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美人心思（上）
一直以來，我對情報的重視程度都是相當高的。
被譽為兵家聖典的《孫子兵法》十三篇中，就拿出了整整一篇的章節專門講情報的重要性，他甚至認為“無所不用間也”，就是說，這世上就沒有地方不需要間諜的……我又一向自詡為孫武門人，又怎麽可能不重視呢？
還記得二年級的時候，我曾經半推半就地去為盧克斯等一眾學長學姐們講解軍事指揮課程。中途我曾經用比較簡陋的桌麵和土堆擺了兩個更加簡陋的沙盤……因為在希歐多爾裏連電腦都很難找到一台，隻好搞出這些玩意兒.……然後讓男女雙方的各團團長們在那兩個沙盤上進行模擬戰術推演。
之所以要搞兩個沙盤，而且放置在兩個不同的房間裏，就是為了讓這種推演看上去更加逼真一些。雙方的推演過程是彼此之間無法看到對方的指揮過程，而隻能通過沙盤上的情報反饋來對對方的動向做一個推斷.……會由專人把一些代表軍力的小旗子插在自己這邊的沙盤上，但如果有些小旗子已經進入對方的偵查範圍，那麽同樣也會有人把旗子插到對方的沙盤上去……總之，一切都盡量公平。
但是，在很多次模擬推演中，瑪姬學姐等女生們都會搞一些小動作，比如悄悄地派人偷窺男生那邊的指揮，甚至是讓人裝成我安排的插旗人員，或者幹脆用物質收買那些人員……通常都是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讓這些人去為她們打探情報。
幾次下來，男生們都有些受不了這種困擾，跑來向我告狀，甚至我本人也覺得瑪姬她們太耍賴了，於是裝作大佬的樣子出言申斥她們。
然而每逢這種時候，瑪姬是慣會用‘大事化小’這種招數的，她總是裝作很委屈的樣子嬌嗔道：“不就是瞟一眼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我差點大發雷霆，“你看看那些超級大國花了成百上千億的，往天上丟了那麽多顆衛星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瞟一眼嗎？”
直到現在我還是這麽認為……雖然希歐多爾有兩個大團長，但大家都知道，在日常的人事分配管理上，我的話比另一位的更有用。正因為如此，我先後設置了傳令大隊和斥候大隊，而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這樣的設置沒什麽意義，還浪費了人力。即使有一部分人讚同，也一直覺得傳令和斥候兩項工作是可以組合在一起的……直到聯盟賽爆發後，才終於有人不再懷疑我的安排。
所以，當我發現麵前這位正在和我侃侃而談的美女居然對情報把握的如此迅速和準確……我馬上便又一次對她上了心。呃……好吧，我承認，第一次上心確實是因為她那驚人的美貌。
“怎樣？大團長考慮清楚了嗎？”美女又追問了一句.……我一直在沉思的是她的實力，尤其是她身後那張可怕的情報網的實力，但這種默不作聲的沉思在她看來，也許就像是在考慮我們之間的交易是否合乎我心中的價錢一般.……所以，這句問話中的嘲諷語氣比之前的任何一句都要重的多。
我卻覺得她這句話問的恰是時候，還能幫我掩飾一些心思，便順水推舟地道：“這又不是我個人的事，我當然要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大團長覺得價錢上有什麽不妥，不妨直言……”她現在的語氣可以說不止是嘲諷了，而是可以稱之為鄙視了，簡直連看都不想再看我了。
這讓我又想起了一個《聊齋誌異》裏的故事：
一個書生在一個空蕩蕩的小屋裏夜讀，結果半夜來了兩位美女，在他麵前寬衣解帶，鶯歌燕舞。但書生不為所動。最後兩位美女在桌上放了錠黃金，那書生卻忍不住出手去抓。美女們笑道：“俗不可耐！”當即翩翩而去……
是啊，有美人輾轉於側，而目不斜視，卻為了錠金子眼中生根，可不就是俗不可耐嗎？
雖然時下的物質世界裏，執有這種眼光的美女是越來越少了，大部分的所謂美女自己看了金子都會如癲如癡.……但我知道，能夠視自己的價值遠勝於鑽石黃金的，那才是真正的美女。
