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柔刑厲訊（下）
“其實你應該明白的，”瑞絲果然沒有從我身上下去的意思，依然大大咧咧地那麽騎坐著我，“一旦出了騎士學院，坐騎可是很不好找的。”
我得承認，她說的一點兒也沒錯。無論是哪一所學院裏，其實有不少坐騎強忍了四年的折磨下來，無非就是為了一張畢業證書罷了，一旦離校，繼續從事這個職業的人真的是少而又少。雖然其中有不少和騎士關係好的，或是被騎士忽悠了早早簽下了合同的，他們自然而然會跟著曾經的同學騎士一起走，一起活。當然了，也有一些體能和技術好的不似人類的，則走上了競技場裏被眾星捧月的光明大道。而剩下的，差不多都走了同一條路：就是離騎士世界越遠越好……
“所以想來想去，有些人就打起來囚犯的主意……”
“囚犯？你說的是犯了罪的囚犯？”
“對啊！”瑞絲神色如常地道：“騎士聯盟製定了一個計劃，並且和許多國家的監獄都簽署了這個計劃書，隻要願意參與這個計劃的囚犯，都可以得到減刑處理，然後把他們集中起來進行訓練……”
“可是，囚犯……你都不害怕的嗎？”我打斷她道。
“有什麽害怕的？囚犯也是人啊，而且這還真的是一個雙贏的計劃呢。”
“雙贏？”
“是啊，願意參與這項計劃的囚犯，一方麵可以得到更快更直接的減刑待遇，另一方麵也算是間接地學會了一個新的技能，再說了.……這項措施所招納的囚犯，全部都是自願參與的，這還有什麽不好的嗎？”
“這樣啊.……那麽說，那個麵具.……”
“雖然他們是囚犯，而且自願接受坐騎改造計劃，但人家畢竟也是有隱私和肖像權的，當然要保護起來的啊。”
“可是，你知道那麵具戴起來有多難受嗎？”
“難受？”
“是啊，”我描述了一下蒙麵的種種不便之處，又繼續道：“要是長期那樣戴下去，我怕他的臉上會有濕疹一類的症狀呢！”
“喲，你還關心這麽多呢！可是，真有你說的那麽難受嗎？難道，比當坐騎這件事還要難受嗎？”
“那當然啊.……”
“可我看你被我坐了那麽久，怎麽一點不難受呢？”她突然就把矛頭對準了我，弄得我一下子又慌亂了起來……因為我不得不承認，在她剛才訴說那個囚犯計劃的時候，我的心理還真的有了一個挺漫長的‘心路曆程’：從最初的暫不抵抗，到漸漸不自覺地放棄抵抗，再到其實被她坐的還挺舒服的……而她的這句話就如同突然間揭開了我心裏的一層皮似的，讓我一下子打了個寒顫。
“你……你.……你快起來……”我幾乎沒有一丁點兒的底氣……如果有就不會結巴了。
然而她不但沒有起身，還把手伸到了腦袋後麵，開始慢條斯理地整理起那束馬尾了。而我，還是之前說的那個原因，根本不方便運力頂開她……
“對了，你覺得.……我的騎術怎麽樣？”她冷不防地又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我稍稍一愣，點頭道：“很好啊，至少比我強多了。”我一時間也想不到該怎麽稱讚她，因為在海灘邊上看見她騎著那個鐵麵人飛奔而至時，身形確實是靈動飄逸，當屬一流騎士的身法。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她說起她是個畢業後很失敗的騎士時，我是真的半點兒也不信的。
“切！和你比？”她突然俏嘴兒一翹，有些不屑地道：“有什麽好比的？你不也就是個坐騎嗎？”
我咬起了牙.……切起了齒……然而，又實在沒辦法辯駁什麽.……我的‘出身’確實是矮了她一截.……誰讓我喜歡呢？
“別生氣啦，也別那麽小氣啊.……讓我坐一下，你又不會少塊肉的。”她側著臉地跟我撒嬌……那模樣兒還真是俏麗無雙，讓我一時間也看得有些呆了，隻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很快有把我從呆愕中拉了出來，“給我當坐騎吧，好不好？”
我的腦子裏開始嗡嗡作響了……心跳也明顯地加速了……
如果，我和她是兩個騎士學院的新生，初次見麵，她對我這麽說，那或許僅僅是想要找我做個搭檔的意思。
