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64)
地魔不愧是最滑頭的十二魔星，見勢不妙，連接觸都不願意，直接指揮著手下衝來做炮灰，自己則帶著悠悠逃離，根本就顧不得先前在這三十六峒面前樹起的顏面。不過他的算盤打得實在是有些太響了，我哪能讓他如意，且不管這些洶湧而來的邪靈高手，腰間的石中劍化作一道綠光，與雜毛小道的雷罰並肩而去，攔在了地魔的面前。地魔到底是位老牌強者，而且實力也沒有過多損耗，尋常人瞧見飛劍襲來，早已是手忙腳亂，而他卻是輕描淡寫地一抬手，兩柄飛劍便擦著他的身子飛過，傷不得他分毫。
我沒有管那些朝著我衝來的邪靈高手，是因為身邊有一個恐怖的護衛。
對面有一個嘴唇邊長著大痦子的老者眼看著就要將手中劍刺入我胸口，但見一道黑影閃過，直接用手抓住了這鋒利劍刃，勁氣一吐，根本就再也近不得一分。
到了地魔這般的境界，與其爭鬥，凡事都充滿了變數，我們雖然信心滿滿，但卻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託大。
我和雜毛小道都沒有太多的動作，將氣機鎖定在地魔身上，我掂著鬼劍，冷笑道：「地魔，要麼降，要麼死，你自己選一條路吧！」
地魔也笑了，說：「老子縱橫四海的時候，連你們兩個的老爹都還在吃奶呢，當真以為我地魔好欺負么？說話這麼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
他將悠悠放下，從懷裡掏出一雙穿山甲硝制的黑色利爪，看著這暮色四合的夜景，深深吸了一口山裡的潮氣，長嘆道：「好多年沒有亮劍了，江湖小輩，恐怕都忘記我的惡名了！」說罷，地魔身子蹲下，猛然一拍泥土，方圓半里都一陣震動，宛若地震。而後地魔虛抓一記，口中喃喃念道：「山勢北走，地脈有靈，吾乃御田真君臨世，驅爾化魔，盪盡妖魄，疾疾如律令！」隨著咒訣，他居然直接從泥土中抓出了幾條凝練成型的靈氣，然後從腰間的一個小葫蘆裡面撒出許多丹砂，覆於其上，轉瞬間竟然出現了一龍一虎一少年這三位靈物。
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仙則神，無論是大山或者小丘，自有華氣，也有附於其上的靈體意識，得道了，便是山神，否則不過是些孤魂野鬼。這東西當日我們在西南之時便曾有見過，地魔以「地」為名，卻是有驅使山神的能耐。
地魔絕招出手，頗為得意，驅使著三頭靈物朝我們撲來，而他自己則雙臂一震，跟在後面狂沖。
這山神說起來這裡也算是它們的地盤，便如二毛在那東夷迷幻殺戮陣中一般，如魚得水，速度迅猛，一下子就衝到了我面前。領頭的是一條頭上長角的長蛇，說是龍，但較之真龍又差得太遠，此物速度如箭，讓人眼花繚亂。不過我倒也不慌，鬼劍一挑，想要將其撥開，卻不料這貨來勢甚猛，火花一閃，竟然直入我的胸前。我當時的反應也快，伸手將其握住，惡魔巫手一點，頓時就感覺自己握住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鯰魚，滑不溜手。若是以往，說不得就要被這滑溜溜的東西掙脫，然而此刻手上一燙，那真龍印記與天龍真火同時就點燃了起來，我手上這條讓人頭疼的小龍立刻化作了一團烈焰，將整個空間點燃而起。
另外一邊，雜毛小道已然將化作吊睛白額猛虎的山神化身給一劍劈作了兩半，偌大靈體被雷罰之上混合著虹光和雷意的力量給直接瓦解，化作了星星點點。剩下那個少年，剛才還在猶豫到底應該對誰下手，轉眼之間同伴便已經被秒殺了，信心立刻跌下雲層，連連後退。
看到自己最為得意的看家手段一下子就被瓦解了，地魔的面沉如水，寒聲說道：「真是沒有想到啊，你們這兩個傢伙，現在竟然已經這麼強大了。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勸諫小佛爺，先集中力量，將還沒有成長起來的你們給全力截殺掉。」
Chapter 72 蘇醒的悠悠
雜毛小道笑道：「地魔，你老了！真的，倘若一個人過多地沉浸在過去的輝煌和榮光裡面，然後對自己過往的抉擇懊惱不已，這樣的你只會讓我覺得一點兒挑戰性都沒有。不如這樣吧，你說出小佛爺的下落來，我也許能夠饒過你一命呢！」
瞧見雜毛小道不動聲色地施展出迷魂術來誘惑地魔，我便不動聲色地再添了一把柴火：「地魔，我知道你在擔心九宮生死蠱，對不對？不過同樣中了此蠱的魅魔，身上蠱毒已經被我解開了，現在她隱居北京，生活得可要比在小佛爺的陰影下不知道快活多少倍呢。地魔，機會是留給理智而有準備的人，當初你勸許鳴對付小佛爺，說明你不是那種愚忠之人，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吧？」
