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老母雞變鴨
這一晚上睡得很不自在，楊小寶一直失眠到了凌晨三四點才睡著，醒得自然也就晚了。
睜開眼睛看了一下表，都特么十點多了，楊小寶猛地坐了起來，看到顏雅紅正捧著一本書坐在窗邊品讀，明顯就是在等著自己睡醒，不由得很尷尬地雙手捂住了身下褲襠，那地方起生理反應了。
年輕人身體好，楊小寶一直有晨勃的習慣，這本來也算正常，可要是落在顏雅紅眼裡，那就很尷尬了。楊小寶只能祈禱她沒注意到，可是一想也不可能，人家都等了自己這麼久，又不眼瞎。
「睡醒啦？大懶蟲。」還是顏雅紅放下了書本，笑著先跟楊小寶打起了招呼。
楊小寶有些不好意思：「你等我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啊？」
「叫醒你幹嘛，看你睡得香著吶，估計還做著什麼美夢呢。」顏雅紅看著楊小寶似笑非笑，臉上顯露出一絲嘲弄，似乎是看透楊小寶的尷尬了。
楊小寶慌忙拉過毛毯遮住那地方，臉上微微發窘，打了個岔：「走，你等我三分鐘，等我洗臉刷牙完了，咱們一起出門要賬去。」
顏雅紅搖頭笑了笑：「那也得先吃早飯啊，我可是餓著肚子在等你呢，你不吃我還要吃嘛。」
「行，行！先吃飯，先吃飯。」楊小寶到洗手間里三下五除二洗臉刷牙完畢，直接和顏雅紅一起下樓，就在酒店的附屬餐廳里吃早餐。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飯了，也都不跟對方客氣，各人管各人，誰想吃什麼就自己點什麼。
顏雅紅比較洋氣，要了一份水果沙拉，還有一杯酒店自製的手工酸奶，全都是冷食。
楊小寶就實在得多，自己點了一籠蟹黃包，一籠叉燒，要了一大杯豆漿，張開大嘴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想：「這人就是跟人不一樣，不同層次的人別說是走到一起，就是連吃都吃不到一起。」
三口兩口吃完了，楊小寶又要了一杯豆漿，一邊小口啜飲，一邊直愣愣地盯著顏雅紅，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小塊蔬菜水果布丁，被餐叉插起，一個接一個塞進了那張櫻桃小嘴裡。
「看什麼啊？你該不會是還沒吃飽吧，又看上我的了吧?」顏雅紅被楊小寶看得不自在，停下了餐叉，笑著說道：「要不我給你也叫一份兒？」
「別，你喜歡吃得跟尼姑一樣，我可不願意吃得跟和尚一樣。再說了，我已經吃飽了。」楊小寶笑著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道：「你好好吃吧，我看你吃。我就是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特別好看，有一個形容詞兒，叫優什麼來著？」
「優雅！」顏雅紅脫口而出，臉刷地一下紅了，就吃個早點也形容成「優雅」，哪有人這麼自己誇自己的？
再看楊小寶臉上的笑容，顏雅紅就知道上了他的當，這傢伙再沒文化，也總還是高中畢業吧，哪兒會連一個詞語都想不出來，擺明就是故意挖的坑兒，在逗弄自己呢。
顏雅紅瞪了一眼：「哼，你現在學得很不老實了，還會跟我裝傻了。」
「沒有，沒有。」楊小寶一臉的憨厚，很老實的說道：「我是真的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
「哼，說你不老實了吧，連花言巧語也學會了。」顏雅紅嘴上嗔怪起來，心裡卻甜絲絲的，還從來沒人這麼誇過她。她家世教養又好，待人真誠，人又天生麗質，向來就是很受別人歡迎的，一直以來聽過的各種花樣讚美不少，各種所謂的精英男士趕著巴結的也不在話下。但是像楊小寶這樣的還是唯一的一個。
