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80)
被自家弟子苦苦抱著，陶地仙也是一陣苦笑，說：「痴兒，你真當為師這是要慷慨赴死啊？穩重一點，以後茅山可是要你來執掌了，你這樣子，為師怎麼安心？」
「不是么？」雜毛小道抹著眼淚，也不理旁邊殺聲震天，盯著陶晉鴻的臉上看。
他們之間的相處太久了，彼此的情緒都瞞不過對方。陶地仙耐著性子對雜毛小道說起這裡面的緣由來：「這天山祖峰之下的山神，原本是很久以前一位天山神池宮的宮主執掌神位，不過此刻的它已經被陰脈地煞給腐蝕了，成為大劫之幫凶。要想將那血肉之門毀去，就必須破開它攜帶整個山脈力量凝聚出來的屏障。為師雖是地仙，超脫物外，卻不能與這山脈大勢作對，唯一的辦法就是挑戰此山神，如果能夠將其從這山脈的尊位中踢下去，我來掌控一切，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聽出了個大概，出聲問道：「陶老大，你的意思是———你來做這山神？」
陶地仙點了點頭，眼神在那一瞬間就變得虛無縹緲起來，說：「對，我來做。」
雜毛小道猛搖頭說：「不行。師父，別人都道這山神的尊位好坐，世代清明，我卻曉得這裡面的苦楚。一旦你坐上那個位置，你便不是你了，而是這山川地脈的意志代表，是天道，是自然，而不是我的師父，就像那泰山奶奶一樣，連天山之外都出不得。」
聽到雜毛小道的胡鬧，陶地仙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修道之路險惡，我雖然成就地仙之位，但卻也是每日戰戰兢兢，不敢違了天道，生怕哪一天就被天劫收了去。如今化身成神，若能成功，反倒是一種歸宿。痴兒，我說的第三件事情，你可會答應我？」
雜毛小道渾身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著自家師父那平淡而肅然的臉孔，一字一句地說道：「弟子允諾，終此一生，定不負她。」
聽得雜毛小道的承諾，陶地仙的心情終於變得無比舒暢，連著喊了三聲好，撫著花白的鬍鬚，老懷大慰。過了幾秒鐘，那一對昏沉的眼睛中陡然露出凜冽的精光，渾身衣服無風自動，朝著周遭一眾高手拱手說道：「諸位，爾等請與我做一個見證：我陶晉鴻，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教真人，於今日傳位於吾弟子句容蕭克明。自此之後，茅山宗上下皆聽從此子號令，如有違反，當如叛教———無量天尊！」
我們皆拱手，齊聲說道：「能作此見證，幸甚，幸甚！」
雜毛小道三跪九叩，在這戰火紛飛的殺場之上，一絲不苟地跪天跪地跪師尊，將這程序進行得幾近完美。在他身後不遠，我、龍哥、熊蠻子、綠臉大祭司以及其餘人等則將那些沖抵上前的魔兵魔將死死擋住。
跪拜完畢，陶晉鴻從懷中掏出一方鎏金翻天印，此物乃道宗皇帝賜予茅山的鎮派之寶，和龍虎山天師道那張天師的玉牌一般，都是皇權對於宗教權力的一種妥協和承認，也是茅山宗掌教真人的信物，在交予雜毛小道之手后，他身子一撐，整個人都變得格外高大起來，彷彿出鞘的寶劍，寒光銳利，拍了拍雜毛小道的肩膀，說：「痴兒，且給為師鼓勁，待我戰勝那頭入了邪的山神，再與你分說身後之事。」
陶地仙緩步上前，朝著天池湖心走去，許是這老者有著一種比阿普陀、摩呼羅迦還要恐怖的威勢，那些路上不要命的魔兵魔將竟然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陶地仙一步一個腳印，每走一步，氣勢都高了一層，走到離那紅光只有十米的湖心處時，氣勢已經攀上了巔峰。立定之後，朝著空地處大喊道：「天山祖靈，出來吧，你既然已經放棄了作為守護者的身份，那麼就讓我來結束你的意志，開始另外一個時代！」
修行者喊話，如雷貫耳。陶地仙話語一出，天地裂、江海收、火山噴發三百里，有著無與倫比的震撼威勢。
這就是地仙的修為么？簡直就已經超出了人類力量的範疇，宛若傳說中的神佛了。
整個博格達峰隨著他的話音抖動起來，從綿綿的群山之中傳來了一聲粗狂洪荒的吼叫，一開始仿若猛獸，過了一會兒，這聲音匯成了一句話語：
「小輩，這是天道，無論是我，還是你來，都是不能夠違抗的。」
對於這樣的辯解，陶地仙的回答只有六個字：「放你媽的狗屁！」
此言一落，他猛然一跺腳下凍得結實的冰面，整個人化作一道白光朝湖底鑽去，我們能夠看見，一道紅光迎上了他，兩者竟然深入地脈，糾纏不休起來。
