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苗疆蠱事2(44)
我們可以幫他在卧室裡布一個風水局,防止外邪侵入,但是這解決不了最根本的問題——聚邪紋一旦出現,行走呼吸都能夠引來陰冷邪物、霉運。這運道一事,總體而言,關乎「天、地、人」三字。天乃命盤、生辰八字,地乃時事地理環境,人則是自身的品質和努力、機遇。所謂「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命」,即是如此。聚邪紋於本身,天時地利人和,一應排斥,就像個霉運「黑洞」。
若不消除,防千防萬,不過一死。
其實若想避開,也可以,找一聚福斂運的法器,隨身佩戴,兩者抵消,亦可。
只是,這法器可遇不可求,匆匆找尋,哪裡能夠得到?
章董閉上眼睛,流下了兩行濁淚,說他這個人,一生商海搏擊,虧心事做了很多,但是最讓他後悔的,還是做了太多對不起家人的事情。他這個人好色,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褲襠,這麼些年,禍害了多少婦女同胞。光這病,都不知道交叉感染多少人,算他活該,報應吧。
章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無奈,退出病房。
秦立說帶我們去中環逛一逛,雜毛小道為了保持高人風範,拒絕了,於是我們返回了酒店補覺。到了傍晚,顧老闆打電話給我,問情況怎麼樣?我搖頭,說此事比較難搞,並非我們所想象那麼簡單,若單單是做一場法事,那也就罷了,做便是。只是過不了幾天,又出事,平白污了我和雜毛小道的名聲。
要深究,我和雜毛小道既不是福爾摩斯,又不是狄仁傑大人,哪裡能夠刨根尋底,弄清楚一切?
顧老闆長嘆一聲,說這老章,也是自討苦吃,不管了,晚上請我們吃飯,見一位故人。
我問是哪個?
顧老闆笑而不答,只說到時候就知道。
沒多久秦立過來接我們,到了酒店,只見曾中過玻璃降的小女孩雪瑞父親李家湖和她母親Coco女士,正和顧老闆在門口等候。久未見面,自然好是一番寒暄。李家湖十分熱情地拉著我的手,說那一次匆匆離開,簡直是太失禮了,我渾不在意,說人之常情,再說了,還好她們及時走開,要不然傷及無辜,我就真的是後悔莫及了。回包廂吃飯,菜品都十分具有港味特色,特別是其中一味「佛跳牆」,我第一次吃,十分爽口。談及雪瑞的現狀,李家湖十分的擔憂,他說他女兒如今還在美國治療眼疾,然而病情十分複雜,一時間可能治不好。他還談起一件事,說他女兒還真拜了一個師傅,那師傅名字叫做羅恩平,是個在唐人街開古董店的老人,白鬍子一大把,九十多歲了,耳不聾眼不花,兩人也是緣分,就結了這個師徒之緣。他們見過,是個有真本事的高人。
我和雜毛小道都拱手說恭喜,心裡卻想著,呸,天底下哪有這麼多高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家湖又說起一事。
Chapter 3
靈魂親子鑒定
李家湖的家族,在香港也算是豪富,以做珠寶玉石等貴重首飾聞名,旗下的珠寶公司有好幾所,店面十數家,遍布本島和珠三角地區。自他爺爺起,都是在這一行當裡面混,如今家大業大,開枝散葉,人也多了起來。他上頭有一個李氏珠寶的創始人李老爺子,還有兩個叔伯、三個姑姑,同輩還有十幾個堂表兄弟,算得上是人丁興旺,家門安康。
他父親、大伯都是守成之輩,繼承了父業,在公司里謀了份董事職位過活。
這都不表,單說他小叔叔。這位倫敦商學院的畢業生,做生意有著天生的敏銳嗅覺,回港之後一直從事金融證券工作,短短二十年間,聚斂了不遜於李老爺子所開創的家業,在商界也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他小叔最讓人稱道的,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專情。
通常來說,類似於他小叔這般的富二代,年輕時都是些雄性荷爾蒙過剩的小子,到處泡妞、包養小明星的事情,簡直不能算新聞。別說他小叔,便是他那個年逾八十的爺爺,還不時跟新出道嫩模傳出緋聞,這都不稀奇。然而李家湖的小叔卻是個異類,他早年成婚,妻子是在英國的同學,他那小嬸嬸命短,難產死了,留下了一個兒子。二十多年以來,他那小叔居然一直沒有續弦,忙著工作,兼且將他那堂弟照顧成人,時至如今,已經有了二十四個年頭了。
這一點,莫說是旁人,便是他嬸嬸的娘家人,都看不過去,紛紛給他介紹對象。
他小叔一概不理,言明當初白首之約,今生必定永相伴,不離不棄。
所以孑然一身至今,不再結婚。
