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42)
Chapter 28 瘋癲的老道
一個披頭散髮的老道士，腦袋亂得像個野人，臉上手上髒兮兮的。之所以說他是道士，是因為身上穿著一身邋裡邋遢的道袍，不過許是好久沒有洗過的緣故，上面全部都是泥垢，而且還跟叫花子一般，幾乎都成了布條，在跑動中還露出幾乎成為排骨的兩肋來，讓人看著十分寒酸，又有些好笑。瞧見這老頭，我是滿心歡喜，一掌逼開小黑天，朝著他欣喜地大聲喊道：「無塵道長！」
是的，此老便是當初在洞庭湖深處龍島中失蹤的嶗山派扛把子，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中的無塵道人。時隔許久，當我們都以為他已然離開人世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兒出現，而且還是以這麼瘋癲的形象。我這邊一聲「無塵道長」叫出口，老道渾身一震，朝著我直愣愣地看了一眼，喊道：「後生仔，你認得俺么，俺的名字叫做『無塵道長』？」
瞧他這副模樣，我先是一愣，繼而立刻明白過來，這老頭兒失憶了。果然，當初被那隻巨手給抓入了無盡洞穴，而且還在那樣的環境中過了這麼久，即便是神經粗大得如同鋼筋，只怕也有些受不了，無塵道長變成這副模樣，倒也是能夠理解的。不過許是對「自己是誰」這個問題疑惑太久，驟然見到我，這老道士滿心歡喜，整個人如同猴子一般縱身一躍，直接朝著我這邊飛了過來，大聲地喊道：「後生仔，快快跟俺說一下，俺到底是誰！」
小黑天面對無塵道長的接近，立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威脅，只以為這個野人一般的老傢伙是我們的援兵，柔軟的腰肢一扭，人便騰於空中，朝著飛躍而來的無塵道長抓去。別看那小黑天雙手如柔荑一般細嫩，然而一旦貫通力道，便能生撕鋼鐵，無塵道長若是被這麼抓一把，只怕整個人就要像抗日神劇里的鬼子一般直接化作兩塊來。不過老道雖然人已瘋癲，但是身上的本事和手段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忘記，整個人在空中居然莫名地一下停頓，避開了小黑天的攻擊，繼而伸出一腳，踢在了小黑天的肋下。
老頭這些日子不知道是咋過的，腳下的鞋子早就已經磨爛了，一腳的泥，印在小黑天雪白的腋下，實在是有礙觀瞻。他這匆匆一腳力道並不大，借力翻身跳上樹榦，大聲叫道：「無量天尊，這光屁股女人好凶。」
僅僅剛才那一下，便能夠看出無塵道人身為天下十大，雖然腦子已經糊塗了，但是身手依舊了得，可堪一用。於是我朝他大聲喊道：「道爺，我們兩個可是多年的好友、忘年交了，今日重逢，不勝欣喜。不如我們兩個並肩作戰，一起把這光屁股女人整趴下，再好好地談一談你的身份，行不？」
我說得誠懇，老道雙手猛拍，哈哈大笑，說：「要得、要得，好朋友，一起打架，俺們把這光屁股女人打趴下，老哥哥讓她給你生孩子，可好？」
我跟無塵道長打交道並不算多，印象中他是一個刻板嚴肅、不苟言笑的老頭子，然而他一旦癲狂起來，倒是還蠻可愛的，居然還想讓這小黑天給俺做媳婦，生孩子。哎呀，哎呀，討厭，我可是素了這麼久，經不起這般的考驗呢……無塵道長一出現，就彷彿陰霾天氣裡面的一縷陽光，直接照進了我沉重的心中，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活力起來，全身一震，骨骼啪啪作響，一聲呼嘯，說：「好嘞，老哥哥，我們先打架，打完架再說別的。」此言一出，我與無塵道長一起夾攻起那全身防禦簡直就是「大號肥蟲子」的小黑天。
小黑天此物進攻能力非常強悍，不過這並不是我最頭疼的地方，難辦的是她的防禦能力。別看著她是一個柔柔弱弱的美麗女子，實戰起來簡直就是一台人形兵器，那骨骼、那皮膚，別說我是用身體，就算是用鬼劍、石中劍，也未必能夠斬得破半分。不過有了無塵道長的輔助，一切就顯得是那麼的輕鬆了。不愧是依靠實力打拚上來的十大，老傢伙一旦認真起來，雖然沒有和雜毛小道配合那般心有靈犀，但是比跟星魔這種等級的小朋友聯手強上百倍。我在左，無塵老道在右，兩人輪番進攻，小黑天不得不連連後退。
唯一的缺點，就是老頭實在是太聒噪了，一邊打架，拚死相搏，一邊還哇哇大叫：「大妹子哎，你露點了！大妹子，光屁股會不會感冒啊？大妹子……」
