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77)
佛誦竟然有此功效,著實讓人驚奇。抱著虎皮貓大人的朵朵不再隨著我東奔西走,懸空盤坐,再次成就佛像金身,口誦真言,藥師佛慈悲棍在身周不斷旋轉。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竟然能夠有佛陀之相,來自懸空寺的黃河大師口中一聲「阿彌陀佛」,徑直走到朵朵跟前,雙膝跪地,朝著朵朵頂禮膜拜起來。跟他一起的還有十來個打扮各異的大和尚、老尼姑,這些佛門中人可不是小佛爺麾下那護堂十八羅漢所能夠比擬的,基本上都是參禪修佛的大能,然而他們這一刻居然全部都跪倒在朵朵身下,雙手合十,高聲念誦道:「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朵朵回答曰:「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此言一落,一道佛光從宇宙深處生出,通過遙遠之地,無盡虛空,直接落在藥師佛慈悲棍上,承受了十數位高僧念力的朵朵伸手一把抓住藥師佛慈悲棍,朝著前方猛一揮,口中輕喝道:「定!」
一言既出,但凡被佛光洗刷而過的邪靈高手,頓時頭昏眼花,先前那打了雞血一般的狀態立刻跌落消散,至於那些肉傀儡根本就承受不住這壓力,直接爆炸開來。
那磅礴佛光一直蔓延到血肉祭壇的紅色光幕方才終止。這一棍將朵朵所有的力量揮出,小蘿莉也一陣發軟,跌落下來,被四娘子搶上一步抱住。
朵朵的這一擊宣示著邪靈教高手的潰敗。我們一下子就越過天池湖邊,朝著血肉祭壇推進。
我們即將抵達祭壇邊緣,突然從左方傳來了一陣急劇的呼聲,最後一聲慘叫來自龍虎山最厲害的符師望月真人之口。
我望過去,這位強大修行者跌落在稀爛的雪泥中,他的面前,只是一個消瘦的身影。
天啊,怎麼是他!
Chapter 100 末日來臨時
青伢子!
這人竟然是被我親手殺死,並且在邪靈總壇又見過屍體的青伢子,當時的他完全就是一具死屍了———今天是愚人節么?
青伢子瘦弱的身子微微一動,沖向瞭望月真人,將腿高高抬起使勁兒一踩。
「唔……」一代符碭呤鄭梟雄一般的人物就此死去,連一聲遺言都無法說出,只有整個胸腔骨頭碎裂的聲音。望月真人既死,旁邊幾位也抵擋不住兇殘暴戾的青伢子,三下兩下,又有兩人栽倒在地,正是先前被雜毛小道報出名號的楊華、蘭靜敏伉儷。青伢子出手甚快,下一刻,與陝北大俠硬拼一記,一道沉悶如鼓的聲音爆起,羅小濤被轟得飛身朝後方跌去,氣息全無,七竅流血,早已是魂歸地府。
舉手投足間連殺四人,而且還是天下頂有名的高手,這樣的實力令人髮指,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渾身冰涼,實在沒想到這個當年被我活活咬死的同鄉老弟,能夠有這般決勝天下的力量。
青伢子暴起的瞬間,熊蠻子和龍哥便已經注意到了他,當陝北大俠被擊飛時,他們兩人口中一聲暴喝:「武陵王!」「偽王!」
龍哥的聲音沙啞低沉,大熊哥的聲音卻彷彿暴雷。交纏在一起的敵我雙方被這一嚇,分出一條通道來。我瞧見青伢子一身黑衣,脖子上麵包纏著層層發黃的紗布,整個人的感覺死氣沉沉,卻又彷彿沉寂中的活火山,無比危險。我心中狂震,難道這青伢子,就是我們找尋了無數個日夜的邪靈教掌教元帥,小佛爺么?
我立刻想起了當日在邪靈總壇時王永發曾經跟我們說過的一件事情:
小佛爺對青伢子的屍體相當重視,甚至不惜打通關係,從六扇門的手裡搶出來,即便是總壇毀滅,也不忘帶上這具屍體……這所有的一切,想必就是為了當做轉世鼎爐,重新附身其上吧?
