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29)
一番打聽,還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不過到了聞銘家裡,他父親告訴我,說那年聞銘回來之後,給了他們一筆錢,然後跟著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道士走了,到現在都沒有個消息,急死人了。我有些驚訝,怎麼還跟一個老道士扯上關係了?一問,他父親滿肚子的意見,說那個老東西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兒,都二十一世紀了,還弄一身髒兮兮的道袍,也不怕熱,現在可好,把他家唯一的兒子都給拐走了……聽這個老頭子嘮嘮叨叨地抱怨,我倒也沒有什麼好煩的。聞銘那個人我曉得,還算是真誠,而且我從他的眼睛裡面讀出了善良,這樣的人倘若不是作惡,那麼擁有變種血族體質的他說不定又是一段傳奇。至於那個老道士嘛,堂堂中華,天下間高手無數,是誰不重要,只希望能夠帶著聞銘向善而行,要不然被我撞到了,隨手料理了便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又不是上帝,也管不得太多,此番前來也是臨時起意,待夜幕降臨,便步行返回了家裡。
我大伯的事情在第二天便有了結果———那個三傻子當天晚上就給抓進了局子里,待了一晚上,找人托盡各種關係也沒用,有人說非要治他一個傷害罪,估計還得判幾年,吃點兒牢飯,撿幾箱肥皂啥的。像三傻子這樣的村痞地霸也就能欺負下村裡面老實巴交的農民,一旦上綱上線動真格,立刻嚇尿了,說啥是啥。於是他老爹次日清晨就找到我大伯,不但將先前那個協議撕了,還賠了一筆醫藥費。三傻子放出來后,給我大伯磕了九個響頭,那話兒叫得比自己家爹還親。
面對著這種欺軟怕硬的無賴,我也沒有什麼脾氣好發,在我大伯一家的千恩萬謝中與馬海波一起離開,直奔市裡面,去找楊宇喝酒。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像楊宇這種背靠大樹的二代陞官並不困難,現如今大小也是一個領導了,管著一攤事情,不過我和馬海波過來找他相聚,倒也不敢不盡地主之誼,定了一家不錯的館子,聚攏在一起來聊天喝酒。我和楊宇也是許久未見,一開始多少有些生分,不過那熱氣騰騰的牛憋湯端上來,凱里的苞谷酒一喝,便再也不拘束,互訴起分別之後的境況來。出於保密的需要,我倒也不敢跟他們分享這些年的經歷,只是因為楊宇的表兄張海洋的關係,談了談去年前往歐洲的經歷,不過說得也並不多,只是講起關於張海洋的事情。談及往事,幾多唏噓,連連舉杯,那苞谷酒好喝但是有點兒上頭,不知不覺楊宇和馬海波便有了醉意。如此喝了兩頓大酒,我才施施然返回家裡。然而沒有待上兩天,家裡面來了一位令我意外的拜訪者。
Chapter 5 小妖的條件
瞧見這張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孔,我想了半天,才從他那帶著盈盈笑意的目光中看出了一點兒蹊蹺來,遲疑地問道:「楊振鑫?」
瞧見我這麼快就認出了他來,楊振鑫倒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畢竟更加厲害的易容術都見過了,這隻不過是小伎倆而已,於是一把將我抱住,說嘿,兄弟,好久沒見了。我把他請進家裡來,讓朵朵幫忙泡杯好茶,問到底怎麼回事,咋變成了這模樣了?
