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劉大銀洗完腳上炕, 隨手拿起一本雜誌,說道:“什麽什麽東西, 這我這不是覺得這上麵的衣服好看才買回來的, 怎麽了?”
李三順下炕把扔到地上的那本雜誌拾起來,扭過臉不去看它。
把雜誌扔到她懷裏:“你看看,這上麵都是些什麽東西?”
劉大銀嘟囔道:“我看看。”
劉大銀一頁一頁地翻起來, “這不都挺正常的嗎?”
雜誌翻了一大半, 劉大銀終於知道李三順為什麽臉紅了。
雜誌裏有一頁畫著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姑娘,這倒沒什麽, 可她根本就沒穿衣服!
她身上隻有兩片薄薄的布料, 勉強遮住私密部位, 這和不穿衣服有什麽區別。
這姑娘拍照的地方好像是一個海灘, 周圍還有其他人, 甚至還有男人, 她就不怕別人笑話。
劉大銀趕緊把這一頁翻過去,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臉紅心跳,氣息不穩。
好在這本雜誌剩下的沒有這種照片了, 劉大銀翻完, 把那一頁撕了下來, 撕碎塞進了炕洞裏。
李三順終於舒了口氣, 他出了一腦門的汗:“幸好孩子們沒看見, 要不多尷尬啊。”
劉大銀:“好了, 你別在地上站著了, 上炕睡覺。”
今天的早飯十分豐盛,一整隻燒雞,炒好的雞蛋, 熬得粘稠的小米粥。
不說大人了, 就是兩個孩子,吃的也歡快極了。
畢竟像這樣的飯菜,已經好幾年沒在李家的飯桌上出現過了。
吃完飯,劉大銀和李三順要去郭老漢家裏,臨走前,劉大銀吩咐兒子:“家裏還有幾隻燒雞,等會兒你收拾好了,給開元她姑姑家裏送去。”
李三順去借了自行車,劉大銀提著兩隻公雞坐在後座,“我上來了,走吧。”
有了自行車,可比上次步行快多了,也省力多了。
郭老漢在家裏收拾碎皮子,見到老李三順夫妻來,很是高興。
“來就來吧,還帶東西幹什麽?這公雞我可不留,你們走的時候還得帶走。”
劉大銀進屋就說明了來意,郭老漢為難道:“大侄子,不是我不願意做兔皮襖,實在是心裏害怕啊!這要是真的被人抓住,我可得蹲監獄啊。
劉大銀想了一想道:“這樣,你收了皮子就到我家來做,對外就說住親戚去了。”
郭老漢很心動,問道:“這次要做多少見兔皮襖?”
劉大銀張口道:“二十件。”
“二十件?”
“二十件,這次我多給您五塊,按四十五一件算。”
郭老漢在心裏盤算,一件兔皮襖除去本錢能掙二十元,二十件大約就是四百元,這差不多就是家裏四五年的收入了。
有了這些錢,大孫子的彩禮有了,小孫子的學費也出來了,還能剩下不少錢呢。
“好,明天我就去收皮子,收好皮子就帶著家夥事到你家做兔皮襖。”
這次要的兔皮襖多,劉大銀又給郭老漢留下了三百塊錢的定金。
郭老漢說什麽也不肯把公雞留下,劉大銀把公雞往地上一扔,李三順立馬蹬起自行車,郭家人想追也追不上了。
大冬天裏,李三順騎出了一身汗,“大銀啊,你說咱們把兔皮襖和小張換了呢子大衣,那大衣的進價也得一百塊錢吧,這兔皮襖也就賣給一百多塊錢,他肯定不如咱們掙錢。”
劉大銀在後麵樂嗬嗬道:“我覺得也是這樣,看小張的意思,那兔皮襖是掙錢,但我尋思著,他肯定不如咱們掙錢。”
劉大銀和李三順在這邊聊著天,說起張水生不如他們掙錢。
他們不知道的是,張水生可比他們掙得多的多。
那五件兔皮襖被張水生以一件二百八十的價格賣了出去,還供不應求。
呢子大衣的進價是一百塊錢,張水生用呢子大衣換兔皮襖,一件就掙了一百八十塊錢,五件就是九百塊錢,頂的上普通人三四年的工資了。
等了幾天,張水生實在是等不及了,他給劉大銀拍了一封電報,要她加緊時間,趕緊把兔皮襖做出來。
知道劉大銀要得急,郭老漢就沒收兔皮,而是買的整張的兔皮褥子,免了晾曬褥子的時間。
褥子收好,郭老漢帶著兩個兒子住到了劉大銀家裏。
他把劉大銀送的兩隻公雞又送回來了。
其實兔皮襖並不難做,郭老漢用裁皮刀把褥子裁剪好,他的兩個兒子再縫起來。
劉大銀在家裏無事,和郭老漢的兩個兒子一起縫皮衣。
李三順和李留柱也學著幫忙,可他們真不是幹這個的料,針腳有的大,有的小,還歪歪扭扭的。
實在幹不了這個活計,父子兩個承擔起看孩子,做飯的任務。
劉大銀私下和李三順商量好了,人家到家裏來做活,不好吃的太簡薄,除了早飯,每頓飯都得弄一個菜。
