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87)
Chapter 20 肥蟲子異變
波比瘤般蟲，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上一次是在藏地的時候，聽江白的師父說過。
瞧見小佛爺這般洋洋得意，我感到不寒而慄，彷彿有比大黑天還要恐怖的東西要出現。雪瑞突然臉色慘白，啊的一聲叫喚，口中流出鮮血，一字一句地說道：「青蟲惑，走了！」
她說得委婉，我卻曉得青蟲惑恐怕是被小佛爺的那條本命金蠶蠱給生吞了。先下手為強，我朝著空中大聲喊道：「肥蟲子，別吃了，趕緊把那傢伙吃掉。」
肥蟲子的進食進入了尾聲，吸收了大黑天的精華和遊離在外的神性之？
后，它的身形並沒有太多變化，隱隱之間有許多重影，當我的場蔓延過去的時候，感受到萬千的光華重疊，肥蟲子竟然隱隱有著巨大的質量，而體積卻在不斷縮小，整個形態變得十分不穩定，彷彿那沉悶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
肥蟲子聽到我的招呼，拖著搖搖欲墜的肥軀，朝著對面的本命金蠶蠱飛去。小肥肥碰上了大肥肥，半斤對八兩。
我嚴肅地問道：「到底什麼是波比瘤般蟲？」
小佛爺含笑不語，雜毛小道接過話頭：「波比瘤般是古印度語，翻譯過來就是『門』的意思，波比瘤般也就是門蟲。相傳在遠古神話時代，世間一片混沌，唯有一巨人睡於此間，醒過來之後便開天闢地，力竭而死，身化大地，而這波比瘤般則是在盤古之前就已經出現了。夫宇宙者，天地四方為宇，往古來今為宙，宇是空間，宙是時間，宇宙就是由空間和時間鎖構成的。」
雜毛小道嘴唇顫抖，不過卻還是堅持說完：「在一個宇宙之外，又有無窮數量的其他宇宙存在，其間的縫隙，則全部是一片虛無混沌，就是我們現代科學已經認知的暗物質，也是玄門道學中所說的黑暗深淵，這裡面孕育著毀滅和無序的規則，最後演繹出了以時間和空間為食物的蟲子來，以一個又一個宇宙為食物。盤古之前，就有一隻蟲子路過了這片混沌，產下蟲卵數枚，神佛時期燃燈古佛曾經以無邊佛法度化了兩枚，後世又有張三丰鎮壓過一次，直到如今，出現在了你的手上。」
我心中大駭，不由得猛搖頭，說：「不可能，這金蠶蠱只是由無數蟲子在蠱盒中蠶食而出，怎麼會跟等神話時代的東西有瓜葛呢？」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裡面被誰下了手腳，反正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當初他見到你的時候，曾經想要出手，將小肥肥給滅了的，只可惜以他的修為，還是達不到，所以才同意讓我一直跟著你，看看能有什麼辦法，將此劫渡過。」
原來如此，我說雜毛小道堂堂一茅山預備接班人，怎麼天天跟著我跑江湖呢，原來除了他自己的意願之外，還有陶晉鴻的旨意。
得知了前因後果，我不由得一陣無語。原來小佛爺之所以有恃無恐，竟然是因為肥蟲子的原因。那大黑天恐怖，但也僅僅只是禍害此間而已，而倘若依著小佛爺的謀划，讓肥蟲子真正成長起來，那麼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完了，別說人類，就算是我們身處的這一個世界，只怕都要給貪吃的肥蟲子給吞入肚子里，嚼裹嚼裹，啥也不剩了。
場面一時變得頗為沉悶，這時從另外一邊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是洛飛雨緩步走來。她的懷中抱著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人，仔細一看，是她的小外公王新球。不過他已經死了，雙手下垂，半邊腳不知道丟在了何處。
