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苗疆蠱事(全16冊)> 第408章 苗疆蠱事9(1)

第408章 苗疆蠱事9(1)

  第二十七卷 亡命天涯

  Chapter 30 堂屋惡鬥,身份曝光


  這一陣颶風從門外吹過來,將火塘裡面的灰燼全數颳起,漫天飛揚,也迷糊了我們的視線。我只見到一道黑影子,從外到內,似離弦的箭,倏然射了進來,朝著躺在草席上面的張果果抓去。


  雜毛小道雙腿盤坐,閉目念經,不悲不喜,不為所動,似乎隔絕於世一般。我前兩日便已經鎮壓住了心中的陽毒,這兩天的精神也有所好轉,正打算找一物,來祭我手中這把鬼劍。見這黑影來襲,怕那煙灰迷花了眼睛,當下就閉上雙目,抓起放在膝前的鬼劍,憑著印象,一劍斬去。


  刷——


  這鬼劍有朵朵寄身,我一劍斬去,立刻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撕裂聲,響亮得緊。


  那一陣妖風吹過後,我睜開眼睛,看到那道撲向凱敏小妹的黑影,被我一劍逼退,躍上了房屋的主梁。雜毛小道依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醒過來。我放目看去,房樑上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縮成一團,毛茸茸的,像狐狸,又像是猴子。僅僅是在一瞬間,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搖身一晃,竟然變成了人形,不高,也就一米四幾,華服美履,面如冠玉,含笑靦腆,好一個翩翩美少年,濁世佳公子。


  看到這一切,我猜想自己應該是中了幻覺,又或者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使勁兒咬了一口舌尖,疼得眼前發黑。剛剛回過神來,便見到那東西從房樑上凌空撲下,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扇子,前端寒光乍現,朝著我一把揮來。


  我凜然不懼,揮劍便擋。


  一劍一扇相交,頓時間有火星閃動,鏗的一聲響。我感覺右手上面的鬼劍,像是被拆遷的那種八磅槌敲中一般,整隻手酸軟無力,腳步也往後滑。不過我難受,那傢伙更加難受,往後騰飛,剛才那美少年的形象變得縹緲起來,根本就不真實了,彷彿有無數的重影在相疊,讓人看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得厲害。


  我站穩腳步,感覺到面前這東西,應該是一靈體,而且是一個極端的靈體,凝固的身形比神識還要強大的傢伙。一般這樣的傢伙,要麼是妖,要麼就是依託到了陰煞地脈的幸運兒。而這種幸運兒,其實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山神。


  不過山神和山神之間,也是有區別的。比如說那中華傳說起源的昆崙山、世界屋脊的喜馬拉雅山、東祭告天的皇權泰山,這些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乃朝中重臣;次一級的五嶽、四大佛山、海內名山,這些都是封疆大吏級別;而至於我們身處的這地界,默默無名,不過就是縣官、甚至一小村長的級別。雖然都說別拿村長不當幹部,但是我們卻也未必怕了它,弱了自己的名頭。


  我瞧得仔細,心中安定,氣沉於胸,也不管雜毛小道如何招魂還魄,抽身便朝著那邪物衝去。


  那山神已經知道了它面前的,並非常人。不過它坐落於這莽莽山林,本來也是個蠻橫慣了的角色,哪裡會怕我?當下凶性大發,雙手擂胸,嗷嗷直叫,這聲音並不雄厚,而是像猴子一樣,吱吱聲,刺耳得很。我前沖的腳步稍亂,劍尖就有些偏移。那山神卻是渾身一震,身形見風長了一大半,瞬間變做兩米多高,一腳就朝我身上踏來,氣勢兇猛非常。


  我冷冷一笑,些許幻術,還能誆騙得了我?我腳趾微拱,腳尖抓地,這算是穩住了身形,然後右手的鬼劍一動,依照著雜毛小道教我入門級茅山降鬼劍法,抖出了一大篷的劍花,朝著面前這巨漢的胸口刺去。


  這一劍,刺中了山神幻化出來的巨漢胸口。


  一劍刺入,我感覺到了如同實質的觸感。正待再進一分,便感覺到鬼劍被一雙手給緊緊抓住,這廝竟然不管不顧,先是止住了我的劍勢,然後右手陡然一長,朝我的頭顱抓來。我手中的劍被它緊緊抓住,動彈不得,抽劍是來不及了,唯有將惡魔巫手點燃,暗自運起了《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中的行氣之法,用左手向它一掌擊去。


  這山神化身的巨漢之手,單手能夠抓起一個籃球,我的手與它比較,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嬌弱得很。然而兩相對較,它的手如同雪人堆積,而我的則是紅彤彤一塊熱烙鐵,它再次發出一聲巨大的慘叫聲,頓時就發起狂來,而那手,則化作黑霧消散。


  我略感吃驚,想不到我的這門法子,對付這種山神,竟然如此有效,讓人有些不敢置信啊?