吃完早餐，楊小寶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錢包還在韋小午那裡，當時因為跟她鬧得不愉快，就沒顧著把錢包拿回來。還是顏雅紅掏出錢包付的賬。
楊小寶很奇怪：「咦，你不是遭賊了嗎，怎麼錢包還在？」
顏雅紅說道：「對啊，我就丟了那份合同還有兩件首飾。錢包放在抽屜里，可能他沒發現吧。」
楊小寶立馬心中雪亮，按照那兩位局長說的，快手十三那是高段位的老賊，怎麼可能連個抽屜都不會翻？不拿錢包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另有目標，看不上錢包，壓根兒就懶得拿。
那份合同雖然對於顏雅紅來說關係重大，但是對於快手十三來說，那是分文不值，屁用沒的。他能偷走這個而不動錢包，只能說明他的目標就是那份合同，這當然是有人委託他乾的，幕後主使是誰還用得著說么？
楊小寶也並不是剛剛才懷疑，心中對此早有疑慮。原因很簡單，按照趙副局長的說法，快手十三這種上了段位的老賊早就不幹溜門撬鎖的低檔次活兒了，眼下居然偷到酒店客房了，這裡邊沒點蹊蹺才怪。
想到這裡，楊小寶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站起身說道：「走吧，咱們要賬去。」
兩人就在酒店門口打了一輛車，趕過去要債。
計程車上，顏雅紅說了一下借貸人的具體情況。
楊小寶這才知道，從顏雅紅手裡借那筆錢的是一家名叫「首創地產」的公司，老闆名叫周高，是海州市本地人。聽這公司的名字，明顯就跟自己現在的本行一樣，也是搞地產的。
不過楊小寶一點兒也不奇怪，地產開發對資金的需求是極大的，到處挪藉資金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多大的地產公司，哪怕做到全國範圍內的巨無霸，也總是缺錢用的。
作為在商海見過些世面兒的生意人，楊小寶對於錢財與金融的理解已經上了一個段位：與一般人所理解的不同，錢本身也是有價格的。有些「錢」，有些「錢」便宜，所以要多用便宜錢。所謂貴與便宜，指的就是利息。顏雅紅放給那位周老闆的七千萬的利息比起銀行要高得多，就快逼近月息百分之二十的高利貸的法定門檻了。
利息高，對於債權人當然是好事情。但對於債務人來說，除非是急病亂投醫只能咬牙大出血，又或者是有把握用這筆錢賺到多得多的錢，否則誰願意去借這種「准高利貸」？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借債的一開始就壓根兒沒打算還，那當然是不在乎利息是多少了。
楊小寶覺得，顏雅紅遇到的很可能就是這一種情況。
顏雅紅到是臉色輕鬆，似乎很有把握，一路上不停跟計程車司機閑聊，談論本地的風景名勝，似乎半點也不擔心拿不到錢。
楊小寶很委婉地問道：「有個問題問你，你放的這筆款子是這麼高的利息，你不擔心這裡面有什麼問題？收益越大，風險就越大，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你當初是不是太貪心了一點兒？」
顏雅紅不以為然：「怎麼就貪心啦？在商言商嘛，多一點利息不好嘛。再說了，是我朋友介紹的啊，那自然是靠譜兒的。」
楊小寶嗤的笑了：「你白長這麼大嗎，知不知道有一種坑人的法子叫作『殺熟』？理論上講，熟人朋友介紹的是比較靠譜一些，但那也得看是什麼朋友。」
顏雅紅還是不服氣，直接反駁道：「我那朋友是我在學校教書的時候的同事，他就是海州人，跟那個周老闆親戚。朋友介紹的，那當然是信得過的。再說了，也就七千萬，不多的啊，就這麼點錢，他也沒必要坑我吧？同事一場啊。」、
一聽這話，楊小寶恨不得一腳就把她從計程車上踹下去，什麼叫「就這點錢」？是七千萬好嗎！
七千萬對於顏雅紅來說可能並不算很多，當年那顆珠子她就一出手花了六千萬，還覺得便宜。但是對於她在學校里教書的同事來說，那可是很大一筆錢了。都這麼大的人，還這麼不食人間煙火，如此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往好處說，這是天真純樸，往壞說，那簡直就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好嗎？