然而，我不是新生，她更不是。我很有名.……不是我自吹自擂，是真的名氣不小，而瑞絲的工作職業，又是一個不可能探聽不到消息的營生，所以她應該很清楚.……要想做我的騎士，就得做我的女人.……
所以.……我能答應嗎？我敢答應嗎？咳咳……我會答應嗎？
三秒鍾，嗯，真的隻有三秒鍾.……雖然感覺像是過了三年似的……但我終究還是回過神來，緩緩地搖了搖頭。
看起來，瑞絲也不是個容易放棄的女人，她明明看見了我的搖頭，可是她還是毫不動搖地繼續道：“你知道嗎？我以前真的是個糟透了的學生.……哪裏配得上什麽騎士的稱號……要不是.……要不是.……”突然間，她的語氣變得恍惚了起來……
見此情況，我隻好推了她一句：“要不是什麽？”
“要不是我的那個搭檔，我可能連畢業考試都完不成的.……”
“啊？”我忍不住問道：“你真的那麽糟？那你的搭檔還能陪你這麽多年？”
“是……”她的語氣雖然不再恍惚了，可眼神卻又變得有些空洞蒼白了，“有些感情，就是那麽的單調，這你應該明白的.……我們也許無法接受，但也無法去消滅它……直到遇到了你，哦不，是在那些比賽裏看到了你，從那時候起，我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又對騎術感興趣了……”
我沉默著……
“沒想到，還不到半年時間，我就真的碰到你了，你說，這是不是我們的緣分呢？”她的語氣中漸漸地又有了靈動的生氣。
然而這一次，我真的半秒鍾也沒有猶豫了，直接搖起了頭。
“你……”
我沒有說什麽道理，而是重複了她剛才的話，呃，當然，改了些順序：“有些感情，就是那麽的單調，我們也許不會去消滅它，但也沒有辦法接受它。”
她愣了愣，突然笑了笑，“嘻嘻，其實，你剛才猶豫的那一分鍾，我真的已經很滿足啦。”
打住！一分鍾？見鬼！真是見鬼！我發誓，我隻猶豫了三秒鍾啊……
可是，她沒有再給我解釋的機會了.……當然，周圍也沒有需要聽我解釋的聽眾……她的腿輕輕地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終於從我身上跨了下去.……
我歎了口氣，這事終於算是了解了吧？
可就在她要鑽出帳篷的那一瞬間，卻又留下了一個問題：“告訴我，剛才被我坐著的時候，你開心嗎？”
剛剛彎腰坐起身來的我，聞聽此話，一下子又躺倒了下去，而瑞絲也消失在帳簾之後，隻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嬉笑聲。
奇怪的是，瑞絲坐在我身上說了那麽多的話，而梨佳至始至終都沒回來.……這很反常，我說的不是梨佳反常，而是那個瑞絲，她怎麽就吃定了我當時一個人在帳篷裏呢？莫非……
嗯，不止這個麻煩.……通過這件事，瑞絲和我的關係雖然不太可能進一步發展了，但也比以前好太多了……這意味著她今後也許會像馬丁一樣幫我不少忙，但也有可能更不把我放在眼裏，有事沒事都會敢於來調侃我.……對於後者，我雖然不會跟她計較，但卻不太方便和我的女人們解釋。
然而，留給我思考這件事的時間並不多。第二天，正式的比賽開始了。
可以說，卡薩布蘭卡之戰，應該是本屆青年杯賽上最亂來的一場，因為連賽場，看台，都是臨時搭建的。但是，這也有可能是最漫長，也最激烈的一場！
原因有三，第一，就是瑞絲所說的，參賽的十幾所學院中的所有學員都匯聚於此……雖然這還不是參賽的全部男生騎士，但起碼也有兩三千名騎士了。而且，曆屆的任何一種比賽都從未像這一次，那麽多學院的騎士都在一起搭著帳篷.……甚至很多營地互相間隔也就兩三公裏，這種熱鬧的景象簡直可以形容為是一場盛宴了。
至於第二點，則是騎士聯盟發下的通告：在這裏的比賽，終於將要恢複為一對一的騎士決鬥了。
而第三.……我有點沒想明白.……昨天探查賽場的時候，這裏除了我們這些參賽的騎士，也就是騎聯的工作人員了，而今天早上.……海邊的那些人造看台上突然就堆滿了無數的觀眾。這還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啊……
