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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上(57)

  雜毛小道依舊沒有說話,然而呼吸卻沉重了幾分,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悲痛過度,然而朵朵叫了一聲。我勉強爬起來,只見雜毛小道口中溢著血沫子,竟然是進氣少、出氣多,臉色慘白如紙。


  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麼傷,但此刻見他這副模樣,想來剛才也是在強撐著,現在卻是綳不住了。瞧見雜毛小道這一副垂危的模樣,我頓時就慌了,手忙腳亂了一會兒才深呼吸,靜下心來,先清理了他口中的穢物,然後搭在雜毛小道的手腕,把了一會兒脈,發現他氣血阻滯陽氣不暢,脈沉有力為里實,臟腑虛弱,陽虛氣陷,卻是給楊知修弄岔了氣,走火入魔。


  這種情況可是最危險的,倘若那股亂氣凝結在他的心臟部位,將全身供血給徹底打亂,只怕雜毛小道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瞧見雜毛小道的臉色忽白忽紅,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痛苦不堪,我突然想到胸前這瓶龍涎液。這玩意的功效,可不就是活血清淤,打通滯澀經脈的嗎?


  一想到這裡,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其掏了出來。將瓷瓶放在手心處,我讓朵朵幫我注意周遭情況,然後小心地打開橡木塞,裡面立刻有一股濃郁的腥甜之味傳了出來,在我的鼻翼之間徘徊。


  我將雜毛小道的腦袋枕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抖落了一滴到他的口中。


  這雨紅玉髓便是那所謂的瓊漿玉液,密度頗高,雖為液體,一滴便是一滴。


  從瓶口落下之時還呈現出乳白中略帶微黃的顏色,而下滑至口中,便是一抹嫣紅入喉,化作一束津液,流入人心肺之間。


  這東西的功效是如此的神速,在我將木塞封上的時候,便聽到雜毛小道渾身的骨骼在喀嚓作響,脖子上的青筋浮現出來,蚯蚓一般,倒和楊知修入魔的形象有幾分相似,不過顯得柔和。過了好一會兒,他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睜開了一雙有如嬰兒般明亮黝黑的眼睛,嘆息道:「我操,老子差一點就掛了,還好。」雜毛小道坐直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筋骨啪啪作響,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團黑色的黏液,裡面似乎還有金屬的反光,想來是將吸入的水銀蒸氣給逼將出來。


  我見他無恙,緊張的心也舒緩了許多,這時才感覺到疲憊一陣接著一陣席捲過來。


  這一夜所受的傷難以盡言。雜毛小道見我這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勸我也服用一滴雨紅玉髓,打通滯澀的經脈,養好傷勢。畢竟如果在這個關頭掉鏈子,基本上也算是離死不遠。他還告訴我,說瞧見小叔借用客老太那把龍鳳剪,關鍵時刻幻化出來的龍鳳合靈給了他一定的護翼,或許還能生還呢。


  聽到這個好消息,我也不再客氣,直接吞服了一滴。


  雨紅玉髓入口,先是冰涼,然後便是一片灼熱貫體,將我小腹之中的陰陽魚氣旋撐大了一小半,然後驅使這股力道朝全身各處未通或者因傷滯澀的經脈推動而去。我躺在濕漉漉的石板上,彷彿浸泡在溫泉水裡,快活得忍不住哼出了聲來。


  經過龍涎液洗骨伐髓,疏通經脈,我吐了兩口黑血,總算是緩過氣來。


  捏著拳頭,感覺力量重新回到身上,檢查了一下身上,這才發現鬼劍給我丟在了洞庭龍宮裡去。


  然而更加讓人擔憂的,是生死未卜的小叔和小妖。剛才一陣混亂,洞穴塌方,我們走得又惶急,一時間丟了音訊。不過好在我與小妖之間,若有若無也有些聯繫,閉目測算,總算能夠曉得她也無礙。


  龍涎液雖是靈藥,但畢竟不是仙丹,還做不到藥到病除。我和雜毛小道身上的傷勢一時半會也不會徹底好轉,好歹已是緩過了一口氣來,正要商量接下來的事情,突然隱隱聽到有人爭吵的聲音,混雜著水流從下游傳來。


  那兒是一處拐角淺灘,似乎還有船艇的身影。我們默不作聲,再次潛入水中,不動聲色地摸去,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遮住身形。再探頭一看,見是魏先生狼狽地側躺在地下,在他的面前站著的是慈元閣閣主方鴻謹。


  此刻的方鴻謹,跟出發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截然不同,一身濕漉漉的,左手似乎還受了傷,用一根皮帶吊著。在他旁邊則是手持雙刀的坐館道人劉永湘,正憤怒地喝罵著地上這個傢伙。


  我左右打量一番,除了三個慈元閣弟子和一艘擱淺的小鱘魚之外,再無他人,想來這魏先生也是大難不死,逃了出來,卻不料兜兜轉轉,竟然撞到了慈元閣閣主的手裡。我不知道先前在水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慈元閣顯然是已然知道了魏先生的身份,劉永湘手持利刃,頂在魏先生胸口,就準備給他剖開膛了。


