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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苗疆蠱事9(52)

  Chapter 49 倫珠轉世,虹光歸屬


  整個祁峰雪山山體如同一個金字塔形狀,這缺口,則在棱形樑柱上,東南朝向,略微迎向了南北走向的山巔疾風,使得此處並沒有被那皚皚的白雪所遮掩,有黑色的岩石露出。不知是誰,別出心裁地在上面,弄出了一個代表著吉祥福瑞的「卍」字。


  太陽從雲層裡面探出頭來,照耀在上面,有熠熠的光輝閃耀,最後形成了一個紅、橙、黃、綠、青、藍、紫的七色光環,中央虛明如鏡。此乃佛光。邊緣金光閃耀,熠熠光華,恰恰產生於我們仰頭朝向之時,未免有些湊巧,但是更讓人心中產生出神聖美好的願景,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沒有白費,一切都值得。


  我們仰望了一會兒,緊緊閉著嘴巴,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的驚呼聲,引得並不結實的雪山瞬間崩塌。平靜了一會兒心情之後,我才發現,那平台缺口,看著近在咫尺,然而卻有一個高約九米的垂直距離。這距離,對於常人來說,即使是有器材輔助,也很難攀登,然而對於我們這些修行者來說,不在話下。


  我們幾乎是挪動著來到了平台之下,然後先由鬼妖婆婆和小妖兩人,縱身拔高,緩慢飛抵上頭,沒一會兒,便垂下來兩條尼龍登山繩。首先上去的是小喇嘛江白和般覺上師,兩人根本沒有怎麼費勁兒,身形提縱,便上去了,接著的是那五個疲累不堪的普通僧徒。不過既然能夠參加此次行動,他們自然是訓練精良之輩,而且對於此行,也是受過一些特殊訓練,故而還能夠堅持,將所帶的東西綁在身上,然後在上面之人的拉扯下,緩慢上了平台。


  最後還剩下我們和寶窟法王,作為後輩,我們自然請寶窟法王先行。他淡淡看了我們一眼,彷彿有一整個世界的意念撞擊而來,我瞬間感覺頭腦昏昏,似乎他與我有些隔閡一般,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到那紅色身影「唰」的一下,不見了蹤影。


  我站穩腳跟,四處找尋。雜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腰,然後指指上面,意思是人家已經上去。我們兩個最後爬上了平台,周邊有冰稜子,頗滑,上去之後也得略微小心。平台並不算窄,狹長形,差不多有二十來米,邊緣處都是些積垢千年的冰塊兒,中間則是我們之前所看的黑色岩石,近些看,倒是沒有在下面倒影那般看著醒目。


  五個隨行僧徒已經忙碌著在場中布置場地,藏紅色的旗幡一撐起來,便有獵獵的風聲吹響。風雪拂面,站在平台上,觀山下景色,竟然有種「一覽眾山小」的錯覺。


  我們並不明了將要做的事情,安分地做著一個醬油黨分內的事情,安靜地在旁等待。很快,隨行僧徒在「卍」的正中心,擺好了幾束潔白哈達圍成的綢塔,然後小喇嘛江白小心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檀木盒子來,走上前去,然後蹲坐,將盒子打開。這盒子里,安放著一顆黑色的不規則石頭。他將這石頭放在哈達之上,然後虔誠地叩拜了三首,緩慢退下來。


  之前在平台上面出現的佛光,開始隨著雲間的太陽轉動,最後移到了這中心的綢塔之上。接著,黑色石頭開始與佛光相契合,空間中的光線不斷變化,將我們這些在旁邊的人,給映照得古怪陸離。我深呼吸,感覺這空間中的炁之場域,是如此的濃郁而純正,有一種超脫凡塵的力量。


  至此,我開始有些明白寶窟上師為什麼一定要在此處,給倫珠上師做這殘魂剝離了。因為只有在此處,一切都是乾淨明了的,沒有任何外魔侵擾。


  小喇嘛江白將羅浮鐳射石放置在哈達佛塔之上后,退到五米開外,然後與般覺上師一起,帶著五名僧徒盤腿坐在冰冷僵硬的黑色岩石之上,開始閉上眼睛,或手持佛珠,或轉動經筒,開始默默念起經來。他們雖然念著經,但是注意力,卻似乎隱隱集中在了鬼妖婆婆身上。