呃，後面的是滿口黃腔，我聽得一陣汗顏，也不敢述諸文字。這哪裡是嶗山得道的真人，簡直就是東莞街頭尋春的怪大叔啊。也許是老道的嘴實在是太臭了，小黑天大部分的攻擊都落在他的身上。無塵道長也有些收不住，身上中了數掌，雖然並不重，但是多少也吐了幾口血。
小黑天身上受的傷更多，肥蟲子拚死耍狠，竟然在這娘們身上咬下了幾口肉來。即便如此，那小黑天彷彿永動機一般，馬達不停，而且一下更比一下猛，搞得這一片林子都遭了殃，嘩啦啦地垮了好多樹枝葉，一片狼藉。
疼痛讓無塵道長變得更加厲害了，野人一般的瘦小身子不停跳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然而每走一步，都準確地踏著罡步，將神秘的氣機給牽引出來，布置出一個大大的法陣來。步踏天罡，順行北斗，此乃道家降魔除妖的入門之法。然而越是簡單的，越有效果，特別是由此宿老來施展，更是厲害。
不多時，這瘋瘋癲癲的老頭兒居然將整個空間的氣機都隔絕在外，裡面則到處都是他的？場關聯，小黑天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彷彿是戰場上的指揮大師，雖然尚不足以打倒小黑天，卻已經能夠立於不敗之地。如此方才是真正牛人的手段，無塵道長一邊發出色色的猥瑣笑聲，一邊將小黑天的活動範圍越逼越小。我則一直都在協防，防止一心布陣的無塵道長被小黑天偷襲到，前功盡棄。
就在無塵道長即將成功之時，小黑天忽然如地鼠一般，整個人直接朝著泥地裡面撲去。道長瞧見，一聲厲喝道：「妖孽哪裡走！」他一掌拍出，卻想不到小黑天居然直接沒入了泥地里，這一掌僅僅只是拍出了一個碩大的泥坑來。一擊失手，無塵道人身形似電，下一秒竟然出現在了二十米之外。那兒有一個淡薄的人影，與他轟然交手，這一掌與我先前的幾乎一模一樣。全身赤裸的小黑天借著這力道，直接遁入黑暗之中，不見蹤影，而無塵道長則朝著我們這邊斜斜跌落過來。
無塵道長一路撞垮無數樹枝，掉在自己剛才拍出來的泥坑裡面，全身僵直。我以為他掛了，剛湊過去，見他一下就蹦篤鵠矗左右張望了一下，扁著嘴哭了，說娘咧，俺居然給一個光屁股的女人欺負了，太無能了。
面對這麼一個哭泣的瘋老頭，我實在是沒有哄的經驗，所幸這時星魔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瞧見老道，不由得詫異地喊道：「嶗山無塵？」
無塵道長扭頭看到星魔，一把抓住我，說：「小兄弟，這是你媳婦么，不錯啊。老頭子我就喜歡含而不露的，這種才叫做韻味，可比剛才那妖怪漂亮多了，不過就是這聲音，怎麼好像沒斷奶一樣？對了，你們兩個都認識我，對吧？快給老頭子說說，我到底他媽的是誰啊？」
Chapter 29 小哥真純潔
在我和星魔兩人共同的解釋下，老道終於曉得了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兩個確定，俺真的是那個啥子嶗山派的無塵真人？」
我們都點頭，說是的，如假包換。
見我們這麼確信，老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說道：「那啥，你們曉得俺結婚了沒有，老婆漂不漂亮，有沒有女兒啥的？」我和星魔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星魔才遲疑地說道：「在我了解的資料裡面，您好像是一個純粹的真人，並沒有娶妻生子。」
「啊，天啊，不可能吧，你們說的那個無塵真人不是俺吧。俺怎麼記得俺有七個老婆呢，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真的，長得好漂亮，比你都還要美。」老道指著星魔大聲說道，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星魔摸了摸腦門，一副失敗的模樣，嘆聲說道：「七個老婆？真人，你確信自己不是看《鹿鼎記》產生的幻覺么？」
見我們兩個言之鑿鑿，無塵道長真的有些絕望了。他瘋瘋癲癲地在原地跳起了大神來，那手啊腳啊，還有屁股什麼的，扭得厲害，嘴裡面叨咕叨咕地說著話，我仔細想聽一下，卻模模糊糊，聽得一點兒都不真切，大概是罵娘之類的。
瞧見他這模樣，我不由得心生疑惑，難道這地方還真的有些古怪，每一個來到這兒的人都會變得性情大變？別人反正我也不了解，但是虎皮貓大人那肥廝，雖然不瘋癲，但是跟無塵道長這老傢伙差不多也一個德性。
好在瘋了一陣子之後，無塵道長又活泛起來，拉著我的胳膊，說小兄弟，你叫啥咧？