楊小寶想了一下，問道：「你那個介紹人同事叫什麼名字，你過來海州要賬，他知不知道？你住的哪個酒店哪個房間，是不是也告訴他了？」
這話問得太過明顯，顏雅紅哪還能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很不高興翻給了楊小寶一個白眼：「對啊，他是本地人，我過來這邊辦事，當然要跟他說一下，一起見面吃個飯什麼的，再說要辦的事還跟他有關係。這些我是都跟他說了，那又怎麼樣，你是懷疑我的朋友找人偷了那份合同嗎？拜託，不要老是把人想那麼壞好嗎？」
楊小寶被顏雅紅質問得有些狼狽，只好不吭聲裝慫，心裡想著跟你們女人講道理真是白瞎。
然而顏雅紅這麼篤定是有理由的，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楊小寶，得意地說道：「你自己看看，人家主動邀請我，提出來要還錢的，你別把人想得齷齪好嗎？」
楊小寶接過一看，果然是那位周高老闆發過來的簡訊，主要內容就是請顏雅紅到他的別墅作客，順便把那筆借款連本帶息還給她。
楊小寶反覆看了兩遍，簡訊的語氣既真誠又客氣，完全沒有要賴賬的跡象。
這個情況出乎楊小寶意料之外，一下子把他先前的推斷全打亂了——難道還真是像顏雅紅說的那樣，自己太壞就把別人也想得太壞？或者這份合同失竊還真就是一個巧合，裡面邊並沒有什麼陰謀。再或者說那個快手十三的老賊家裡剛好沒有廁紙了，看見這份合同就順手偷回去擦個屁股？
那位首創地產的周老闆就像海州市其他的富貴人物一樣，也是住在香葉湖別墅區，只不過跟同樣住在這一片的葉文豪還有燕紫並非同一個地段。
周老闆親自到小區門口接人了，顏雅紅的那位叫唐德剛的中間人朋友也一起出來迎接，看起來既熱情又客氣。顏雅紅很高興，熱情地跟老熟人敘著舊，還拋給了楊小寶一個白眼，意思自然是說他把人小瞧了。
到了周老闆的別墅客廳里坐定，上了極品大紅袍。
一壺茶喝完，楊小寶使眼色示意顏雅紅開口要賬，這事自己不能代替，必須得她提出來。顏雅紅卻翻給了他一個白眼，意思是嫌他猴急沒禮貌，人家主動把自己邀請過來，這還能賴賬？
最後還是周老闆主動開口提及，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說道：「顏小姐，多謝你放我這筆款子，雖說數目不大，但也確實是幫到我的忙。」
顏雅紅還沒覺得這話有什麼，她覺得就這一筆七千萬的款子本來就不大嘛。楊小寶卻敏感地從這位周老闆的語氣里感覺出畫風有些不對，試探著問道：「周老闆，這麼說，這筆借款今天就可以結清了？」
「那當然，那當然，怎麼好意思拖欠嘛？就算拖一天，我也對不起老唐嘛。」周老闆笑容滿面，他說的老唐自然是指的作為中間人的唐德剛，唐德剛卻笑了笑沒有接話。
「好了，你們稍等，我去給你拿錢。」周老闆說著起身上了樓，提了個一個運動包下來了，笑著說道：「顏小姐，給你現金沒問題吧？這筆錢畢竟數目不大，我想著也沒必要跑銀行轉賬了嘛。」
顏雅紅聽著雲里霧裡，七千萬對她來說，的確數目不算很大，但是要換成現金，那數目可就大了，得要弄一輛小卡車拖，這還要給現金是幾個意思？
呼啦一下，周老闆拉開了運動包的拉鏈，露出了裡面的半袋子鈔票，笑呵呵地說道：「借款一百萬，講好月息十八點，總共一百二十萬全在這兒了，你要不要點一下？」
顏雅紅立馬就懵住了，好好的七千萬借款，居然老母雞變鴨，成了一百萬了。
看著周老闆特別誠懇自然的表情，楊小寶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和耳朵：你特么的簡直比我還心黑啊，比我心黑也罷了，扯起犢子來居然比我的演技還好——這就完全不能忍了。