然而讓人遺憾的是,或許太忙於工作,家中又少了一個女主人操持、管教兒子,他那個叫做李致遠的堂弟,打小便不學好,到了十五六歲,便是個花花公子、混混太歲,十足的敗家玩意兒,花錢如流水不說,還不斷地闖禍惹事。遠的不說,就去年,也就是2007年,那小子就弄得三個女學生墮胎,一個差點就跳了樓,各種打架鬥毆,還因為醉駕,造成了一起重大的車禍,傷了兩人。
多虧他小叔找人頂了缸,這才沒事。
禁足了兩月,又跑出去惹事,把香港大學的一個窮學生給打了,弄得人家昏迷了三天,自己也發了高燒。最後走了很多路子,買通了原告家屬,足足做了三個月義工。
李家湖這麼說著,我們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聽,都疑惑,雜毛小道直言不諱地說,平白無故說起這事幹嘛?未必我們能夠布置個風水局,將那個混球的性子給轉過來?命算清明性,葯醫不死人,都說這風水堪輿之道,一是天時命盤,二是地理走勢、環境格局,第三還要靠人自身的努力,若真就能夠一招扭轉乾坤,那就不是玄學道藏,而是真迷信了,真正的神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若真能夠靠這些布置就什麼不愁了,我們要是這麼說,你直接趕我們走吧。
一招布置,時來運轉,這是騙子的一貫手法,我們不是這種神棍,誇不出這樣的海口。
李家湖放下筷子,拍手大笑,說道長果然是個誠懇的人,至情至性,妙極妙極。不過,我今天說的這一事,倒並不是讓你們幫忙扭轉我那敗家堂弟的性子。事情說到這裡就變得有些奇怪了,自從他那堂弟發了場高燒,蘇醒過來,就變得知書達理、文質彬彬了,為人竟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也不再整日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聚會泡妞了,戒了許多的不良嗜好,白天老老實實地做義工,晚上就買來許多經濟文化類書籍,閉門讀書……
雜毛小道一拍大腿,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贊一個。
我則停下了筷子,認真地看著李家湖,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他還有后話要講。顧老闆跟李家湖比較熟,便問難怪最近都沒見到致遠,原來是關在家中苦讀了,不錯,現在曉得道理便好……咦,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李家湖想了一想,說是年前吧。
他苦著臉,說哪裡有這麼簡單,他這一次來找我,便是因為這事情,太奇怪了。你們知道么?這個致遠一開始表現得像是得了失魂症一般,完全沒有尋常的記憶,剛開始都以為是燒壞了腦袋,見他變得老實乖巧了,也就不再擔心。小叔老懷大慰,說這撲街仔但凡是懂了一點事,他這輩子就算沒白活——往日小叔曾經提過,這小子一直這麼胡鬧下去,便把家財散盡,全部捐給福利院去。
本以為事情就是這樣了,哪知道在第二個月的時候,那個被致遠打傷的窮學生找上門來,告訴家中菲佣,說他才是真正的「李致遠」。李家湖的小叔不在香港,而是在美國的華爾街,處理公司的一些事物。事有湊巧,這件事情當時他和他父親也在,問很多細節,居然一一吻合,又問起一些年幼時幾乎沒人知曉的往事,也是頭頭是道,十分的蹊蹺。
而後那個窮學生大罵大鬧,發瘋似地與在一旁表現得懵懂無知的李志遠扭打成一團,形如瘋狗。
看到這瘋勁,李家湖便覺得有些像他那個不靠譜的堂弟了。
這事情當時鬧了一陣,李志遠被打得頭破血流,住進了醫院,而那個窮學生則跑了,後來警察去他家中,都沒有找到此人。據他的父母親反映,說那個叫做許鳴的窮學生,自昏迷醒轉后,渾渾噩噩過了兩個多星期,然後就說胡話,飯也不肯吃,自稱是李致遠,來自於豪富之家,對住屋村的父母大肆抨擊。
他這也是時好時壞,腦殼子燒得慌。他父母當初也是貪了李家的錢財,撤銷了訴訟,要不然以香港法律的嚴正,定然是沒有李致遠的好果子吃的。到了現在,也只是牙齒打碎了往肚子里吞,獨自承受了這苦果,只以為兒子是受了刺激,精神出了問題。
許鳴打人之後,不見了,消失無蹤。
香港一隅之地,卻有著七百萬的人口,要想找到這麼一個人,有些困難,罪行也不大,於是便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最後經過李家湖父親之口,傳到了他小叔的耳朵裡面。
本來看著兒子逐漸乖巧懂事,而且已經開始到公司,能夠幫上忙了,他小叔是十分欣喜的,然而經過這麼一鬧,心中卻是橫了一根刺,總是覺得有一些不適,說哪裡有問題,卻也說不出來。這人就是莫要起疑心,一生這疑念,睜開眼睛也是想,閉上眼睛也是念,這原來的李致遠再混蛋,也是自己的骨肉血脈,眼前的這個李致遠再貼心懂事,卻……
是非自己的一脈傳承?
