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苗疆蠱事5(49)
六米遠……這段距離對於一頭全速狂奔的黃牛來說,簡直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在那一刻,我長期以來堅持的早鍛煉和在生死邊緣徘徊所錘鍊出來的直覺救了我。我幾乎是在最後一秒,往左邊奔走了兩米,然後又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衝去。一頭黃牛與我擦肩而過,「呼」的一聲,聲勢如同奔騰的火車;第二頭、第三頭,短短几秒鐘,我與三頭髮瘋的黃牛擦肩而過,最後一頭,尾巴甚至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我的身上。
「啪……」
我的左胳膊上立刻出現了一道紅印。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三頭非比尋常的黃牛,果真比之前在山林中的惡狼還要可怕。當然,我在中了一尾鞭的同時,右手上的開山刀也在這頭黃牛的後腿上面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人終究是萬靈之長,我們雖然沒有爪牙,但是卻有比爪牙更鋒利的工具。
這一刀下去,那黃牛立刻栽倒,順著沖勢連翻了幾個滾兒,草汁飛濺。
小俊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強大的耐力,他不管不顧,朝著草地的盡頭狂奔而去,那三頭黃牛被我拉住,並沒有去追,反而朝著我再次衝來。我一直有著作為一個「養蠱人」的覺悟,憑著力氣吃飯的,永遠都是粗活兒;能夠取巧,自然不要太費力氣。於是我雙手一拍胸,隱於槐木牌中的朵朵和體內的金蠶蠱立刻出現,朝著那兩頭兇猛的黃牛飛去。
而我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地上那頭喘著氣站起來的黃牛身上。
對付它,應該不要費什麼力氣了吧?
我連續跑動著,避開疾奔而來的兩頭黃牛,然後朝著霍然站起的那頭黃牛身上撲去。我摸到了溫熱的皮毛,還有它大汗淋漓的肌膚,上面有好多疤瘌,還有螞蟥的傷口。開山刀刀頭並不尖銳,於是我只有橫切——兩刀,我用了兩刀,在這頭黃牛脖頸的左邊和右邊各拉了一條血口子,大股的鮮血飆射而出,而這黃牛則奮力掙扎,「哞哞」地叫著,這聲音,讓我動容心軟。
就在這個時候,西面的山林中跑下了一個人來,我正好回過頭去與他的目光對上。
我心中狂震——怎麼是他?
怎麼會是他?!
Chapter 24 狗東西,忘恩負義化身魔
我看到了誰?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靠近三峽的神秘谷溝中,碰到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之前蕭家動員了所有力量都沒有找尋到的他,居然會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溝子里。沒錯,他就是周林,曾經跟我們同生共死,又在某一天中午,發了魔怔般在自己的恩師頭頂上,種下了惡毒的「銀針追魂術」,欲把蕭家三叔的魂魄煉成針上的靈魄,驅使傷人。結果因為他,我們還往緬甸走了一遭,經歷了各種驚險至極、畢生難忘的事情。
雜毛小道說周林是因為在神農架的耶朗祭殿中,偷拿了一塊黑蝠雕老玉佩,所以才會被迷亂了心智,只是我至今都沒有明白,周林為何要在蕭家大宅做這事?他不知道蕭家老爺子和小叔都在旁側嗎?
難道當真是鬼迷心竅了嗎?
