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有遠見的勞動力
我能察覺到，被我逼到死角的羅伯特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的力氣依然很大，所以我的每一擊也必須小心翼翼，避免被他的大力反震。但由於他所能發揮的空間越來越狹小，導致他的出手越來越被動，反擊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不過，我也快到極限了。
知道活槍的騎士們可能都會認為這是冠絕天下的武藝，更會羨慕掌握這項武藝的騎士，但他們不知道，活槍的消耗也是相當巨大的。除了要小心謹慎地運用力道，還必須快速精確地計算角度方位距離等多種數據.……他們以為一個普林斯頓大學的物理學博士會整出什麽不需要計算的快捷玩意兒嗎？而裏奇前輩為活槍所設計的種種刁鑽技巧，都是為了速戰速決。因為戰局一旦久拖，自己的消耗就會越來越大。雖然敵方的消耗也很大，但自己的能量越低就越是無法控製全局。
所以，要是還不能拿下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了。
目下，對我最有利的狀態，還是在於那個伊密爾。在被封到角落以後，他的速度優勢已經完全消弭了，轉向的缺點則暴露得更大了。而我的梨佳則依然精力充沛，不停地忽左忽右調整著方向和距離，令我的攻擊範圍進一步擴大，也讓羅伯特的招架越來越吃力.……
我得說一下，其實絕大多數騎士的觀念都不會太狹隘.……就像現在，我很清楚，在場外給我喝彩的騎士有很多都是外院的。因為僅僅隻有本院的同學是不可能發出這麽大的陣仗的.……估計洛桑市區都能聽到這樣的吼叫聲。
我數不清攻過去多少槍了，一百？兩百？老爺子的體力太好了，換了尋常人，應該早就支撐不住了吧？我現在都已經汗流浹背了啊！你給我倒下！你給我倒下！可惜，這種心中的默念對決鬥毫無半點影響！對方明顯是老驥伏櫪，老當益壯，老而彌堅.……就像打牌的時候喜歡瞄人家的眼睛去窺探心思一樣，我也一直在關注著對手的雙眼，然而，即使是羅伯特老師抵擋得最吃力的時候，我從他雙眼中所看到的依然是一顆精神矍鑠的白首之心！
而對我來說，最大的改變便是從開打前兩天，對這小老頭的那種鄙視，厭煩，無奈.……現在慢慢變成了對這老人家的一種敬佩，尊重……
我想，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這場決鬥被許多人也稱為‘世紀之戰’.……雖然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場小打小鬧而已……但有一點我是無法否認的，我確實代表著裏奇前輩！而且，我所要代表的，不僅僅是他的武術，和從他那裏學來的活槍，更重要的，是要代表他的人品，他的理念，以及他那份真誠的騎士信仰！
嗯，想到這裏，我覺得是我該放下槍的時候了……我已經為裏奇和活槍掙下了麵子，現在，該是為他的信仰考慮一下的時候了。而且，這柄槍本就是救贖之槍，不是什麽勝利之槍。
不過，羅伯特老師實在是個喜歡給人帶來驚訝的人物……我的槍法剛一慢下來，他就突然向上方高高地舉起了那柄黑曜石槍.……我當時就楞住了，因為他這個動作，我是實在想不到有任何意義的。
然後，他把槍給丟在了地上……我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因為個子太矮，怕就這麽丟槍大家看不到，所以才先舉起來。
歡呼聲再次響起。
這麽說，這場勝利是因為我比他撐得更久一些嗎？
分明不是這樣的，從伊密爾身上跳下的羅伯特一臉的輕鬆笑意，動作也幹淨利落！我估計他要是頑抗下去，這一天下來也未必能分得出勝負！雖然後半段決鬥中，他確實處於劣勢，但騎士的戰鬥不到最後一刻，勝負真的很難說。
我也跳下了地，想要去和他握個手……但這時候才發覺有些尷尬，因為我即使彎著腰，也比他高出許多.……想了想，我幹脆半跪了下來，伸過手去和他禮貌地握了一下。
“現在我是真的放心了，”就在這時候，羅伯特說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你們可以放心地出遊了。”
出遊？