不過，如果真的是一對一就這樣不停地打下去，那麽這幾千名騎士估計要打到年底去了.……在此地的海灘賽場上，總共被分成了十個賽區，而所有的決鬥被限製為不能超過十分鍾，兩場比賽之間的間隔時間更是隻有三分鍾左右……如此一來，一天差不多就可以讓一千名左右的騎士完成比賽。
像瑞絲那樣打扮的騎聯工作人員也越來越多了，都大量地集中到了賽場周圍，其中有很多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根據瑞絲的解釋，這是為了堅定地貫徹比賽間隔不超過三分鍾的規定而準備的……他們到時候專門負責把那些受了重傷不太容易爬得起來的騎士扛出去。
“受傷？還會受傷？我沒聽錯吧？”
“是啊，”瑞絲現在果然變得像是我的好哥們一般，很詳細也很熱情地為我做著介紹：“你看那邊，臨時的醫療所，病床，血漿庫，直升機平台，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小心點，從現在開始，蘭斯洛特杯才算是進入正式比賽的環節，一切都將遵循正式的格鬥規則了。”
“現在才算正式嗎？那我們之前在幹嘛？”
“熱身唄。”
“.……”
“唉，你不是應該很聰明的嗎？怎麽連這件事也想不透？其實，你之前去的那幾座城市，比賽規則都像是小孩兒的遊戲，那是因為那些規則都是由各個城市自己定下的，他們計劃這些規則的時候，更多地是考慮了如何能夠帶動本城市的旅遊業和零售業……而在卡薩布蘭卡，騎士聯盟栽了個跟頭，隻拿到了在這些郊區海灘上的舉辦權.……但是這樣一來，聯盟反而終於能夠用上自己的專業規則了。”
我覺得瑞絲雖然比馬丁的歲數要小不少，但她可比馬丁專業多了……
沒過多久，我拿到了一個新的號碼牌，根據這個號碼來決定我上場的次序……我要補充說明一點，在這裏，我可能需要不止打一場.……因為通告上已經很明確地說了，本次比賽的目的，就是把已經集結到此地的所有參賽人員，削減到隻剩下三百人為止。
殘酷歸殘酷，我倒還沒放在心上，不過我拿到的這個號碼牌，就有點古怪了……因為居然是.……“1”號。
這.……難道我會是第一個出場的？
這念頭剛一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海灘那邊就響起了一個像是擴音器裏傳出來的聲音：“各位觀眾，位於一號賽場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因為這是本次比賽的第一場戰鬥，所以我們將會在這場戰鬥結束之後，才開始其它各賽台的比賽。下麵介紹這場戰鬥的參賽者：來自希歐多爾學院的魏明遠……”
廣播裏後麵的話我都沒聽了，就罵了一句‘混蛋’，便急急忙忙地招呼梨佳過來，然後一起手忙腳亂地向著所謂的一號賽場跑去.……我居然還真的是第一個！
第一個就第一個吧……隻要別撞上陽樹那個瘋子.……
我們很快就跑到了賽場.……和外麵幾層亂哄哄的人群圍繞不同，賽場裏麵卻相對要安靜的多，似乎都在等著我們.……但事實上並沒有人等我們，隻有一個瑞絲正坐在賽場邊上向我們招了招手。
等我們靠近她時，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別跑的那麽急，還要過一會兒才比賽呢……”
我到這時候才發現，她坐的居然就是那個鐵麵人，如今正四肢著地，趴在地上.……
瑞絲很快發現了我的視線所向，她低下頭向著下麵的鐵麵人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抬頭看向我，然後搖了搖頭，微笑道：“他很開心的。”
梨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而我則當然明白她這一語雙關的意思，隻是這個時候提起這事，她也太不像話了一點！這不是讓我分心嘛！
慢著……我有什麽好分心的？真是庸人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