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了解，摧毀

  我眸光點綴了疑慮，在他身上逡巡片刻，「什麼東西？」可別是騙我的吧，齊齊都不在了，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回去。


  許皓辰側頭看向我，上午的陽光透過深色車窗打在他的臉上，迷離而柔和，他俊眸淺眯，嗓音幾分曖昧不明，「你害怕我？」


  笑話，我怕你做什麼。


  我冷睇了他一眼，「不是怕你，是不想和你單獨在一起。」


  許皓辰轉過頭去直視著前方，他慵懶的靠著椅背，方向盤在他手裡似一張卡片般幾乎沒有存在感。


  車子停在許皓辰的別墅，打開車門，一股熱浪襲來，噴水池的水流傾瀉，星星點點的灑落在我身上，絲絲涼意襲來。踏著鵝卵石地面，米蘭花的香氣竄進鼻翼，我走在許皓辰身後。


  猶記得那一年，他也是將車子停在噴水池旁，我也是這樣跟著他下車，走在他身後，只有我和他。


  猶記得那一天，他宣布了我太太的身份，從此開始維護我在許家的地位，他有他的目的，也有他的柔情。


  猶記得那一時，我穿著網購的49塊錢的牛仔褲，30塊錢的白襯衫，睡在豪華的沙發上，我不敢相信我眼前的事實。


  猶記得那一刻，他說「我對干煸四季豆不感興趣。」最後我們舉辦了婚禮，生下了齊齊。


  一切恍若隔世，一切清晰如昨。


  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我彷彿明白了什麼。


  我腳步頓在客廳不再前進，許皓辰拉起我的手，二話不說朝著樓上走去，我沒再反抗。


  進到卧室，許皓辰雙手按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坐在沙發上，他轉身出去，不多時，他手裡拎著一個文件夾進來，沉靜如潭的眸底波瀾不驚，「你自己看吧。」


  我的心一緊，視線落在他薄如刀刃的唇瓣，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左手拇指翻過文件夾，密密麻麻的鉛字悉數映入眼帘，我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心宛若有一根橡皮筋在緊緊的勒著我，越勒越緊。


  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字，我的眼神依然停留在一片氤氳的黑色，仿若每一個字都在漸漸漾開，化為一片墨漬。


  曾經某些一閃而過的念頭得到了證實，我該笑自己傻嗎，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選擇性的相信了，相信的結果是欺騙。


  靜，空曠的房間寂靜無聲。


  「如果是我對你做了這些，你會馬上來找我，砸到我的臉上來，還會……」許皓辰靜若止水的聲音在房間漾開，明明不帶任何情緒的嗓音卻刺痛著我的耳膜，「還會和我鬧離婚。」


  我沒有理他，亦沒有抬頭，我的右手緊緊攥著A4紙，手指把紙張的右下角捏出了無法撫平的褶皺。


  沉默，良久而詭異的沉默在我和他之間蔓延。


  想著程怡潼最後一次的半夜電話，我突然有些釋然了，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抬起眼帘，輕輕合上文件夾，緩緩遞到許皓辰面前，嘴角輕挽著淺弧，「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許皓辰眉梢輕挑，嘴角上翹，「好。」


  我到車庫開上黃色法拉利，車子駛離許皓辰的別墅，道路兩旁的銀杏樹下投射著斑駁的光影，宛若我的心，不會寸寸被陽光照耀，生活大抵如此吧，人與人也大抵如此吧。


  我將車子開到雲頂景苑，別墅里沒有傭人，只有保潔每天定時打掃，空，我只感覺到空。


  空蕩蕩的別墅里合歡花正開的妖嬈，淡淡的香氣隨著拂過的微風襲來，兩棵生長茂盛的榕樹下擺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我買下這棟別墅的時候，也沒有過長久的居住打算，別墅的一切都維持著老樣子。


  我坐在樹下的椅子上，拿出手機，撥打了程怡潼的電話，「喂。」程怡潼的聲音幾分欣喜，「瑤瑤，你想我了。」


  「是啊。」我的聲音甜甜的，宛若我和她之間一切如初。


  「瑤瑤，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我……」我思忖著措辭，「我和皓辰不離婚了。」


  3秒后電話那端傳來程怡潼淡淡失落的嗓音，「哦，他……他畢竟是齊齊的爸爸。」


  「不只這樣。」我嘴角噙笑，「其實他一直對我都很好，或許我最應該相信的人是他。」


  「哦。哦。」電話那端的程怡潼有些張口結舌，「畢竟……你們，還是夫妻。」


  「潼潼。」我鼻尖莫名一酸，沉了嗓音，帶著些許的傷感，「那件事情的確是許皓辰的錯，他不應該派人調查我，調查我的人更不應該盯上你，許皓辰也的確不應該事後對你威逼利誘，如果是我，如果是你，如果換作我們，我們也會選擇同樣的方式，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我們朝夕相對了四年，我接受不了許皓辰的行為傷害了你。」


