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靜靜的河岸
兩日後的上午八點，兩個學院的騎士們在長野縣完成了集結，並開始陸續進入了賽場。
比賽開始時間依然是九點整。但是和淘汰賽的賽製不同，這一次的比賽時間為三天，這三天裏包括露營也在賽區之內，任何離開賽區範圍的人都將被判定為退出比賽。
而在露營區內，騎士可以隨意地上下坐騎，甚至於無論什麽時候，要坐要躺都可以。但是這並不表示露營區內就是安全的，因為對手也有權隨時衝進露營區內，這個時候，那些不在坐騎背上的騎士，不但不能還手，而且隻要被對方的兵器接觸，就會被判定為陣亡。
所以，這個破規矩說白了，就是不讓人睡覺！
按照我的部署，我們沒有渡河，而是沿著千曲川的兩個渡口進行了布放。在我們身後大概一公裏處，就是我們和盟軍共同的宿營地。
希歐多爾的五個騎兵團和騎射大隊，在最下遊的這個渡口，結成了陣勢。安吉拉的第八騎兵團負責看守宿營地，因為現在連帳篷也屬於可劫掠對象了。盧克斯的重騎隊則在我們身後作為預備隊。
在我們的左翼，也就是上遊渡口處，則由亞德裏亞學院的三個騎兵團負責防禦，為首的是麗貝拉。他們學院的騎士一共分為五個團，這三個團據說都屬於橄欖學生會。
在上下遊渡口之間，大概距離我方左麵一公裏處，則是騎著塞繆爾的露易絲所率領的部隊，她的身後是七百多名亞德裏亞女騎士組成的第五大隊。全部都是葡萄學生會的成員，算得上是露易絲的親兵。那個地方相當於兩個渡口之間的結合部，露易絲的任務就是負責隨時對兩個渡口戰區實施增援。
從昨天晚上，到布陣完畢，沒有人問過我作戰方案是什麽，這給了我一種感覺，他們不僅信任我，而且似乎人人都想看看我的臨場指揮能力。
當然了，實際傳達指揮命令的依然是雅美。曾經有人建議讓我這一次以騎士身份出戰，但是這實際上是行不通的，因為開賽前各學院的騎士名單都是已經向騎士聯盟遞交過的，不能再隨意增加新的騎士名額。有點好笑的是，這個規則卻沒有限製能否增加新的坐騎。
而且，和我們比較熟悉的人都知道，騎著我的雅美，至少能頂對方一百名騎士。一旦分開，以我這個從來沒受過騎士訓練的人來說，恐怕隨便來兩個人也能讓我退出比賽。所以，雅美實際上已經成了我的保護者。
在我和雅美右邊的，就是騎著我二師傅路德維希的蕾娜，她已經完全放權給我們了。按照約定，今天的她將作為雅美的副將，聽從雅美.……當然，實際上是我……的指揮。
不過，蕾娜院長的耐性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好，我們剛剛完成布陣，她就開始忍不住問我了，“小乖，你的信心好像還是不怎麽夠啊？”
“嗯？為什麽這麽覺得？”
“戰場開闊地帶在河對麵的八幡原，你卻讓大家守在渡口處，像是不敢出擊的樣子……你別多想，我隻是覺得，大概有人會這麽想。而且，你讓麗貝拉她們守上遊渡口，那裏的位置明顯距離敵人更近，露易絲又分走了亞德裏亞一半的兵力守在中間。這樣的布局很像是要讓她們拖住對方的主力，然後由我們發起側翼的進攻。”
“那你覺得這個布局有問題嗎？”
“不好說，兩個渡口之間的距離有將近三公裏，除了他……”她拍了拍胯下的路德維希，“恐怕沒什麽坐騎能夠衝鋒這麽遠的距離，我怕萬一她們那邊壓力大了，來不及支援啊。對了，我聽說你們組建了一支輕騎大隊，領隊的是月瑤，可是怎麽沒看見她？還有瑪姬和科爾斯的兩個團呢？到哪兒去了？”
開戰前，別說蕾娜了，就連雅美也沒有從我這裏獲得更多的信息，所有的戰術安排我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我知道，有著蕾娜這種想法的人，絕對不止她一個。多數戰鬥，雙方都會在比賽開始時接近到可視範圍之內，而我卻把陣地選擇在了距離我們宿營地不遠的地方，還依托渡口的位置結陣，在那些崇尚拚死一戰的騎士眼裏，確實有些膽怯的味道。
但是不管他們怎麽想，我必須得堅持下去。因為這也是我的計謀之一。
“蕾娜姐，你還是別再注意她們了，”我含蓄地道：“如果我預料的不錯的話，一會兒，我們這邊才是主戰場。”
“什麽？”蕾娜有點不敢置信，就連我的師傅也忍不住側頭看向了我，“你們第二次去探查的時候，不是發現對方正在準備土包嗎？既然做了那樣的準備，說明他們至少也會沿著上遊方向攻下來才對啊。你卻把主力放在下遊渡口……還說這裏是主戰場？”
“當然，也有可能，這一整天裏，都沒有戰事。”我給了另一個更容易讓人混亂的回答。
“這.……你.……”蕾娜非常困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了。
