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苗疆蠱事7(34)
東北那邊的動亂差不多已經結束了,經過為期近兩個月的抓捕,大部分越獄的逃犯要麼被擊斃,要麼被重新押回了監獄,參與外部接應的邪靈教人員也傷亡大半。風魔蘇秉義在瀋陽郊區被陳老大帶隊截殺身亡,但是媚魔卻得以逃脫——噢,對了,逃犯名單里,那個王初成你還記得吧?他也跑了。此次南北大案一出,高層震動,賦予了特勤局更多的權力。四處出擊,雷厲風行,手段也強硬了許多,估計近半年,一直到明年秋天,邪靈教都會蟄伏養傷,少有動靜。
我點頭說,這些傢伙再跳腳,也不過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丑而已,上面若真的下定決心整治,他們恐怕連生存都不易。都說小佛爺慮謀深遠,智多近妖,這回倒是失策了。
趙中華說未必,他或許另有深意也說不定,這種「梟雄」,你還真的不能用普通人的心思來揣度他。
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大事來臨,東莞分局這邊的事務也繁多,便是趙中華這般閑雲野鶴,也被拉出來當牲口一樣使喚,得不了閑,故而匆匆離開。
之後幾天,李家湖也抽空過來看我,說及雪瑞入緬一事,有些憂愁,說這麼多個月了,都一直窩在那個小山村裡面,也不知道個情況,本來還想央求我去探望的,結果我這裡又出了這等子事情,真的是讓人頭疼。
我還是好生安慰,讓他不用擔心,蚩家婆婆不是妄邪之人,想來只是留雪瑞在村子里養傷而已。
起初的幾日,來看我的人不少。茅晉事務所的屬下,鐵嘴張艾妮、財務簡四、公共事務專員蘇夢麟、前台小瀾,還有兩個「走動」老萬和小俊,紛紛前來。特別是老萬,賴著不想走,說要報恩,一把屎一把尿服侍我,被我叫小妖把這傢伙給轟走了。
雜毛小道天天來看我,又過了幾天,虎皮貓大人也把鳥窩搬到了我的房間里來。為此這裡的護士跟我提了好幾回意見。她們這裡是高級療養院,有些客戶對鳥兒過敏,再說了,這陣子有禽流感,一隻鳥總是出現終究不是很好。她說話不過大腦,被虎皮貓大人聽到了,好是一通罵:「小娘皮,你才禽流感呢,你全家禽流感,你們一村子禽流感……天下之大,還有大人我待不得的地方?這簡直就是笑話,我會告訴你我以前很牛波伊么?滾蛋兒去!」
小姑娘被這隻肥碩如母雞的鳥兒好是一通罵,不知所措,眼淚水滾滾流出來,抽抽噎噎地跑出去。不過她後來倒是再也沒有提及此事。
日子便這般過著。大整頓依舊在持續,外界如火如荼,我卻在某個風景秀美的療養院里靜養,每天都是睡覺、挺屍、吃飯、看書、聽兩個朵朵給我念書,還有就是被小妖推著輪椅到處轉悠,跟這療養院裡面的病友們聊家常。他們都是說白話,我在南方省廝混許久,倒也能夠學個大概,相互也不知道對方身份,反正都是瞎扯。
我家裡面並不知道我此刻的情況,我這個人成熟早,向來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故而打電話回家,也只是說說這邊的工作繁忙,無暇回家。
陸婧倒是打過幾回電話給我,她要高考了,面臨填報志願的問題。到底是出來受過苦的人,知道在外面打工漂泊、沒有文化的不易,所以我這個堂妹子學習十分刻苦。我跟楊宇閑聊時,他也跟我提起,他聽說我堂妹在補習班成績很優異,名列前茅,考上一本沒問題。
堂妹問我的意見,我對她說要不然到南方省這邊來。洪山大學很不錯,鵬城幾所大學也可以,不然江城遵義醫學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女孩子學醫,好找工作。
在療養院的那段日子,是我很少有的閑暇時光,這本來是件不錯的事兒。可惜我還處於依靠輪椅勉強行走的階段,便有一些難過了。一個四肢健全的人,是很難想象殘疾人等弱勢群體,所遭受的痛苦和失落的,只有當你真正體會到那種無助和絕望,才會明白以前教材上面的張海迪、霍金等人的偉大之處,才會明白這世間,有很多人需要我們去照顧,去關懷。
那段日子裡,我的心態也慢慢地調整了過來,開始明白了人生中,某些叫做「大愛」的東西,也試圖通過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由於資金充足,以劉明名義捐贈的希望小學已經開始建設。朱軻是一個信得過的人,跟我彙報進展,並且把分明的賬目給我捋清晰。他跟我說,九月份,學校一定能夠開學,當地的教育部門邀請我去參加開學典禮。我苦笑,我就算了,劉明和魏沫沫的家人,一定要鄭重邀請的,沒有他們,便沒有這所希望小學的建立;另外,日本人那邊,看一下能不能夠請到,那些傢伙有錢,說不定還能夠再刮下點兒油水來。
為了能夠早日站立起來,在療養院里的我積极參加復健,配合醫生治療,並且依照著《巫藏正統》上面的行氣法門,開始努力地恢復。然而讓我失望的是,我雖然依舊還有氣感,但是以前身體里那股力量消失了,連惡魔巫手也沒有了作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的功力清零,跟普通人一般。虎皮貓大人幫我把了一下脈,告訴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當日力量噴薄而出的時候,傷到了經脈,打個比方說,就是道路毀了。而就是因為這道路毀了,我不但沒有了可以剋制鬼神之力,便是正常行走,都不能夠。
