。
“喂！你怎麽……”我話還沒說完呢，她已經一手開始拭淚，一腳卻向我的頭踢來，嘴裏還囔著：“不準看我！”
如果她踢的速度稍快一些也就罷了，我會警覺地躲開，可當時她的眼淚讓我完全呆住了，自然也就沒把那隻低速的腳當做什麽威脅，所以一點兒防備動作都沒做.……後來，她跟我說，她當時也以為我會很輕鬆地躲開的，所以這一腳一點兒沒有往回收的意思。
不偏不倚，我臉上被印了一個腳印。
她比我還吃驚呢，馬上就從坐騎背上跳了下來，伸手扳住我的肩膀，湊過臉來就看。我苦著臉讓她看了大半天，可是她卻沒動手幫我擦.……而是突然又傻傻地笑了起來。
我隻好自己舉起手來想要擦，卻被她伸手攔住了，“不準擦，就這樣挺好看的。”
“哼！是嗎？你的臉也挺好看的……全花了。”
“好啊，那我們就是一對大花臉。”她笑嘻嘻地說完這句之後，突然臉又黯然了下去，不聲不響地爬回坐騎背上坐好，再次踏住了我的背.……
我暗暗地歎了口氣……這口氣剛出完，就聽見‘嗚！’地聲音響起……好像是一種號聲。
接著，震動大地的聲音開始傳來……我已經很有經驗了，這樣的聲音，至少也是數千名騎士從遠處奔來的聲音。
背上的那雙腳開始很有節奏地踩起節拍來了，很顯然，切莉一瞬間就興奮起來了……不僅是她，其它的像莫麗爾等人都很快地催趕著坐騎奔了過來。
“真的來了.……”莫麗爾大喊了起來，“列隊！列隊！”
這樣的喊聲並沒有什麽突出的，因為現在所有的隊列中幾乎都傳來了這樣的喊聲，各院的領隊，各小隊的隊長，全都在高喊著列隊，許多本已趴下的坐騎都在騎士的吆喝和拉拽之下，用力地站了起來。
戰場上應該有兩個人的姿勢還是很奇怪，一個就是切莉，她依然保持著原樣的坐法，看來是隻打算觀戰不打算參戰了。另一個當然就是我了，被她踩著，也沒法亂動呀。
我的心理就更加奇怪了……這支突然奔來的隊伍到底是誰啊？按照時間推算，蕾娜她們現在應該剛剛從卡奇陵的通道口裏進來。我之所以會留在這裏，就是因為我覺得我在監視著這支大軍，根本就不用擔心什麽。如果兩軍交戰，我也有機會馬上返回那一邊去……
可是卡奇陵到這裏至少也有十幾公裏的路程，蕾娜她們再怎麽快也不可能奔到這裏來啊。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啊。院長她們也是聽我上過課的，不至於犯這種兵家大忌，剛剛進入戰場就玩長途奔襲，這不是要命嗎？難道，我的預估中出了什麽錯嗎？
我開始擔心了，要不要馬上離開這裏，去我自己的隊伍那邊呢？
“嘻嘻，我就知道你是在騙我們呢！”切莉終於抬起了腳，輕輕地踢了踢我的肩膀，“你要不要過去啦？”
我卻還沒有拿定注意，隻能小聲地道：“能讓我看一會兒嗎？”
她馬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坐騎的背上，“來，上去看。”
我嚇了一跳，轉頭向那男生的臉看去……沒想到這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竟然衝著我點了點頭，還笑了一下.……事情緊迫，我也來不及多說什麽了，起身一個跳躍就騎了上去，扭轉韁繩往前躥了兩步.……我倒不擔心有人看穿我現在的狀況，因為周圍有起碼二三十個大大小小的方陣都在列隊，方陣雖然很整齊，但場麵和聲音卻十分混亂。
舉目眺望，我很快明白過來了，也放下心了。
雖然看不清那支正向這裏本來的軍隊.……但是那一片烏壓壓的黑色，不必細看，也能知道是斯沃特的隊伍！再細看兩眼，那支看起來氣勢洶洶的隊伍，其實隊形相當散亂，而且是重兩翼，輕中間……這不像是一支進攻的部隊，倒像是打定了注意要逃跑的。
