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長春路派出所的趙所長剛進派出所的大門, 就看見自己的一眾下屬圍在一起,不知道討論些什麽。
“這是怎麽了, 都圍在一起幹什麽?”
“所長來了。”
“所長。”
“老趙來了, 你快來看看這封信。”
說話的是副所長宋大成,他手裏拿著一封信,“昨天在所裏值班的是小陳, 這是他今天早上在門口發現的。”
趙所長打開信看了一遍, 問道:“信上說的這個房子我記得不是沒人住嗎?”
宋大成回道:“是沒有人住。”
“老宋,你帶兩個人先去看看, 要是有什麽不對先不要打草驚蛇。”
“小張, 老李, 你們跟我去。”
夏老三最近過得很憋屈, 雖然吃喝不愁, 可他不能出門, 實在是憋壞了。
幸虧這個地方有他提前準備好的收音機,這是他唯一能解悶的東西了。
這地方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他在裏麵屯了很多食物, 就是不出門, 也能在這裏呆上兩三個月。
朱石頭被警察抓起來了, 肯定會把他供出來, 現在警察肯定到處找他。
他們肯定以為自己跑去了外地, 誰知道自己就藏在省城呢。
等這一陣風聲過去, 他就北上去投奔自己的一個遠親, 有了江聞鍾給的錢,做些什麽不行呢。
到時候自己也做生意,當老板, 再也不做混混受人白眼, 被人當槍使了。
江聞鍾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每晚都做噩夢。
夢見他正上課呢,警察突然來到了學校,眾目睽睽之下把他帶走了。
他很後悔,後悔用這種方式來對付張雲生嗎,他應該換一種更隱秘的方式的。
李三順從老家回來了。
見到劉大銀的第一句話就是:“大銀,咱們分到地了,咱們一家五口,整整不到十畝多地呢。”
劉大銀也高興極了:“真的,咱們的地都在哪裏?”
“東北兩畝,西南一畝六,正北一畝三,家南三畝,西北兩畝。我都包了出去,一畝地一年十塊錢。”
“都是誰包的?”劉大銀問道。
李三順道:“你放心吧,都是愛地的,不是那糟蹋土地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三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裏,我帶著留柱去燒紙……”
劉大銀把她帶著兒子燒紙,誰知道無意之中竟然救下了張雲生的事說了一遍。
“哎呀,這雲生看著是個老實孩子,又有學問,怎麽遭了這橫禍。大銀,我聽你說都嚇得不得了,你和留柱沒什麽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劉大銀笑道:“當時我可是使足了力氣,那罐頭瓶都被我打碎了。打人的那個小混混比雲生傷的厲害的多,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
“你和留柱沒事那就好。雲生怎麽樣,他沒事吧?”
劉大銀深深歎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醫生說了,這雲生別的事沒有,就是手傷到了,以後再也不能做重活了。”
李三順聽了還有些不解:“你歎那麽大一口氣,我還以為雲生受了什麽大傷了呢。這以後不能做重活也沒什麽,他是個大學生,以後也做不了多重的活。”
“三順,雲生的右手不僅不能做重活,就連輕省活也做不了了,醫生說就是寫字時間長了也不行的。”
“這天殺的,”李三順也動了氣,“雲生是個大學生,要是不能寫字了,他還怎麽做作業,他還沒畢業呢。是誰跟他有這麽大的仇,這不是要毀了他嗎?”
還不是那個天殺的江聞鍾,為了能夠留校,他就派人打斷了張雲生的手。
那封信都寫了好幾天了,怎麽還沒動靜呢。
劉大銀心裏有點著急,她打算明天去看看張雲生,跟他打聽一下,要是派出所還沒動靜,她就再寫舉報信。
李三順要和劉大銀一起去看張雲生,到了三樓的房間,卻發現裏麵沒人。
李三順:“你不是記錯了,這怎麽沒人啊。”
“我都來了好幾趟了,怎麽會記錯。”
劉大銀走到護士台,問道:“護士,我問個事,八床的病人出院了嗎?怎麽沒人了。”
護士放下手裏的工作,問道:“你們是?”
劉大銀趕緊道:“我是他的朋友,這幾天沒來看他,怎麽就沒人了呢。”
護士翻開厚厚的本子,看了看,說道:“病人叫什麽名字?”