洛飛雨走到近前，將小外公小心地安放在白色的積雪上，然後仔細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小佛爺，過了一會兒，她朝著雜毛小道喊道：「你，要不要跟我最後一次，並肩戰鬥？」
這是洛飛雨在得知雜毛小道的初戀女友陶陶還活著之後，第一次跟雜毛小道說話。她說得是那麼的平淡，就彷彿一個跟男朋友約著一起去看電影的女孩兒，不過這話語里，卻充滿著決絕之意，勝了，今生不見，敗了，與爾同休。
雜毛小道哪裡會不願，他大步朝著小佛爺走去，大聲喊道：「我蕭克明一生浪蕩，自被逐出山門之後就是一個廢材，原本以為就這樣渾渾噩噩一生混過，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夠遇見此等大事，連邪靈教的魁首，竟然也在我的面前。戰吧，雖死猶榮，不過如此而已。」
雜毛小道與洛飛雨從兩個方向朝小佛爺殺去。聽得他激情澎湃的話語，我也熱血沸騰，然而此刻我全身乏力，就連站著都極為勉強，哪裡還能夠上前作戰？這三人一接觸，我立刻發現小佛爺雖然盛名遠播，但是在之前的幾次血祭中已耗盡了大部分的力量———召喚深淵狂潮、雕刻引導大黑天的時空坐標以及維持自己不受損害的法陣，這些都是極為損耗力量的。他雖然沒有像我這般全身乏力，但是面對雜毛小道和洛飛雨的瘋狂進攻，被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氣都喘不過來。這情況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朵朵走過來把小妖遞給我，讓我照顧好自家的姐姐，然後也擼起袖子衝上前去。
我將昏迷過去的小妖給接過來，發現這個妹子將自己體內所有的青木乙罡散盡之後全身都開始僵硬了，宛如玉質一般。看著她那蒼白的臉，我心中大痛，伸手過去輕輕撫摸，想著倘若此劫渡過，我必定不會辜負她。
最難消受美人恩。我陸左堂堂爺們，一定要給小妖一個完整的交代。
跟隨著朵朵衝上去的還有雪瑞，雖然青蟲惑被吞噬，但因為不是本命蠱，倒也沒有太傷害到她。然而瞧見小佛爺那般隱約的身影，我卻總是感覺有一些不對勁兒。要知道在他手下折損的頂尖高手，遠的不說，今年便有那青城山的三大鬼仙，茅山宗第二號人物鄧震東，他若是將那三位鬼仙給消化了，怎麼可能是這番模樣呢？
我正忐忑，就看到小佛爺身上衣服鼓盪，有大股的氣息往外噴發，這些氣息全部都是翻滾濃密的黑色霧氣，裡面有密集的蠱蟲游弋，與其交戰的四位都抵受不住，紛紛後退。
除了頂尖的修為，小佛爺可是這世間最頂尖的蠱師，比我和許映愚都厲害。瞧見眾人紛紛退讓，小佛爺放聲大笑，說：「好了，已經夠了，不跟你們玩了。」
小佛爺縱身一躍，竟然跳上了五六米的半空中，朝著天空中纏鬥不休的本命金蠶蠱一指，本命金蠶蠱僵立當場。肥蟲子瞧見這機會，直接一口咬在這同類的尾巴上，此刻的肥蟲子胃口極好，三口兩口，將小佛爺的本命金蠶蠱吞噬掉。
瞧見這般詭異的場面，我不由得大聲喊道：「不要！」
然而面對著這般巨大的誘惑，肥蟲子根本顧不得我的命令，已將對手給吞噬乾淨。然後，肥蟲子的身子突然瞬間就收縮成一個點。
我感到胸口被一陣巨大的力量撞上，難受得緊，一口老血就吐了出來，跟著七竅皆有鮮血溢出。我抬頭瞧向肥蟲子，見它瞬間又由一個點化作了一團濃黑不定的光團，從這裡面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正瘋狂地吞噬著周邊的空間。
天啊，這是生物版的黑洞么？
Chapter 21 「拯救」世界
瞧見肥蟲子化身的黑色光團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空間，我終於明白了小佛爺所有的計劃。原來他並不是想讓自己的本命金蠶蠱來成為那一座門，而是不斷地強化自己的金蠶蠱，無論是當日邪靈總壇小鎮數萬無辜而虔誠的鎮民，還是青城三位鬼仙，以及在生死河、陰陽界中的所有行動，這些都是為了給肥蟲子進食，通過這種手段，使得我的肥蟲子發生異變，最終化作吞噬時間和空間的波比瘤般蟲，將整個世間的一切都給吞噬掉。
