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57)
我能夠感受到魅魔的恨意十分真實,曉得小佛爺這種做法已經在邪教宿老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反感和叛逆之意,於是與她協商道:「小佛爺所圖甚大,如果不能阻止,天下之大,也沒有你的藏身之處。如果你決定了,那麼我需要你幫助我們找出這個傢伙來,然後集中兵力,將其擊殺,你覺得有難度么?」
魅魔仔細打量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飄忽,顯然是有些不相信我的實力,委婉地說道:「無論做什麼,那也總要看你能不能出去先,如果連這頭癩蛤蟆都弄不死,談得再多也無用,你說是也不是?」
我點了點頭,說也對,沒有實力,一切都是浮雲。
說完這話兒,我給小妖使了一個眼色,讓她看住這個女人,然後回頭朝著正在水潭深處奮戰的雜毛小道喊道:「嘿,老蕭,怎麼樣啊,要不要幫忙啊?」
那傢伙像一個跳蚤,在三足金蟾的身上竄來竄去,不時還給上一劍,將這頭奈河之霸撩撥得吼叫連連,不過這玩意實在太大,一直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聽得我這邊喊叫,他一臉鬱悶地說道:「跟這種畜生干架,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你要來就來吧!」
我雙腳一蹬,朝著水中那座肉山飛去。我沒有問魅魔朵朵在哪兒,因為此刻我已經感覺到了一股純真而蒼涼、隱隱帶著一股禪意的氣息在三足金蟾身上流淌,這使得我信心百倍。小佛爺為何這般厲害?是因為他有著一個人腦袋那般大的本命金蠶蠱在,而我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地位———我是一個蠱師!作為一個養蠱人,我的實力並不僅僅只是自己的拳腳和飛劍,還有肥蟲子、朵朵以及小妖。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講,咱也是帶隊伍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之間我落在了三足金蟾那一座滑膩的肉山之上,這頭已經被雜毛小道撩撥得怒火中燒的癩蛤蟆頓時暴跳如雷,整個身子朝上方一躍,腦袋直接頂到了上方的岩壁,當再次落入水中的時候,我將鬼劍暴漲一倍,直接插入其脖子旁邊的傷口處。
鬼劍乃槐木製成,最是吸陰,一旦嵌入生活在陰陽界的三足金蟾血肉之中,立刻如飲血一般發黑髮燙,瞬間讓它狂躁起來,龐大的身子不停翻滾,巨口大大開合,彷彿黑洞,吞吸各類物質,無論是流水、空氣還是我。我緊緊抓著鬼劍劍柄,奮力堅持著,看到我們身邊的這一片地方露出了一片淤泥來,周邊的潭水竟然被吸干。
大量的潭水吸入腹中,使得三足金蟾肚皮鼓鼓,如同圓球,雜毛小道看著有機會,雷罰射出,然而這頭癩蛤蟆此刻彷彿渾然天成,鋒利如雷罰,竟然也給直接彈開了去。眼看著我都扛不住那股巨大吸力的時候,它的口中突然傳出了一聲稚嫩的六字真言來:「礎⒙鎩⒛亍叭、咪、礧!」
黑暗中一根禪棍撐出,卡在了這頭癩蛤蟆的喉嚨口,一張俏麗可愛的娃娃臉出現在我的視野中,瞧見我,委屈地說道:「陸左哥哥,這個癩蛤蟆太壞了,罪孽深重,我感化不了它!」
朵朵是鬼妖,從這頭畜生的體內攀出,卻也是出淤泥而不染,十分乾淨。
面對她的內疚,我展顏一笑,說沒事,這傢伙一輩子都在作惡,既然感化不了它,便將它超度了,免得為禍世人吧,這也是一種慈悲。朵朵點頭,舉起手中的藥師佛慈悲棍。此棍乃佛教先賢聖物,輾轉流落於朵朵之手。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雖然我兼學道巫兩家,但是不得不承認,佛門對於此等鬼物,卻是有著一套讓人敬畏的法門。三足金蟾與朵朵相比,一個是西瓜、一個是芝麻,然而這小山一般的傢伙,彷彿沙雕潰散,被朵朵的藥師佛慈悲棍度化成光芒,星星點點,漂浮空中。
我帶著朵朵返回,朝魅魔微笑說道:「怎麼樣,現在你覺得呢?」