  一直在我們旁邊的鬼妖婆婆拄著拐杖,佝僂地站著,沉默良久,待身周的注意力減緩,她輕嘆了一聲,然後開始蹲地,摩挲著黑色的岩石,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們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從她的表情來看,似乎在跟某一個老朋友敘舊。


  這時間有些漫長,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她連著點了好幾個頭,然後手掌離開岩地,站了起來,眼睛瞥了一下默然不語的寶窟法王,退到我們旁邊,抱著拐杖,將袖子攏起來,沒有再說任何話。


  顯然,鬼妖婆婆的任務已了。寶窟法王眼睛一睜,如輪月,身形微動,倏然便到了場中,身子咔咔地響動,在我們所有人的眼中,他的身子開始緩慢懸浮起來,而且頭重腳輕,沒一會兒,他便呈倒立狀,整個人拉成一條長線,右手手指,正好點在了黑色的羅浮鐳射石之上。


  當寶窟法王的身子幾乎綳成了一條直線,與地面呈九十度直角的時候,我們似乎感覺到空間里,一陣顫動。這陡然一下,讓我的心都嚇得快要飛了出來,左右瞧看一下,才發現這一震,並不是物理界的震動,而是直接作用在了我們的精神上。也就是說,我們之所以感受到震動,是精神受感,而周圍的積雪和山體,則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受力。


  這種異象,是寶窟法王出了手,果斷而決絕。在我的想法中,他似乎應該會先念一段經文,然後慢慢引導羅浮鐳射石裡面的殘魂析出。然而高手便是高手,他在最不可能的時機里出了手,而且是以這麼一種方式,讓人詫異。


  當我穩定下心神,發現有一道光影流轉,似從天上來、從地中來、從那顆黑漆漆的羅浮鐳射石中來,無數光影堆積,旋轉凝聚,所有的一切,那萬千世界,就此重疊,無數的圓形輪番出現,最後唰的一下,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幾近虛無透明的老喇嘛。


  這個老人,正是那天在白居塔中準備虹化的倫珠上師。此刻的他,低眉順眼,不喜不悲,昂首,瞧著周邊的這一圈人,目光越過了小喇嘛江白和般覺上師,然後定在了已然翻身飄落在地上的寶窟法王身上來。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見了一個禮。


  有劇烈的山風吹過,將倫珠上師的殘魂吹得搖搖欲墜,表情痛苦,寶窟法王往上風口一站,將紅色喇嘛袍陡然張開,遮住了大片範圍,那風便細小柔順了許多。他也沒有說話,而是朝著面前這縷殘魂微微一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兩人或許有很久沒有見面了,此番已是陰陽兩隔,卻仍然吝嗇言辭,而是將那種深沉而又濃烈的情感,收斂於心,任其發酵。


  目光交流之後,小喇嘛江白和般覺上師走上前來,與倫珠上師招呼。


  倫珠上師的殘魂,已然不能夠言語,不過他們密宗,自然有精神溝通的方式,一番交流,倒也不會滯澀。我們在旁邊瞧見,都沒有說話,只是感覺這場面讓人傷懷。要知道,倫珠上師本來都已經脫得一身泥垢與因果,可去那無量宮中,百世修行,超脫物外,不拘於形,然而此番周折下來,即使他能夠轉世重修,那路途兇險,或許再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成就了。


  世界,永遠都是未知的,也不可能是公平的。


  當時的大部分人,幾乎都沉浸在這種悲慟的氣氛之中,饒是般覺和江白,修為佛識都達到了相當高的層次,但還是有些掛礙,十分不舍。倒是那倫珠上師,表情平淡,面露微笑,頗有一種風輕雲淡的愜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將場中的傷感氣氛沖淡了許多。