我沒有再回答他們，因為事實上，我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證，我的預想是正確的……
“喂！”我背上的雅美發話了，“你還是給個準確一點的答案吧，讓蕾娜姐放心！”
“好吧，我的想法是，很大可能上，今天之內……不，中午之前，雙方就會決出勝負！原因嘛，你們就別多問了……”
九點整，信號彈升起了。
雖然沒看後麵，但我知道，身後的許多騎士已經忍不住舉起了長槍，緊張地盯著前方的河對岸。雖然這兩天，我嚴禁大家談論戰事，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的對手有多麽強大，沒人敢掉以輕心。這種心態，就算我現在讓他們冷靜，也不會有什麽效果的。
我很快就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所有騎士的坐騎可以趴下休息。盡管如此，由於這個命令的隨意性比較大，大多數騎士還是讓坐騎保持著緊張的臨戰姿態.……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身後的騎士們陸陸續續地放下了槍，開始鬆懈起來，雖然陣型還保持著整齊，但絕大多數騎士都已經履行了我的第一道指令。
我和我的師傅，依然保持著站姿，這一點消耗對我們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背上的主人們也聊得很歡，雅美正講述著模特秀之行的故事，似乎一時間也都把比賽給忘記了。
但我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的！
又是幾十分鍾過去，一些人影出現在了河對岸，數量並不多，隻有十來騎，應該是對方的斥候。
“差不多了，命令所有人，全體戰備！讓維娜馬上通知露易絲，也做好準備。”
盡管還沒有出現對方大部隊的影子，但雅美還是很果然地把我的命令下達了下去。很快地，後麵的隊伍裏傳來了一陣盔甲摩擦的‘噌嚓’聲。
“小乖啊，我看對方還沒那麽快上來，跟我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蕾娜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其實我也很理解她的心態，麵對連她也感到棘手的北歐三劍客，還一直心裏沒底，怎麽可能忍得下去？
“其實，我想的也很簡單.……”我一邊看著對麵的那些斥候，一邊回答道，“第二次探查地形的時候，對方集結了很多人，堵在各進出賽場的要道上，防止別人窺探。一開始，我也認定了對方是要利用土包來阻斷河流，便於迅速渡河，為了這個，我傷了很久的腦筋，因為那樣雙方的硬拚恐怕是必須要進行的.……不過，我後來又覺得，這種情況也許還有另一種變化.……”
“什麽變化？”
“通常來說，越是能夠想出複雜戰術的人，性格也就越多疑。對方的保密工作做的雖然好，我們的滲透偵查也不差。對於這麽重要的比賽，看不到我們的偵查人員，我想對方是不會安心的.……”
“我有點明白了，怪不得你不準大家出酒店.……”
“嗯，我就是不想再有任何人接近賽場，被對方發現。保持這種狀況，反而會讓對方感到疑惑，是不是自己的計策已經被我們發現了？”
“然後呢？”
“然後就更簡單了啊，我們不渡河，守在這裏，讓對方認為，自己的計劃真的已經被看穿了……我想，他們現在應該要改一改原定的方案了，而第一個要改的，就是他們的突擊方向……”
“小乖啊，我好像真的明白了，如果他們從本來想突擊的左翼，臨時改成右翼.……嗬嗬，那些身披重甲的家夥一定會累的氣喘籲籲的.……哈哈。”蕾娜突然忍不住笑了。
“可是，”雅美還是有些懷疑，“就算他們真的做出了那樣的懷疑，又一定會在中午之前衝過來嗎？”
“你別忘了，主人，”我回答道，“這種晉級賽的規則是允許夜襲的。”
“那又怎麽樣？”
“夜襲實際上就是增加了一個不可知的變數，對於那些認定自己具有巨大優勢的參賽隊伍來說，是不太可能允許這種變數發生的。”
我的話剛剛說完，一麵巨大的旗幟在對麵的地平線那一頭出現了……那麵旗子實在太大，以至於隔得那麽遠，我們還是能看得清，旗幟上似乎紋了一把巨大的錘子。
“蕾娜姐，你應該認識那麵旗幟是哪個學院的吧？”
“不會錯的。”蕾娜的聲音雖然鎮定，但也還是顯露出了一些往日從未有過的……冷靜……一種過分的冷靜，“那就是奧丁學院的旗幟！”
“那我就放心了，”我鬆了一口氣，“旗幟在這裏，他們的精銳就一定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