Chapter 57 婁超的怨念
魅魔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瞧著手拿藥師佛慈悲棍的朵朵,又瞧了瞧懸立空中、一臉傲然的小妖。以及肥蟲子,最後看向我,咽了一下口水,緩緩說道:「呃,有點意思!」
這不是有點意思,而是很有意思。朵朵的表現不但讓魅魔震驚,便是我也有些喜出望外。其實從朵朵一開始不見蹤影的驚慌之中回過神來,我便曉得雖然她是被這頭三足金蟾的舌頭捲入其中,但朵朵不應該這麼容易受到傷害。然而即便如此,我也萬萬沒有想到,朵朵之所以一直不露面,卻是想用那大慈悲,來感化這頭恐怖生靈。
雖然失敗了,但是朵朵卻能夠轉手將其度化,犀利之處,甚至比我和雜毛小道更加強大。當然,這並不是說朵朵比我和雜毛小道厲害,這不過是術業有專攻而已。師從藏邊鬼妖,朵朵身兼鬼道與佛法,再加上自身天賦,故而對於克制靈界鬼物,最為擅長而已。
魅魔這話兒代表了全面降服。在她看來,能夠隻身力抗無數怨靈的小妖、舉手破去三足金蟾的朵朵,能夠將自己身上蠱蟲清理的肥蟲子以及天下聞名的左道,這樣的組合已經能夠笑傲群雄了,便是面對小佛爺,只要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有利,未必不能戰而勝之。更何況「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小佛爺麾下的邪靈教眾多生異志,而我們身後不但有陶晉鴻這塵世間第一高手,而且還有整個國家作後盾。這樣一想,天平立刻傾斜了。
如此一來,倒也沒有太多的話語需要說明,我們開始清理起頭頂上的絲網來。這些繭都是前後兩批被三足金蟾吸進來的戰士,然後被魔鬼蜘蛛迅速包裹纏起。我與雜毛小道一起,將這些巨大的繭子給收攏起來,然後在小妖、朵朵和魅魔的配合下,一個一個都平鋪到岩地上,開始破繭。
這魔鬼蜘蛛吐出來的絲雖然沒有洛飛雨所用的天山寒蛛絲堅韌,但也十分難斷,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難事,不多時,我們便將這二十多人都從繭子裡面扒拉了出來。總共失蹤了二十五個人,我們只救出了二十一個,其餘的人恐怕已遇難了。所幸楊操沒有在那些倒霉者裡面,而讓人遺憾的,那個婁超婁處長十足幸運,連擦傷都不多。
被從絲繭中救出來,抹了一臉的黏液過後,婁處長一臉震驚地四處張望,目光最後落在魅魔身上,大叫一聲:「魅魔,邪靈教妖人!」他倒也是好本事,在絲繭中悶了那麼許久,仍然是生龍活虎,足尖一點,朝著魅魔狂沖而去,根本就由不得我們去阻攔。魅魔雖然被我們壓得服服帖帖,但是面對這樣的角色,卻也不是好欺負的。右手輕輕一抖,白綾飛出,將婁超雙腳捆住。
猛然一抽,婁超整個人被帶著撞向旁邊的一根石筍,一聲呻吟倒地。
那些剛剛從絲繭中爬起來的士兵瞧見這情形,直接舉槍瞄準。我連忙阻攔,說大家先不要動手,這裡面有誤會。
這些戰士都是臨時抽調過來的,大多隻認識婁處長,而並不曉得我是哪位,於是都去瞅正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婁處長。
魅魔被一眾槍支指著,卻也不慌,而是笑盈盈地看著我們,眼中之中不時閃過寒光。她有著憑空轉移的手段,便是飛劍也可以兜去,哪裡在乎這些並非修行者的士兵。我解釋說魅魔已經棄暗投明了,現在站在我們這一邊。
婁處長一臉質疑,說怎麼可能,這魔頭詭計多端,你可千萬莫要受了她的欺騙。
有著他這說法,士兵便朝著魅魔圍上去,一副劍拔弩張的場面。我也有些火了,將工作證拿出來,說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不然我將視為抗命不遵,予以擊殺!」
我的強勢態度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猶豫,也有人臉上浮現了不滿。他們雖然沒有紅龍那麼厲害,但個個都是大軍區選拔出來的兵王,胸腹之中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楊操上來勸慰,說你們自己的命都是陸首長救下來的,現在到底想幹嘛?