地魔眼中神色越來越疑惑，這時悠悠卻站了出來，眼中一縷紅芒閃爍，揮著手，奮力地大聲呵斥道：「魅魔那種賤人，怎麼能夠理解神的世界？地魔，不要被心魔吞噬了你的內心和本我！」
此言一出，彷彿咒語，地魔如遭雷轟，胸膛急劇起伏，當他再次恢復平靜的時候，眼神堅定無比，臉上浮現出了狠戾之色，惡狠狠地說道：「想要亂我心智，就等著我的憤怒吧！」
我看了他旁邊的悠悠一眼，對雜毛小道低聲說道：「老蕭，你家乾女兒好像有點兒問題呢。」雜毛小道點頭說：「對，她應該也是中了小佛爺下的九宮生死蠱，所以才會性情大變。一會兒將地魔搞定了之後，小毒物，你幫著把她身上的毒素給解除，拜託了。」
面前的地魔一聲大吼，音波高亢，頻率古怪，讓人心中一顫，下一秒鐘，我們腳下的土地突然就裂了開來，周邊的樹林也都在移動搖晃，簌簌發抖，我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地魔的腳下蔓延而來，下意識地往旁邊退開。
一條寬約半米的裂縫從我剛才站立的地方穿過，地縫中強烈的熱氣朝上席捲蒸騰。
此招一出，身後不遠處的亭子轟然垮落，周邊的樹林好多都給折斷，陷落進地縫之中，場中混戰的那些人也紛紛朝著外邊散開，心驚膽戰。這時，龍哥帶著一眾小夥伴已然將大部分的邪靈教徒給制服，也不管那些四處逃散開去的三十六峒，只是控住場面。
我和雜毛小道都有些驚訝，地魔竟然能夠有這等本事？我們不再僵峙，揮劍朝他衝去。
若論修為，無論是我，還是雜毛小道，相較於威名盛行一甲子的地魔還是有些不足，不過這戰鬥誰勝誰敗，因素太多。我和雜毛小道貼身與其纏鬥起來，一旦被近了身，地魔那頗有些威脅的地陷深坑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不過套著一雙穿山甲手套的他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對於人體以及格鬥術有著讓人敬畏的理解，我們剛剛一接近，迎面便是滿天的爪影，根本就沒有一絲兒空隙可鑽，這個時候刀劍都失去了效果，反而是拳腳來得實在。
小妖不甘寂寞，在嘗試加入與地魔的戰團無果之後，轉而朝著旁邊的悠悠看去。悠悠這些年來在邪靈教雖然也學了一些本事和手段，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給高高供著，地魔一次疏忽，悠悠被小妖的九尾縛妖索捆住腰身直接捲走。
悠悠被擒直接擊潰了地魔脆弱的心理防線，他臉色數變，突然深吸一口氣，將那個與自己配合的山神化身朝著我們這邊推來，而他自己則閃身朝著裂縫跳下去。
當日在川南地魔便是躍下天坑得以逃生，現在想要故技重施，我們哪裡能夠讓他得償所願。雜毛小道踏著詭異的罡步滑過，三步兩步繞到地魔的前頭，將其堵住，一道虛空斬，將地魔逃命的心思給徹底斬斷。
後路被斷，地魔迸發出巨大的鬥志，整個人如一頭髮狂野獸，爪影布滿在我周邊，我一招不慎給他當胸一撞，人飛了起來。這飛出的姿勢稍微有些不美，眼看即將跌落到那縫隙裡面去，突然下方傳來一股溫和之力，將我給平平托起，帶到旁邊平地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問我：「要不要幫忙？」
只要我沒有危險，龍哥都是以我的意見為主，從不擅作主張。此刻看見地魔氣焰囂張，不禁有些手癢起來。不過我卻知道那魔頭已經是強弩之末，不想勞煩龍哥，於是轉身從懷中掏出震鏡，大聲提醒道：「老蕭，注意了！」
雜毛小道配合無間，立刻閃到一旁，震鏡的藍光全數灑在了地魔身上。
陰間走了一回，人妻鏡靈似乎又強大了許多，此番藍光十分凝聚，而且出現的時機也把握得準確無比，地魔猝不及防被定住了，一臉漆黑，眼芒流轉，彷彿要將這藍光給抵禦出去。然而就是這短短一停頓，雜毛小道一躍而起，當頭一劍，就要將其梟首。
面臨生死危機，地魔終於將藍光壓下，雙手合十將雷罰夾住。不過顧頭不顧尾，再也達不到全身無漏的境界，我劍指朝前，石中劍倏然而至。直接插在了地魔的胸口處。
石中劍中蘊含的遠古凶獸，順著傷口在地魔胸口肆虐，地魔全身劇震，臉上浮現出妖異的紅色，雙手再無氣力，被雜毛小道從脖子處往下划拉，半個身子斜斜跌落而來。一代巨梟，就此隕滅。
我們的目光轉向悠悠身上。本來以為能夠憑著當年的關係與悠悠溝通，奈何這小娘皮彷彿失憶，又罵又叫，讓人十分無奈。
肥蟲子休眠，我仍有辦法對付那九宮生死蠱。當下將悠悠給死死按在地上，取一滴混合了肥蟲子唾液的誘餌塗抹在悠悠的唇上，不多時，便有大量細線一般的紅色蟲子從悠悠的口中吐出來，我早就準備得有特製的盒子，讓這些蟲子爬到這兒來。連續吐了三次，最後一次，我用著平和的力道在悠悠的背上極富技巧地一拍，將九宮生死蠱的母蟲擊出，導引入盒，將其焚成粉末。