也就是說,我目前已經是一個廢人了,即使能夠康復,也不能夠跟以前相比,差不多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樣子,用不得力,也爆發不得,僅能夠緩緩溫養。要想恢複試煉之初的實力,還真的需要一些機緣了。旁人安慰我,我表現得很無所謂,說普通人也很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而已。不過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心中就不由得一陣沮喪和失落。力量的獲得與失去,這就跟驟富之後又破產一樣,讓人蛋疼。
不過為了不讓別人擔心,我強作歡顏,滿不在乎,然而雜毛小道何等人物,自然知道我心中的不甘,便逼問虎皮貓大人,有什麼好東西,能夠讓小毒物的經絡修復?虎皮貓大人倒也是知無不言,說,無它,之前說過的龍涎水,見效最快,不過沒有那傳說中的東西,這裡有一個方子,尋常中藥,三五年也可以緩慢回復。
聽到這話,小妖朵朵揪住那肥母雞的翅膀,好是一頓掐,說,為什麼不早講?
虎皮貓大人嘎嘎地笑,說它想看看我到底會不會哭得死去活來,不過這兩天觀察,倒是個沉得住氣,做大事的材料。不錯,不錯!
一番喧鬧,我開始服用虎皮貓大人的湯藥,感覺行氣順暢了一些,人也逐漸精神起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六月末,療養院住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看見我,很激動地說他喲,陸老闆啊?你怎麼也進來了?
Chapter 2 幾瓢大糞,無數倒霉
這個人五十來歲,腦肥腸滿,油光水亮,衣著講究,看這身行頭,便知道是個成功人士。
我認識他。他叫鄭立章,是個品牌燈飾的經銷商,上次錦繡閣茶樓講數,顧老闆幫我們做過介紹,握了一次手。記憶並不是很深刻,但也算得上是認識。當時我正在樹蔭下乘涼,看到被護工攙扶著過來的鄭立章鄭老闆,熱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自然不會冷臉相對,跟他握手,說自己是練功走了岔子,走火入魔了,搞得現在坐在輪椅上嘆氣,嗚呼哀哉,難受得緊。
我當時也只是笑談,半真半假。鄭老闆商海浸淫半輩子,自然知道我有一些難言之隱,故而也不深究,在護工的攙扶下坐到了大樹下的藤椅上,跟我攀談起來。
他是個極會說話的人,又能察言觀色,故而與他聊天,並不算是一件苦差事。我這個人的性子有靜有動,這些日子光跟幾個小傢伙拌嘴皮,要不然就是上網灌水,也是閑得慌,所以也不介意多一個聊友。說了三兩句,也介紹了後面推我行走的陸夭夭是我小堂妹,我見鄭老闆腿腳不便,臉色蒼白,便問他,這是為何而來?
聽到我提及,鄭老闆一臉晦氣,說,這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陸老闆你是開風水公司的,正好與你說道說道,也好出個主意。
說罷這話,他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跟我說起來。
鄭老闆的公司開在城區,不過他還和朋友在洪山市那裡開了一家燈飾廠,開始起步做自己的品牌。他每個月都會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在洪山那邊打理廠子的事情。廠子是2005年盤下來的,頭兩年還算紅火,但是到了2008年,因為外貿市場的整體萎縮以及同類型產品的市場競爭太過激烈,廠子的經營情況每況愈下,只能勉力維持,不過今年他們招的幾個年輕設計師都很有想法,使得他們的產品在一個什麼展銷會上獲了獎,於是又開始紅火起來……
這都是題外話,他之所以進這療養院來,是因為上個月出了車禍,被一個喝醉酒的小子給撞了,二手比亞迪碰寶馬,那叫一個慘烈。責任方是對方,不過他的車卻翻出了路外面,人沒死,就是腳骨折了。官司自然是要打的,然而那小子就是個渾不吝,又沒錢,搞得鄭老闆頭疼得要死。錢財還是小事,耽誤了許多功夫,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然後轉到這邊來做復健。
這便是鄭老闆進這療養院的緣由,很尋常的事情,不過他開始了引申敘述。他告訴我他最近很倒霉。
怎麼個倒霉法?鄭老闆告訴我,從今年三月份起,他的廠子就頻繁出事。先是一女工下夜班的時候被人非禮,後來會計又捲款潛逃,接著有一家很著名的韓國燈飾公司起訴他們廠子抄襲設計方案——這當然不可能,韓國人向來自以為是,恨不得把孔子都當成他們大韓民國的人——他搞的經銷公司,業績也開始逐步下滑;至於他個人,老爺子生了一場大病,差點一命嗚呼;小孩十五歲,傻乎乎地把人捅了,撈人費了許多周折;而他自己,又出了這場麻煩的車禍……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裡面發生的,簡直是事事不順,好像幾年的麻煩事都趕到一起來了,讓人心中煩躁。他本來還沒弄明白,看到我才想起來,是不是走了背時運,讓小人給害了啊?