看來我麵前這個就是.……
雖然我並沒有想要博取對方眼光的想法，但是如果就這樣也被對方打上一個“俗不可耐”的烙印，說不在乎那是騙人的……
“價錢上確實有點不妥……”我當即道，“因為有些事，我覺得光用錢來衡量，未免就太俗氣了。”
嘿，你心裏覺得我俗，我則幹脆直接說你俗！
果然她眼角一翹，又重新看向了我，“那你覺得，應該用什麽來衡量比較恰當呢？”
“我得先搞清楚一件事，”我回答道，“你究竟是來和我們談判的呢，還是來向我們道歉的？”
她聞言又是一愣，稍停了幾秒鍾之後，將雙手交疊在小腹處，身體微側，目光下移，又緩緩屈膝，道了聲：“大團長，小女子給你賠不是啦。”
我差點暈倒.……我沒看錯，她居然給我道了個萬福！這種中國古代婦女行禮的方式，配上她的異國絕代容顏和那天籟一般的語音……之前我還譏諷她中文差勁的，現在看來這完全就是個中國通啊！
不過我的反應也算是比較不賴的了，隻是那麽稍驚了一下，當即正色道：“既然是要道歉，也該有點誠意吧。”
“怎麽？這誠意還嫌不夠嗎？”她一邊說一邊又款款地‘萬福’了兩下。
“至少，得做個介紹吧？你都知道我們的情況，我們卻連你的一點兒信息都不知道。”
“信息？”她有些奇怪地問道。
“是啊，比如你的名字，三圍，電話號碼什麽的……”我並不是什麽登徒浪子，但是在這個自覺能夠掌握一切局麵的美女麵前，卻有一種不妨調侃調侃她的想法.……那實在也稱得上人間樂事。
果然，她噗嗤一笑.……唉，真是笑也笑的那麽好看，確有‘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意境。
不過她卻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指了指我身旁的柯利弗，“我的名字早告訴他啦。”
我也看了柯利弗一眼.……他一動不動地還呆在那裏，當即回道：“你看他現在都快成標本了，哪裏還記得你的名字？”
她笑著挽了一下鬢邊的發梢，大方地回道：“我的名字如果用中文發音的話，叫做泰蘭.……”
“泰蘭，泰蘭……太懶……”我忍不住嘀咕道。
“你說什麽？”
“呃……我是說，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這是古蘭經裏的古名。”
“呃……古蘭經是吧，好書，好書.……電話號碼呢？”
“你還真要呀？”她訝然道。
“當然.……”
“可你應該知道，沒有哪個騎士學院裏的學員是可以有電話的……”
“好吧.……”我隻得放棄，“那三圍呢？”一瞥眼見她嘟起了嘴，當即忙又自言自語地道：“對了，也沒有哪個騎士學院裏的學員會隨便把這個機密告訴人的.……”
“嘻嘻.……既然這樣……大團長現在可以開始談談關於我道歉的條件了吧？”看起來，在她的微笑中，確實改變了一些對我的看法，但也又一次把話題扯了回來。
“嗯……其實錢不錢的不是最重要的.……”我回答道。
“那當然，貴院有黛西女士那樣可以隻手遮天的靠山，哪裏會在乎這一點點錢呢？”雖然這話裏又帶了一點譏諷味道，但卻也是個事實。我早就知道，黛西的名號要是放在騎士世界以外，恐怕更加響亮.……因為她的產業哪裏才隻是騎士賭鬥那麽一點點的圈子，旅遊業，房地產，化妝品.……很多看似不相關的產業她都有涉及。與她相比，我那位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師姐，雖然擁有一個規模不小的鞍具生產企業，但也真隻能算得上是滄海一粟。
“但是你們幹的事畢竟涉及到了人身傷害……而且……真的太卑鄙了一點.……”我一轉話題道，“你怎麽也拗不過這一點吧？”
泰蘭咬起了嘴唇，猶豫了一刻道：“其實我真的想說，這其中有點誤會，但是你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相不相信在我，但是說不說就在於你了。”我打斷她道……其實，我也並非那種願意輕易相信人的人，但是她在還沒解釋誤會之前就先提了一個至少對她那一方來說，比較誠懇的條件。所以讓我覺得，聽聽她的解釋也未嚐不可。
“好吧.……”她又咬了咬那細碎的銀牙，“我們學院所在的地方，你應該知道是哪兒的吧？”