“張雲生。”
“他現在在二十三床。”
劉大銀邊走邊數:“十床,十五床,十八床,二十床,二十三床,就是這間屋。”
李三順上去敲了敲門,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屋裏傳來:“進來。”
這聲音聽上去充滿威嚴,劉大銀和李三順摸不著頭腦,這難道是張家的親戚。
劉大銀一進去,先看到的是兩個高大的外國人,這個年頭外國人可不多見,劉大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進屋以後劉大銀掃了兩眼,這個病房可比張雲生原來的病房好太多了。
原先的病房是六人間,除了病床前的一個小櫃子什麽都沒有,就連板凳都得從家裏帶來。
這間病房隻有兩張病床,除了張雲生躺的那張病床,另一張病床上並沒有人。病房裏除了小櫃子,還有兩張椅子,一張茶幾,看上去就挺寬敞。
沙發上坐了個挺威嚴的中年男人,見劉大銀進來,問道:“你是?”
張雲生看到劉大銀,趕緊喊道:“劉姨,你來了。大伯,這就是劉姨,她救了我的命。”
劉大銀把帶來的東西放到床頭的小櫃子上,找了個凳子坐下:“你叔在老家回來了,聽到你住院了,就來看看。什麽救不救命的,我這不是遇上了嗎。”
張秋山站起來道:“你是雲生的恩人,也就是我們張家的恩人,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這是雲生水生的大伯?他們的大伯不是死了嗎?
劉大銀心裏疑惑,但沒有問出口,這是張家的私事,人家不說,她也不好意思問。
“這我遇上了,哪能不救呢。雲生,這警察局有消息了嗎?”劉大銀問道。
張雲生搖搖頭;“還沒消息呢,那個夏老三可能已經不在省城了。”
“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個夏老三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雲生,醫生說了沒,你什麽時候能出院?”
說到出院,張雲生總算露出一點笑容,“醫生說再等兩天就能拆線出院了。”
張秋山坐在椅子上,看著劉姨和侄子說話,臉上不禁也帶上了一點笑容,“劉女士,你幫我勸勸雲生,我想帶他到M國做手術,他不願意去。”
劉大銀咂舌:“雲生,你不願意去M國,醫生不是說了嗎,你這手在M國有可能治好。”
“大伯,劉姨,這右手不能用,我就練左手,我這已經讀大三了,明年就要畢業了,這要是去了M國,一去就得半年,我這就不能畢業了,大學不是白上了嗎?”
張秋山道:“我不是說了嗎,到了美國等你的手治以後,可以申請M國的學校,在那裏上學,畢業後就留在M國也好,回國也好,都隨你。”
“我的英語不怎麽好,在M國恐怕考不上大學。”張雲生擔心的就是這個,他萬一要是考不上M國的大學,工業大學的畢業證書也拿不到,豈不是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侄子的脾氣真強,也不知道隨了誰。
劉大銀問道:“你這去治病,學校不給請假嗎?好好跟學校的領導說一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張秋山已經勸了張水生好幾次了,可他的態度就是油鹽不進。
“雲生啊,這身體是一輩子的事,俗話說的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這右手就連寫字都不能長時間用,那要是幹別的呢?”劉大銀說道:“你練左手,可這左手是短時間內能練出來的?其實你大伯的辦法是最好的,先去治右手,等手好了再說其他的。這工業大學是咱們國家數一數二的學校,你能考上就證明你的腦袋不笨,怎麽就考不上外國的學校,難道你也信那些人說的,這外國人就是比中國人聰明。你說那啥英語不好,我年輕的時候跟你大爺來過省城,那隔壁就是一家南方人,剛開始我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可相處半年下來,他家大人罵孩子我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這咱們國家不說那英語,等到出了國周圍都說英語,你天天聽,這英語肯定能比在家裏好。”
“這實在不行,治好了手你再回來考大學,雲生你那麽聰明又勤奮,再考一次還怕考不上。這大學能再考一次,可這手拖得時間越長,恢複的希望就越小,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啊。”
劉大銀這一番話下來,張雲生低下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劉大銀沒把張雲生當別人,他和水生都是好孩子,劉大銀是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後輩來對待的。
張雲生低下頭不說話,劉大銀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雲生,這到底要怎麽做,還得你自己拿主意,這劉姨說的你就當個參考。”
張雲生抬起頭一笑,自從住院以來,他是第一次笑的這麽舒心。
“劉姨,你說得對,我不比那些外國人差,怎麽就不能考上外國的大學呢!我不僅要考,還要考全世界最好的那幾所大學。”
一直以來的頹廢被一掃而空,張雲生現在對未來充滿信心。
張秋山把一切看在眼裏,“雲生,我這就安排你出國的事,出國以後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張秋山:“進來。”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穿著警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