在焦臭煙熏中，悠悠的眼睛逐漸恢復了清明，陌生地四處望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雜毛小道身上來，柔柔地喊了一聲：「明叔叔……」
這一聲簡直就要將雜毛小道的魂兒都喊飛了，當下眼圈一紅，激動地回答道：「是我，是我咧，悠悠你記起來了么，是我啊！」
我見悠悠清醒，單刀直入問道：「悠悠，快告訴我們，小佛爺現在到底在哪兒？」
Chapter 73 目標，天山
我滿心期盼悠悠能夠給我們一個答案，然而她卻猶豫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平靜地說道：「我不能告訴你們。」
「為什麼？」這回是雜毛小道沉不住氣了。我們曾經作過推斷，小佛爺一旦消化了那三位鬼仙之後，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目前執道門牛耳的茅山道宗了。要打擊所有反抗者的信心，那就需要將所有人的精神信仰給強力擊潰，而被所有人視為中流砥柱的淘晉鴻，似乎是第一選擇的對象。
悠悠看了一眼雜毛小道，低聲說道：「小佛爺他是王的轉世，是所有耶朗遺族的神，我不能違背自己的信仰啊！」
她這話兒說得雖然低沉，但卻是十分堅定，一字一句，都表達出了自己的決心。雜毛小道長吸一口氣，然後緩聲說道：「悠悠，我不知道小佛爺到底對你說了什麼，但是你可要記得，他並不是你們的王，陸左才是；王的遺願是讓族人守護世界的安寧，而不是去破壞這個世界。」
我難得看到雜毛小道使用這般真誠的語氣來說話，不過悠悠似乎也有著自己的堅持，不斷地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事情陷入了死胡同，那麼就需要一定的條件來斡能緩解。我拉了雜毛小道一下，示意他先不要這麼著急，悠悠現在既然在我們的手上，那麼萬事都好說。現在唯一要緊的是要控制這邊的場面，盡量不讓消息傳出去。
雜毛小道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點了點頭，不再堅持，讓小妖和朵朵陪著悠悠，想著回去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動點小手段，使用迷魂術也無妨。
因為地魔剛才溝通地脈的威勢，我們身處的這一片樹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裂開的地縫和倒塌下來的樹木。前來參與集會的三十六峒中人有一些被波及，或死或傷，更多的人則退出了林子，不過熱鬧難得，他們也不肯走，停滯在山道上等待結果。
我找到遵義黑蠱王師徒、蠻牛、夏美娘以及瘸腳拐老黑等人，讓他們把人收攏到一起來，然後由我出面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大致地講明清楚。對於這些人，我自然不會說太多的東西，也沒有將自己官方的身份講出來，只是說起了地魔乃最近臭名昭著的邪靈教高層，目前正在被政府大力打擊，於是想要孤注一擲，將悠悠這小女孩迷了魂，想要以一個莫須有的身份，騙大家上船，然後拉下火坑。
在蠻牛、夏花娘這些人面頗廣的同族推廣下，我的身份得到了確定，所有人都曉得了我那苗疆蠱王的名號。這頭銜說起來也頗有些誇大，然而在所有人看來，剛才那個不可一世的山羊鬍老頭，都敗亡在我們手下。有了地魔這隻雞，所有人都跟猴子一般，沒有再生事端。我花了血本，除了死傷者，大部分中立或者偏向於我們這邊的人都被蠻牛、夏花娘張羅著前往鎮寧縣城去酒樓吃酒了。雜毛小道跟大師兄通了話，聯繫特勤局人員儘快過來處理現場，負責收尾。
當然這人並沒有全部都走，我和雜毛小道也留了下來，我在樹林邊看到被荊棘野藤捆得死死的老歪父子。這父子倆是鎮寧養蠱人世家出身，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不錯的對手，小妖甚至一個照面就被收到了碗里去，然而現在，小妖一個照面就將他們給捆住了。
我見老歪的兒子郭娃喜被我盯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於是含笑走過去，微微一打量，伸手從他的腰間摸出一條精緻而透明的蠍子蠱來。
這東西遠比他爺爺那一隻來得厲害，渾身通透，節肢分明，頭頂一點艷紅，體現出了致命的毒性。不過這樣危險的蠱蟲在肥蟲子氣息的壓制下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表示出了徹底的臣服。我將這蠍子蠱拋了拋，微微笑道：
「是想用這條蠱蟲幫你割斷藤蔓，然後逃之夭夭，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