陶地仙的釜底抽薪使得護住那血肉祭壇的紅光變得如風中燭火，閃爍不定，這是天下第一高手用生命給我們所有人，給天下蒼生所創造出來的機會，我們不敢延誤戰機，渾身熱血沸騰的我朝著熊蠻子喊道：「大熊哥，他們道門已經拼盡了骨血，是不是輪到我們巫咸遺族來扛那大鼎了？」
在此一役，無論是中原道門還是佛家，又或者是一眾特勤局徵召來的修行之士都已經展現出了捨生忘死的氣概，熊蠻子早已是牙齒痒痒，兩千年之前的深淵大劫可是由我們耶朗大聯盟來當主力，怎麼可能讓他們這些人專美於前？於是招呼龍哥和綠臉大祭司道：「先王當日謀算，我們這兩千多年來的寂寞苦守，可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兩位，五將鎖龍陣，破這深淵狂潮源頭的責任還在我們，上啊！」
龍哥和綠臉大祭司此前對中原道門十分不滿，然而今日瞧見了無數人的犧牲，也放下了心頭計較，積攢了幾千年的熱血終於貫通全身，不用熊蠻子招呼，便直接飛身衝上去。
金木水火土，他們各占其位，龍哥癸水、熊蠻子厚土、綠臉大祭司坐鎮青木，而金和火則有我和雜毛小道替補。
敵人並不是傻瓜，瞧得出我們這五人一旦就位，勢必對它們極為不利。
小妖、雪瑞、洛飛雨、李騰飛以及朵朵也都衝殺上來，在我們的左右護翼著。這一主一輔的雙配置並非計劃當中，然而此時此刻卻發揮了奇效，使得我們能夠在重壓之下施展起複雜的咒文和手印加持以及凌亂有序的巫步。
為了減輕我們的壓力，原本退後的無塵道長和無缺真人等高手又咬著牙，硬著頭皮衝上前來。
五將鎖龍陣的咒文和手印加持是十分複雜的，也十分講究配合，然而事先根本沒有進行過排演的我們竟然完成了，當最後一步腳印踏下，紅黃白青黑五色光氣衝天而起，化作了一道旋轉不定的螺旋氣柱，轟然撞向那紅光幕牆。
轟……光幕破開了。
Chapter 7 捨我其誰
紅光屏障所憑藉的乃山脈之力，天山祖峰之下山脈連綿萬里，蘊含的力量如山崩，似海嘯，仿如火山噴發，是實打實的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夠比擬，此前之所以沒有用五將鎖龍陣，便是因為如此。此刻紅光屏障粉碎並非我們五人之力，是深入地脈之間的陶地仙將那天山祖靈逼得無暇顧及此番的神力加持方才會如此。
紅光消逝，所有的魔兵魔將都朝著我們這兒撲來，不要命的那種。這情形實在是恐怖到了極點，在遠處奮戰不休的摩呼羅迦也試圖殺轉回返，不過卻被阿普陀給牢牢地纏在西邊的一片樹林子里。
五將鎖龍陣是千年之前流傳下來的巫陣奧法，最是玄妙，陣成之後，我們全身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加成，那人便如神話故事裡面的大巫，無論是視野、境界還是戰鬥力，都硬生生地拔高了一個層次。
當我們再次面對起這些魔物，每一拳一腳一劍，都有著無可抵禦的力量，將這些魔兵魔將堵在了血肉祭壇之中，在血門的另外一邊，甚至因為沒有空間擠進來，竟然中斷了傳送。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為今之計，我們不僅僅是穩住戰線就可以的，還要進攻。是的，進攻，唯有進攻，突進到血肉祭壇之中，去把血色巨門給摧毀了，讓這時空裂縫消失，我們才能夠說得上是真正的勝利。
誰去呢？我和雜毛小道互看了一眼，眼神不由變得堅定了起來———龍哥、熊蠻子和綠臉大祭司對這五將鎖龍陣的維持有著遠超過我們的經驗，而蚩麗妹則在旁邊負責大範圍的殺傷，余者皆不足以獨當一面。只有我左道二人，從2007年出道至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磨難，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值此拯救世界之機，捨我其誰！
我朝著小妖和朵朵喊道：「你們兩個過來頂上，我和你們蕭叔叔去將那個血色巨門給毀掉！」
「不！」無論是朵朵還是小妖，都朝著我大聲拒絕。朵朵猛搖頭，說：「不行，要不然我跟你去吧？」小妖也緊緊盯著我，說：「對，我們都跟你去。」我擺手，說：「不行，這五將鎖龍陣只有三位大拿可不夠，而朵朵和你才是替代我們的最好人選，只有你們，能夠幫我穩住後方，我和你蕭叔叔的性命，也在你們的手上。」
聽我說得嚴重，朵朵和小妖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也不鬧了，朝著我承諾說：「陸左哥哥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幫你穩住陣腳的。」