  閣主嘴唇顫抖著問道:「你的謀算,我已經清楚了,但我最後問你一句,真龍在哪兒?」


  魏先生看來已經被用過刑了,手腳筋皆被慈元閣挑斷,無力地躺在地上,發出了夜梟一般的詭異笑聲來:「事到如今,你還念著真龍?那好,你對我也算是有恩,不妨告訴你,就在你後面!」


  Chapter 85 真龍你好

  閣主下意識地回頭,除了黑暗,什麼也瞧不著。以為這個傢伙還在消遣自己,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步踏前,便有一根兩寸金鐵滑落在手,蹲身下來仔細查看魏先生那張被水浸泡得發白腫脹的面具。


  他越想越氣,倘若不是這個傢伙整日前來遊說自己,他哪裡會舍下偌大身家,來這洞庭湖深處摻和這檔子兇險之事?當日只道得了真龍之軀,慈元閣便能飛黃騰達,成為數一數二的名門。而如今,手下大將折損,門人死了無數,而那真龍卻根本抵禦不得,反而被當作了獵物。


  方鴻謹咬著牙,臉色猙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道:「你不是說真龍沒有幾口氣了么?你不是說只要用了你的配方,它就會給迷暈毒死么?你不是說這東西唾手可得么?現在呢,你的所有辦法都他媽的沒有效果,你的屠龍術呢,使出來啊?」


  魏先生四肢被殘,躺在地上,哈哈一笑,卻扯到了新添的傷口,不由得一陣齜牙咧嘴。然而越是疼痛,越難掩他的笑意:「我身上的本事,豈是你們這些傢伙所能了解的?今天你們若沒有傷害我,我四肢健全,或許大家還能夠逃脫一命。但是到了現在這副模樣,那麼我們就只有一同赴死的緣分了。


  你回頭看看吧,它會來給我報仇的。這一輩子,雖然沒有殺過一條龍,但是死在真龍的手裡面,我也不算是白活了一場!」


  他說得輕巧。然而閣主卻是惱羞成怒,伸手將魏先生臉上的面具給拉扯下來。


  然而,瞧見了魏先生的真面目,方鴻謹卻是一愣,失聲大喊道:「天啊,居然是你?怎麼可能?」


  因為隔得比較遠,慈元閣弟子打著的燈光又頗為黯淡,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夠瞧見一片白膩的肌膚,似乎並不是男子所有——怎麼回事,難道那個禿頂猥瑣的醜惡老頭,竟然是一個女人?

  劉永湘看了,不由得勃然大怒,恨聲罵道:「竟然是你這個賤人!沒想到,你竟然瞞住我們所有人。老閣主對你有撫養之恩,你竟然恩將仇報,還裝起了魏家老二來!真正的魏老二呢,到底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這坐閣道人似乎還有好多話要問,然而魏先生用女聲憤怒罵道:「慈元閣本來就是我外公家的產業,被你方家奪了,難道我就不能報仇么?」


  這聲音裡面充滿了憤怒和不屈,當她還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閣主根本沒有再多言,擊出一掌,直接將這個女人給拍死。


  人體的頭顱是十分堅固的,閣主一掌過後,那女人半邊腦袋都塌陷下去,顯示出閣主的身手出人意料的高。


  這一場變故不但讓我們這些局外人驚訝,便是劉永湘和三名門人,都愣在了當場。閣主瞧見周圍幾人一臉驚詫,知道自己這匆忙殺人的心思太急,有些過了,於是開口解釋道:「這賤人害得我們死傷無數子弟,此刻又在妖言惑眾,不除掉不足以……」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發現周圍之人所驚訝的,並非自己突然殺人的行為,而是……霍然一回頭,方鴻謹瞧見擱在淺灘旁邊的那艘小鱘魚被一道黑影給勾中甩飛出去,而後,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兩盞血紅色的光,幽幽地看著自己。想起剛才魏先生所說的話,方鴻謹這才曉得她所言非虛,那真龍還真的就在他們的身後。


  我們這一刻也是詫異萬分,雖然剛才感覺到水流的變化,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接近,然而我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那頭與善揚真人斗得兩敗俱傷之後重傷逃遁的黑龍。經歷了龍宮的一應事情,收穫了龍涎液的我們幾乎都忘記了它,沒想到它竟然還在水道裡面巡視,準備收割這些對它身體心存貪念的人們。


  黑暗中冒出來一雙紅色的眼睛,燈籠一般大小,慈元閣門人下意識地將手中的電筒照去,瞧見那龍頭可比動車頭一般大小,樹杈子一般的犄角和下垂的眼皮耷拉著,兩縷龍鬚垂落,龍頭鱗甲猶在,然而卻顯得十分乾澀,雖然我並沒有瞧見過它的同類,但是比起一身朝氣的小青龍,我還是能夠感受到它這龐大身體裡面,幾乎如同風中燭光的虛弱。


  驟然瞧見這條黑色真龍,閣主先是驚訝,而後又大喜,顧不得滿手的血腥,一把拉住了劉永湘的手,大聲喊道:「劉道長,拿降龍杵,只要打中它的逆鱗,這龍便再也沒有還手之力了!」