我說道爺，我叫陸左，以前還和你併肩子一起戰鬥過呢，可惜沒有把你留在陽間，讓你受這份罪。無塵道長擺擺手，說莫得關係的，一個老婆都沒有，留在那裡卵子意思都沒有，還不如這裡好耍。俺跟你講，俺看你這後生仔眼熟，人又厲害，以後俺把俺那漂亮的女兒嫁給你，你給俺當女婿，可好？
得，這位敢情真的是瘋掉了，看來是當時跌落深淵的時候落下的毛病。
所謂失憶，或者瘋癲，在我們這一行的說法是丟了魂。一般來說我們這些修行者的神魂堅固，輕易不會動搖，而一旦失落了，想找回來也難得很，如同走火入魔，根本就只能聽天由命。所幸老道雖然變得癲狂，但是性子反倒好了許多。我也不再糾結，直接將我的目的跟他講起，問他有沒有辦法，讓我回去。
無塵道長一開始不願意。他說為了曉得自己是誰，他都已經在這兒找了好久好久。結果我們告訴他，自己是一個連老婆都沒有的光棍漢子，記憶中的寶貝女兒也沒有了蹤影，回去幹嘛呢？
結果我們好是一通勸。星魔說：「真人，你就不想自己留在嶗山的那些徒弟么？據說你和無缺真人的關係最好，情同手足，你就不想再見一見他？」
聽完這話無塵哭了，說：「你是不是想告訴俺，俺不但是一個孤寡老頭子，而且性取向還有問題？」嚇得我連忙圓場，說：「道爺，哎，道爺，你哪裡學的這玩意兒？我們相交也不深，說不定你自己私下養著七八九房老婆呢，你不回去咋知道？再說了，回去了，憑你的本事，娶老婆生孩子，還不跟玩兒一樣么？
也好過在這兒飢一頓、飽一頓的吧？」
到底還是我會勸人，無塵道長終於點頭同意了，說：「你娃子說得對極了，就是這樣的。走，走，俺曉得路。」無塵道長大手一揮，不再計較，帶領我們朝前方的黑暗行去。
他在這兒不知道生存了多久，熟慣得很，而且憑著一身本事，倒也通行順暢。這老道跟我印象中的無塵道長簡直就對不上號，他不曉得從哪兒學來的一身人猿泰山的本事，人在空中不斷飛躍，簡直就是一個毛猴子。他還？
肆無忌憚地將自己氣息通過場釋放出來，許是他在這一片已經立下了威名，倒也沒有幾個敢惹他的角色，行了十幾分鐘，也只有一條十來米長的三頭巨蟒從樹上躥出來，給我們來了一個驚嚇。
不過那條不開眼的三頭巨蟒此回倒是遭了殃，每一個腦袋都有人負責，當它龐大的身子跌落在地上的時候，三個腦袋沒有一個有個囫圇兒模樣。
像猴兒一樣蹲立在樹枝之上的無塵道長看著地上這條巨蟒搖頭嘆氣，說這傢伙可夠他一個星期的飯量了，可惜可惜。我奉著他的命令將巨蟒的蛇膽取下，沒好氣地說道：「道爺，你若是覺得吃不飽，回去的時候，無論在哪裡，我在當地最好的酒樓請你吃一頓好的，吃撐為止！」
這輕飄飄的承諾引得無塵道長一陣口水直流，一口吃掉我拋給他的蛇膽之後，饞兮兮地問我都有什麼好吃的。
在這老頭的言語折磨下，我們居然快走到了接引樹的邊緣。瞧著視線盡頭的樹蔭之外，是一片混沌，雲霧翻卷，將視線吞沒。無塵道長罕有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來，寒聲說道：「對面也有一個鬼鎮，白山之巔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不過那兒有很多好凶的傢伙，我也打不過他們。但是我們要回家，只有過了那兒，才行。」
生死河，左邊是生，右邊是死，我們此刻已經來到了死界，再往裡走便是幽府。然而在這邊界地方，應該就是以前有人跟我提過的「房子」，在那兒方才會有陰陽界，才會有回家的導線。
我凝望了好一會兒，堅定地說道：「走吧！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死與不死，其實是沒有啥區別的。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不拚命，怎麼曉得結果是啥呢，對吧？」
我催促著旁邊兩人趕緊離開這接引樹的範圍，朝對岸走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腳下的土地一陣搖晃，天地旋轉，頭頂上的樹枝彷彿活過來了，不斷地發出了沙沙的聲響，然後像人的手臂一樣揮舞著。星魔站不穩，直接就栽倒在地。無塵道長大聲喊道：「天啊，這樹又他媽的要搬家了，慘了、慘了，快走，俺們回去吧，不然要被那罡風給切成無數塊，靈魂永遠受煎熬，想死都死不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說回去和衝到對岸，哪個活下來的機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