我也承諾一定會注意的，也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此言說完，雜毛小道將手中的雷罰高高舉起，朝著我大聲喊道：「小毒物，雖千萬人吾往矣，讓我們兄弟二人一起拯救這個世界吧！」
這一戰，無比艱辛，然而卻是關乎著所有人的命運。我們倘若退去，一旦這深淵狂潮擴大蔓延開來，我們的父母親人以及所有的朋友都會被吞噬，這世間的一切，都將葬送於此。往前一步是英雄，退後一步是懦夫。這個時候就是做人的關鍵時刻。
我們面前的敵人十分複雜，有身披骨鎧的士兵、有坐在古怪坐騎上面的魔將、有巨大的蜥蜴、隱形的害鴰、遺漏的矮騾子和半人馬以及形形色色極盡猙獰之色的魔物。我這邊以鬼劍開道，所有膽敢阻攔在我們前面的魔物，差不多都給我絞成了碎肉，偶爾有一些極具威脅性的厲害角色，雜毛小道適時補上，一劍了結。
短短一刻鐘，我們便已經衝殺到了中途，一路上的魔物竟然沒有能夠阻擋者。
真正的對手出現了，一個半臉是人半臉是鬼的傢伙攔在了我們面前，他的出現使得周圍擠擠的魔物自然而然地散開，周圍的所有魔物圍出了一個大圈，不斷地揮舞著雙手或者四手或者無數的觸角，口中發出各種各樣的吼聲。
瞧向此人，雜毛小道將雷罰一挽，冷聲說道：「天魔，你自己也是人類，為何為虎作倀，將這些深淵魔物給引導到這兒來？」
面對雜毛小道的質問，天魔狂笑說：「七十多年前，我格林斯潘從德國集中營中逃出來，便已經看透了這世間醜惡的本質。這樣骯髒的世界與其存在，還不如直接毀滅了來得痛快。他們共濟會說要做人類選民計劃，我虛與委蛇，受盡屈辱，現在倒是讓他們看一看，我格林斯潘所做出來的，遠遠要比他們想象的厲害千百倍。人類是不會滅絕的，新秩序之下的他們，要遠遠比現在幸福得多。」
這個老頭已經入魔了，總想要將自己所受到的痛苦橫加於別人的頭上去。我們不再與他糾纏，衝上前去，用血淋淋的劍刃來與他對話。
天魔所用的法器是一對鍍過金的骷髏頭，這骷髏頭生前必定是一名絕頂高手或者蓋世魔物，揮舞起來整個這一片區域一陣黑色鬼氣，烏央烏央地圍繞在我們的身旁，充斥著極其恐怖的怨靈之聲。天魔的實力在十二魔星之中名列第一，就算比起左使也相差不遠，故而一直能夠坐鎮總壇。不過此前他攻打青城山時墜落山下，傷了元氣，而剛才的祭祀中也似乎受了些損傷，使得此刻他在我們的面前實力大降。
在與天魔對拼兩記之後，我使出了絕招：「無量天尊！」
人妻鏡靈積攢許久，一旦激發出來，大片藍光射出，立刻將兇猛恐怖的天魔給定住了，儘管那只是稍微的一定，卻是給了雜毛小道一個巨大的機會。一劍，這個兇猛的邪教巨梟就給雜毛小道取下了頭顱。
雜毛小道一擊得手，腳踩罡步，身如螺旋，擠過擁擠的魔群，朝著那扇巨大的血門騰空斬去。瞧著雜毛小道的英姿，我心中卻莫名地一陣跳動，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這種不安感讓我的腳步也瞬間提快了好幾倍，緊緊跟著他的背影往前沖，當我衝出魔潮抬頭看時，卻見空中的雜毛小道腦袋上，居然附著一條碩大的金色蟲子，拚命扭動。
Chapter 8 劍斬虛空
瞧見雜毛小道頭上那一條渾身金色，兩側皆是密密麻麻眼睛的肥大蟲子，我心中狂震，這東西可不就是小佛爺的那條本命金蠶蠱么？
這條金蠶蠱跟可愛無害的肥蟲子可不一樣，無數頂尖高手都栽在了它的嘴下，青城三老、茅山傳功長老鄧震東，還有其他名盛一時的頂尖高手，都給它啃食掉了腦髓。它是真正的道門殺手，雜毛小道被它給纏住了，那可真是一件讓人恐懼的事情了。
我瞧見雜毛小道從空中跌落，整個人彷彿僵直昏死過去，當下朝著後面一聲大叫：「肥蟲子！」一邊呼喚金蠶蠱過來救援，一邊將鬼劍激蕩至最盛狀態，朝著雜毛小道落下的地方衝過去。
雜毛小道被那小佛爺的本命金蠶蠱纏住之後，並沒有如表象上的那般陷入昏迷，而是在手上結了一個法印，這是一種類似於金鐘罩的手段，能夠？
通過外界的場循環，加持住自己的體內抗質。我三下兩下便衝到了近前來，二話不說，舉劍就刺。
這世間倘若說還有誰最熟悉本命金蠶蠱的話，除了小佛爺，那便是我了。鬼劍劈出，如同砍到了軟綿的玉石之上。本命金蠶蠱可硬可軟，乃天地間的奇物，刀斧加身對於它來說根本一點兒威脅都沒有，即便是我這鬼劍之上有著無數怨靈之氣，也傷害不得它，反而是下面的雜毛小道一聲巨吼，表現出了無比的痛苦來。
鬼劍不行，我便直接撲到了雜毛小道的身上，使出了惡魔巫手，使勁兒去掐那條比南瓜還要肥厚的大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