年初我們從邪靈總壇回來時,我還曾經找大師兄問過楊振鑫的下落,他告訴我,說我同學在虎皮貓大人的幫助下已經逃過了邪靈教的搜查,現在很安全,至於具體的細節,以後再說。大師兄從不騙我,而且楊振鑫的身份特殊,他們這些從事最危險的卧底工作的人,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所以我倒也沒有多問,卻不曾想竟然會在這兒碰到他。
楊振鑫告訴我,說他從莽山回來之後,陳局長便沒有再派遣什麼任務給他了。考慮到他的實際情況,於是給他做了一個全面的整容手術,然後換了一個身份,轉入了地方,現在就在我們當地的有關部門做一些具體的文職工作,是冷衙門,不過工作清閑,待遇又還算優渥,倒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做一個平常人,其實也蠻不錯的。
我看著這個曾經的高中同學、大師兄手下為數不多的金牌卧底,現如今的一個機關幹部,心中其實還是蠻多的感慨,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機遇和歸途,現在每天朝九晚五的尋常生活,對於他來說,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楊振鑫沒待多久,這次過來只是順路,想看看我家裡到底有沒有人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撞上了。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他現在的名字叫做陳俊帆,以後若是有時間,可以到市裡面的特勤局人事科找他。
送別楊振鑫,我的心情莫名地變得無比愉快起來,哼著最近剛剛流行起來的《我的歌聲里》,手舞足蹈,過來收拾茶具的小妖聽到了,說又唱那光頭兒的歌,好難聽啊。她越是不喜歡,我越唱得歡暢,結果小妖終於忍受不住我的鬼哭狼嚎,直接衝上來就要揍我。
這小狐媚子身高腿長,那修長的大美腿綳得筆直,一踹飛來,別說是人,便是一堵牆說不得都要給她踢跨了,這兇猛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我老娘面前那溫柔小妞,我也是閑興頓生,渾身痒痒,上去就與她好是一番拉扯,砰砰砰,拳風腿影,打得好是酣暢淋漓。小妖終究不敵將《鎮壓山巒十二法門》和兩部《正統巫藏》融會貫通的我,最終給我翻身壓在地上,掙扎不得。
這小妮子像發瘋的母老虎一般,左右翻騰了好一會兒,被我觀想如山,壓住動彈不得,突然間就不反抗了,臉紅撲撲的,像春天的桃花,秋天的蘋果,罵了一聲「臭流氓」,便再無動靜,只是眼眶裡面的淚水卻不知不覺地充盈其間,像月光下的井水。
她慣來都是凶神惡煞的母老虎、又或者傲嬌小公主的做派,而這副羞答答、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露出來,倒是讓我有些手足無措,越發地感覺身下這凹凸曲致的身軀燙得驚人,於是慌裡慌張地爬起來,看到旁邊的朵朵一臉驚訝的表情,更是無地自容。
我耳朵燙得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屋子,結果看到鄰居大爺正朝著這邊走過來,見到我,說阿左啊,你屋裡頭到底在搞啥子喲,好像要拆房子似的。
我撓撓後腦勺,嘿嘿笑,也沒有多說,而是在屋前面的青條石上坐下,跟這大爺聊起天來。
每個人頭上的天空不同,所看到的東西也就不一樣,不過這個老大爺與其他的老鄉不一樣,因為年紀的關係,他或許是我老家少數一些曉得我外婆龍老蘭身份的人。我們談了一些鄉間的舊聞,老大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告訴我,說:「陸左,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仇家,或者是啥子對頭了?」
這話說得我心頭一跳,說實話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對我的父母家人下手,而誰要敢這麼做,我鐵定是要發狂的。
我心裏面有些緊張,但仍不動聲色地問:「大爺你看到了什麼?」
這鄰居大爺倒也不隱瞞,告訴我說:「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總是能夠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出現在這周圍。有好幾伙,有的像是大城市裡面的,有的看打扮又有點兒怪怪的,還有的像是從深山老林子裡面摸出來的一樣。我聽殺豬街的王婆子說還有人找她打聽過你呢,看著有點兒像是些養蠱人或者草鬼婆,很嚇人呢,所以才問你有沒有在外面惹事。」
老大爺的話讓我警戒心立刻升起,與他匆匆告別之後,我回到家裡,立刻打電話給我父母,問他們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人。我母親聽我說得著急,說沒得,很正常啊,什麼風聲都沒有。
我母親他們雖然搬離了大敦子鎮,但是捨不得這邊的水土人情,所以也不肯搬遠,跟家裡面的這些親戚都有些聯繫,很容易給人查到蹤跡的。我越想越不對勁,想著我和雜毛小道找了邪靈教小佛爺這小半年的時間,而如果我這邊給他們端了老窩,那可真就是笑話加悲劇了。
我這般聯想著,越發地擔憂了,視線在房間裡面四處打量,瞧見了朵朵,但是沒有見著小妖,便問朵朵她小妖姐姐去哪兒了。朵朵一臉氣呼呼,說你把小妖姐姐惹生氣了,人家正打算去山裡面呢,離你遠遠的,免得被欺負。
朵朵一貫的立場都是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的,不過每次當小妖與我處於對立面的時候,這個小傢伙立刻完全地偏向了她小妖姐姐那邊去。我不知道剛才到底有沒有惹到小妖,不過現在也顧不得她那小性子,噔噔噔上了樓,來到給這姐妹倆準備的房間,瞧見小妖在裡面收拾著什麼呢,也顧不得許多,厚著臉皮擠進房間裡面去。
小妖見我嬉皮笑臉地擠進來,俏臉一冷,露出一口雪白森寒的貝牙,說你幹嘛,還真的打算對小娘我耍流氓呢?
我也不敢多逗她,連忙把剛才從鄰居大爺口中得到的消息講給她聽。
小妖有一個優點就是識大體,平日里喜歡耍點兒小性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卻最是冷靜沉著,抿著粉嫩的嘴唇想了一下,盯著我,一雙迷離如夢的大眼睛眨了眨,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去栗平,照看你爸媽,而你在這裡把事情查清楚啊?