二十件兔皮襖,用了十多天就做好了。
完工的那天,李三順把那兩隻公雞給宰了燉了,招待李家父子。
飯桌上,劉大銀拿出從雜誌上撕下來的一張紙,指著上麵的男人問:“大爺,這個男人身上穿的皮衣,您能不能做。”
郭老漢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番,說道:“他這皮衣是羊皮的,我能做,就是這皮子在咱們這裏不好找。”
“能做就好,”劉大銀放下筷子說道:“大爺,這張畫是省城的客戶給的,他說了,要是能做出這樣的衣裳,錢不是問題,多少錢他都要。”
郭老漢尋思一番,說道:“這都十一月了,今年恐怕做不出來了。咱們這裏沒有羊皮,我得去外地一趟。”
劉大銀道:“您去外地的火車票我給報銷。”
郭老漢趕緊擺手道:“這可不行。即使你不說這個,我也得去一趟,那裏有我的一個老夥計,每年我都去一趟的。”
盡管郭老漢這樣說,劉大銀給錢的時候還是多給了二十塊錢。
一件兔皮襖四十五塊錢,二十件就是九百錢,這是李家全部的存款了。
劉大銀這是堵上了全家的身家性命,去做這一筆買賣。
郭老漢說什麽也不收,最後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拉扯了半天,郭老漢也沒收那二十塊錢。
兔皮襖做好了,劉大銀先讓兒子去縣城買火車票。
現在是冬天,農閑時節,走親訪友的多了,火車票緊俏起來,不大好買,得提前訂票了。
劉大銀在家裏和李三順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帶燒雞去省城了。
這二十件兔皮襖全都賣了的話,可是一筆巨款,揣著這麽一筆錢在外地,夫妻兩個都不太放心。
李留柱從縣城回來,說是要到後天才有火車票。
買完火車票,他就在縣城給張水生拍了個電報,告訴他大後天就到省城了。
這次去省城,劉大銀非常用心地準備了。
她用家裏的碎布縫了個小包,包口處還用縫了一條鬆緊帶。
秋衣裏麵劉大銀縫了個兜,到時候把錢往小包裏一放,小包再往兜裏一放,秋衣外再穿上肥大的棉襖,誰也看不出異樣。
李留柱在電報上說了,還是在那家茶館和張水生碰麵。
張水生接到李留柱的電報後就沒睡一個好覺。
劉大銀到省城的那天,他早早地就起來了,給爺爺做好飯,他來不及吃就出了門。
他出門的時候,大街上還沒多少人。
茶館也剛剛開門,張水生是第一個客人。
他訂了上次的包間,要了一壺茶水,就著剛買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張水生倒是沒有多等,劉大銀和兒子很快就來到了。
其實劉大銀心裏也著急,這兔皮襖在她的手裏,她總覺得不踏實。
總之,就是不變成錢,她這心就放不下。
反正他們早早地就到了省城,天亮起來劉大銀就和兒子從火車站出來,往這裏趕。
要是茶館沒開門,她就和兒子在門口等著,早一點見到張水生,她的心就早一點放下來。
隻是沒想到,這張水生比她到的還要早。
劉大銀一進茶館的門,阿柳就迎上來:“請問您是李留柱先生嗎?”
李留柱和劉大銀麵麵相覷:“你怎麽知道我叫李留柱?”
阿柳笑著:“一位姓張的先生吩咐我的,他在包間,您這邊請。”
姓張的先生,那一定是張水生了。
他來的這麽早?看來張水生心裏也著急,說不定比她還要著急呢。
張水生剛把最後一個包子塞進嘴裏,阿柳就帶著劉大銀和李留柱進來了。
他趕忙站起來,一個沒注意,塞進去的包子噎在了喉嚨口。
摸索著拿起茶杯,張水生猛灌茶水。
他咳嗽的驚天動地,包子總算被咽下去了。
“大姐,你們來了,不好意思,見笑了。”
劉大銀和兒子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心急呢,下次吃飯小心一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水生連連點頭:“下次一定注意。大姐,兔皮襖帶來了麽?”
李留柱把兩個口袋都打開,讓張水生驗貨。
“大姐,這兔皮襖真好看。”張水生看完貨坐回椅子上,又喝了一口水:“大姐,咱們也是老熟人了,這兔皮襖你說個價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