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樹葬
我拚命給他使眼色:「我發啥燒?!我是說,這煙酒不是咱們的,是別人放在咱們這裡的,你抽空給人家送回去啊!」
莫托笨得賽過驢子,直接說:「不是啊,小白哥,這是咱們的煙酒啊!你忘了,這個還是咱們賒的門口小賣店的,老王頭說咱們要是再不給他結錢,他以後就再也不賒給咱們煙酒啦!」
我猛一拍桌子,說:「胡說!這種東西怎麼會是咱們的,你忘了我滴酒不沾啊!」
莫托更加吃驚了,說:「小白哥,你哪頓飯不得整二兩!你不是說,有煙有酒才是人生嘛!」
徐雅麗也覺得不對勁,在那偷偷抿著嘴笑。
我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對她說:「你看看,莫托這個小同志吧,啥都好,就是不能見酒,這沒喝就醉了,滿口胡話嘛!我這個人啊,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滴酒不沾!」
徐雅麗使勁點頭:「嗯嗯,不喝酒對身體好!」
我的眼睛都要眨瞎了,說:「那個,小莫,你呀,也別說了,先坐下來吃飯吧。這個酒吧,也別喝了,先拿回去,是誰的就給誰送過去嘛!」
莫托傻的頭上冒青煙,在那坐立不安,說:「小白哥,你,你不會生病了吧?老年痴獃啥的……」
徐雅麗在旁邊哈哈大笑,擺擺手說:「沒事的,沒事的,我父親平時也喜歡喝幾杯的,你們喝吧!這麼冷的天,不喝酒也受不了嘛!」
我才鬆了一口氣,說:「哎,小莫!還傻站著幹啥,趕緊的,上酒啊!」
莫托才戰戰兢兢地坐下,給我倒了杯酒,還不時看看我,怕我又喝多了說胡話。
我也懶得理他,先敬了徐雅麗一杯,歡迎遠道而來的北京同志。
徐雅麗也真給面子,要了淺淺的一杯酒,陪我喝了下去,辣得直吐舌頭,小臉紅撲撲的。
我和莫托哈哈大笑,氣氛很快活躍了。
我說:「那個,徐姑娘……」
徐雅麗說:「您叫我小徐就行,或者叫我雅麗。」
我就說:「好,雅麗,你作為一個女孩子,為啥喜歡捉大魚呢?這不都是我們老爺們喜歡乾的事兒嘛!」
莫托想了想,說:「我覺得是不是因為你愛吃魚?」
徐雅麗認真地說:「我父母都是水生物研究學家,我從小就跟大魚在一起。小時候,別人看連環畫,我是看大魚照片;別人抱著布娃娃,我抱著大魚標本,有時候,我覺得大魚就是我的親人一樣。」
我拍一下手,說:「原來是家學淵源,難怪你喜歡研究大魚。」
徐雅麗點了點頭,又有些猶豫地說:「其實,我研究大魚,還有一個原因。」
我說:「什麼原因?」
她說:「我尋找大魚,也是在尋找我父母。」
我不明白了:「你父母?你父母和大魚有什麼關係?」
她說:「我父母都是中科院的水下生物研究專家,他們一年到頭都在野外尋找大魚,後來就在一次尋找大魚時失蹤了……我相信,他們還活著,應該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追尋大魚……所以我堅持尋找,有一天一定會找到他們。」
她抬起頭,堅定地看著我,眼睛里亮閃閃的,看得我一陣心酸。
莫托的眼角也有些濕潤,拚命勸徐雅麗多吃菜,吃菜,吃飽了才有力氣尋找大魚!
我問莫托:「小莫,當哥的求你一件事情——」
莫托擺擺手,說:「哥,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啥,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們過去!」
徐雅麗高興地放下筷子,站起來向莫托道謝,感謝了好幾次,最後又給莫托鞠了一個躬,弄得他挺不好意思的。
我問莫托:「小莫,那地方到底是哪兒?」
莫托猶豫了一下,說:「就是瞎子島那裡。」
我點點頭:「瞎子島……又是那裡。」
徐雅麗問我:「瞎子島是什麼地方?我們能過去不?」
我說:「那裡是中蘇交界處,具體怎麼過去,得問莫託了。」
莫托說:「瞎子島不光是中蘇交界處,那邊還有駐軍,老百姓肯定去不了。不過,咱們要去的地方,還不是瞎子島,是瞎子島旁邊的一個小島,那邊倒還好。」
我一拍桌子,說:「那就沒啥問題了,趕緊去唄!」
莫托卻鎖緊了眉頭,說:「那裡也不大好去……」
我說:「有啥不好去的?」
莫托卻說:「那是我們赫哲族的禁地……」
「禁地?」我吃驚了,「你們還有啥禁地?」
莫托有些不高興,說:「你們漢族能有禁地,我們為啥就不能有啦?」
我趕緊說:「好,好,好!咱們漢族、赫哲族都是一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就說說,那禁地又是咋回事?」
莫托說:「我們赫哲族,是敬鬼神的,所以也有一些神秘的禁地,也是我們民族比較忌諱的地方。」
我問:「是你們民族的墳地嗎?」
莫托想了想:「有點兒像,不過也不完全是。」
徐雅麗也問:「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莫托說:「那裡怎麼說呢,應該算是我們族人的墳地。」
我說:「啊?你們那邊是水葬嗎?我記得西藏那邊就有水葬!」
莫托搖搖頭:「不一樣,西藏那邊水葬,是把夭折的孩子在水裡。我們這邊夭折的孩子,要用樺樹皮裹著,吊在樹上。我們這邊有一句話,叫做『獵人遇難放樹杈,小孩死後掛樹上』,就是說的這個事情。」
我問:「『獵人遇難放樹杈』又是啥意思?」
莫托說:「那是說獵人要是在打獵時遇難了,就要用樹葬。先砍下來一大段樹榦,給它剖開,裡面挖空了,把屍體放進裡面,再合上,用樹皮扎進了,然後在大樹上搭一個檯子,給屍體放進去。」
徐雅麗有些奇怪:「中國人不是都講入土為安嗎?為什麼你們要樹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