小佛爺和青伢子前後師從洛十八棄徒許映智,雖然我不曉得那智近乎妖的角色為何放著好好的大活人不用,而非要用青伢子這死去許久的屍體來作鼎爐,但是卻也是曉得,經過了大輪迴術的小佛爺、也就是青伢子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不過我還是毅然地朝著那邊沖了上去。比我更快的是熊蠻子和龍哥,兩人宛如閃電,一眨眼的功夫,熊蠻子那柄巨斧便已經落在青伢子的頭上。
這一斧勢大力沉,彷彿能夠劈開天地,我預計青伢子會閃開。他卻是嘴角微微一抽,單手伸出穩穩抓住鋒利的斧刃,不得寸進。
不動如山,觀想亦如山,這般的氣勢,是修鍊《鎮壓山巒十二法門》所來的,我心中忐忑,作為許映智的徒弟,無論是青伢子還是小佛爺,估計都了解到一些十二法門的東西。
青伢子沒有與熊蠻子僵持,抽身退開,接著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兩道快劍已經將這兒的空間刺得破碎。
熊蠻子和龍哥的加入,使得青伢子的屠殺沒有能夠完成。個體的武勇是挽回不了整體頹勢的,五六十個衝出來的邪靈高手終於潰不成軍,被各路援軍給碾壓粉碎,除了五六個絕頂厲害的高手,這一波的有生力量基本上已經被我們給清除。似乎感知到了什麼,青伢子轉身朝著血肉祭壇退去。
看著這千年的老夥伴近在咫尺,熊蠻子不願讓他在自己的眼皮下成功溜走,猛然一跺腳,青伢子的身子突然一滑,朝著旁邊滾落。在失去平衡的瞬間,龍哥拍馬趕到,那一對生綉鐵劍火熱滾燙,紅光瑩瑩,差一點兒就將青伢子的頭蓋骨給掀開來。
然而寄身青伢子屍身的小佛爺兩世重修,帶著前生的所有記憶和武技,不慌不忙,微微一偏便避開了龍哥勢若游龍的劍招,在王新球等人的掩護下退入紅色的光幕之中。
大部隊將邪靈教高手擊潰,朝湖心處的血肉祭壇圍去,然而所有人都止步於那紅色的幕牆之外,那根本恍若無物的紅光此刻竟然比鋼板還要厲害,彷彿一堵牆紋絲不動。
青伢子走到費盡心機鑄成的血肉祭壇上,將手高高舉起,翻滾不休的封神榜立刻俯首稱臣,旁邊的天魔也退到祭壇邊緣,與其餘五十多剩餘邪靈高手一起,朝著這王者跪拜:「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伢子揮手,示意所有人都起來,然後目光朝著我這邊望過來,蒼白的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容,說道:「阿哥,我說過吧,我還是會回來的,將你所珍惜的這個世界,通通打碎,讓所有的罪惡都隨著它一起毀滅掉……」
他是對著我說的,那笑容裡帶著几絲瘋狂。龍哥立刻擋在我的面前,雙劍搭成十字,說道:「武陵王,枉費王對你這般信任,在隻身赴死的時候,將這拯救天下的重任都交於你我之手。沒想到你竟然在王死不久,便背棄了自己的諾言,投身入輪迴之中———你對得起王的信任么?還不束手就擒,放棄所有無謂的抵抗?」
龍哥說得慷慨激昂,然而青伢子卻是一笑,說:「龍剌,你不愧是王兄座下的一頭忠狗啊,一點兒腦子都沒有。」
他說完,一步跨前,踩在天山白鯤鵬頭上,環顧我身邊的這幾百號同伴,又看向了我旁邊的雜毛小道、雪瑞、李騰飛等人,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初我們自以為奉獻便能夠拯救世界,然而當王兄與那深淵狂潮同歸於盡的時候,自己的繼承人卻被那些方士修者背後偷襲砍掉了腦袋,偌大的耶朗大聯盟分崩離析,分成了無數的部落和族群。千百年來,無數次被他們的後裔欺辱,甚至滅絕,這樣的世界,救了它又有什麼用處,還不如毀了他呢。」
武陵王覺醒了,龍哥和熊蠻子也是千年意識,而我卻是直到此刻依舊懵懵懂懂。但我仍站了出來,朝著他大聲喊道:「武陵王,回頭是岸,千年匆匆已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過眼雲煙,消失不見了。不要再糾結於仇恨,而將這怒火傾瀉到那些無辜的人身上,現在的人不需要一個上帝來決定自己的命運,讓他們過著自己喜歡的生活吧?」
聽到我的請求,青伢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微笑,說:「你雖然還沒有蘇醒過來,不過跟我那個爛好人的王兄還真的是一個尿性呢。你以為自己付出了一切就是最好的,卻不曾想,往往是這些人,就是背後捅刀子的傢伙啊。」
青伢子的雙手摸到封神榜上,輕輕嘆了一聲:「千年的難潮,天道輪迴,這一次便由我來開啟吧,起!」
末日來臨了。
Chapter 1 深淵狂潮
寄生於青伢子屍身之中的小佛爺雙手朝天而舉,身後邪靈教眾瘋狂舞動著自己的四肢和身軀,彷彿群魔聚集,在整個血肉祭台的冰面之下,彷彿有一顆巨大的心臟在不斷跳動,嘣咚、嘣咚……嘣咚、嘣咚……嘣咚、嘣咚……嘣咚……整個世界彷彿都靜止了,唯有那藏匿於天池之下的地脈搏動在響。它敲打在這封凍住的天池冰面上,也敲打在我們的心中,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是即便在死亡面前都沒有感受過的恐怖。