我猛點頭,腆著臉笑,說還是我家小妖最懂事了,我覺得要是你在我爸媽身邊,那就是放到了銀行保險柜裡面了,而沒有後顧之憂了,我便可以耐心地將那些過來打聽我消息的人給找出來,一一盤問,把這件事情給徹底搞清楚。所以呢,有勞小妖妹妹你了……小妖見我又是點頭又是哈腰,一副恭順模樣,先前肚子裡面所有的氣也就消了許多,手叉著腰,側著臉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要我幫忙呢,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咱倆非親非故,我也不能白幫你忙啊,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才行。」
我二話不說,點頭說什麼要求,你只管說來便是了,我肯定照辦。
瞧見我大包大攬,小妖那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骨碌一陣亂轉,想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尾指來,說我現在暫時還想不出來,那就先欠著吧,來,拉鉤。
我心急父母的安危,趕忙將尾指伸出來,跟小妖勾在一起,然後和她很幼兒園地一起念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妖跟我達成協議之後,倒也沒有多作停留,其實她對我父母的擔心並不遜於我多少,直接就趁著夜色離開,而且還把朵朵給我帶走了,理由是我現在變得越來越壞了,她家朵朵這麼鮮嫩可口,誰知道我這個怪叔叔會不會亂打主意啊?
她這話說得我淚流滿面,好是一陣鬱悶。
我給我母親打了一個電話,說好讓小妖和朵朵先回去陪他們,而我則留在大敦子鎮這裡收拾點東西。我母親曉得小妖和朵朵要過來,樂開了花,說有她們就好,你不回來都沒關係。
鬱悶的我送走小妖和朵朵,開始行動,房前屋后,布陣畫符,行機關之能事,布恐怖之蟲蠱,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次日方休。看著自己的這成果,感覺還不錯,不說費盡心思,但是誰要想再上門來刺探,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陷阱布置妥當之後,我並沒有四處撒網,遍地撈魚,而是安靜地在房間里打坐,觀想由心,任氣行於周天之外,徐徐吐出,又徐徐迴轉,如此無數周天而過。時光便如流水,匆匆而往,不知不覺過了許久,天色漸黑。
我突然聽到後院傳來動靜,來人倒也囂張,還朗聲說道:「俺們是三十六峒黑苗寨大蠱王的傳人,前來拜訪……哎喲?」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了,想來是中了陷阱。
Chapter 6 有趣的師徒
來人走的雖然是後門,但是並不猥瑣,也沒有藏頭露尾的,而是中氣十足地報上了名號,看這模樣倒也不像是過來找我父母麻煩的傢伙。我心中一思量,便有計較。慢步朝著屋子後院走去,推開房門,我朗聲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知是哪位朋友,不告而來?」
說話間,我瞧見後院站著兩個人,高個的是個老頭,一身短打,用粗藍布包著腦門,花白的鬍子,眼神渾濁,身上有著老養蠱人特有的毒蟲味兒。旁邊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身碎花襖子,看著好像是自己縫的,兩支油光水亮的小辮子,十足的村姑山妞兒。
他們兩個從後院翻牆進來,本來是滿腔的熱血,而此刻卻連腳都不敢邁一步,因為我繪在牆頭的「鎮宅神符」已經開始發揮功效,一股帶著我生命印記的氣機牢牢鎖定他們,身處其中,彷彿一座沉重的高山壓在胸膛,連換氣都是一種奢望;與此同時,在他們腳下的好幾塊青磚之下,傳來一陣陣沙沙的響聲,這種聲音彷彿是蟲子在玻璃板上爬動,那種讓人渾身發寒的感覺直接將他們給鎮住了,根本就不敢動彈。
我緩步踱到了他們面前,摸了摸鼻子,說兩位深夜來訪,擾人清夢,到底有啥子事?
這兩個人從我見到他們起,就一直都在渾身顫抖,心靈被莫名的恐懼給緊緊攥住。然而終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個野氣十足的小妞看見面前這個男子也就兩個眼睛一鼻子,普普通通的男青年,於是強忍著巨大的恐懼,顫聲說道:「我們是三十六峒黑苗寨大蠱王傳人,這是我師父,人稱遵義黑蠱王,我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叫做遵義妖蛾……」
她抬頭挺胸,正想一步踏前,擺一個威風凜凜的造型來,卻給自家師父一把攔住。遵義黑蠱王一張老臉笑成了野菊花,討好一般的嘿然笑道:「您就是苗疆蠱王陸左吧?我們師徒兩個聽說了您的威名,特地過來一瞻風采的,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失禮了,失禮了……」
他這邊說得氣氛祥和,然而旁邊的女徒弟卻有點兒搞不清情況,弱弱地說道:「師父,你不是說這個傢伙年紀輕輕就敢號稱『苗疆蠱王』,想以蠱會友,用咱們養的妖蛾蠱來會會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