……
我還沒來得及和梨佳一起回去，就得到了院長大人的召喚。
在蕾娜的辦公室裏，她背對著我，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熱鬧景象.……諸多學院的騎士們尚未離開，因為黛西已經向他們發下了希歐多爾三日遊的邀請通告。這份通告據說差點把凱琳氣的從輪椅上站起來。因為她現在確實已經是這裏所有建築以及桌椅板凳的主人了，可是她的兩個師妹，一個拆掉了宿舍裏的床，逼著她不得不再去買一批，另一個則亂發通告，讓其它學院的騎士繼續糟踐著這裏……
“知道我為什麽讓大家把床都拆了嗎？”
“知道！”
“因為.……什麽？你知道？”出乎意料的她馬上轉過了頭。
我點了點頭，“我真的知道啊，差不多，是時候去接收那艘巨艦了。下午就可以出發了吧？”
“你……”蕾娜皺起眉來.……所有領導都希望下屬很聰明：那種既能夠領會領導意圖，又不至於讓領導覺得太過聰明的聰明！即使開明如蕾娜也不例外。
“那麽.……你知道你今天為什麽會贏嗎？”
“知道！”
“因為.……什麽？你又知道？”兩次意外讓這位院長大人開始撇嘴了，“那你說說看！”
“此番我們遷移到航母上去，不但帶走了希歐多爾的名聲和精神，更重要的是在諸多學院中豎立起了不再懼怕騎士聯盟的大旗，而且從現狀上看，其它學院也很給這麵大旗麵子。但是不管怎麽說，要和一個存在了許多年的行業領袖組織對抗，是需要很多條件的。而今天，羅伯特老師就送給了我們一樣.……其實我想，這應該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結果吧。今後，在女王號上，將存在著一個能夠擊敗羅伯特的傳奇騎士，誰還敢隨意和希歐多爾放肆？嘿……你們把我捧到這麽高的地位上，我還真有點岌岌可危啊。”
“嗯……”蕾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其實隻說對了一半.……這件事確實是羅伯特老師先跟我們提出，然後又商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事。作為一個今後將遠離大陸，漂泊於海上的學院，我們確實需要一些傳說來招募那些願意繼續進入希歐多爾的學員們，也需要豎起幾杆標杆來證明我們具有和騎士聯盟分庭抗禮的實力.……但是老師事先說過，這場決鬥，如果你達不到他的要求的話，他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而如果你足夠出色，那麽你自然也會贏的很漂亮！”
“嗯……”我很老實地道：“羅伯特老師的實力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還從來沒有和能夠依靠實力來招架我活槍的人交過手呢！老實說，我雖然占據了上風，但其實並沒有把握擊敗他。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身體的話，我想我真的不是他的對手。大概.……”
“大概什麽？”
“怎麽說呢，我剛從裏奇前輩那裏學來功夫的時候，對裏奇前輩是真的崇拜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我從來沒想過這世上還有哪一位騎士能和他交手的。就算後來聽說了他曾經想要和羅伯特老師交戰，我也有些不以為然的……但是現在看來，羅伯特老師他.……在當年，是絕對夠實力向裏奇挑戰的人！”
蕾娜聞言，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現在跟你說句比較正經的話，我很希望，未來你也能夠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
“比較正經？”我在心裏暗笑：這句話實在是太正經了！我就從未聽你說過有比這更正經的話了。
“好了，回去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要全體出發了。去我們的新家園了。”
“嘿，我反正沒什麽可收拾的.……”我突然有些得意地道。
“怎麽？”
“一來我的行李不多，二來我的夫人很多。”我搖頭晃腦地道：“這種事，嘿，家裏勞動力多就是好啊。”
