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誰比誰先完
周浩的意外身亡就像是在平靜的水面上投出了一塊並不怎麼起眼的石頭，在海州市政商圈子裡引發了一系列的軒然大波。
「你知道嗎？你的死對頭葉文豪今天上午給逮進局子了！」在「好時光」餐廳的包廂里，燕紫剛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對楊小寶透露了這個消息，臉上洋溢著喜色，似乎很為他高興。
楊小寶卻沒什麼反應，微微一笑說道：「你這麼急著約我出來吃飯，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燕紫撇了撇嘴，不高興了：「怎麼了嘛？人家是為你高興好嗎？你的對頭兒倒了，我以後也能少為你擔點心不是？」
「好，好，當然是好事。不過你要是說葉文豪就么倒了，那可就未必！」楊小寶挑了一個大個兒的龍蝦，仔細地掐頭去尾，剝好了殼，掂起柔嫩的蝦肉送到燕紫嘴邊，笑嘻嘻地說道：「來，獎勵你一個。」
燕紫把楊小寶遞到嘴邊的蝦肉咬到了嘴裡，連他的手指頭都含在嘴裡不放，還一邊媚笑著，伸出小巧的舌頭輕輕吮吸舔動。這分明既是一種調逗，同時也是一種別樣的挑釁。
這娘們兒真要人命啊，楊小寶感覺到小腹底下躥起了一團火兒，蠢蠢欲動正想干點什麼，又聽到了背後服務員上菜的腳步聲，於臉上只好裝出正經來，把手往一回抽，瞪眼道：「正經點兒，要含回家含。
燕紫臉上一紅，白了楊小寶一眼，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流氓！」
楊小寶只好苦笑，一臉的無辜：「到底誰流氓啊？別賊喊捉賊行嗎！」
燕紫膽白他指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這個事是明說不得的，於是趕緊轉個話題，神秘兮兮地賣著關子說道：「「你猜猜看，是哪個人跟葉文豪杠上了，把他逮了進去？」
楊小寶嘿嘿一笑：「猜中有獎嗎？」
燕紫點頭：「有。」
楊小寶追問：「獎什麼？」
燕紫媚笑著說道：「獎什麼都行！」說完又補了一句，「我就不信你能猜得中。」
楊小寶淡淡說道：「我不用猜知道是誰，那個孔森孔副市長唄。」
燕紫瞪大了眼睛，吃驚道：「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在我之前就有人跟你說過？」
楊小寶笑了笑，賤兮兮地說道：「我又不像你一樣是國家幹部，有那麼多渠道可以打聽到內幕消息。我那是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燕紫當然不信，翻了一個白眼。
楊小寶就當沒看見，繼續埋頭吃東西。沒過兩分鐘，還燕紫是忍不住了，搖著楊小寶的胳膊追問道：「你說說嘛，你是怎麼猜到的？」
楊小寶淡淡說道：「簡單嘛。周浩是那位孔副市長的代理人，所以他出了事情孔副市長不可能不過問，得到消息肯定當天就要撈人。姓周的也正是依仗著有孔森這個靠山，所以才敢當面跟我抖狠，威脅我說一出來就要我的命。我這個人呢，就是那種賤到不能慫的性格。你威脅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聽著楊小寶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燕紫心裡湧起了一股很複雜的感覺。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跟前說要弄死誰，而且還真的做到了。
認識楊小寶以來，燕紫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可怕，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個寒顫，有些緊張地問道：「然後呢，你是怎麼做的？」
楊小寶看出她的不自然，笑著說道：「你別這麼害怕行嗎？我可沒碰他那傢伙一根指頭兒，只是等著他被人弄死而已。我從那部手機上發現姓周的跟那位孔副市長的特殊關係后，接著就做了一件小事，讓老趙把周浩進班房的消息先壓上個幾天再放風出去。不然你以為我無緣無故會讓他趙良成拿走那麼好處？」
燕紫對於這一點兒也一直有些納悶，這才時候恍然大悟，原來那些好處就是買命錢，買周浩的命。
楊小寶侃侃而談，繼續說了下去。