當我身下這頭黃牛流著淚、奄奄一息的時候,旁邊的朵朵和肥蟲子已然將那暴躁不安的兩頭黃牛給制服了。兩個小傢伙的手法可比我強上許多,朵朵摸了摸這黃牛的耳朵背,然後不斷地揉搓,使得它竟然在短時間內收斂了狂暴的氣息,屈腿趴了下來;而肥蟲子直接往牛鼻子里一鑽,接著那頭黃牛就轟然倒下,不再動彈。
乾淨、利落、果決。
解決完這些,我才有閑心隔著遙遠的距離,打量對面那個健步走來的傢伙。
多日未見,周林變得更瘦了,原本還有些小白臉的帥氣,此刻卻被風塵磨礪得兩頰消瘦,頭髮剃得短短,臉上變得又黑又粗糙,只是那眼珠子晶亮,眼神變得格外地銳利,如同磨快了的刀子。他穿著很簡單,普通的磨砂藍色牛仔褲配白色的圓領T恤,姜寶提過的黑蝠雕老玉佩,用一根黑色的麻繩掛在胸口。
那玉石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黑霧,將周林給籠罩得有些陰森恐怖。
在我的感覺中,倘若以前的周林是一把公園老頭老太太練慣用的那種太極劍,現在就如同屠夫幾十年用慣了的殺豬刀,銳利而又殺氣凜然。
我雙手一展,朵朵和肥蟲子藏回我的體內,然後看著離我不到十米的周林,展顏一笑,跟他打招呼道:「嗨,周林,好久不見了……」周林手上提著一捆登山繩,是我用來捆猴孩兒的那一根,然而這周圍,卻並沒有見到猴孩兒的蹤影,不知道是被他給殺了,還是別的處理辦法。他也微微一笑,像老友一般跟我寒暄:「是好久不見了,算起來,差不多一年了吧?哎,怎麼樣,陸左,最近過得還好吧?」
「還好。」
「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是過來找我的嗎?」
「不是,」我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緩慢:「不是的,我哪裡知道你會在這兒?這黑竹溝外面有個村子,我一個朋友的後輩在這山裡面走失了,於是我就跟著人群進山來尋找,雖然找到了,但是我卻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這裡來。周林,你怎麼會住在這裡啊?」
「住在這裡?」周林緩慢逼近,一字一句地問:「陸左,你進那個房子了嗎?」
我搖搖頭,看著渾身散發出一種駭人氣勢的周林緩慢靠近,心中的防備不由得一點兒一點兒提高至巔峰,不動聲色地後退,說:「沒有,我也是剛剛到這裡的,什麼情況?」周林的臉扭曲了,由爽朗的微笑便成了一種僵直的憤怒,他咬著牙走上前來,說:「陸左,你當我是白痴嗎?以你跟蕭克明那個被茅山逐出門牆的棄徒的關係,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不知道我對蕭應文所作的事情嗎?你裝得如此虛偽,讓我怎麼去相信你?」
被周林揭穿了,我並沒有太多的沮喪,而是聳了聳肩,說:「果然,我真的不是一個會演戲的材料,太耿直了。話說,周林,蕭家對你有恩,況且你本身就是蕭家的成員,為何會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情?」
「對我有恩?哈哈哈……」
周林仰頭便是一陣輕蔑的狂笑,低下頭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眸子里,儘是血絲,裡面閃耀著無數的瘋狂和憤恨:「有恩!我周林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自七歲開始便跟隨在蕭應文身邊習藝——學生時代開始,寒暑假都是在蕭家大宅里度過的,而自從高中畢業之後,便一直跟隨著蕭應文走南闖北——整整十八年啊!就因為不是蕭家的嫡子,他們根本就不把最好的術法和寶貝教給我。我他媽的到年初,都一直就是個廢材,再看看蕭克明,呵呵……」
我摸了摸下巴,看著狀若瘋狂的周林,有些無語了:「老蕭似乎是在茅山學到的本事吧?」
周林的面目扭曲,說「錯!蕭家有一本奇書,叫作《金篆玉函》,這可是上溯遠古的典籍,造就了歷代王侯將相的奇書,可是我居然沒有聽到蕭應文,跟我提過半句!防我就像防家賊一樣,這樣的蕭家,算是對我有恩嗎?有什麼可以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我勒個去!
我簡直無語了!《金篆玉函》明明就是虎皮貓大人的絕學,跟蕭家有半毛錢關係?大人洒脫隨性,全憑好惡度人,若看誰順眼,便傳個一招半式,若不順眼,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以周林的德性,我這個剛剛接觸的人都覺得厭煩,更何況是虎皮貓大人這個老成精的傢伙呢?