“勞動力？”蕾娜突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家裏的勞動力難道不是你嗎？”
“怎麽可能？你院長大人是不允許男女平等，可我的家裏……”我大拇指一翹，“嘿，是你管不到的小天地。”
“是嗎？”蕾娜點了點頭，“好吧，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了.……”
“什麽事？”
“因為要離開希歐多爾了，畢竟很多人對這裏都是有感情的嘛，我們會舉辦一個小小的儀式，也邀請了其它學院的學員們一起參加。”
“嗯……這是應該的。”
“然後呢，到了晚上，我們打算組織一次最後的長途行軍活動.……從學院直達洛桑市的機場。”
“什麽！？”我差點喊了出來，“從這裏去洛桑的機場？”
“是啊。怎麽？有什麽困難嗎？”
“可是這可是有八十多公裏的路啊……”
“這我知道，不過雅美告訴我，有條小路沒什麽人走，隻不過翻一座山罷了，聽說你當年賭氣出走，被她抓回來的時候，就是從這條路回來的……雅美說了，當年的你很沒用，走了一半就走不動了，不過這兩年訓練下來，應該可以完成全程了.……”
如果她不是院長，我一定會向她提出決鬥的.……這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中也不知道產生過多少回了！什麽‘賭氣出走’‘被抓回來’簡直顛倒黑白！明明是雅美去機場對我撒嬌裝萌，我才跟著回來的，雖然半路上是馱著她，但……這種時候好像爭論這些都沒什麽用啊！
“我說院長大人啊，這.……這真的太難了，我們這些三年級生，還有四年級的學長們可能沒事，但那些一二年級的……又是晚上，又是山路，萬一掉隊了會很麻煩的啊。”
“嗯……你說的很對！我也是這麽想的，”蕾娜點著頭道：“所以我決定，一二年級的學員全體乘車趕往機場。三四年級的學員則由各搭檔的騎士來決定.……隻要騎士決定參加這次長途行軍，坐騎不得有異議！”
我快要哭了：“那就是說.……”
“就是說，你得回去問問你家的那些勞動力，想怎麽去.……”
說得輕巧，我家那幾位‘勞動力’，我倒是得敢問.……
“對了，院長大人，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那個.……”
“你……你說什麽？竟然有這樣的事！”
“可是這件事我又非去不可，我現在隻能希望您能幫我保密.……”
“這.……好吧。”
……
參加這次行軍的人，其實比我們想象的要少多了。許多三四年級的學員，不管是騎士還是坐騎，都屬於比較偷懶的.……大多選擇了坐車。反而是有些一二年級的，卻對這次夜間行軍興致勃勃……比方說我那對寶貝徒弟：琳琳琅琅，她們根本無視布萊恩兄弟的哭喊跪求，草率地做出了跟著我們一起行軍的決定。
此外，還有不少外院騎士，比如露易絲啊，尼爾啊，骷髏公主團啊，竟然也參加了我們的隊伍。
不過，當我可憐巴巴地望向雅美她們的時候，她們卻以更可憐的眼光望向我，並且道：“以後很難在欣賞到這璀璨的夜空啦！”
“瞎說！海上的夜空更舒服！”
“萬一我們暈船怎麽辦？”
“我……”不愧是我的女人，一句話就能讓我無言以對！
……
我必須承認這幾位夫人很有遠見，把六個人都分好了類，剛好三組搭檔……這樣做確實避免了很多麻煩，比如我們出發的時候，相當相當的和睦.……可是走了不過一會兒路程，我背上的瑞絲就有些開始亂套了！她開始越眾而出……好吧，是我越眾而出，可是我是在她那糟糕的指令下做出那些行為的啊！
幸好，雅美和雪妍一左一右駕騎飛奔而至，同時抓住了我的韁繩……這要是發生在山路上，不知危險會有多大！
接下來，她們便把我和瑞絲夾在了中間，開始指手畫腳地指點起瑞絲的騎術來了……
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保護！因為尼爾，格麗塔等人好幾次在隊伍中穿梭，看樣子都是想找到我們，邊走邊談的。可是這對我來說得有多難堪啊！他們都是騎士，我呢？馱著瑞絲，歪揚著腦袋陪他們聊天？我才不幹呢！
嗯，還是安德瑞斯比較聰明，他就沒來找我，給我難堪……咦？對了，說起來，那小子為什麽不肯跟他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