「……看守所跟監獄不同，是屬於公安系統，老趙在這方面做事情很方便。之所以要緩上幾天，就是要給葉文豪辦事留足時間。等到孔副市長得到消息想去撈人，周浩已經死硬了。
「人在是看守所是怎麼死的，孔森或許不太好查明。但是周浩名下的房產簽了合同過戶到了葉文豪的手中，那是肯定瞞不過孔森的。葉文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孔森不會不知道。以他的智商，哪裡還能猜不到周浩的死是葉文豪做的手腳？我拿了周浩的大半家當，葉文豪撿了個零頭，順便再替我們擋一擋槍。」
話講到這兒，楊小寶也就沒往下說了，但是燕紫卻明白了過來。從一開始這就是楊小寶布的局，所以他才會說，自己什麼都不用等做。
這時候剛好服務員過來把最後一個大菜給上齊了，楊小寶敲著桌子笑嘻嘻地說道：「來，吃飯。吃完了回家好好伺候我，我贏來的。」
燕紫紅著臉白了楊小寶一眼，索性耍起了賴：「這個還不算你贏。你要是能猜到這次葉文豪給逮進去能判多少年，那才算是你贏！」
「好！」楊小寶點了點頭，斂住笑容想了想，問道：「在猜之前，我需要跟問你問清楚一件事：這次孔森把葉文豪給逮進局子，找的是一個什麼罪名？」
燕紫愣了一下，回想一下說道：「好像是說他逃稅。因為是稅務局的局長跟檢查院一起去拘傳的人，這兩家的一把手跟孔森走得近，他能支使得動。不過現在只是拘傳，還沒逮捕，葉文豪的身上掛著市人大代表的名頭兒，按照程序不能直接批捕，得是人大開會把他開了，才能批捕。」
楊小寶愣了一下，好像聽到了某個極為可笑的事情一樣，臉上的表情很怪異，嘴裡的一口啤酒差點直接噴到了燕紫的臉上，沒辦法又強行憋了下去，嗆得連連咳嗽。
燕紫連忙給楊小寶拍背順氣，沒好氣地抱怨道：「至於嗎？能把你笑成這樣！」
楊小寶淡淡說道：「我是在笑你的那位官場對手孔森。葉文豪是什麼人？人人皆知的本市黑白兩道兒上的大佬級人物，什麼欺行霸市，打人砸場子的爛事沒做過？
哪一條不比逃稅重得多？姓孔的居然找了一個逃稅的罪名治他，簡直搞笑！我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葉文豪不但不會給逮進去，要弄他的那位孔副市長反到要垮台。」
「啊？挑什麼罪名不都一樣嗎，興許是因為逃稅這個罪名好找證據呢？葉文豪肯定是逃了稅的，為什麼就不會把他給逮進去？」
燕紫聽得愕然瞪大了眼睛，還是沒太明白這個到底意味著什麼，更不明白楊小寶作出這個判斷的邏輯在哪裡。
楊小寶冷笑起來：「你這些年的官兒是白當的嗎？到了葉文豪這個級別的人物，沾上案子那還能講什麼證據？講後台，拼實力，靠站隊，比背景才是正經。
孔森偏偏挑了一個最不痛不癢的由頭：逃稅。你以為孔森為什麼要這麼干？還不是因為逃稅牽連最小，這是唯一可以既用來指控葉文豪，又不會把他背後的政界後台牽扯進去的辦法……」
聽楊小寶這麼提示了一下，燕紫有點明白過來，微微點了一下頭……
「……這隻能說明，孔森是一個沒卵子的貨色，既想搞倒葉文豪，又不敢豁出去。為什麼他會這麼沒卵子，還不就是忌憚葉文豪身後的官場能量？官場如戰場，怕死就真的會死！剛開始互懟，自己就先心虛膽慫了，哪裡還能贏得了？」
說到這裡，楊小寶一錘定音，作出了結論：「葉文豪沒事，你的那位官場政敵反倒是要完蛋了。」
……
形勢的變化進展比燕紫所預料的還要快。她跟楊小寶在「好時光」餐廳吃完飯，回到區政府的辦公室后，有關此事最新內部消息立馬就傳了過來：葉文豪已經在檢查院一個上午都沒呆夠，已經喝完茶拍屁股回家了，據說是有省里的大佬級別的人物親自打電話到檢查院下的指示。
雖然給燕紫傳遞口風的那位檢查院里的關係戶出於某種可以理解的顧慮，沒有向她具體透露是省里的哪一號人物。但是燕紫自己就大概猜得到，市檢查院與省檢查院在外人看來是上下兩級，其實是業務指導而不是領導關係。
所以在具體實踐當中，上一級政府機關如果具體指示下級檢查院辦哪個人不辦哪個人，下級檢查院如果硬頂著不使喚，那也算不上是違規。
上頭如果硬要干涉下面辦案，一般情況下也只會通過其他渠道間接使力。這樣才是政務運作的正常程序。對於政府機關而言，任何事情都是通過一整套繁瑣嚴密的程序來運作的。所謂程序就是規矩——除非你真的很牛逼，不然你就別想壞了規矩。就算是貪贓枉法，徇私舞弊，那也得按規矩來。
然而這一次市檢察院居然顧不上什麼規矩，立刻就老實放人了。這就足可以證明，為葉文豪打這個招呼的那位省里的大佬，一定是級別夠大，能量更大——因為他真的很牛逼，牛逼到足夠讓別人為破壞規矩了。
琢磨明白了這一點兒，燕紫開始有些相信楊小寶所吹的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