那一刻,不光是我,我旁邊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陣古怪的扭曲,在我的意識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軀體時,血肉祭壇彷彿活了過來,懸挂在上方的一顆充滿惡意的巨大眼球也睜開了。
此眼一睜,一種蒼涼雄渾、撕天裂地的氣息便從祭壇的前方邊緣處雷爆一般噴涌而出,這氣息化作勁風,連擁有觀想山嶽之法的我都站不住腳,旁人更是不堪,近四百人裡面,能夠站下來的不足幾十人。
龍哥感知到了這股氣息,在我耳邊輕輕一嘆說:「慘了,時空之門被武陵王解開來了,當年王用了二十萬帶甲精銳驅趕回去的深淵狂潮,現在恐怕又要重臨人間了。」
那些來自無數動物、人類的血肉開始重新構建,在小佛爺立足的祭祀高壇之前,構建出了一個兩丈高的巨大血門出來。無數的能量從這血肉祭壇中湧現,血門之內波光流轉,宛若夕陽下的湖面,有著說不出來的詭異美麗。
身處巨大血門之後的小佛爺以及整個高台都給遮住了,這血門之後,聯通的是另外一個世界所有的邪惡,我們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唯一曉得的,就是此次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我們並不怕死。我和雜毛小道開始聯絡三方人馬,讓所有人都集中精神,防禦性地向後收縮,千萬不要與敵人硬碰硬,盡量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再考慮打擊敵人。
時間並不容許我們有太多的溝通。我聽到那脈搏跳動急劇加速,彷彿最後的高潮,重鎚一般敲打在整個湖面上,離湖心血肉祭壇較遠的湖面冰層立刻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血門之中,突然一陣異動。有一隻毛茸茸的小手從虛空之中探出來,在這邊撈了撈,然後在萬眾矚目下,囫圇個兒地走了出來。
這個小東西只有四十公分高,擁有著一張介於人類和猿猴之間的臉孔,渾身是毛,雙手過膝,青草綠,唯獨一雙眼睛紅得發亮———瞧見這東西,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這東西,可不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對手,矮騾子么?
世間彷彿一個圓,沒想到居然又輪迴到了這裡來,這實在是讓人感嘆。
第一個矮騾子從血門之中跳出,接下來的還是它的同類,成十上百、成百上千、成千上萬……源源不斷的矮騾子開到了此處來。
瞧見這成千上萬的矮騾子從血門之中一批一批地衝出來,我的心情開始變得沉重。蟻多咬死象,別的不說,光幾萬頭矮騾子,只怕我們就扛不住了,然而小佛爺費盡心思弄出這麼大的場面來,對面就僅僅只有矮騾子那麼簡單么?
顯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我們已經無心再關注這些了。矮騾子已經密密麻麻地衝鋒而來,它們渾身都是濕漉漉的,什麼也沒有,唯有那一雙尖銳的爪子,和一口雪白的牙齒。矮騾子的集團衝鋒帶起一股滔天的煞氣,許多人一時之間接受不住,止不住臉色發白,緩步後退,這時,雜毛小道挺身而出,冷靜地朝著旁邊喊道:「誰會走那天門步壇罡的禹步?且與我同行。」
能夠前來此處的都不是膽怯之輩,一旦有人站了出來,立刻就是一陣雄心冒起,不斷有人緊隨其後,大聲喊道:「我!」上百個聲音響起,在雜毛小道的帶領下衝到了十面埋伏法陣中,被老蕭迅速分配了陣眼站位。雜毛小道雙腳一震,步罡踏斗,開始以步態禱神,遣神召靈,獲七星之神氣,驅邪迎真。
沒多久,剛剛融入陣中的百多名修行者就遭遇到了洶湧而來的獸潮,不過這十面埋伏的複合法陣有雜毛小道的主持,再加上那矮騾子並非什麼厲害凶物,在第一時間穩住了陣腳,或者風、或者雷、或者冉冉離火,一齊催發,將這些矮騾子擋住。
法陣之中的諸人相互聯合,相互照應將法陣穩住,然而到底是並不完全的法陣,這裡面有著大把的漏洞,使得他們被一部分的矮騾子纏住,而其餘的大部隊仍朝我們這邊撲來。這些矮騾子都不高,幾乎沒有超過半米的,然而一個個都像狼一般兇猛,以爪牙為武器,喉嚨里發出怪叫,成百上千地衝來,實在是兇猛。不過再兇猛的矮騾子也不過是矮騾子而已。我們嚴陣以待,在一眾頂級高手的護翼下,我手持黑氣滾滾的鬼劍頂在了最前面,那鍍過精金的刃口不斷地與矮騾子親密接觸,或者頭、或者手、或者從中而斷,幾乎每一劍就能收到一條惡靈。
鬼劍上面的黑氣越來越盛,我的惡魔巫手也變得更加的滾燙、或者陰寒,經過陰陽魚氣旋,繼而轉化為源源不絕的力量。
對手雖弱,但是卻源源不斷,我也不知道戰了多久,直感覺雙手發軟。
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影衝到面前,一頭足有兩米多高的半人馬,渾身散發著腥氣,一頭肉色長發披散在比矮騾子更加醜陋的腦袋上,十分恐怖。這時我才發覺到身邊的人已經少了許多,這些半人馬獸已經佔據了血門的大部分空間,朝著這邊衝來。
我們要撐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