這話一說,那些士兵左右打量著這兒的環境,以及四處散落的死屍,心中也多了一些感受。他們也都是與有關部門合作過的,曉得這裡面的門道有多深。想一想剛才的險境,又瞧了瞧被魅魔一下弄倒的婁處長,不由得都低下了槍口。戰士們的自覺讓我好受一些,我三兩步走到婁處長面前,一把將他的脖子揪住,惡狠狠地說道:「我不想聽你任何的屁話,你若對我有意見,就留在肚子里,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我不介意把你給留在這兒!」
我的警告讓婁處長感到一陣心慌,他本以為自己的實力挺不錯,然而在魅魔、我和雜毛小道面前,根本就是一個還沒有學會走路的小孩,臉色鐵青,卻也沒有敢再說一個「不」字。
懾服婁處長,我開始四處找尋出口。先前的兩處出口,都被穴居人給炸垮了,甬道裡面堆滿了石頭,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小妖自告奮勇擠入石縫之中,結果沒過一會兒,回來告訴我們,說穴居人在裡面放置了怨力十足的東西,那東西能夠污染靈魂,變得邪惡,她沒有敢再向前,於是折轉回來了。
這東西,應該就是剛才的那個深淵怨漿吧?我心中想著,突然聽到雜毛小道在另一邊喊道:「小毒物,過來,這邊有點兒情況!」
Chapter 58 耶朗古戰場
這兒是靠近岸邊的水潭底,按理說這樣的岩洞中是很少有淤泥存在,畢竟流水不腐,而且岩石很難化成淤泥,不過這兒臭乎乎的淤泥卻足足有兩指深,我皺著眉頭問他,說你不會想著走水道吧?
類似的水道我們不是沒有走過,不過那個時候有天吳珠在,什麼也不用擔心,而現在天吳珠在洞庭湖裡已經給那個綠臉大祭司繳去了,我們雖然能夠水中呼吸,但是別人卻根本走不得這條路,更何況根本不知道這兒的水路通向何方、有沒有出口。
雜毛小道搖搖頭,說非也,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扒開一大塊淤泥,我走過去,低頭一看,是一堆古怪而熟悉的符文,還有好多線條簡潔的圖案,有山有水,有圖有字。我立刻想到了曾經去過的五處耶朗祭殿,在那兒我也曾經見過許多同樣的圖案,接著我想起來了,這些都是古耶朗的符文,也是傳承自古巫咸遺族的文字———難道說,這兒也是一處耶朗遺迹?我心中起疑,沒有再理會旁人,專心地查看著上面的符文。
我並不懂這些符文,但是潛意識中卻感覺到是那麼熟悉。楊操擠了過來,湊在旁邊看了一陣,告訴我,說這個地方,也許是一個門。
門?對了,我感覺的確講的是這麼一個意思呢。
大伙兒都興奮起來,全力扒開淤泥,將一整塊區域都清理出來,果然看到是一個直徑三米的圓形符陣,符陣正中有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正在祈禱,旁邊有無數的小人跳躍。
我們都很興奮,趴在地上左看右看,雜毛小道抬頭問魅魔,說你們之前有沒有發現這麼一個地方啊?
魅魔搖頭,說:「這裡是臨時找到的,用來安置這頭三足金蟾和魔鬼蜘蛛。我是前兩天剛剛過來的,哪裡曉得這些?」我有些疑惑,想起先前下到這洞子裡面來,腳下還踩到許多骷髏,看著應該也並不久遠呢。正協商著,小妖提醒我們,說你們可得注意了,潭水又漫上來了,小心把你們都給淹了。
果然,水已經開始往上漲了,慢慢地浸到我們這邊來,估計用不了幾分鐘,我們的腳下應該就要被淹沒了。我心中有點緊張,此番大伙兒能否出去,估計關鍵就在這個神秘的耶朗圓陣上面,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夠將它激發出來呢?