是的,李家湖的小叔開始懷疑起自己現在這個兒子,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他是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生意人,腦瓜子聰明得一口氣能背誦圓周率小數點後面一千個數。越是懷疑,越能夠發現疑點。然而疑點終究是疑點,他也不敢將這些懷疑,擺在明面上來講,倘若這兒子是真的,他豈不是傷了這個「金不換」的心?
他終究是一個重視親情的人,一直笨拙地表達著自己的父愛。
患得患失。
也偷偷取過兒子的血,去做過親子鑒定,然而化驗的結果卻是百分之百的親生兒子。他本來稍微消了些疑心,然而每次回想起二哥說起的事情,那個叫做許鳴的窮小子,連小時候家裡面的零食放哪兒都知道,心中又猶豫。如此這般心路折騰,心力交瘁,拖累得在公司連連做了幾個錯誤的決策,損失了幾筆大單。
時間慢慢到了今年的四月份,李致遠已經開始在他小叔的公司上班了,而且業績不錯,屢屢有所建樹,旁人和生意夥伴都誇獎他小叔,說養了一個好兒子,家業能夠繼承了。然而他小叔卻是如鯁在喉,有苦說不出。後來他小叔與一個台灣的客戶聊天,說起台灣金門的朱秀華女士一事,說這世間,莫非果然有換魂一事?
他小叔便驚異,問到底怎麼回事?
那台灣客戶便將一個流傳在台灣麥寮一帶的真實換魂事件,給他小叔一一敘述,聽得他小叔一驚一乍,口中不說,心中卻是有七分相信了。回來后找了私家偵探,暗中調查兒子與那許鳴父母是否有交往,又調查兒子的日常行為,是否與那許鳴有交集。然而遺憾的是,李致遠自從脫胎換骨之後,並沒有任何奇怪舉動,也沒有返回許鳴父母所住的屋村去過。
完全正常。
越是如此,他小叔的心卻越是如同蠹蟲噬咬,疑心是個魔鬼,不但吞噬了他的心理,而且還吞噬了他的健康。在今年的五月份,他小叔病倒了,是神經衰弱症。
談完這些,我們明白了,感情李家湖找到我們,是想讓我們做一回靈魂上的「親子鑒定」。
我看著雜毛小道,他笑,低頭喝了一口湯。
Chapter 4 銅鏡震黑霧
以我對雜毛小道的了解,這個傢伙又要開始裝波伊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沉吟了一番,然後依據道家藏術,對換魂之事進行了理論高度上的剖析,說其要領,言明條件。就「術」而言,茅山宗的研究確實要高出旁人一籌,理論依據一套一套,事實典例也信手拈來。我在一旁聽著,也頗有收穫。但是更多的,我又覺得有些胡扯。
一個靈魂侵入一個陌生的軀體裡面,並且完全佔據,開始正常的生活,這種事情,乍聽起來,感覺像是狗血電視劇的情節,沒有太多的科學依據。為何?我之前說過,我一直認為魂與人體的關係,就像電磁波與對講機的關係。然而人生存於這一世之間,終究是有著唯一性和獨我性的,身體這容器裝慣了「本我」這靈魂,哪裡能夠再與其他靈魂完美契合,無一排斥?
血液都有一個排斥性,何況更加深奧的靈魂呢?
要是果真如此容易,我也不要再去找尋什麼麒麟胎了,直接將朵朵和小妖朵朵各找一個植物人,讓她們借屍還魂就行了,哪裡用像現在這麼沒頭蒼蠅,奔波忙碌?
這種事情,幾乎和物種的起源一樣,幾億億分之一的概率。
可是,這世界,凡事都不能講「絕對」二字。要說沒有,雜毛小道舉的這些例子,也不可能是憑空而來。
所以,一切都還是要靠馬哲的那句話: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雜毛小道侃完,然後問有沒有找港島本地的大師看一看?若真是換魂,其三魂七魄凝而不聚,稍有道行者,都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何必拖至如今?李家湖點點頭,說也找過,他們家有錢,找的是名師,也不聲張,看了一眼,都說生辰八字能夠對得上,沒有這檔子事情。
不過想想,他們找的那幾個師傅,都是算命堪輿的風水師,卻沒有幾個擅長陰陽術的,想來也不是很准,若說信任,自然是找我來最好。
李家湖對我佩服不已,說他女兒,從奄奄一息到可愛活潑,可都是我過的手,信得過。
驅邪避禍一事,終究講的是「口碑」二字。
由於有過來往,雜毛小道拿捏了一陣,便鬆口答應,說沒問題,安排個時間,到時候去瞧一瞧。瞧不瞧得好,是一回事,大家還好歹是熟人,總是要出一把子力氣的。李家湖雙手合十,說我們能夠出面,那就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找他小叔定奪才行,畢竟,這是他小叔的家務事。
我們都表示理解,說還要在香港待上一段時間,隨時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