  好一會兒,倫珠上師的殘魂走過來與鬼妖婆婆見禮,並向我和雜毛小道點頭致意。對於這位尊者,我們都是心存敬意,連忙回禮。出人意外地,倫珠上師伸出幾乎虛化的右手,放在了雜毛小道的左肩上,好一會兒,回到場中。但見寶窟法王點了點頭,一粒火星閃現,接著有大股大股的虹光出現,神靈一般,將這淡薄如霧的殘魂,推送上了天際,到那縹緲無依之處去。


  至此,倫珠上師的殘魂終於一切順利地完成了轉世重修的過程。


  雖然整體來說,我們都不是很懂,也搞不懂這和魂歸幽府,有什麼區別,不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完成了這些事,我們沉浸在倫珠上師離去的情緒中好一會兒,然後注意到潔白的哈達佛塔之上,那顆羅浮鐳射石,還閃耀著灼灼的光芒。


  是虹光,倫珠上師已走,但是那虹光能量,卻依舊還在。


  Chapter 50 虹光,入劍


  關於虹光能量之歸屬,不是我們可以置喙的。


  因為法門不同,而且畢竟能量龐大,人體並不能夠貿然承受,所以不可能吸引入體,而注入器具中,多少會與原本屬性有所偏頗,岔了路子;再有,這幾個喇嘛與倫珠上師的感情,有著我們所領悟不了的深厚,正如同沒有幾人能夠真正了解我與雜毛小道之間的情感一般。他們在心理上,自然也不樂意承受倫珠上師的遺澤,占他圓寂之後的便宜,這一來會影響佛心,妨礙自己正常的修為,二來則是怕心有所感,惹上牽挂,最終對自己都是弊大於利。如此一看,這讓邪靈教費盡心機的虹化能量,在這兒竟成了雞肋之物。


  小喇嘛江白的意見,是將這羅浮鐳射石留在此間,自有祁峰雪山的山神大人來看守,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閃失。般覺上師卻另有異議,說邪靈教那些妖人,為事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倘若知曉此處有了滿載能量的羅浮鐳射石,豈不是擾了神靈的清靜?

  一直仰望天際、默默不曾言語的寶窟法王低下頭來,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旁邊負手而立的雜毛小道身上。


  雜毛小道的感應極其敏感,剛一被注視,立刻抬目望去。寶窟法王凝望了他一眼,開口說道:「劍……」高人說話,向來都是珍惜詞句。


  雜毛小道也是福臨心至,連忙將自己背上那柄賣相甚為難看的雷罰取下,調轉頭,將劍柄輕遞,送到了寶窟法王的面前來。寶窟法王將這柄裹了鱷龍精血的雷擊桃木劍拿在手裡,並不介意此刻那如同路邊垃圾一般的雷罰外表,輕輕揮舞了幾下,有刻意減緩的呼嘯聲,仿若山風穿堂而過。


  法王一生中,或許從未拿劍,那捏劍的手勢也十分怪異,如同外國人拿筷子,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此刻的精度和準頭。但見他身形忽閃,驟然出現在了場中,劍尖挑起了安放著的羅浮鐳射石,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剎那,揮劍斬落在了堅硬如鐵的黑色石頭上面。


  砰……


  一聲怪異的聲響,從交擊處緩慢發出,恍若回聲,這是真正實質上的音波回震。我感覺渾身的毫毛豎起。那堅硬如鐵的羅浮鐳射石上,裂開了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然後有與那周身佛光區別開來的炫目虹光生出,如海綿吸水,悉數轉移到了黑乎乎的雷罰之上。劍身上本有金色的雷意、表皮血膠那暗紅色的精血之氣在遊動,與這七彩虹光糾結纏繞,並且在周身佛光的照耀下,展開了一場爭奪和融合的戰爭。


  整個場面十分絢爛奪目,仿若神跡。在我旁邊的雜毛小道身子綳得挺直,眼睛直勾勾地瞧著,大氣都不敢喘,彷彿心中吊著一個大秤砣。這段時間很短暫,眨眼間,光影頓斂,寶窟法王將雷罰往空中一拋,然後快速結出玄妙無比的大手印法。