“嗯……伊斯坦布爾是嗎？”
“是的，你現在大概覺得蘇萊曼學院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名聲，不過在十多年前可並不是這樣的.……”
“十多年前？”我稍稍有些頭疼，哪想到她也會扯出什麽十多年前的往事來，這我可沒多大興趣……但現在想要說我沒興趣聽，好像又太不禮貌了些。
“其實，在這個圈子裏，有很多人都喜歡把各個學院的曆史歸結到很早的中世紀傳統曆史上去，巴不得把自己家的曆史延續到那些有名的十字軍騎士團身上.……但是，他們又不得不麵對一個很尷尬的事實.……曆史上的十字軍東征哪一次不是被我們打的屁滾尿流地爬回去，最後隻能窩在自己家裏稱王稱霸呢？”
聽到她突然說了兩個不太雅的詞匯之後，我先是一愣，又是一笑，同時心裏也隱隱地有些明白她說這些曆史的緣故了。曆史上的十字軍騎士們一直打著正義的宗教戰爭口號，但其真實目的確實是連我那位老實的路德維希師傅都覺得反感！那些天天嘟叨著基督聖經的騎士們確實和強盜沒什麽不同，尤其是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由於實在無力對抗中東的馬穆魯克，他們幹脆把同為兄弟般的東正教首都君士坦丁堡——也就是現在的伊斯坦布爾，給劫掠了一番.……這絕對不是什麽誤會，因為破城後，十字軍戰士們在城裏血腥地屠殺了整整三天。
曆代的十字軍騎士中確實也不乏一些忠勇猛烈之徒，比如像獅心王那樣的傳說人物。但一來這些人物的數量太少，不足以影響整個十字軍的齷齪曆史.……現今關於他們的聖潔神話其實沒有絲毫的證據。二來，這些人物的運氣也總是不太好，不是遇上雄才大略的薩拉丁，就是碰上更不講道理的蒙古騎兵，最後正如泰蘭所說的那樣，十字軍的諸個騎士團們，隻能是窩在自己的歐洲老家裏稱王稱霸。
而至於泰蘭嘴裏的‘我們’，想來應該是指長期以來一直抵抗十字軍入侵的那些中東民族的共同稱謂。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就因為他們有錢，有勢力，有把控整個騎士聯盟的實力，所以想盡一切辦法瓦解和排擠我們.……更要想方設法地抹去曆史上那些肮髒的汙點。”
咦？這我就有些奇怪了，她說的排擠當然不難理解，但是瓦解又是什麽意思呢？
耳邊聽得她繼續道：“可是沒辦法……我們中的很多人太不爭氣！更有一些人視自己為那些家夥的附屬.……所以才導致有現在這樣的局麵.……”
這越往下我就越有點不太明白她的話了，但聽她說的慷慨義憤，也不好意思打斷她。
“十多年前，我校的一名學員，有感於這種不公平的境遇，特意轉校去了歐洲，想要憑借自己手裏的槍，打出一片天下，讓那些老把騎士正統掛在嘴邊的家夥明白，騎士的精神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國界和民族之分……”
我微微一怔，天下還有這樣的英雄人物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可是就在他剛剛打出些名頭的時候，就被那些家夥給暗算了……”她接著說道，“從此了無音訊。”
我又一次愣住了，她說的難道是.……
可是她卻沒再往下說了，而是話鋒一轉道：“你明白了嗎？這就是我們的誤會……我不怕告訴你，我是個很記仇的人，所以我才想著要報複！可沒想到，第一次計劃就遇到你了……老實說，我根本沒想到，那群人渣裏，居然混著一個你！”
我現在覺得，她雖然挺了解中國的，但漢語是真的需要補習一番了，最後這句話粗一聽是把我和‘人渣’分開了，但卻又有很大的歧義，因為也可以解釋為我就是人渣中的一員.……
“我想請問一下，”我忍不住打斷她道，“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裏奇.多伊爾前輩吧？可是你說要報仇……你和他有關係嗎？”
“當然！”她一豎眉毛一叉腰地道：“他的妻子是我姐姐，你說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