  說到此處我有些聲音哽咽，那些個夜晚我陪著程怡潼隔著電話流淚的畫面在我眼前越來越清晰。聽到程怡潼微微的嘆息聲，我舒了一口氣，有些話還是說明白的好，我咽下喉嚨口的酸澀，繼續說：「在我剛得知那件事情的時候，我迫不及待的質問許皓辰的所作所為，我鬧離婚，鬧打胎。你每個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日子裡，我的腦子裡每天都是你的哭聲，我求著許皓辰和我離婚，求著他把齊齊給我。」


  淚，就這樣掉了下來，滑過臉頰流進了我的嘴裡，「瑤瑤。」程怡潼聲音絲絲哽咽，「我知道你對我好，你心眼實在，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卻是最重感情的一個人。」


  「所以，你就利用我，利用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嗎？」我手指撫了一下濕潤的眼眶，眼裡依然有著細碎的朦朧。


  電話那端頓時靜了下來，通過電波傳來的似有似無的呼吸聲提醒著我通話還在繼續著。


  「瑤瑤，你，你知道了？」許久，程怡潼微顫著音調問道。


  「是。」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但是我不怪你，那件事情的確是許皓辰的錯，也是我連累的你，他是我的老公，你折磨我，折磨我們的婚姻，我沒有怨言，這是我們欠你的。」


  程怡潼抽噎著，「瑤瑤，對不起。」


  我抹了一把眼淚，平復著方才波濤起伏的情緒，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拖泥帶水從來都不是我的風格，我眸光一片清明，吐出的話也無比堅定，「但是，我和你之間的感情從掛斷這個電話開始，就徹底結束了。我用很多個夜晚的眼淚，用我錯過了齊齊半年時間的成長，用我和許皓辰差點丟失的婚姻補償了你，你也用何博銘的二百萬買斷了我們的感情，潼潼，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話音落，我就掛斷了電話。


  我匍匐在桌子上，眼角噙著淚滴，心宛若浸潤在無邊的深潭，找不到出口，爬不出岸邊。


  我和許皓辰的婚姻僵持著的時候，齊齊將我們兩個人緊密的捆綁在一起，雖然我們的關係很冷，但是那時我和他的矛盾早就越過了程怡潼的事情，許皓辰也停止了對我的婚內強姦，如果沒有程怡潼的半夜電話一次次打來，或許時間會解開我的心結，或許時間會治癒我的傷疤。


  何博銘用一張二百萬的支票收買了程怡潼，何博銘太了解我，程怡潼也了解我，一個給過我最美好的愛情，一個給了我幾年的信任，他們聯手摧毀了我和許皓辰那點不堪一擊的紐帶。


  番華市偶遇何博銘的那一次也是他們的精心算計吧，我住在魏家時程怡潼的半夜電話也是他們的策劃吧。


  手機鈴聲一遍遍響起，都是程怡潼的電話，我沒有接聽，亦沒有掛機。簡訊鈴聲噼里啪啦的在我耳邊縈繞，我沒有打開，亦沒有想看的衝動。


  程怡潼的電話我沒再接起，簡訊亦沒再回復。就這樣吧，我不會去怨恨她，亦不會去懲罰她。我欠她的，我還了，結束了。


  我沒有撥打何博銘的電話，也沒有去質問他，更不會像許皓辰說的那樣把文件砸到他的臉上，我會砸許皓辰，因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最親密的人。


  何博銘只是我的一個回憶，一個塵封的回憶，就算他會偶爾出現在我的眼前，他是何少，不是何博銘。


  一個人閑逛在偌大的別墅，沒有許皓辰，沒有齊齊，沒有魏建承，沒有蔣芷玲，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突然不喜歡這樣的冷清，我電話約了趙雨薇，她要等到下班才有時間陪我。


  我電話打給魏建承，我說我要上班，魏建承還是那句話，「兩個分公司，隨便挑一個。」


  挑就挑，我立馬讓魏建承將兩家公司的資料發了過來，不是我著急，是我不想讓自己閑下來，我需要想辦法填補這顆空蕩蕩的心。


  晚上，趙雨薇家小區附近的燒烤攤。


  我同趙雨薇講了程怡潼的事情，以前我顧忌著程怡潼的隱私，趙雨薇本是我的姐妹，她也不會出去亂說。


  聽我講完，趙雨薇嘆口氣，「斷了就斷了吧，省的以後麻煩不斷。」


  九點多，馮進思來接趙雨薇，我才戀戀不捨的放趙雨薇走。


  我雙手流利的旋轉著方向盤，穿梭在霓紅燈閃的城市街道，我不想回家，卻也不知道去哪裡。


  副駕駛座的手機響起，我拿過一看是許皓辰，我猶豫了一下滑過接聽鍵，電話那端傳來他沉靜的嗓音，「我放在床頭櫃里的錢包你有沒有看到？」


  我抽抽嘴角，冷笑道，「你是說我偷了你的錢包嗎？」


  許皓辰嗓音浮著淡淡的焦灼，「我們去啟海市之前我就放進來的，我沒有記錯，要不你回來找找，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