我明白了……斯沃特選擇了一個非常聰明，也非常有價值的戰術。他應該已經知道了戰場上的情況，也知道了援軍的消息.……應該是琳琳琅琅中的一個帶給他的。為了給蕾娜等人爭取進入戰場的時間，他開始發起主動攻擊，並且采用了遊擊戰術。因為他麾下隻是幾千名騎士，而且又是素來以速度著稱的，相比這邊七萬人的大軍，要靈活的多……
是不是有人會覺得這個總指揮怎麽那麽傻？隻要分出一支部隊去對抗不就行了，何必全軍呆在這山腳下，曬著太陽，傻等了兩個多鍾頭。
其實，即使我是這邊的總指揮，也會被這種戰術氣吐血的，也會這麽傻等的。
原因沒別的，因為對麵是斯沃特，是母杜爾斯特的騎士，是這場為了爭奪金屬挖掘權而戰鬥的主角！有誰會想到這位主角竟然會親自發起牽製性的進攻？我如果不是知道內情的話，必定也會做出錯誤的判斷！我會把大量的斥候撒出去，在接獲情報之後，我會命令各個方陣嚴陣以待.……雖然這種辦法很消耗士氣和體力，但是對方的身後很可能就是跟著一支更大規模的軍隊……
幹的很漂亮，斯沃特！不過我覺得他在做出這個攻擊的決定時，應該也沒想到過會達成這樣的效果。
這一邊，處於大方陣之中的白狼騎士全都開始緩緩地往前推進了，應該是衝鋒前的助跑。披虎皮的黑曜石騎士也已經都把坐騎拉起來了，完成了準備。可我卻一點兒也不擔心……我沒見過這些虎狼全力奔跑的速度，但是我相信，能跑過黑騎士們的學院，應該還不存在！
我回到了切莉身邊，調整好位置，跳下來，拍拍那男生的肩膀，低聲道：“謝了。”然後又按照剛才的姿勢和方位趴了下來，對切莉一扭頭，“你接著坐吧。”
滿臉疑惑的切莉問道：“你不擔心？那.……”她的話還沒說完，遠處又是一陣號聲響起，如我所料，黑騎士們掉頭開始逃跑了。而這一邊，除了我以外的七萬人，全都在發呆！
“這.……這算什麽？”莫麗爾也是一樣的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其它幾位小美女也在發呆，不過莫麗爾最終還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蹲到我身邊張口就問：“教教我，這是怎麽回事？”
我悠哉地聳了聳肩膀。
在經曆了超過五分鍾以上的呆滯以後，白狼騎士終於開始發力，追了出去。但我隻看了兩眼，就知道，他們沒戲。
好了，有了這超過三個小時的時間，卡奇陵那邊應該已經完事了。我想當放心地問道：“你們先告訴我，今晚吃什麽？”
……
然而，我並沒有能敲詐出什麽好吃的。經曆了斯沃特的這一鬧，對方的總指揮又下了一個決定，全軍開始繼續向前推進.……然而這個推進也並不順利，因為中途斯沃特又來了，而且來了三次！
我還是那句話，即使我處於那個位置，也沒什麽好辦法，明知道對方正從通道口源源不斷地湧進來，但是卻沒辦法趕去阻截，隻能在這裏跟斯沃特耗著！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把全軍的位置慢慢地向前移動，然後斯沃特一過來，就繼續傻站……
又是一番轉手，我重新回到了莫麗爾的身邊。
“你真的不能教教我嗎？”看了一下午戲的莫麗爾很是難受，因為她一直覺得，這把戲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如果我知道是怎麽回事的話，我早告訴你了，你看到的，我一下午都和你們在一起啊。”這年頭就是這樣，說真話的反而沒人信。
莫麗爾嘟著嘴，一隻手摸到了腰間.……上次那條鏈子就是她從那裏拽出來的。然後，她拿著一雙溜溜轉的眼睛，又一次不懷好意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