  鎮壓山巒,難不成就是鎮壓這山神野鬼么?


  一陣癲狂過後,那山神開始悔轉過來,想溜,回身便跑。然而它來得輕鬆,去,卻哪裡能夠這麼容易?剛一轉身,才發現抓住我鬼劍的那一隻手,根本就抽脫不得。我冷笑,這老槐木天生性陰,比不得桃木光明辟邪,比不得棗木剛正堅硬,為何雜毛小道獨獨選了它,來給我做了一把木劍,並且謂之曰「鬼」呢?


  所謂鬼,詭也。這妖身槐木納陰聚邪,藏污納垢,卻能夠不斷凈化,此為先天材料之功,而雜毛小道又在上面篆刻得有「薦拔往生神咒」,所謂「塵穢消除,九孔受靈;使我變易,返魂童形;幽魂超度,皆得飛仙」,是一等一的轉魂利器,只不過初成型,功效未顯而已。一旦鬼劍正中的法陣運轉,上面便會有巨大的吸力傳來,什麼靈體妖體,皆受吸引,不由自主地靠上去。


  這一來,嚇得那山神驚惶莫定。不過到底是佔了一片山頭的人物,片刻之後,它開始如同李騰飛的那除魔飛劍一般,高頻率地抖動起身子來。鬼劍畢竟初成,威力不顯。很快,山神便脫離了鬼劍的吸引,顧不得屋裡的張果果,朝著門外奔逃而去。


  沒走兩步,一個梳著驕傲馬尾辮的明媚少女出現在它面前,對它當胸就是一掌。


  從我這個角度來看,那個山神似乎有些崩潰了,在它的意識里,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這麼多強人,竟然連跟小妖交手的膽氣都沒有,往回一縮,朝著地下鑽去。小妖見這貨這麼耍賴,氣得半死,於是招呼也不打一聲,跟著它,也鑽進了地底。


  我到底是尚未痊癒,見到那傢伙已走,渾身發麻,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回頭來看,只見雜毛小道也正在收功,雙掌提於胸前,一道白色的氣,從他的鼻間噴出來,箭一般,嗖的一聲響。


  我抓來布套,將鬼劍藏納好,搖搖晃晃走到他身前,問怎麼樣,回來了么?


  雜毛小道的眼睛晶晶亮,然而裡面卻是一片黯淡的恨意,見我問起,搖頭說:沒有。那個狗日的,狡猾得很。你這邊跟它的分身斗個不停,它那意識中,卻還能夠分出兩面,與我拚鬥,原本引路的那一魄也被它緊緊收攏住,帶回了藏身處。此番打草驚蛇,若想再找尋到這小妹的魂魄,只怕只有找到它的洞府老巢,直接將其結果了才行。


  我嘆氣說,這回可真的是麻煩,就看小妖的本事了,也不知道她能否追蹤得到。


  我倆在這裡說著話,側門那裡傳來了凱敏的聲音,只聽他說,王大哥、林大哥,你們搞好了沒有,我們能出來了嗎?我趕忙將鬼劍掩飾好,說,好,你們出來吧。這話說完,側門便被急忙推開,凱敏和他父母跑到堂屋來,看著這房間里凌亂的一切,看著灰濛濛的地上還有我倆,急忙問情況怎麼樣了?


  我沒有說話,雜毛小道也默然不語,凱敏的母親將地上的棉被掀開,只見女兒閉目而眠,正睡得香甜呢,心中終於一塊石頭落了地,猶豫地問道:「是……好了么?」


  雜毛小道點了點頭,又搖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生命是沒有什麼危險了,不過可能會糊塗,記不清楚事情,甚至不一定認識你們。」凱敏的父母皆驚訝,而凱敏則凝神問我們,說剛才房間里的動靜,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笑了笑,說你也知道的,剛才就是拘走你妹魂魄的那位過來了,我們拚鬥了一場,他跑了。


  看著屋子裡這狼藉的一片,他們紛紛驚嘆,又驚恐,不知道如何是好。雜毛小道手一揮,對著凱敏母親說你們不用太過焦慮,我們這幾天還不會走,必定要將那廝的賊巢找到,將你女兒治好,放心。凱敏你去弄兩盆熱水,給你王哥和我洗一洗,這一身灰,臟死了。


  凱敏的父母連忙招呼,說我們去,我們去。


  我和雜毛小道便沒有再說,返回房間,任由他們收拾堂屋。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敲響,凱敏走了進來,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們的床前,有些激動,說兩位,你們……莫非就是陸左和蕭克明?