雜毛小道建議我將雙手按在浮雕上面,然後激發力量,看能不能獲得認同。我照著做了,然而一動也不動。而後我們輪番使用了各種方法,都沒有效果。旁邊的戰士看得焦急,問他隨身攜帶得有炸藥,要不要來一點兒。想起剛才那火箭彈,我的心裏面就不認同。這時朵朵突然說道:「陸左哥哥,你以前芝麻開門的時候,總是用血,這回要不然也試一試?」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倒是忘記了這茬,抓起朵朵可愛的臉頰就親了一口,然後拿著鬼劍來划手指。我的鮮血雖然沒有什麼血脈遺傳,但是裡面卻蘊含著王的氣息,這是靈魂的印記,方才使得那耶朗祭殿能夠開啟。此刻血滴落圓陣之上,石板浮雕突然一陣紅芒閃耀,那些字元都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如蚯蚓一般蠕動著,在岩洞其他地方搜索的人都圍了上來,我們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仔細地瞧著這塊符陣不停地流動運轉。紅芒微微,並不刺眼,也沒有什麼熱力,但卻透出一股子溫暖的氣息來,讓我十分熟悉。雜毛小道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過了幾秒鐘,他咽了一下口水,讚歎道:「前人的智慧啊,真的不可小覷呢。」
感覺上過了很長時間,其實十分短暫,淤泥地下的浮雕石板突然「咔」的一聲響,消失不見,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同時還傳來了巨大的吸力。先前三足金蟾的吸力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旁邊圍觀的許多人猝不及防,全數都被一股柔和的光芒托著,朝著黑洞下方沉落。即便是我,有鎮壓山巒的觀想之法,也止不住一點一點地朝著洞口滑落。
這股吸力十分奇怪,但凡是死屍或者沒有生命的物質,一動也不會動。
我是最後一個跌落的,在那一瞬間一道金光射入了我的胸口,三足金蟾留下來的毒囊精華,已經被這肥蟲子給全數吞食完畢。本以為跌落深坑是很讓人恐懼的事情,卻沒想到那股溫和的氣息托著,彷彿落在了棉花堆裡面一般。黑暗僅僅只在一瞬間,下一秒我的雙腳已經著地,還沒來得及打量,迎面吹來了一股磅礴的風,差一點兒就將我給直接吹倒在地。站穩了腳跟,發現剛才墜落在這兒的同伴大都分佈在我的周圍,或坐或站或躺,看模樣都沒有什麼事。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是一處巨大的平台邊緣,再往前面直走幾十步,就是黑暗深淵。
左手邊百米開外有一條大河,足有三十多米寬,洶湧磅礴,朝著下方飛流而下,形成了巨大的瀑布,以及震耳欲聾的水流聲。水流飛濺霧氣四散,使得這處空間的氣息有些濕漉漉的,讓人感覺心底里都有些發霉,不過周遭又有氣流迴旋,使得黑暗處一片乾燥。有士兵將強光手電筒打開,好奇地四處查看,彷彿到了一個新天地。
這個地方遠比上面的那個洞穴空曠,潮濕但清新的風讓人的心情也變得舒暢,那些戰士畫滿迷彩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然而我的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
因為在這兒,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這時,我聽到楊操一聲大喊,說陸左,你快過來看一看。
我走過去,楊操拿著一件類似石劍的東西迎上來,我接過來看,這是一把銅劍,一邊被腐蝕了小半,另外一邊則被石漿包裹著,我有些不解,問哪兒來的?
楊操說:「這裡遍地都是。陸左你知道么,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研究古耶朗的歷史,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這銅劍的款式就是古耶朗的,是古耶朗最精銳的士兵配備的。你再往那邊瞧,戰車、軍械、人和馬的骨骼化石———陸左,這是一個古戰場,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