  他驟然打出了「唵、嘛、呢、叭、咪、吽」六個金光燦燦的藏文來。


  藏密修行,講究的是三密相應:手結印契,口持真言,意作妙觀貫穿整個修行過程,使身、口、意構成的自性,與咒、印、觀所構成的佛性相應,產生法性,掃蕩種種浮躁垢習,方得大安樂自在。


  望著隱隱約約的金色符文,輕飄飄地在上空旋繞,最後被悉數打入這雷罰之上,神光頓斂,恢復尋常土鱉模樣后,寶窟法王將劍挽了一朵劍花,然後用那極不標準的漢語說道:「好劍,好劍。你是身承大氣運者,就受了倫珠的這饋贈吧……不過這能量並不穩定,須另外調和,我已經用真言封住,待到機緣巧合日,才能夠助你,一舉成名。」


  寶窟法王修的是枯禪,慣於以靜制動,形如枯木,這是我們聽到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簡直有中大獎的感覺。而他的這一番話語,讓我不由得想起了人生屌師周星馳作品《功夫》裡面,那個賣武功秘籍的怪老頭兒,一本正經地說「維護世界和平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一般,十分奇怪。


  說完話,寶窟法王將雷罰還給了雜毛小道。雜毛小道小心將劍接過來,捧在手裡,用心感受這裡面所蘊含的力量。從表情上來看,他並沒有獲得力量的喜悅,而是皺著眉頭,面色肅然,就像授勛儀式上,那些故作認真的將軍們,似乎心中狂喜,但是又要保持淡定,使得他此刻的模樣,十分古怪。


  將劍交還給了雜毛小道后,寶窟法王抬起頭,看了一眼天際,看著已然縹緲的倫珠上師,乾涸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些倦意。他回頭看向了般覺上師和江白小喇嘛,開口說道:「我回,倫珠的事,你們辦。」


  說完,他身形一晃,便化作了一道紅線,飛出山口,離弦之箭一般。他在滿覆冰雪的山上飛速流逝,最後化作了一個黑點,消失在我們的視野盡頭。


  我的目力延伸,這才發現剛才羅浮鐳射石破口的那一瞬間,發出的沉悶響聲,竟然將我們周邊的積雪給震散了許多,有大量的雪從身邊滑落,將我們的來路給掩埋住。這剛剛生成的雪坡,普遍都比較鬆軟,不便行走,而我們又沒有滑雪用具,唯有等待些時日,待雪自然凝結硬一些,才能回去。


  倫珠上師離去之後,山口的佛光便不再出現。天地一素,倒也別有一般風味,破口的羅浮鐳射石,如同腐爛的番茄,不再有什麼用處,小喇嘛江白將其放在場地正中,便不再理會。


  我們坐在山口處,除了雜毛小道外,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在為倫珠上師得以轉世重修,發自內心地高興。我也是,心裏面美滋滋的,感覺能夠參與這麼一場法事,心中所悟,並不比虹化那日少,覺得生死之間,似乎還有別的路途,可以去探尋。


  我見雜毛小道並不是很開心,便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肚子,說幹嗎一副被暴菊的委屈模樣,你要是忍不住樂,就大聲笑起來唄。


  窩在小妖懷裡的虎皮貓大人抖抖翅膀,伸了一個懶腰,笑了,說:「小毒物,你這可真的是誤會他了。小雜毛現在可真的不是憋著樂,他現在正是犯愁呢。」


  我一愣,說,此話怎講?


  虎皮貓大人吧唧著嘴巴,說:「小毒物,你自己想想,為了獲得倫珠這虹化的能量,邪靈教居然派出了右使孤身前來,又有厲害人物前來接應,顯然對此事十分重視。你們上次也偷聽到了,這個跟他們的某一種大計劃,有著必要的聯繫,倘若他們知道這能量已經轉移到了雷罰之上……你想想,小雜毛哪裡能夠清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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