即便是本命金蠶蠱與他性命相連，即便是此戰之後他也將死去，但是他依舊執著地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去做了。
關鍵是他終於完成了自己所有的計劃，最終使得肥蟲子成了吞噬世界的門蟲。
剛剛轉化變異的肥蟲子此刻還不能迅速地吞噬一切，然而因為肥蟲子身邊的時空曲率已經強大到連光都無法從其視界逃脫，使得它的周邊越來越黑，比之前大黑天出現的時候更加濃郁，整個空間的？場都因為它的出現而變得紊亂不堪，已經引發山脈靈氣的潮汐，整個天山祖峰都在抽搐，不停地晃動，高山之上的積雪又開始崩塌，這種變化產生了蝴蝶效應，甚至已經……
上升到了一種全球的高度，天地之間的場再一次衰弱，無數的宏觀場都在紛紛發生著改變。
世間的黑洞何其多也，僅銀河系核心處都有一個百萬億太陽質量的黑洞，但是它們卻並不會危害到什麼。肥蟲子並不是黑洞，然而他這般狀態，卻遠遠比我們所能夠想象的還要厲害，因為作為傳說中的波比瘤般蟲，除了空間，它還能夠吞噬時間。
現今的宇宙在混亂和守序中存在著，倘若肥蟲子打破了這一奇妙的平衡，後果將是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
我們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吸向肥蟲子，我在吐了幾口積血之後，發現我與肥蟲子之間的聯繫已經斷絕了。這時頭頂傳來了一陣笑聲，小佛爺憑空浮起，朝肥蟲子那兒飄去。本命金蠶蠱被吞噬，使得他的性命不再長久，能夠瞧見我的本命金蠶蠱產生變異，並且已經脫離了我的掌控，打破世間平衡，他含著笑與我揮手道別：
「我走了。經過了這兩千多年的輪迴轉世，我也累了，身心俱疲，瞧見這個骯髒的世界走向毀滅，我所有的執著都消失了，希望能夠在死亡之海中，獲得永恆的寧靜吧。」
說句實話，小佛爺縱使對天下人都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對我，正如他所說，基本上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瞧見我臉上複雜的表情，小佛爺笑了，笑完之後，竟然流下了清亮的淚水，喃喃自語道：「我等了他兩千年，然而當他蘇醒過後，我卻沒有臉再見他一面，王兄，你倘若還有一絲神魂留在人間，告訴我，我做的這一切，是對是錯？」
在即將走入肥蟲子化身的黑色迷霧中時，小佛爺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來，瞧見他這副模樣，我的心中似乎抓到了一絲東西。
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些迷茫。當瞧見小佛爺連最後的一戰都沒有，便直接投身赴死，我終於想通了此節，大聲喊道：「你錯了，你毀滅不了世界的，肥蟲子是我的本命金蠶蠱，與我相生相依，它死我便死，我死它也存活不得。
我怕死，但是如果沒有了選擇的話，我寧願用自己的死，去換取我珍惜的朋友和親人的存活，換取這世間的安寧！」
想通了這一節，我整個人頓時就變得無比精神。在此之前，我瞧見過真龍騰空、守護神州的風姿，瞧見過虎皮貓大人化身為鳳，燃燒生命的熱血，瞧見過耶朗王力挽狂瀾，籌謀千年的執著，瞧見過龍哥、熊蠻子、綠臉女祭司以及蚩麗妹的無怨無悔，慷慨悲歌……所有的人都心甘情願地奔赴死亡，並不是他們不知道害怕、不留戀生命，而是因為他們的心中一片炙熱，我的心也熱，血未冷，即便是死，我也要讓自己澎湃不定的心靈得到慰藉———反正陰陽界咱又不是沒有去過，虎皮貓大人去得，我難道去不得？