  他是那麼興奮,以致劉永湘被他搖得幾乎要散架。然而相對於閣主的興奮,旁邊四人卻是一陣臉色慘白,三名慈元閣門人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小心翼翼地往後面挪動身子,劉永湘則嚇得把手中的拂塵掉落在地上,頹然說道:「閣主,你大概是忘了,李雙雙這賤人給的降龍杵,下來的時候落在了小鱘魚上面。」


  聽到劉永湘這話,三位慈元閣門人拔腿就跑。然而真龍哪裡會再讓他們給跑了,鼻孔處突然一陣異動,兩道紅色的熾焰衝出來,橫跨幾十米,將這三人給化作了三團奔跑的火焰。幾秒鐘之後,三具活生生的人體給焚燒成了灰燼,冷風一吹,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在真龍的心中,人類對於它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是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有這樣的實力,對於膽敢冒犯我的小螞蟻,我也從來不會心慈手軟的。真龍接下來的反應也符合我的猜測,它沒有一點兒與慈元閣閣主、劉永湘溝通的慾望,將頭一仰,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威嚴到了極點的吟聲。這聲音讓人渾身戰慄,就在這兩人正準備反擊時,龍頭躥出,一口便將這兩人給吞入腹中。


  真龍吞雲吐霧,吸收日月之精華,修行千年萬載,然而卻並不代表它不會吃人。


  還是那句話,莫惹它,不然會很後悔的。


  我和雜毛小道藏身在冰冷的湖水中,嚇得膽寒。雖然沒有交過手,但是我估計方鴻謹的修為差不多與姚雪清一般,而且他手中應該是還有許多手段,然而方鴻謹死得是如此的乾脆簡單。我看得直發抖,手中暗扣遁世環,遮掩起自己的氣息,心中默默祈禱著:「千萬別看見我們,千萬別看見我們……」


  然而事情就是這麼背,越是擔心,事情卻越是發生了。我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正在升高,緩慢地脫離水面,然後緩緩平移到了慈元閣一幫人所待的淺灘上。我往下瞧了一眼,我們是被真龍尾巴給平託了起來。


  我全身的肌肉一緊,正想從龍身之上躍下來,然而肩膀卻給雜毛小道一搭,這傢伙一臉緊張地低聲說道:「別、別動,小毒物,靜觀其變吧,別驚動了它,我們又沒有冒犯它的地方,說、說不定不會把我們怎麼樣呢。」


  雜毛小道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面也發虛,我瞧見他表面鎮定,而一雙腳卻抖個不停。唯一沒有驚慌的倒是朵朵,她趴在龍尾之上,好奇地撫摸著巴掌大的龍鱗,緩緩撫摸,彷彿瞧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一陣移動,我們終於被放置到了這真龍的頭前。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想著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於是猛然一抬頭。


  咦,我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傲然屹立在龍頭的犄角之上。


  我操,那傢伙怎麼會在這兒?


  Chapter 86 主心骨兒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雜毛小道更是激動,指著站在龍犄角上的虎皮貓大人那廝大聲罵道:「我操,什麼個情況啊這是?」


  朵朵撫摸著真龍濕漉漉的鱗甲,抬起頭來喊道:「對呀對呀,臭屁貓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和阿龍叔怎麼混到一起去了啊?」朵朵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取的名字古怪稀奇,面對著真龍這威寒如海的氣息,她也不怕,一臉笑顏地朝著在上方擺酷的虎皮貓大人喊道。


  虎皮貓大人被自家小媳婦兒喊得心痒痒,再也綳不住了,抖了抖一身的水珠子,搖搖晃晃地從真龍犄角上飄飛下來,嘿嘿笑道:「我先前腦子不是壞過么,愣是沒有想起來,它是我的老夥伴了,當年要是沒有能夠自由穿梭三界的它,我哪裡能夠從幽府重返人間?」


  我知道這真龍是友非敵之後,胸膛不再怦怦亂跳,勉強爬起來,感覺身子正順著它的呼吸在上下起伏。這感覺使得我最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與真龍似乎有連為一體的那種默契,但是瞧見費力扇著翅膀的虎皮貓大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想把它的翅膀給揪住:「你這個傢伙,敢情還有這一手,幹嘛不早說啊?早說了,雨紅玉髓只要一滴,完了咱就不摻和這些鬼把戲了,弄得現在……」


  虎皮貓大人也挺冤枉的,捏著嗓子大聲喊道:「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掉進這洞子裡面來,我下輩子都想不起那段時間的事情。真以為我是誆你們呢,我至於么?」


  我們這兒吵鬧著,那頭黑色真龍眼睛眨了一眨,然後伸過頭來,碩大的鼻孔靠近我們的身前,似乎在嗅我們。虎皮貓大人先前還頗為輕鬆,瞧見真龍這副模樣,也慌了,擋在我們的面前,笑道:「黑龍哥啊,黑龍哥,那啥,這幾個人呢是小弟我的朋友,跟那幾個雜毛道士不是一塊兒的。給小弟我一個面子,要沒啥事兒呢,那就饒過他們一條小命兒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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