鄭老闆眼巴巴地看著我說,陸老闆,您是高人,給看看唄?紅利是小事,關鍵就怕要是中了什麼邪,到時候有錢沒命花,那真就要哭死了。
我抬起有些發麻的右手,捏了捏鼻樑,感覺眼睛發酸。
《道德經》曾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有的事情都是遵守著大道至理的,但是世界上又有很多巧合,萬物皆混沌,如果事事都將這些怪罪於別人的心機,那就有些妄想狂了。但是鄭老闆的這個情況呢?又有些特殊,凡事皆有巧合,但是巧合太多,就變成了拙劣的刻意,若是這裡面有一些陰謀論,也是有可能的。
我問他,有沒有請過風水顧問等相關行業的師父,來瞧過?
鄭老闆說有,當然有,就是上次跟你們講數的萃君顧問公司,不過後來見到他們實在太面了,就取消了合約。本來想著另外找的,結果太忙,一直沒有閑下來。我沉吟,萃君顧問公司雖然武鬥不怎麼樣,但是他們的風水玄學,基礎倒也是紮實的,想來陽宅陰宅,公司門庭之類的布置,不會有太大的差錯。那麼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事情?
我讓他回憶。他想起來一件事情,說三月初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邪門的事情——他家宅門前、他的那台汽車、他東莞公司的門面,以及他在洪山的廠房,同一天的清晨,被人潑了數量不一的大糞。
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讓人覺得噁心,不過在夜裡,誰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幹的,而且做這種事情的人,大多也只是發泄一些憤怒而已,從此就銷聲匿跡了——做生意,誰還沒有幾個仇家?他報了警,警察從監控錄像中調取了各種資料,結果根本就沒有什麼線索,這些大糞像是突然出現一般。當時他有些擔心,還問計於萃君顧問公司里的庄大師,結果那人根本就沒過來看,直接說不妨事的。
我聽鄭老闆講到這裡,暗道不好,那個大學教授一般的老莊,研究易學堪輿之術,頭頭是道,但還是缺乏一些其他法門的常識。
為何這麼說?所謂大糞,此乃五穀輪迴之物,腸中曲折而出,天生自帶著一股污穢邪作之氣,這東西天生就與陰邪之物親近,故而我們在家宅風水裡面常說,衛生間是僅次於堂屋(客廳)和大門的最重要的布置地,蓋因其污穢生陰,容易聚集陰邪之物;家宅鬧鬼,也多以衛生間為最,需要好生鎮壓——比如在晉平老家,鄉下茅廁從來都不在屋子裡,就是怕上茅房的時候,將不幹凈的東西帶回家裡來。
這些東西或許並不是厲鬼,只是一些陰靈,很尋常,就如同微生物界的真菌,但是也能夠影響人的運勢。除此之外,此類腌臢物還多被用來做降頭和蠱毒的寄託,要是詛咒人,或者破壞風水局,也用得著。
說實話,既然能夠出現在錦繡閣講數現場,那麼鄭老闆也多半是圈內人,但是我真的想吐槽他的敏感程度——如此統一的行動,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懷疑?老莊他們或許在忙於如何算計茅晉風水事務所這個新生的敵手,而無暇旁顧,但是作為當事人,鄭老闆直至此時才想起來,真的是一點兒警覺性都沒有。
我把我的分析和猜測給鄭老闆講明。他聽完,大罵萃君顧問公司的人實在草包。
我可不想憑空又去惹那些無聊的人,於是推脫,說這個東西,僅僅是我私下的猜測,至於那幾瓢糞水到底有沒有破壞他的風水局,這個還需要現場看一看,才能夠知道。我現在有病在身,分身無術,不過他可以聯繫我事務所的合伙人蕭大師——對於風水局的造詣,他要比我高好幾層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