想想世界還真的是奇妙啊，千年輪迴，命運竟然會由我這樣的小人物來執掌。
小佛爺哈哈大笑道：「得了吧，你以為你自殺就能夠解決一切啊，要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怎麼可能讓你的本命金蠶蠱成為門蟲？知道我為什麼轉身於這肉鼎而本命金蠶蠱無事么？你啊你，把這世間之事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
說著話，他已經走到了黑霧的邊緣處，回頭最後深情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突然咕噥了一句：「王兄，若有來世，我還做你弟！」這話兒一完，大片大片的黑霧便將他給吞沒了，毫無蹤影，彷彿從來沒有來到這個世間上。
小佛爺既走，所有人都圍到了我的面前。看到雜毛小道提劍而來，我大喜，說：「老蕭，你來得正好，給我來一劍，痛快一點的，別弄疼我啊。」
雜毛小道一把推開我，苦笑著說道：「小毒物，你就別添亂了。若論對本命金蠶蠱的理解，小佛爺遠勝於你，所以你就消停一點吧。拯救世界，個高的都去了，至於現在，我們還是把消息傳下山去，集齊眾人之力，來解決這件事情吧。」
我被雜毛小道推開，並不放棄，伸手去奪他的劍，結果他將雷罰直接朝天擲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之後他盤腿而坐，試圖溝通起自家深入地脈的師父。
我走向洛飛雨，結果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地收了劍，朝著自家小外公的屍體走去，一點兒也不停歇，一步一步地離開了此處。她就這般孤獨地走了，抱著小外公的背影十分蕭瑟，沒有留下半點兒言語。
瞧見沒人理我，我準備自己去戰場上找兵刃。朵朵一把抱住我，哭著說道：「陸左哥哥，你不可以死，小肥肥是我們的朋友，一定會有辦法可以解決的。我們一起，一起呼喚它……」瞧見朵朵的淚光，我轉頭看向頭頂上的肥蟲子。此刻它已經擴展得足有一兩里的範圍，產生了巨大的吸力。不過，它似乎有意識地朝著旁邊遊離。
朵朵開始呼喊起來：「小肥肥，小肥肥……」
Chapter 22 天山朝陽
雜毛小道也跟著附和起來，扯開了嗓子大聲地喊：「小肥肥，小肥肥……」
聽到雜毛小道那破鴨子的嗓音，混合著朵朵那無比真誠的童音，我的心中突然一陣涌動，一幕幕肥蟲子的場景在腦中劃過。我止不住肆意流淌的淚水，也大聲地喊道：「肥蟲子，你若是聽得見我的聲音，就回饋一下！」
「肥肥，肥肥……」雪瑞也是一邊喊，一邊哭，她的青蟲惑曾經跟肥蟲子是親密無間的小夥伴，然而就在剛才卻被吞噬乾淨了，連渣渣都沒有，這叫她怎麼不難過。
我們大聲高呼著，然而肥蟲子化身的黑霧越來越大，幾乎籠罩了小半個天空，地上無數的東西，包括樹林、石塊、雪、堅冰和屍體都朝著上方飛去。
我們也是搖搖欲飛，差一點兒就站不住腳。
在這一刻，我們沒有用一點兒的術法，也沒有任何手段，只是這般真誠地呼喊著，希望能夠讓那團黑霧之中的肥蟲子能夠聽見。
這般持續不斷的呼喊沒有喊醒肥蟲子，卻把脫力昏迷過去的小妖給喊醒。她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畫面是我緊緊拉著她的手，又聽到了我的聲音，不由得詫異地喊道：「怎麼可能，你到底是王，還是死陸左？」我滿臉淚水，說：「是我啊，我是陸左，我是陸左。」
因為先前的那一吻，我感覺跟小妖親密無間，然而這小狐媚子在曉得我還是我，並非王之後，竟然扭過臉去，冷淡地說：「哦，原來還是你啊。真奇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