肥母雞據稱可是從幽府中活著回來的人物,目光如炬,哪裡會辨不出人的好壞?
那麼,周林又有什麼資格,能夠學得那《金篆玉函》呢?我跟那肥母雞好得跟哥們兒一樣,歷經生死,還不是照樣不知道裡面的半分內容?我心中在這一瞬間,無數的吐槽想爆發出來: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奇葩之人,總以為世界就是圍繞著他轉動的,根本就不想著付出一點點努力,只知道無尺度地索取,若不能隨他意,便是無端由來的仇恨,彷彿殺了他父母一般。
我心中只想說:真是你媽慣的!
見我沒有說話,周林洋洋得意地說:「現在不會了,我周林不用求人了,邁向強者的路上,我自有導師,根本不需要低三下四地求得任何人的施捨。蕭家實在厲害,這點我知道,陸左,我周林現在已經是蕭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你既然是蕭克明那混蛋的朋友,又遇到了我,那麼,只能夠怪你運氣不佳了……」
這話剛一說完,周林臉容一肅,一種讓人畏懼的氣息從他的胸前聚集起來,然後他猛地一個前撲,竟然如同獵豹一般,一躍便有五六米,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我有些驚訝,但是已經鍛煉得如同岩石般強硬的心並不慌張,扭動腰胯,然後狠命地揮刀,朝著奔騰而來的周林,當頭斬去。
兩者交鋒,生死搏鬥,心中存怯者必亡;心存善念者,也基本上離死不遠了。
這一點我十分明了,故而一刀揮出,毫不留情。
這聚集了我全力的一刀,快如閃電,然而周林在高速衝撞中,卻輕而易舉地將我的刀尖給捏住,手臂輕輕一顫,我感覺到握刀的右手一陣發麻,如同過電一般。此刻的周林已經跟我撞到了一起,我聽到自己身上的骨骼一陣可憐地響動,似乎被貨車撞了一般,巨大的力道將我往後面推去。
僅一下,周林就用壓倒性的力量和速度,將我直接逼至失敗的邊緣。
分別一年,他竟然會變得如此厲害,到底是什麼法門?
我騰空而起,朝後面跌去,在空中,朵朵驟然出現,將我托起的同時,朝著周林甩了一道冰藍色的氤氳光芒;而肥蟲子則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像一道流星,朝著我面前這個恐怖的傢伙,義無反顧地衝過去。
周林胸前的黑蝠雕老玉佩上突然冒出一股黑霧,形如山鼠,將朵朵射出的這一道光芒給擋住。
這黑霧一接觸那冰藍色光芒,立刻有一種化為冰雕實質的趨勢,然而它渾身如猴一般抖動,居然將這股冰寒的趨勢給化解,然後張開嘴,與緊隨而來的金蠶蠱,斗作一團。
半空中,一道黯淡的金光和濃稠如墨的黑霧,纏繞在一起,分不清楚孰強孰弱,只是一陣眼花繚亂。
周林看著跌落在地又迅速爬起的我,哈哈大笑,說你這區區野路子出家的小子,不過是憑藉了一條肥蟲和一個小鬼,竟然敢跟我對抗,簡直是活膩味了。要是我不把你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顯不出我新得的這一身本事!
說罷,他雙手結出了一個古怪的印記,然後望向了我身邊的朵朵,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這笑容過度邪惡,讓我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此刻,唯有拚命了,我狂吼一聲,九字真言加持,準備與之搏命。就在此刻,我身後出現了一個聲音,朝我高聲喊道:「小毒物,你個屌毛,還不快快趴下來,讓老子我來清理門戶?」
我一聽,心中狂喜,往旁邊就是一個翻滾,天旋地轉的,接著聽到有沉悶的槍聲響起來,如同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