  雜毛小道倒沒有什麼反應,我卻是眉頭一豎,眼睛里迸射出了光芒來,低聲厲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Chapter 31 選擇信任,涼山故聞


  凱敏被我這冰冷的態度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不過還是倔強地說道:「我們認識的,對不對?我們還坐過同一班車,對不對?」


  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知道我和雜毛小道已經暴露了。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露出了破綻,但是當下我也並不驚慌,只是眯著眼睛,瞧著雙拳緊握的凱敏,然後慢條斯理地重複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雜毛小道沒有說話,而是往旁邊站開了些,隱隱封住了通往門口的路。


  凱敏見到了我們的反應,更加確定了心裏面的想法。


  他擺擺手,用盡量和緩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們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坐車,然後中途下車的那兩位大哥,也是他們嘴裡面的通緝犯。他們說你們犯了很嚴重的罪,還說你們一個人的消息,就能夠值二十萬!我知道很多……不過,我今天過來,只想告訴你們,我覺得你們是好人,是正直而善良的好人,你們肯定是被冤枉了,我……」


  他感覺自己表達得有些語無倫次,來回說了半天,最後咬著牙,告訴我們:「我不會出賣你們的,即使你們治不好我妹妹,你們也可以在我家住著,一直住著。我相信,你們是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你們贏得了我們彝家人的尊重。放心!」


  一口氣說完這些,他長長舒了口氣,終於不再說話了,像心裏面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臉上露出了解脫的表情。


  聽到面前這個彝家年輕人發自肺腑的獨白,我和雜毛小道都不由得笑了起來。如果他真的要舉報我們,自然不會跑過來,跟我們表白這一切,他完全可以在我們救了他妹妹之後,偷偷摸摸地出山,然後找到相關部門,提供我們的線索,賣了我們。


  雜毛小道走上前來,拍了拍凱敏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然後和氣地問道:「凱敏,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好人呢?你可想好了,我們倆,可都是上了通緝名單的人呢……」我看到凱敏戰戰兢兢地坐下來,也不由得笑,說,是啊,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會對我們說實話呢?見我們兩個都和顏悅色,氣氛和諧了許多,凱敏咽著口水說道:「兩位大哥,我可以講一個故事么?」


  我們點頭,凱敏開始說起來:他剛開始去外面打工的時候,只有十八歲。他到過很多地方,錦官城、渝城還有黔陽。記憶最深的是在二十歲生日的那天,他當時在錦官城的一家電子廠里上班,住的是宿舍,進去還沒有兩個星期,突然室友說他的錢被人偷了,然後非賴是他。丟的是四百塊錢,正好他剛剛取了四百塊錢,準備給他妹果果買一雙好一點兒的登山鞋,然後給自己買一個十塊錢的蛋糕,慶祝生日。後來他進了派出所,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人家都準備立案了,那個室友才發現,錢在他洗過的褲子兜里。


  他二十歲的生日,是在派出所度過的。


  凱敏說完這些的時候,眼睛裡面亮晶晶的。他動情地說道:「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兩位大哥都可以掏光自己用來買葯的錢,去幫助她。這樣的人,我相信,你們肯定是被冤枉了的。我以前被人冤枉的時候,總想著有人能夠信任我,可是沒有。但是現在,你們被冤枉了,我選擇做那個能夠信任你們的人。可以做這樣的人,也是一種福氣!」


  凱敏說得誠懇,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都被打動了。連一個相識不過幾天的陌生人,都願意選擇相信我,而那些曾經與我並肩作戰的朋友,有的卻選擇離我而去。人性的光輝,照耀到了普通人身上,卻忘記照耀在那些努力往上爬的人心中。


  那天晚上的交心,讓我們徹底放鬆了對凱敏的警戒。其實很多時候,人看人,就是那一點之間,透了,就成了朋友;不透,隔了一層毛玻璃,大家永遠都只有小心翼翼地防備著,怕被人從後背捅刀子。


  當然,當天晚上對堂屋的整理,我們也沒有參與。高手嘛,這種小事自然是不用親手去做的。好吧,其實就是因為一番大戰,我和雜毛小道都太累了,於是就偷了懶,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鍛煉身體,凱敏母親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問,小王,我家果果的病,真的就不能治了么?我回頭,問她果果有沒有好一點兒?她點頭,說:「不吵不鬧了,叫吃飯,也乖乖地吃,只不過……」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倏然就落下來,說:「以前看到我家果果,像個野猴子一樣漫山遍野跑,心煩得厲害。現在看她像個小貓一樣窩在床上,特別不得勁,想著她這個小姑娘馬上就要成人了,嫁人了,還要遭這難,就難受得不行……」


  我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凱敏的母親四十多歲,卻是一頭花白的頭髮,人也滄桑,臉上好多皺紋,心中就也跟著難過。連忙安慰她,說,大姐(王黎外表三十來歲),放心,我和林森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一定會治好她!

  凱敏的母親從兜裡面,哆哆嗦嗦掏出一個布包來,裡面方方正正,似乎有厚厚一沓錢,她說,我是山裡人,婦道人家,也不曉得說話,你收下這個,我們的心才安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